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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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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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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寨》连载

第一十三章 炖野味香满河川任风流, 闹渔事一身是胆亦为雄。

当虎娃同泥鳅、红耀一起跑到流峪河边的时候,解放早已经将四个鸟蛋打进铁盆里了。解红撅着大屁股不停地在铁盆下加着干柴禾。土豆又从附近的柳树林里捡了一小抱干树枝儿。看着火苗静静地舔着锅底 铁锅里嫩绿色的野菜在黄白色的蛋花中翻着浪花儿。空气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浓浓的蛋香味儿。

解放将用核桃树叶装着的菜油倒入盆中,再加进一小捏盐进去,他快速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勺来舀了一勺尝了。他不住的砸吧砸吧嘴唇,用劲地点了点头 :“香,香,好香啊!”

大伙儿急忙围成一团,小嘴儿都不由自主地抿动起来,都想快快地尝尝鲜儿。

见大家等不及了,解放跳上一块大石头,高声发令道:“伙计们,我们的鸟蛋大烩菜终于宣告成功了,下来,我们怎样分享这道美味呢?”

泥鳅流着口水说:“一人一口!”

红耀摇着头:“不行,你口大,我口小!”

土豆急红了眼:“应该先小的喝!”

解红摸着尖下巴:“谁出的力最大,谁多喝,泥鳅应该多喝点!”

一时间,大家争执不下。

解放跳下了石头,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了,听本大帅的,咱凭本事喝汤,怎样!?”

众人顿时住了口。

解放说:“我们打水漂比赛,谁打的多,石头在水面连续击打几次,就喝几口,喝汤靠能耐,现在开始!”

第一个出场的是红耀,他从石头堆里拣了一块石头儿,猫了腰,用力向河面水阔的地方打去,只听咕咚一声,石头沉底了。

“一口,一口!”大伙都叫了起来。

解放弯了腰,用手中的小勺舀了一勺蛋汤递给红耀,红耀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好怕一口喝完了。

“快一点啊,快一点!”土豆急了。

第二个出场的是解红,也得到一小勺蛋汤的结果。

第三个出场的是土豆,同样没有打破纪录。

第四位是泥鳅,他早已选好一块小而薄的石块儿,只见他笑着走到河边,一弯腰随手一甩,那片石头像展开了翅膀一样滑翔在水面上,一连击出五个水花来。

“泥鳅真厉害,真行!”看着解放一勺一勺将蛋汤递到泥鳅的手里,泥鳅大口大口地喝着那蛋汤儿,众人口里都流出了口水来。

最后一个是解放了,他不慌不忙的捡起一块片石来,快步来到河边,看着那清亮亮的河水,弯腰,用力地打了出去,只见那石片儿快似流星,在水面上一蹿一蹿地跳跃着,众人都没有数清楚到底击打了几下,那石头竟没有沉底,斜斜地飞到对面的河堤上去。

众人都喝起彩来。

老大真是神人啊,真厉害!”泥鳅直竖大拇指。

“大哥,大哥,你真是我们的好大哥!”解红拉着解放的手不放。

解放笑道,“怎样,大伙服不服!”

“服,服,服,一百个服!”众人喊。

“那我该喝多少口呢?”解放问。

“我们,我们没有数清!”众人挠着头。

“那就这样吧,我比泥鳅多喝一口,他喝了五口,我当喝六口,如何?”解放说。

 众人无言。

 当解放喝到第五口的时候,红耀、解红拉着他的衣角:“大哥哥,后两口就让我们兄弟两个吧,我们刚才还没有尝到味呢。”

 解放笑笑:“好吧,你两一人一口!”

一轮到头,那蛋汤儿只剩下一小半儿。解放建议两两划拳,比石头、剪子、布,赢者喝两口,输者喝一口。红耀和解红一组,解红手背到身后,露了半只手给红耀,红耀细看那手分明是石头,他就出了一个布,但当两只手伸到面前的一霎那,解红的手却变成了剪刀。气得红耀煞白了脸,蹲在了地上。下来泥鳅和土豆比,两人连出了一个石头、剪子、布,平了三局。在第四局的时候,泥鳅突然喊慢了半拍,当土豆喊石头的时候,泥鳅紧跟了一个布。土豆瞪着眼睛喊,“泥鳅无赖,泥鳅无赖!”

解放作为第一轮的冠军,自然不用出手,也得到两勺蛋汤儿。

第二轮下来,盆里的汤又下去了许多。

解放建议,大伙一人一口。大伙同意,三下五除二,将个盆里的汤喝了个底朝天。

最后,解红还没有喝够,从河里打来了少许水,摇了摇,在那火上烧开了,问众人喝不喝,大家都摇头。他就和红耀一人一勺地喝光了,用衣袖擦了嘴。

众人问:“蛋汤香不香?”

红耀、解红齐声喊:“香,香,香!”当香字刚说完的时候,只听得谁挤出一个屁来,那屁儿又响又亮,众人将目光聚到解放身上。

解放笑了:“现在还香不香?”

“臭,臭,臭死了!”众人捂着鼻子。

解放一拍胸脯:“你们听着,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本大帅,以后比这蛋汤好吃好喝的事多了!”

众人一起喊:“老大老大,我们都听你的话!”

“走,玩高射炮去了!”解放大声喊。

 众人响应。

解放领着一群毛孩儿,爬上了杨柳寨村南的木桥上,面向东方站立了,都解开了棉裤,掏出小鸡鸡来。

解放大声喊:“预备,开炮!”

们一起用力尿将起来,解放尿地最远最高,其此是泥鳅、土豆,红耀、解红尿地最低最近。尿完了,解放喊:“大伙儿舒服不舒服?”

“舒服,舒服!”孩子们都大喊起来。

木桥上回荡着一片笑声和喊声,那桥下的流峪河水好像一下子流得更大了,更欢了。

转眼已是六月,笼着杨柳寨的柳林儿抹上了一层翠绿。林中小鸟儿成群飞舞,麻雀最多,但那已经抵不住孩子们的诱惑了。最让他们心醉的,还是村子两边的两条河流儿。流峪河夏天水小,加上上游灌溉用水,河水就更小了。丰水时可齐腰的大水,这时只有小腿根儿那么深,鱼儿也就少得可怜。可村北的灞河就不同了,丰水时水大可没人,浊浪排空,一浪压着一浪,声如闷雷,相距数里,就能听见声儿。别说是人过不去,就是水牛、河马,也给掀翻了,冲跑了,找不到尸骨儿。夏日干枯季儿,水势也可齐腰,这河中的鱼鳖也就大点多点,玩起水来也就过瘾点,够劲点。因此,夏天的灞河,也就成了杨柳寨孩子们的天堂了。

解放这帮毛孩子是夏日里这条河的主人,整日基本是泡在这条河里的,摸鱼,捞石头,修沙阵,打水仗,样样无一不精。

每天早饭过后,当大人们忙自己的庄稼,或者在家里僻暑午休的时候,这些毛孩们就陆陆续续地活泛起来,肩上扛着鱼竿,手中提着装满蚯蚓的小瓶子,拎着大大小小的水桶儿,唱着、跳着,浩浩荡荡地向着村北的灞河边集结。

他们最爱到杨柳寨西村柳弯人修的大堤上去玩。柳弯人岭地多,村边的川道地少,能浇的也就是这水坝下的百十亩地儿。

水坝上形成一个较宽的水面,水深处可没人,浅处也可齐腰。所以,孩子们都愿意在这儿戏水,在这儿,你可以尽情地展示自己的所有能耐儿。

解放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他迅速地脱光所有的衣裤儿,露出一身流畅的肢体来,他的手臂和胸部,已经隐隐地显出一点肌肉来。一双大眼睛闪啊闪,在黝黑的肤色对比之下显得更白。他站在水坝上,一个猛子,扎到水下去了。

红耀和解红也蹬掉了衣裤儿,他们不敢扎猛子,而是在水边的浅水里互相劈着水玩。解红个矮,没有红耀灵活,他只能紧紧的闭着眼,大屁股对着解红,两只胖手毫无目的地向后打着水,像一只落水的小鸡一样。红耀则正对了解红,他的每一次劈水,都能将水花儿准确的击打在解红浑圆的大屁股上,使解红只有招架之力。

解放不知何时穿出水面,站在红耀的背后,他叉开手掌,重重地在红耀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解放大声吼道:“红耀,有本事,深水里去试试,别光捏软柿子,欺负人家小的!”

红耀嘴一撅,晃着瘦屁股,瞪了一眼解放:“去深水就去深水。有什么了不起!”说完,深吸一口气,向水面最宽的地方游去。当游到水面中心的时候,忽然,小腿肚子抽筋了,他在水中喝了一大口水,两只手就不听使唤了,在水中扑腾起来,一漾一漾地往下沉,脸挣得通红,就是不动地儿,不断地喊着救命。

解红急得喊了起来:“红耀不行了,红耀不行了,老大,快救人啊!”

解放一动不动,待到红耀在水中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露出头的时候,他才一个翻身儿,像《水浒》中的“浪里白条”一样,一口气直扎到红耀身边,架起脸色发白的红耀,向岸边的大石头游去。

解放将红耀平放在一块较宽大的石块上。红耀像一团泥巴一样瘫软着,他的嘴角有点发紫,刚才的挣扎让他喝了十来口水,他静静地躺着,一动也懒得动,眼睛呆呆地看着那水面儿。

解红坐在他身边,不住的问着:“红耀,现在感觉咋样,难受吗?”

解放冲着解红大喊一声:“不用问了,躺一会儿就行,死不了!”说完,又一头扎到水中去了。

解红憋着嘴:“哼,不是你自己,嘴都青了,还死不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水中的解放,轻轻地给红耀揉起了小腹。当解红给红耀揉小腹的时候,突然,他的身后伸出一双小手来,紧紧地蒙住了他的眼睛,在他的耳边飞过一句沙哑的话来:“猜,猜,猜,我是谁,猜不准,我就变成大灰狼吃了你!”

红耀见是泥鳅,他的嘴角飞过一层浅笑来。泥鳅闪着长睫毛,示意他别出声。

“你是土豆,土豆,土豆!”解红紧紧地抓住蒙住自己眼睛的手臂。

“笨蛋,再猜!”

当解红要说泥鳅的时候,水中的解放已在水面上大喊起来:“泥鳅,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下来同本大帅玩玩!”

泥鳅见露了馅,放了解红,急忙蹬掉衣服:“来啦来啦,老大,小弟马上就到!”说完,向水中飞跑而去,踩起一条白色的水带来。

泥鳅最善水,与解放相比,不分上下。泥鳅还在月子里的时候,他的父亲老树根每天都要泥鳅在木盆里泡半个时辰,这小子见水就激动得不得了,手脚乱蹬一气,有时还要趟在水盆中,偶尔喝一两口水,也不见呛得慌。最后,老两口就想到泥塘里的泥鳅,水少也能活命,就叫这小子泥鳅了。意思就是,不管怎样的苦日子,都能坚强的活下去。

泥鳅的好水性得益于村两边流过的两条河。夏天,当太阳就要下山的时候,老树根都要架起泥鳅去河里游泳,在泥鳅三岁多的时候,已经不怕水了,老树根常常将泥鳅抱起来,扔进起腰深的水浪里,这孩子左右腿蹬蹬,两只小手臂划划,竟在水面上游了起来。四五岁的时候,父亲的一招一式,他已经能熟记在心,运用于股掌之间,在同龄孩子之中,特别是与邻村孩子的游泳比试之中,每每取得好成绩,成为村里孩子们引以为荣的骄傲。

当泥鳅和解放比赛捞石头的时候,土豆扛了一个竹杆儿,杆头上用藤条编成一个圆圈儿,用绳子扎好了,上不知在那儿网了厚厚一层蛛网儿。他跑得脸色发红,小眼珠眯成一条线儿,头上的头发不知何时理去了周边,留出一个荷叶一样的盖儿。

红耀和解红在水边沙滩上堆起了城堡,红耀抬头见是土豆忙喊:“土豆,你疯哪里去了,咋这么晚才来啊?”

土豆咧嘴一笑:“我跑了大半个村子网蛛网呢,想在玩水的路上粘一些知了,回家让俺娘油炸了吃的!”

解红来了兴趣,站了起来:“粘了几只,送我一只!”

土豆兜着嘴:“还粘呢,粘了十次,跑了十次,连只蝉翅儿也没粘到,还将我的大网别了一个大洞!”说完,用沾满泥巴的黑手指了指那蛛网。

红耀、解红看时,是有一个枣子一样大的洞儿。

当解放他们在大堤上钓鱼的时候,虎娃才从河岸边的柳荫里冒出头来。他黝黑的脑门上沁着一层汗珠儿,嘴里出着粗气,远远地,就朝着解放他们挥手:“老大,老大,俺来迟了……”说完,一不小心,拌在一块石头上,摔倒在草丛里。

解放站起身,循声望去,见虎娃摔倒了,他心里一急,本想去扶一把,却见虎娃一骨碌爬了起来,像没事一样,于是,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在虎娃身后不远处,站立着气喘吁吁的杏花和杏叶。

杏花高杏叶一头,圆脸,浓眉,大眼睛,小嘴巴,扎了两个粗粗的羊角辫,上身穿一件粗布蓝短褂,下身穿一条改过的长裤儿,一条腿较短挂在腿肚上,另一条腿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洞儿,露出雪白的腿面来。杏叶瘦小,脸色腊黄,像害着一场什么大病一样。上身穿一件红色的旧短裙,宽宽地裹在身上,瘦小的脚上,挂着一双断了后跟的黑色凉鞋。

姐俩一边跑一边喊:“虎娃慢点,虎娃慢点!”

当姐俩看见大堤上几个光屁股的男孩子的时候,两人一阵脸红,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在大堤下几十米处的浅水里玩起了细沙儿。

解放很快就知道了虎娃来迟的原因。

原来,昨天中午,虎娃用弹弓打麻雀,一不小心,将黑脸放在窗子下的一个夜壶打烂了。黑脸回家后,将个香香的大屁股打得青成一片,香香的喊声将四邻都引了出来,那黑脸还不解气儿,指着香香的鼻子大骂:“你个臭婆娘,谁将老子的夜壶打碎了你都不吭声,夜里让老子往哪里整,整到你的那个臭罐子里不成?”

香香一味地重复着辩解道:“俺,俺在家里做饭,只,只听哐啷一声,出来一看,那,那夜壶就碎了,俺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俺,俺去找谁问去?”说完,一股浑浊的眼泪涌流出来,混合着长长的鼻涕,流得满下巴都是。

黑脸在香香的厚脸上响响地给了一记耳光,瞪着充血的圆眼珠骂道:“你狗日的给俺闭上,夹紧,再敢放半个屁儿,看俺不打掉你一口烂牙!”说完,又一个耳光掴在香香的脸上。

一时间,众人没有一个人敢拦敢说,四下里叹息声一片,都感慨这香香命苦,咋就嫁了一个“猛张飞”呀?!

 “黑脸,你给老子滚出来!”众人看时,见是刘满仓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后面,他瞪着大眼睛,怒视着黑脸。众人忙让出一条道来,让满仓站到最前边去。

听到喊声,黑脸抬头一看,见是刘满仓,忙从香香身上跳了下来,脸上堆起一脸笑来: “嗷,是满仓叔啊,俺们没事,这不,闹着玩的!”说完,看了一眼已站起身来的香香,香香用手捂着嘴,咧着嘴笑了笑:“叔,俺没事,俺们这是玩呢!”

刘满仓沉下声来:“黑脸,你小子给我听着,有这么玩的吗?香香要是有个好歹,我看谁给你小子做饭,她娘家人要是知道了,那还不打断你的狗腿,到了那时,谁也帮不了你,你小子就喝西北风去,到时候哭都没眼泪儿!”

“是是,是!香香不光给俺做饭,还给俺暖被窝呢!”

黑脸傻笑着说,用手不住地挠着光头,头上就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层银色的头皮屑来。

众人听后“哗”地一声都笑了起来。

刘满仓对着大伙喊道:“没事了,各位都回家去吧!”

众人这才散去。

就在那天下午下工后,黑脸从狗旺儿子扁豆那儿得到情况,扁豆那天正在家里玩泥巴,听到屋外响声后,他抬起头,顺着窗户的小口儿向外一看,见虎娃手里拿着弹弓,脸吓得发白,并快速地翻过院墙向身边的柴房后跑去。

听到信儿,黑脸径直提了那半个破碎的夜壶绳儿,大步流星地来到村西南虎娃家的门口,重重地将那碎夜壶摔在核桃树下的石磨盘上。

黑脸大喊一声:“虎娃,你狗日的给俺出来,你狗日的将俺的夜壶打烂了,还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充好汉哩,俺的夜壶烂了,俺夜里上哪去整,让俺整到你家的火炕上不成?”

听到喊声:虎娃的父亲憨憨冲了出来,当问清原因后,他对着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杏花、杏叶大喊,“还不快去找虎娃来,这个败家子!”

杏花、杏叶得令,急急火火地跑遍了整个村子,将嗓子都喊哑了,最后,才在一株老柳树上找到了虎娃,他正在悠闲地去捉一只狂噪的知了呢。

见了杏花、杏叶,虎娃急急滑下柳树,嘟着小嘴:“都怪你俩,吵什么吵,将就要到手的知了吵飞了!”姐妹俩将虎娃连推带搡地整到黑脸的面前。看到那摔碎的夜壶,和父亲血红的眼珠儿,虎娃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像是一个战败的将军一样。

 “虎娃,你说,黑脸家的夜壶是你砸的吗?”憨憨大声的训斥道。

 “是,是,是!俺不小心打麻雀,麻雀一飞,石子打在了夜壶上。”虎娃低声说。

憨憨听到这里,冲上来就是一拳,将虎娃打翻在地,当他要甩脚踢虎娃时,杏花、杏叶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大腿,旁边看的人也纷纷劝架。

杏花大声地冲着地上的虎娃喊:“虎娃,你还不快跑!”听到喊声,虎娃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屁股儿,没命地向村边跑去。

黑脸见状,冷冷地笑着说:“算俅了,算俅了,碎娃不懂事,不要又打出什么事来?”

憨憨拉着黑脸的手说:“虎娃打碎你的夜壶,咱这样,俺前天才从五里屯买了一个新的,俺用的旧的有个裂纹,不打紧,还可以将就着用,现在,你将新的拿走就是!”说完,示意杏叶去拿。杏花早已去找夜壶,拿来后塞给黑脸。

黑脸笑着推诿:“你看你看,俺个旧的拿你个新的,不妥不妥!”说完,拿起夜壶,嘴里哼着秦腔《周仁回府》得意洋洋地回家了。

憨憨回了家,一屁股蹲在墙角生起了闷气。

杏叶、杏花嘟着嘴儿:“哼,坏个旧的拿人家个新的,那黑脸叔,呸,这事还能做得出!?”

虎娃很晚才回的家,又遭到一顿训骂。第二天一大早,大人们去下地干活,杏叶、杏花得到憨憨的一再叮咛:“好好看好虎娃,不许他再出去,再惹出什么事来。”

虎娃在家里给关了一个早上,他那个急啊!在家里东西两边的团团乱转,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总算是吃了早饭,大人们一下地,虎娃再也待不住了,他腿一软,双膝跪倒在两个姐姐面前:“杏花、杏叶两位大人姐姐,两个老祖宗,俺虎娃求求你们咧,让俺出去玩一玩好吗,就一会儿,在家里,你们会将俺憋死的!”

杏叶、杏花相视一笑,杏花小嘴一噘:“没有办法,爸爸军命如山,回来不见你了,我俩可要挨一顿打骂了!”

虎娃一低头:“好俺的好姐姐呢,有什么事就推在俺虎娃身上好吗,俺给你们磕头了,就答应俺一次好吗,俺保证,俺虎娃再不会犯任何错误,好好做人,好好改造好吗?!”说完,虎娃两眼流淌着眼泪,真的磕起头来。

杏叶心软,忙上前去扶虎娃,虎娃就是不起:“不答应俺,俺就一直磕下去!”

杏叶看了一眼杏花:“杏花姐,就相信他一次好吗,他也怪可怜的?!”

杏花一笑:“那,那就拉拉勾,下不为例!”

虎娃听到回话,他一骨碌爬将起来,向大门边冲去,虎娃迅速地打开大木门,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向河边飞奔而去。急得杏花忙喊:“快,快,快,杏叶,给我快追,虎娃又要去干什么事了?!”

解放这群孩子玩厌了水之后,都爬在一块牛背石上晒起背来。背儿晾舒坦了,就又翻过身来晾肚皮。它们像一条条粘板上的小鲇鱼一样,赤着全身,又像一群懒散的猴子。

泥鳅突然指着土豆的小鸡鸡笑着说:“大家瞧,大家瞧,我发现个秘密,土豆的小鸡鸡上长了一个黑痣儿!”

大家一窝蜂似的爬起来要看,土豆用双手忙捂住了:“有啥好看的,黑痣谁没有?”

解放朝大伙递递眼色,大家一齐喊道:“一、二、三!”大伙一起动手,将土豆平展展的压倒在牛背石上。众人细看那黑痣儿,有手指甲盖那么大,众人都笑了。

泥鳅突然冒出一句话:“我知道了,我们每次比赛,看谁尿得远尿的高,土豆都是最后一名,原来他的不光长得小,而且上面还蒙了一层黑纱儿,能尿得远吗!”

土豆急红了眼:“谁的鸡鸡小了,谁的鸡鸡小了?”

红耀窜了出来:“谁大谁小,比一比不就行了,吵什么吵!”

众人附和。

于是,大伙站在牛背石上,用手捏了小鸡鸡,围成一个大圈儿比试起来。结果很快出来了,解放的尺寸最大,土豆的最小。土豆气得蹲在一边生闷气儿:“生得大有什么了不起,吃的饭多罢了!”

泥鳅哈哈大笑:“原来这尿得远近与大小有直接关系啊!”

解红忙去劝土豆:“大有什么呢,夜明珠虽小值万钱,秤砣虽小压千斤!”

泥鳅听到这儿,脸上又有了笑意。

解放笑了:“咱土豆那颗痣是福痣,将来定有大福降临啊这痣儿人人都有,只是生的地儿不同罢了,有人生得私密,有人生得直露罢了!”

大伙于是互相打量起来,结果发现,除泥鳅外,每人身上都有痣儿。

解放让泥鳅扒下:“我不信你没有痣儿,除非你是完人!”

解放在泥鳅的屁股上打了一下,用手去掰开一点,他嗤嗤的笑出声来:“哈哈哈,那不是一颗,只不过生得神秘罢了!”

众人急忙去看,确实有一颗,针屁股大小。

“好了,好了,不看什么鸟痣了,我们钓鱼去!”红耀大喊。

解放呼应:“好,我们现在集中所有的渔具,总共四个,我们来个比赛,看谁钓的鱼最多,土豆、泥鳅、虎娃和我,解红运送钓上来的鱼儿,红耀看时间,记住看那太阳向西走,走到南边那棵最大的柳树枝头为止,宣布结束!”

众人领令,急忙挂好了蚯蚓,占取对自己有利的位置,解放发令,“钓鱼比赛开始!”大家都将鱼钩甩了出去。

第一个钓上鱼的是泥鳅,钓上一条红眼小白条。他吐了吐舌头,将鱼儿取下后扔给了岸边等着的解红。那鱼儿在解红的脚边蹦来蹦去。解红怎么也抓不住,红耀跑过来帮忙,一把抓了,扔进早已盛满清水的桶里。那鱼儿沾了一身的沙子,在水中快速地穿行了几下,过不了几分钟,就翻了白板儿。

第二个钓上鱼的是土豆,他钓上一条大腮帮的花身子,这种鱼较笨,在水底石头上爬行,长得丑, 肉较厚,鱼的数量较多。土豆甩杆用劲过大,将那鱼儿在空中甩了两个大圈儿。红耀看见了,冲了上来,一把压住鱼身,取了下来。然后,给土豆作了一个鬼脸:“哈哈哈,这条花脸子足有半斤吧!”说到这里,那鱼儿一挺身子,从红耀的手中挣脱了,掉到了浅水中。解红急急忙忙地冲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了那鱼身上,用手抓住了,甩进了水桶里。

第三个钓上鱼的是虎娃,他站在水中一个出水的巨石之上,他先钓上了一只大螃蟹,气得他将那大螃蟹重重地摔在大石头上,那褐色的螃蟹顿时散了架儿,一动不动地瘫卧着。忽然,虎娃的水漂不见了,他用力一拉,怎么也拉不动,急得他大喊:“大家伙,大家伙!”解红、红耀忙跑过来,帮他举了鱼竿儿。

虎娃激动地跳了来:“让俺下水去看看 ,是什么鱼儿?”说完,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水面上冒了一串水泡儿,很快,虎娃黝黑的身子如一条水蚺一样地翻着浪儿,露出头来,他朝着解放挥挥手:“老大,快快快,来帮忙,鱼线儿被拖入一块大石头下面去了,俺挪不动,这定是一条大鱼啊!”

解放丢下鱼竿,冲了过来,两人先后扎入水中,一起用力,将那大石头翻了个底朝天,一只小盆大小的王八忽悠忽悠的冲了出来,激动得解放大声喊:“慢慢拉,小心丝线断了!”

虎娃冲了过来,一把抓过鱼杆来,向沙滩上拉去。解放在水中追赶那王八,好不容易将那大家伙整上了沙滩,众人用木棍将它掀翻了,那家伙的四条小腿还不时地四下里乱蹬,它的小头左右晃动,眼睛细小,动作快似流星。

解放紧紧地抓住了王八的后面盖儿,众人围了一个圈儿看将起来。原来,那鱼钩紧紧地挂在了王八的脖颈之上,越是用力越是扎得深儿。

解放将王八拿了起来,摔进了水桶里。那王八在水桶里疯也似的爬将起来,四只有力的爪子在水桶底抓得“吱吱”作响。红耀用一小根木棍去捅那王八,那王八一口咬定木棍儿不放,红耀不知如何是好。

解放示意红耀放手,不久,那王八吐了木棍儿。

解放笑着说:“听老爸讲,王八的牙齿可厉害,能将铁锨咬个洞的,你们不要去动它,小心手指头被咬住了!”

听到这话,红耀、解红只顾好奇的看,再也不敢伸手去摸王八了。

钓鱼比赛继续进行。

解放是最后一个钓到鱼的,他是站在水草最丰美的岸边,这儿鲶鱼较多,个头儿也最大,运气好一点,一条要顶那些小鱼数十条的。

解放钓到一条一尺来长的大鲶鱼,这种鱼比较笨,游得慢,但劲头大,肉质细而厚,味美且鲜,不油腻。鲶鱼浑身分泌一层光滑的粘液,不好抓,不会抓的人不是抓溜了,就是被它那有劲的尾巴打疼了手臂儿,将到手的美味放跑了。解放经验丰富,他先在水中陪鱼玩,牵着鱼杆儿,让那大家伙在水中东游游西转转,等到那鲶鱼劲头全消光的时候,再将它拉到岸上来,用手掐了腮帮,扔进水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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