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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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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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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寨》连载

第四十一章 白雪亡哭煞有心人伤感,解放逝真情万古长扬名。  

三峰山歪嘴岩上发现白雪的红丝巾的消息很快在杨柳乡传得沸沸扬扬。杨柳乡发动全乡爬山经验丰富的五十来个人,在三峰山歪嘴岩周围展开了大面积的搜寻。第三天,白雪的尸体才在一个石缝里被找到了,听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讲,从那么高的崖顶上跳下去,白雪全身竟然没有一丁点儿伤疤,甚至连一个划痕都没有,口角儿上还带着一丝儿微笑,她好像是睡着了,美美地睡着了,像是在做着一场甜美的梦,你说怪也不怪。

更有人传谣,说白雪是菩萨幻化的,不然的话,她怎么生得那么完美,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整整一个人,简直是玉雕一般,一切都像是天意,就连死亡,也是那样的坦然而从容。

听到女儿死亡的消息后,高霞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名字,她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又呆呆地望着远方,看见谁都喊人家是白雪。周围的妇女见她那样伤心,都跟着一起抹眼泪。

白雪的尸体很快拉回了杨柳乡。

高霞第一个冲进人群,她紧紧地抱着白雪,高一声低一声又大哭起来:“白雪啊,娘来了,娘来看俺闺女啦,娘来陪俺闺女啦!”

白杨挤进人群来劝高霞,高霞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眼珠瞪得通红:“狗日的,别碰我,我的白雪!我的白雪呀!”众人只好让她哭。

张团长拉着白杨,走出人群:“让哭吧,哭过这阵儿会好些的,你也节哀顺变吧。”

白杨将白雪的事告知县委,请了一个周的假,他在县东的殡仪馆为白雪设了灵堂,以便亲朋好友前来拜祭。

解放是被几个人轮流背回杨柳寨的,他一连三天不吃不喝,急得桂花在院子里团团转;柳儿和黑娃及村里的所有人都来看望他,桂花还用三根儿竹筷在水碗中立了,不住地为解放祷告,众人轮番求爷爷告奶奶,解放这才吃了一小口,紧接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半年后,在县城南边十来里的道观里,又多了一名尼姑,她的名字叫高霞,法号悟净。

一年之后,省城里城北的垃圾堆旁,多了一名浑身爬满虱子的疯子,蓬头垢面,嘻嘻哈哈,见人都说白雪是他的媳妇,俺娘子的戏唱得多好多好,人们见了都很惋惜:“哎,那可是省长的三公子啊。”

两年之后,白杨的副县长之位被罢免。一个月后,杨柳县又多了一个到处瞎跑,嘴里念叨:“白雪,白雪,爸来陪你啦,爸来陪你了,爸对不住俺女子啊!”的嘴角挂着一尺来长哈喇子的蓬头垢面的男人。

又过了两个月,有人在县城东边的水库里发现了白杨的尸体,绿头苍蝇落满一地。

三年之后,解放又回到了枣园。桂花又一次提到了任仪的三闺女。解放不说话,只是哭。

十年之后,满仓的冤假错案得到了昭雪。

一天下午,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穿着军装开着绿色吉普车来到了杨柳寨,他们是来认母亲的,他们的名字叫红耀和解红。

两个儿子的到来让桂花高兴的不得了,她第一时间领着两个儿子,去了满仓和赵乔的坟边,让解红和红耀给父母磕头,桂花泪流满面,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知给逝去的亲人;同时,桂花在乡上春光大酒店订了几桌子饭菜,邀请上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庆贺。

从解红的口里,众人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十多年前两个兄弟的失踪是假,而去当兵才是真。那一年,黑虎的大哥张豹子带着两兄弟回到了部队,两个兄弟先后参加了新疆的农业建设和少数民簇的民族团结工作,并多次立功。张豹子没有儿女,正好认解红、红耀为干儿子,并改名为张学和张友。张豹子在部队为两儿子先后找了对象并成家立业,也算是为朋友黑虎帮个大忙,为桂花姐度过了人生最为艰难的一个大砍,也为自己后半生有了一个好的安排。

不久,张豹子病故,癌症晚期。

送走了干爸,两兄弟又将哥哥解放和母亲桂花接到部队玩了几天。

半年之后,解红、红耀转业回杨柳县工作,解红任杨柳乡乡长,红耀任杨柳县林业局局长。

从此之后,解放和母亲桂花又回了杨柳寨。

期间有不少人给解放介绍对象,都一一遭拒。

一九八零年冬天一个漫天飞雪的夜晚,桂花仙逝。逝世的前一天晚上,桂花拉着解红、红耀两兄弟的手,泪眼婆娑,“红耀,解红,娘死后,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们的大哥解放,娘对不住你大哥,对不住你爸和你娘,没有给解放张罗一房媳妇……”

桂花死后,解放一个人住在刘家那院老房里,他在流峪河边拾了好多地,农忙下地干农活,农闲画画、作诗、绘制马勺、练习书法,寨子里的红白喜事用字多是他的作品。

一九九零年夏,流峪河发大水冲下一段乌木来,正好停留在解放家院墙外边的河滩地边上。解放将那乌木扛回了家,每天晚上用心雕凿,一月之后,白雪娇美的面容跃出了水面。半年之后,白雪的一头乌发如瀑。一年之后,白雪的衣裙也如湖水般涌流出来。

每天晚上,夜深人静,解放都要从衣柜里抱出白雪的雕像,放置在面前的桌子上,对着她讲着几天几夜也讲不完的知心话。情到深处,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

每年清明,解放都会采摘一大抱各色的野花登上三峰山,面对东川西原美景和万里祥云祭奠白雪。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解放病逝,在他亲手修建的双筒墓里,一筒葬着自己,另一筒葬着白雪那尊雕像。

解红、红耀整理大哥遗物,发现解放诗作八百多首,白雪诗作三百多首,其中与白雪有关的有五百多首,首首情感真挚,字字珠玑。各类画作,幅幅色彩夺目,寓意深刻,写实与抽象并存,既有民间剪纸、杂玩、戏剧之元素,又加入了个人强烈的主观情感色彩,静观细赏,值得细细思索品玩;还有各类马勺作品二百多件,色彩考究,用线筋道有力;书法作品有一百多幅,幅幅有出处,件件皆大家手笔。

由于作品多,精品更是琳琅满目,兄弟两人商议,上报县委,经杨柳县政府研究决定,在省展览中心,为解放举行一个大展,并出版一本诗集,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二零二零年五月,解放与白雪的诗歌合集《那年那月》出版发行,同时,解放的所有画作同时在省展览中心三千多平米大厅隆重展出,全省各大媒体同步推出展览信息,一周的展览,参观者达到了五千多万人次,人们被解放与白雪的爱情故事深深打动着,一时间,白雪与解放的故事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观者反响强烈。

展览的成功,让杨柳县委各位领导热血澎湃,这不正是一个商机吗,一定要好好做做文章,特别是解放与白雪的爱情故事,在当前这样高离婚率的今天,无疑值得倡导、深思和反省,更进一步讲,还可以推动正在低迷的美丽乡村事业。

二零二零十月,杨柳县委投资五百万的解放艺术纪念馆在解放居住的老房子上建立起来,里面放置着解放绘制的各类绘画作品、诗稿和那尊白雪的雕像的复制品。白雪与解放的石雕肖像屹立在纪念馆前的大槐树下,白雪面带微笑,解放双目炯炯有神,他们都目视着东方的三峰山,好像在谈论诗歌,又像在沐浴春风,享受人间纯美的爱情。

纪念馆中一幅解放绘制的白雪肖像作品被杨柳县委推荐参加在法国巴黎举行的巴黎世界民间艺术作品大展获得了金奖。

画面上,白雪白衣飘飘,她正骑在一只巨鸟之上,头顶上戴满各色野花,手臂上还提着花篮,她正在沐浴春风,享受人间大好春色,你看,她多美,长发飘飘,玉指散花,所过之处,漫天飞花,香飘万里,百鸟和鸣,彩蝶起舞……

一时间,各大刊物头版头条刊登着《民间艺术大师刘解放》的评论文章。

世界顶级评论家评论他的作品称得上是中国版的毕加索,他的作品吸收了剪纸、雕塑、蜡染、戏曲甚至民间打击乐等各种元素,集抽象、聚象于一起,线条奔放,色彩艳丽,墨色浑厚,构图惊险,主题来源于生活底层,又直逼人的情感最深处,让灵魂震颤,又发人深省,是真真正正地地道道的大写意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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