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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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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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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寨》连载

第三章 娟子孕情浓佳婿中心计, 德顺混沌意意外得娇娘。

夜幕降临的时候,德顺已经将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花草树木都锼了土,该浇水的浇水,该施家肥的施了家肥,水缸里挑满了水,厅堂里所有的座椅都擦洗得铮明瓦亮的,泛着一层光儿,厨房里堆满了劈柴,一切都让人看了心静气顺有条不紊。

娟子正在擀着面条,这些活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学得再熟悉不过了。她记起了自己的母亲,擀得一手筋道的细面儿,母亲擀的面条耐煮,而且进口光滑有嚼头,加上红哈哈的新鲜油泼辣子,美美地吃上一海碗,直吃出一身热汗来,那个香啊,直到现在,还深深地记在她的心里。

娟子一遍遍地揉着面团儿,德顺憨憨地坐在灶间烧火,风箱是不紧不慢地拉着,蓝蓝的火焰悠闲地舔着乌黑的锅底,一团团的火舌从炉灶口冲出来,一漾一漾的,照得德顺的脸儿红彤彤的,德顺抬起头,那橘色的光儿正照在娟子的身上,娟子翘翘的屁股在他的眼前晃着,她长长的黑发,如瀑布一样,在她那柔美的背上荡着波浪儿,那双小巧的脚上,穿了一双绿缎红花的布鞋儿。鞋儿像一条小船,船帮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儿。娟子每一次用力地擀面,她的身影儿都在德顺心底晃悠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傻愣愣地看着那美妙的影儿,在炉火的照耀下晃着,动着,动着,晃着,像自己的心儿一样。

“德顺哥,累了先歇着,妹妹给你擀燃面吃!”娟子好像感到了什么,她先开了话。

“嗷嗷,干这点活算什么,主人,还要干什么活儿?”德顺的脸红得像炭火儿一样。

娟子扭转身,瞪了一眼德顺,“叫俺娟子,叫俺娟子妹子,听到了吗?”娟子深情地看着德顺,咧着小嘴浅浅地笑着。

“娟子,嗷,娟子妹妹!”德顺的头上冒着一层汗儿。

“德顺哥,快来帮我紧紧围裙儿,太松了!”娟子高高地举着一双面手,擎着腰儿。

德顺看到了娟子腰间的围裙儿,粉粉的,上面绣满了精美的草虫儿。

德顺轻轻地走到娟子的身边,娟子向他挺着腰儿,他在娟子的腰间找裙带儿,没有看到什么。

“傻哥哥,后面没有,在前面找呀!”娟子向德顺努着小嘴儿。

德顺站在了娟子的面前,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和娟子相处,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娟子两个高高的酥胸儿,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尽力地低着头,不让自己的眼光落在那两个高高的山包上,他的眼睛还是看到了,那丰满而让男人心潮澎湃的地方,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骂着自己:“德顺啊德顺,你真不是好东西,主人对你那么好,你竟看人家那东西,那是你随便说看就看的吗?你的心让狗吃了不成,你的心真黑了不成!”

德顺低下头来,一股迷人的女人体香味儿,直直的蹿入他的高大的鼻子,顺着他的口腔和鼻孔,酥酥地灌入他的肠胃之中了,一时间,他的所有器官都觉得是那样的舒坦而松弛,这是自己多么乐意闻到,却永永远远在梦中才能闻到的香味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那香味儿,用粗大的手儿颤颤地解着那围裙的带儿,解了半天没解开。

“嘿嘿嘿,你真笨,大胆地解,怕什么,妹妹能吃了你不成,将你打胡基的劲头拿出来!”娟子用沾满面粉的手背放在嘴边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来,那眼睛里放着电儿,荡着春水儿。

德顺费了半天的劲才解开了裙带儿,又匆匆地勒紧了,在他的手指触到那丰满光洁的腰身的时候,他的手像触电一样,一股不知什么电流一样的东西使他的全身燥热起来。

“紧了,紧了,你劲小点,你勒死妹妹呀!”娟子咧着嘴偷笑。

当德顺再一次解开带子的时候,他的脑门上已溢出一层汗来。

“太松了太松了,紧一点,再紧一点!”看着德顺的紧张样,娟子笑得肚子疼,在娟子一次次的笑声中,那两只酥胸像两只不听话的鹅子一样,在德顺的眼前一漾一漾的。

德顺只好又去勒紧那带儿,突然,娟子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擦拭着德顺脑门上的汗珠儿。

“瞧把你紧张的,人家又不是大老虎!”说完,向德顺飞了一个媚眼儿,“你真是头笨牛,你不试,怎么知道是松还是紧啊!”

德顺的脸红到了脖子跟:“怎个试法?”

“你不会用手指擦进去试试!紧不紧?”

德顺又一次绑好了那带儿,用手指在娟子的腰间插了插,娟子一吸气儿,又紧了,他松了松带儿,娟子一出气儿,又松了,就这样松松紧紧,半天过去了,总不合适。

“你不会用整个手掌试试?”娟子嗤嗤地笑。

当德顺将整个手掌都伸进娟子腰间的时候,娟子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都倒在德顺的怀里,德顺紧紧地抱住了那丰满的身子,他的全身上下,全与那丰满的身子合并在一起了。当娟子站稳了脚跟的时候,德顺急急地收回了手儿,头低低的看着地儿:“不,俺不该抱……又怕摔了你?”

“德顺哥,谁怪你啦,人家不是脚下打滑吗?你抱得对,如果你不抱,人家不是摔倒了吗,人家感激还来不及哪!”

滑顺筋道的手擀面终于出锅了,德顺美美地吃了三大碗。看着德顺狼吞虎咽的熊样,娟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比俺娘做的还好吃!”

“好吃,俺以后天天给哥做,让哥哥吃个够怎样!?”

“俺没那个福份,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就行了!”

“什么福不福,德顺哥,哥哥要福,妹妹就给哥哥福!”

“什么福?”

“哥哥要的幸福!”

“真的吗?”

“真的,那还有假!”

夜幕降临了,天上闪满了银色的星星,东面的三峰山,似一个黑色的巨人一样,耸立在墨色的夜空里。月亮还没有从三峰山上升起,西天还有几缕太阳落下的橘色云彩儿。

娟子的屋子里,点上了几根红色的蜡烛儿,德顺拉着风箱,满满的一大锅洗澡水就要烧开了。娟子在一旁呆呆看着,柴灶下被蓝紫色火焰照亮的德顺的长脸儿。德顺啊德顺,你好老实好傻呆呀,你怎么不知道俺娟子的一片芳心呢?

德顺在木梢中盛满了热水儿。娟子让德顺准备好了,有事随时叫他。

娟子脱去了一身的锦缎儿,露出粉美而光亮的身子来,她静静地坐在木梢里,任那温润的水儿在她的身体上抚摸,透过墙上的铜镜,娟子看到了自己的身子,腰身比过去胖多了,增了不少的赘肉儿,但那些肉儿,怎么也抹不去自己美妙绝伦的身体儿,那修长的脖颈,高高耸起的奶子,圆润有度的膀子和富于曲线的玉臂长腿儿,特别在沐浴之中,这一切更显示出一种完美与霸气,这不正是一幅《贵妃出浴图》吗!?想到这里,娟子抿抿小嘴一笑。

多少个夜晚,娟子就是一个人在这面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身体。她一次次地想着,要是有一位白马王子,悄悄降临在自己的身边,那该多好!可是,一年年,一季季,她要的白马王子没有来到,而自己却一天天地变老了。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竟偷偷地爬上了几丝细纹儿,头上的黑发中,凭空添加了不少的白发儿,看到这些,娟子的眼泪像滚落的珠子一样涌了出来,她一连几天都没再照镜子。娟子啊娟子,你难道就这样,一天天的变老,最后独自一人静静地死去吗?不!不!不!那不是你娟子所要的结果啊!

想到这里,娟子冲着另一间屋子的德顺大声地喊起来:“德顺哥,德顺哥,你过来一下,帮我搓搓背儿!”

德顺坐在一条板凳上,呆呆地看着那里间的布帘儿,他想着这些日子娟子对他的好,糖水,面条,还有那紧紧的一抱。他想啊想,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真的福来了,他想啊想,怎么也想不通,可不由得又一次次地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儿,后又一次次地反问自己,德顺啊德顺,你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呀,人家那样水灵的娟子,能看上你这个靠出卖力气的主儿?

娟子的叫声,让德顺急冲冲地站了起来,他冲到里屋门口,反不敢进去,冲着里间喊:“缺什么,主人?”突然他感到说错了什么,忙改口道,“不不,娟子,娟子,要什么?”

娟子听到后抿嘴一笑,看来这憨德顺并不憨,还开着几分的窍呀:“德顺哥哥,俺想叫你给妹子搓搓背,听到了吗?!”娟子大声喊。

“搓背,那不行,那不全看见了吗!?”德顺摇着头。

“把眼睛闭上,用毛巾蒙上,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吗?”

德顺心想,真是,对呀,他解下自己腰间的毛巾来,折好了,从前向后围去,在后脑勺打了一个死结儿,果然,什么都看不到了,然后,他慢慢地走进了里屋,凭着印象,听着洗澡的水声,他慢慢地挪到了娟子的木梢前。

看着眼前的德顺,娟子憋不住地笑出声来,她抿住小嘴儿,将澡巾塞进了德顺的手中,慢慢地背对着德顺儿,德顺开始一下一下地搓了起来,轻轻地,像是在疏理一只小鸟的羽毛一样。

娟子的肌肤真光滑,每搓一次,他都感到有一股电流在他的体内穿透一次,娟子的味儿真香,伴着满木梢的菊花瓣儿,那秀美温润的空气儿,不住地飞进德顺的鼻孔里,口腔里,直沁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甚止每一个毛细血管里,都沾满了那荡人心魂的香儿。

德顺从左到右搓完了,当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娟子红着脸说:“等一等,德顺哥,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搓呢?”

“什么地方?”德顺问。

娟子转过身来,伸出她的玉手去,那纤细柔长的手指牵着德顺的大手儿,将它引领到那两座高高的峰顶之上。德顺的大手触摸到了那丰美而富于弹性的峰包儿,他摸着摸着,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德顺急急地收回手去,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要干什么,或者干什么,就在他思谋着准备离开的时候,娟子突然从木梢里蹿了出来,像一条跃出海面的大鲸鱼一样溅了德顺一身水花儿。娟子一把撕去了德顺脸上的毛巾儿,紧紧地抱住了他,娟子的两只奶子像两只跃跃斗嘴的白鹅儿,一下子压在了德顺的脸上,使他喘不过气来。德顺还没有缓过气来,已被娟子拉进了木梢之中。娟子弄不明白,平日弱小的自己怎么会一下子产生那么大的力量,将高大健壮的德顺拉倒。德顺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娟子紧紧地锁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白嫩的身体,在自己的身上翻着浪花儿,他的衣带被一层一层地解开剥去,直至成为一条赤裸的鱼儿,他一动不动,他不想这样,又渴望这样,他喜欢娟子这样对待他,只是,娟子这样对他来得太快了一点,让他没有任何的喘息和思考。当娟子在他的雄壮的肌体上翻江餐食的时候,德顺的血管里也慢慢地充盈起来,他的心里憋得难受,他像一只被逗恼的雄狮一样,又像一只下山的斑斓猛虎一样,他一把抓住了娟子,像老鹰扑食一只小羊羔一样,用它强壮巨大的羽翼,将她覆盖了。娟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她静静的享受斑斓猛虎的抚摸与餐食。德顺喘着粗气,他像一头水牛一样,在娟子的身体上纵横驰骋。娟子紧紧地抱着德顺,她怕他飞了,怕他飘走了,这种让她生死难忘,在久久的记忆深处飘走了的感觉啊!

娟子的身体,使德顺一下子找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下人,而是一株顶天立地的大树了,而娟子,不再是自己的主人,她与自己其实并不遥远和陌生,而是自己日夜思念,梦中幽会的,能为自己生一窝子小崽子的老婆。

两个肉体紧紧地合二为一,你来我往,一浪高过一浪,一环紧扣一环,两人像久旱的禾苗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那伸展的手臂儿,像禾苗喝饱了雨露一样尽情地抽着筋儿,像干柴遇到了火焰,那呻叫的声儿,是火焰燃烧柴草所发出的呼啸之声。

对于德顺来说,娟子就是他的雨露,他的火焰,他日日夜夜渴望的雨露火焰啊!只有娟子,是他久久压抑在心底的火山熔岩得以爆发和最后释放,娟子使他自己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汉子,感悟了一次什么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对于娟子,德顺强健的身子,像一只雄壮凶猛的老虎一样,是她压抑许久的身体,真真正正地获得了一次解放,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应该得到地释放和心灵提升。德顺的憨劲让她放心,德顺的诚实让她省心,顺德的强壮,让她顺心。这样的男人,会成为自己一辈子最靠得住的大山啊!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都怕对方飞走了,不见了。德顺还想再疯狂一次,娟子拧了一把德顺的黑脸儿,开心的笑了:“水凉了,还不够,以后日子还长着哩!”

德顺又加了很多热水,他和娟子互相冲洗干净了,德顺抱起了娟子,向那张他曾经连碰都不敢碰的雕花大床走去,粉色的帐子,干净绵软的被褥,香气四溢的女人味儿,结实而宽敞的床面儿,他要在那里,再一次证明给娟子,他德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汉子,他要娶娟子做娘子,他还要娟子为他生满地跑的儿子。

第三天早上,长工们陆续来到。瘦鬼机灵,首先发现了问题。他给翠儿努努嘴,德顺怎么换了一身暂新的衣卦儿,而且浑身不但脱去了过去的臭汗儿,还飘满了一种怪怪的香味儿,这种味儿,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主人才有,难道他德顺有福,主人让他也洗了一次飘满菊花瓣的浴儿?

翠儿好奇,她细步跑到正在扫院的德顺身边,细细地打量了半天,然后才走到德顺的身边,伸起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德顺哥哥,两日不见,你怎么换了一个人呀,不光换了新衣,还浑身飘满了香味儿,是不是交上了桃花运,是谁家的闺女啊,也让俺们瞧瞧,好喝杯喜酒啊!”

翠儿的一句话,使德顺的长脸红到了脖子根:“什么闺女不闺女,像咱这样的,谁家闺女能看上呢?褂子吗,是主子送的!”

翠儿走到瘦鬼身边,说他多疑。瘦鬼挠着头说:“俺跟主子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主子怎么不送俺一套呢?”

翠儿一笑,露出了一对雪白的虎牙儿:“你去问主子去,我怎么知道?”

翠儿与瘦鬼的举动,让站在窗纱后的娟子看得清清楚楚,当翠儿的话音刚一落下,娟子用手挑起了窗帘儿:“翠儿,你们说什么,嗷,不就是一件褂子吗?过了这两天,俺去镇上的王裁缝铺那里,给所有伙计都做一身新衣服,让大家高兴高兴。好了,今天俺高兴,今天不用下地干活了,好好休整休整,谁想到那里看什么风景都可以去,明个开始下地干活!”

几位长工商议去爬三峰山,大家呼应,众人带了一些干粮,说说笑笑,哼着陕北民歌去了。

事情还是败露了。两天后一个晚上,瘦鬼起夜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几声敲击墙壁的声儿,是从女主人那屋传来的。紧接着,他听到德顺屋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儿,德顺穿着短裤遛了出来,这么晚了,德顺会去干什么呢,解手?散步?瘦鬼没有点灯,他站在窗缝里瞪着眼向外望,德顺一没去解手,二没去散步,而是蹑手蹑脚地向女主人的小门边溜去,当德顺到了那红门边时,那红门儿里自个露出了一条缝儿来,一条长长而裸露的玉臂儿,快速地伸了出来,将德顺卷了进去,那红门儿在德顺的身后紧紧地关上了。

瘦鬼轻轻地遛了出来,侧耳去听,门里传来了女主人快活地浪叫声,一浪高似一样,一波胜过一波,其中还夹杂着德顺雄壮浑厚的喘息声。瘦鬼一阵阵傻笑:“嘿,德顺这小子艳福不浅,竟连女主人的身子都敢上!”

第三天晚上,当德顺听到隔壁娟子的敲墙声时,他急忙下地,掩好门出去。当他刚走到那扇红门前的时候,突然,后院的灯全亮起来,瘦鬼举着火把大声喊:“抓贼啊,有贼进到院子了!”说完,众人举着木棍锄头冲了过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德顺抱着头缩成了一团。当众人围了德顺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娟子的小红门开了,她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贼在哪里,你们都给俺回去,德顺不是贼。俺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德顺就是老娘的男人,你们的主人!”说完,对着正在发愣的德顺喊:“德顺,还不过来!?”说完,轻轻地掩上门。德顺的长脸红得像关公,他慢悠悠地走进小红门后,重重地关上。瘦鬼讨个没趣儿,摔了木棍说:“都睡觉去,睡觉去,管他外闲事,哪怕他以后驴日破瓮呢!”众人扔了工具,熄灯睡觉。

从此以后,德顺还是照样同长工们下地干活儿。他虽然很卖力,但长工们还是远远的躲着他,背地里给他吐唾沫星儿,做各种鬼脸儿。下工后,他不在住那间小屋,而是去木梢里,享受一天劳累应该得到的那份飘着菊花瓣的热水澡儿,等退去一天的劳累之后,然后大不咧咧地躺在那温馨的雕花大床之上,抱着丰美的娟子兴风作浪儿。

娟子不再管地里的事,全交给了德顺打理,她只管收拾家里,管理一家的各种开销,像一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将一个大家院收拾地干干静静,花草树木都闪着光亮儿。

十个月之后,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像德顺。

一年半之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像娟子。

德顺的故事,让锁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几个后生也都聚得更近了,眼睛都火辣辣地看着解放。

结巴八岁站了起来,摸摸乱嚷嚷的头发,露出一口黄牙来:“解解解放放叔,你你你讲讲讲你的双双卷卷墓,为为什么一一个人要要两个洞洞儿?”八岁问完话,脸憋得通红。

众人又一次喧哗起来,是啊,一个人要一个洞洞就行了,怎么解放叔用了两个洞洞,另一个洞给谁用啊?

泥瓦工狗熊站了起来,他体型肥胖,啤酒肚,善喝啤酒,最多时一人喝过十瓶生啤,众人给他小名曰酒桶。他伸着肥厚的手指,拧着厚厚的大耳垂说:“你们不知道,我猜是,解放叔酷爱秦腔,死后要开秦腔剧院啊,没舞台怎行呢?”

木工毛毛挠着头,“不不不,解放叔是准备开歌舞厅呢!不然,他的拿手好戏,那杆青铜唢呐就失传了!”毛毛咧着嘴吐着烟圈儿。

阿福最后站了起来,一双黑野葡萄一样的小眼睛,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你们说什么呀,一群没有见识的货,人家解放叔那可是咱方圆几十里的大能人,是桌面上的人物,那另一个洞儿,是阎王爷下嫁女儿的地方。嘿,那小女子,人可生的俊,白里透着红啊,就是杨贵妃啊貂蝉啊西施等等四大美女,都不是她的对手,那可是灵界第一大美女啊!”

建国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阿福:“去去去,你小子懂个球啊,人家解放在世上混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在哪儿藏着呢?”刘树根重重地拍了一下阿福的后背:“什么大美女小美女,美你娘的头呀,有那好事,还不把你小子急疯了,跑到这里打你娘的广告!”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的笑声,使虎娃、泥鳅、土豆都看在眼里,他们都不说一句话,他们知道,解放的心里,正在翻滚着一层层的浪花。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当那位全中国人民心中的红太阳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时候,当那位历史巨人宣告的最后一个字就要结束的时候,在杨柳寨村南的刘家大祠堂里,一个胖娃娃哇哇地降生了。这可高兴死了男主人刘满仓。自从二夫人桂花怀上孩子开始,刘满仓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丫环梅子日日夜夜地精心照料。刘满仓每天都要到桂花的屋子里去三四次,问问孩子的情况,这可是他四十多岁的第一个孩子呀,对他来说,这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刘满仓每天手里都扛着一杆水烟袋,有空就一锅接一锅地吸着水烟儿,空中是烟圈缭绕,烟缸里是一堆堆的银色烟灰。这杆水烟袋是祖父留下的,它先传给了老实巴交的父亲,后又传给了他。如今,他像伺候宝贝一样的,整日捧在手中,手握的部分铮明瓦亮的,发着一层红色的光。刘满仓是刘家唯一的儿子,在他四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刘长顺因肺病日夜咳嗽,痰是一口接着一口。后来,一天半夜,一口痰没上来,人就断了气儿。

刘长顺的去世,留给刘满仓一大院的房子,和三峰山下几十亩的林子以及近百亩的地儿,刘满仓二十岁的时候,娶了一位赵庄的女儿名叫赵乔。赵乔生得眉清目秀,大眼睛,樱桃嘴,皮肤白得像蛋白一样,眉心上有一颗美人痣。赵乔知书达礼,将一个刘家经营得和和睦睦,里里外外干净利落。可就是不生孩子,不管刘满仓怎样地加班加点,上交公粮,就是不见成效儿。刘满仓心里急啊,也许人家来到刘家,就是一个管家的料,这是上天的旨意啊!赵乔对于刘满仓的苦衷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中。一天晚上,在刘满仓交完公粮之后,赵乔疼爱地搂着自己的丈夫,捏着刘满仓的鼻子说:“满仓,你再娶一房吧!不要让我耽误了你们刘家的大事!”刘满仓紧紧地抱着赵乔,在她的美人痣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乔儿,俺谢谢你的好意,以后有合适的再说。”

转眼又过了几年,刘满仓三十出头了。一天,赵乔领着一位丰满美妙的女子来到刘满仓的面前。这丰满的女子是赵乔派人在四周几十里的村村寨寨千里挑一选下的。她名叫桂花,是三十里外宋寨一家大户的二闺女。不光人生得俊,心地善良,而且弹得一手好琵琶,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刘满仓见面后很是高兴和满意,对于赵乔的大度,他激动地流了数天的泪。

那年的三月,当杨柳寨四周村村落落的桃花盛开的时候,桂花被刘满仓用大红花轿和唢呐声抬回了刘家。也就是第二年,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解放出生了。

解放的出生,被认为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算命先生说这娃性硬,长大后定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那年,之后发生的好多事儿,证明了那一点。对于这一点,刘满仓是深信不疑的。

最开始,人们都说有地震,家家户户都住进了户外的简易茅棚里。有人嘈说秦岭里有几十户人家房子都震塌了,还死了不少人和牲口。而解放,还在桂花的怀里抱着大奶子吮着奶水,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第二件事是那年的夏天发了山洪,那洪水来势之猛是几代人未曾料到的。一夜之间,洪水淹没了刘家大院后好多人家的房子和田地,还卷走了几个人。当洪水漫到刘家院墙根部的时候,洪水却不知何故,神奇地退了回去。寨里人为一些死难者举行着沉痛的葬礼,与此同时,人们都在纷纷地议论着这如虎似狼的洪水,怎么卷走了一批可怜人,而到了人家财东刘满仓那里,怎么就不向前走了呢,哪怕再向前走几十米,不,哪怕一米,也可以带走他刘家一座房子或者一堵墙去。可那水儿,好像是有天神相助似的。或着,他刘满仓的祖坟上烧了老瓮粗的高香,感动了老龙王,在水魔快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却来了个急转弯儿,杀了个回马枪,缩了回去。要不,他刘家生的这个带壶嘴的小子是一个龙胎,是一个虎种,要么,怎能让老龙王也让他三分呢?

这第三件事,是第二年夏天,远远近近十里八乡闹起了瘟疫,好多老人和小孩脸色浮肿,生了一身的疮儿。许多老年人经不住全身的瘙痒,将身上抓出一条条的血印子,整日恶心,上吐下泻,相继离世。村南的沙岗上每天都在增添着新坟。而刘满仓家,不仅人丁兴旺,连只小鸡都没死。刘满仓有他的招儿,瘟疫在附近有了苗头的第一天,他就让长工们将家里修院时剩下的几十袋石灰全撒在庭院的角角落落,就连狗窝鸡舍都没放过。除此之外,他还令所有的长工丫环两天不用下地,全力打扫整个院落的卫生,每天开窗通风,各屋里都撒了灭虫药粉儿,将整个刘家整治得是窗明瓦亮,往日的湿湿虫、跳蚤、簸箕虫以及蟑螂等等,再也找不到了。刘满仓还专门给长工们开了个洗澡间,人人每天放工后都可以自个烧水冲澡儿,还派人买来抗疫中药熬汤汁分开了喝,免得染上瘟疫传染别人。

那年的瘟疫,杨柳寨周围村村寨寨死了上百人,老的七八十,小的还有几个月大的婴儿,且小的居多。许多小孩的离去,让人们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世间多么痛苦的事啊!

这场灾难,是杨柳寨家家户户都受到牵连,有的死了老人,有的死了儿子和闺女,有的死了数不清的鸡、鸭、狗、猫,而唯一没有受害的又是他财东刘满仓。那新生的胖儿子已经在院子里东西乱跑了,生得虎头虎脑的,那圆溜的大眼睛东看看西瞅瞅,见什么东西都要去抓。桂花去浇花,他也要浇花,赵乔去洗菜,他也要洗菜,结果弄得满鼻子的泥巴,那傻样,像一只淘气的小花猫一样,逗得全院子的人都笑了,急得丫环梅子甩着大辫子东西边去追,怕小家伙摔着了磕着了。

刘家真的生了真命龙子,得了个成大事的人物?这么多的灾灾难难,到了人家刘满仓哪儿,怎么就像吸了一袋烟一样,一会儿就烟消雾散了呢?

转眼解放已经三岁了,大夫人赵乔叫他虎子,认为他生得虎头虎脑的。二夫人桂花心疼地叫儿子蛋蛋,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刘满仓挠着头儿,一袋一袋地吸着水烟。前天,听一位省城回来的生意人讲,全国好多地方都在搞什么‘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改造’,就是将地主、富农的土地和财产收为公有,再分给没有土地和财产的人。他听后脸一下子白得像纸一样。难道,这全国解放了,自己所有的树林、耕地和房屋庭院也要解放了,解放到那些穷人的手中去。

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子呢?刘满仓同赵乔和桂花交换意见。两人都说:“反正孩子是你的种,你当爹的说了算!”

“那就叫解放吧,这名时兴,有纪念意义,俺希望给咱刘家冲冲喜儿,撞撞好运儿!”众人都说好,还是主人有文化。

“难道这世事真的要变了?”刘满仓看着三峰山下的几十亩枣林和上百亩的地儿,不住地发出一声一声地叹惜。时正值三月,枣树上正在吐着绿芽儿,地里的小麦已经泛青,今冬雨水好,一定又是一个丰收年啊!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主外,赵乔和桂花主内,两位夫人都温善贤惠,将一个刘家经营的是风风火火的。去年的小麦、玉米和大豆,留下口粮外,刘满仓已经令人用马车运到六十多里外的省城粮行变卖,又得了不少的现大洋儿。可以说,这日子正如那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啊!难道,这样的好日子要变了,不,不可能,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幸福的,他们怎能没收人家财产呢?我刘家会一代代兴旺发达下去,任何难儿都不可能挡住我们的道儿!我还要再要几个小子,我要让刘家后继有人,兴旺发达起来,决不能在我这一代里,断了香火儿。这年秋天,大夫人也来了喜儿,生了一个胖儿子,取名红耀。这年冬天,桂花又得了一个儿子,取名解红。高兴得刘满仓整日咧着嘴笑:“上天有眼,上天有眼啊!我刘家该兴旺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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