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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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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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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寨》连载

第一十一章 访任仪设计谋智斗黑熊 黏凤儿日常久终成鸳鸯

十二月了,杨柳寨人又进入了一年一度的准备年货时期。在春节之前的这些日子,人们都为了过一个好的春节而忙碌,没织完粗布的加班加点地忙着织布,好在春节之前让孩子们穿上一件新的棉褂子。有点闲钱的,会去集市上买一点土布料,找一家手艺好点的店家,给孩子做一身新衣服。过年过年,过难过难,无论如何,也得给孩子穿点新的,以冲冲这年味,去去上一年的晦气不是。

满仓将槽里的那头肥猪用架子车拉到农贸市场,让收猪的人剪完号,就坐在一边抽旱烟。就要排到他家过磅的时候,那肥猪突然呼啦啦拉出一堆稀屎来,急得桂花直骂那猪:“该死的,你早不拉晚不拉,偏这个时候拉,你这一拉,还不将解放的半条裤腿拉没了!”

槽里的猪买了一百二十多元,满仓高兴地用手巾包好了塞到桂花的手里。这头猪吃相好,再加上几个孩子和桂花隔三叉五地拔草拔菜给它吃,所以生了一身的肥肉儿。骨架子也生得大,在所有这些上交的猪中买了一个最高价,满仓被农贸批发市场戴了一朵大红花,还外加奖金十元钱。也就是,满仓实实拿到手了一百三十多元钱。

在回家的路上,夫妻俩商议着如何花这些钱,商议了半天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儿,先拿出一百元还账,剩下的三十多元,准备准备,好好地过个年再说。无论如何,得买一点肉不是,再得弄几个下酒的菜,一年到头了,亲戚朋友来家,总得让人家舒舒服服喝上两盅才成。

桂花最善长制稠酒,她每年用苞米糁子制一大坛子的稠酒,一直可喝过二月二去。桂花制的稠酒色美味厚,满仓每天都要喝两大碗。喝的问题解决了,那菜呢?自家的菜窖里,队里分的秋萝卜除过泡菜之外,全都码在窖里边了,足足有两百多斤,过年时用来做萝卜丝,萝卜片,或者猪骨头炖萝卜块是再美不过的了。用一口大铁锅,小火慢炖,锅边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直向你的鼻孔里蹿,每到这时,几个孩子像一群猴子一样地围在锅前,等着分羹儿。三十元钱,不能乱花,要花在刀刃上,买必须非买的东西。油得买三斤,盐买三斤,再得买一些葱、姜、蒜、十三香,莲藕两斤,白米十斤,白糖、红糖各二斤。过年了,总得让孩子吃两顿白米饭,喝几口红糖水,尝几口呛鼻的凉拌莲菜,这样下来,三十元还能剩多少呢?不剩了,就这样了。如果稍微剩一点,最好给解放能添一件上衣或者单裤,娃娃一天天大了,小的穿大的旧衣,大的又穿大人衣服改造的旧衣,唉,谁让咱欠人家账呢?不然,她桂花会咬咬牙,给三个孩子一人制作一身新衣服,也好让他们在村人面前高兴不是。

满仓是不用操心过年的,有桂花这个贤内助,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要做的是将晒制好的烟叶能卷的卷成指头粗的卷烟,不能卷的用手揉碎揉面了,好在来了客人的时候用铜烟袋轮换着去抽。

最为重要的,还是对于赵乔死亡的推断,那张纸条他已经烧了,他要将它留在自己的肚子里,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能让桂花和孩子们知道,他不能让这么多人去分担这样的痛苦,他要将这一切的痛苦都深深地藏在自己的心中。一天前,在流峪河边散步,他看到狗旺家的扁豆正在折柳条编帽子,满仓灵机一动,这扁豆整日被狗旺关在家里看门,也许,他能听到什么动静。孩子是最淳朴的,也是最爱讲实话的主儿,这一点,他满仓深信不疑。想到这儿,满仓一把拉住扁豆的小手,弯下腰去:“扁豆啊,告诉伯伯,收秋那阵,你见过黑熊了吗,在你门前的巷道里?”

扁豆一歪大脑门,皱起了眉头:“是那个肥肥的黑熊吗?”满仓点了点头。

扁豆大声说:“见过,见过,那天,大人们都下地了,他从那巷道里突然冒出来,还吓了俺一跳呢!俺就想不通,大人们都下地了,他一个人来这儿干什么,还急匆匆的,头上冒着汗,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俺家母狗同巷子里的一条公狗正连蛋呢,俺赶那公狗,他还骂俺赶那狗,让俺去找俺爸狗旺,俺爸下地了,让俺看门,俺能去找吗?”

满仓听后心里一紧:“那后来,后来还来过吗?”

“来过,有两次吧,每次都急匆匆的,像是干什么坏事儿。”扁豆扬起了头,“伯伯问这些干什么?”

满仓松开扁豆的手,低低地说:“没事,没事!”满仓的脑门上有豆大的汗珠在向下爬。看来,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在秋收那阵,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又来了两次,他可能利用他抓住的把柄,又一次欺负了赵乔,最后,赵乔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用头撞击了柱子,才吓走了那个禽兽。想到这儿,满仓急急回家,他围着赵乔住的屋子细细的查看,在柱子上,他看到了一小片干涩的血迹儿,他的头一下子像炸开了一样隐隐作疼,他的身躯重重地倒在赵乔的木床上,像一面倒塌的墙。一切都像在梦中,一切都又那样真真切切。赵乔啊赵乔,你死得冤啊,你死得不值啊!为了那个禽兽,你搭上你的生命不值啊!满仓啊满仓,你一定要找到更多的证据,将这个禽兽拉下马来,将他绳之以法,只有那样,才能对得起赵乔的在天之灵啊!

第二天一大早,满仓背了一个老南瓜,对着正在绣鞋底的桂花说:“桂花,我去一下柳湾村,找任仪聊聊天去,他多次邀我去他家尝稠酒,我晚会回来!”说完,满仓就要出门。

桂花喊住了满仓,说要告诉他个什么秘密。当满仓走到桂花身边的时候,桂花一把抱住满仓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听说柳湾的柿子醋不错,给咱弄一点回来,我给咱拌野菜用。嗷,咱窗台上两个老南瓜,带一个给人家任仪尝尝,别老是去白蹭人家!”

满仓应声道:“你看这是啥!”

桂花抿嘴直笑,满仓带上门出去。

满仓大步来到柳湾村,这柳湾村可是大村,八个队,东西延伸似个大口袋,村子的四周也长满各种的树儿,尤以柳树为多。柳湾与杨柳寨同属一个冲积扇之上,它在冲积扇的最下游,所以土地更为广阔,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月,这个村子是方圆产粮最多的一个。

任仪家住在村中心大戏楼的后面,这村中心的大戏楼不知何年所建,在已知最年长的人口里得知,他爷爷的爷爷的时候,每年春节初三至十五,在这戏楼上是年年都要唱戏的,村里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有点唱戏底子的出出身子,用村里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戏服,去唱它几天几晚上的戏,让全村的老老少少也乐上一乐。

在满仓的心里,这戏楼的地位就相当于大槐树对于杨柳寨的地位一样,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村里家家户户红白喜事都要惦记和热闹一番的地方。

戏楼东西有六丈,四周墙体下部全用褐色的石条围成,一人高之上,全用巨大的青色城砖砌成,正前方面对北边大场子有两根浑圆的松木柱子,红漆打底,由于年月已久红漆大都褪去,留下松木固有的纹理来。柱高有两丈,柱下有两龟形青石底座,两只青龟均抬头望着广场,眼里透着几分神秘。两只龟被人们命名曰神龟,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说的最多的一种是,如果你摸了那两只龟的头,你就可以要儿生儿要女生女,子孙兴旺,躲灾避难,所以,那两只龟头,无论什么时候,你看到的都是油光发亮的,像是它们刚刚从神话世界的神秘水世界来到这柳湾村一样。柱头上方,雕龙画柱全是木头结构,房顶青瓦完好,房顶檐下,雕有各种神兽飞禽,满仓不知看了多少次这些神兽飞禽,却怎么也看不懂。他曾问过好几位老先生,最后才终于认出了其中的一对双凤儿,那双凤在东西两个屋檐的翘角之上,抬头扬尾,好似在傲视天下一样。

戏楼不算大,场子却不小,站在戏楼之上,向下看去,整个场子容纳下数万人不成问题。这儿虽然大,祖祖辈辈,没有一个人敢将房子建在这里,都是建在村子四周的边边角角之上。

任仪家在戏楼后面的第四排,背靠流浴河,从他家到河边,只需四五分钟,任仪家靠村南二百米有一座石桥,连接着村子与三一二国道,也是村子里人走向外面的世界和挺进秦岭的唯一通道。

任仪家有三间瓦房,瓦房的南面盖了一间厦房,养着一头种牛,他的父亲一辈子靠折腾牛养活了一家老小,他家的种牛膘肥体壮,是上等的种牛,在方圆数十里,他老子是出了名的种牛高手,人们见他的老子不叫名字,直呼道“大炮,大炮”,开始他老子还骂上几句,后来习惯了,也就笑笑了之。

每次,发情的母牛在别的地方要三次五次才能接种成功,可到了他“大炮”家,只要一次,就能搞定,如果不成功,那是分文不取。每次,当有人拉着发情的母牛来找“大炮”,“大炮”就会懒洋洋地接过来人手里的牛绳,将牛绳紧紧地拴在院子里一个粗壮的石柱上,石柱的前方用木桩围成个隔档儿,仅一牛可以进入,只要牛进入隔档里,固定好了牛头,下面盘好了四条牛腿,那么,你就是再疯的牲口,也成了一头瓮中的困兽了,你只有乖乖的让人家种牛折腾。有不听话的,“大炮”就用大绳将它拦腰再大绑两道绳儿,那样一来,你就是有天大的神威也无力回天了。

拴好了母牛,“大炮”就会打开厦房的大门,去解了种牛的绳儿,将那高大健壮的种牛牵出来。再看那种牛,一身红缎子一样的毛,闪着一层亮光儿,牛骨架宽大,高高地扬着鼻子,抬着蹄子。当它看到那发情的母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四只蹄子在石板地上不停地弹击着,两眼发亮聚光,直向那母牛冲过去,先用鼻子在母牛的尾巴下闻来闻去,然后,高高地扬起前蹄来,准准地搭在母牛的后背之上,再看那腹下赤红圆滑的家具,似一条旋转扭动的游蛇一样,虎虎生风,直向那母牛的尾巴下奔去。刚开始那母牛还直蹬蹄子咧嘴嚎叫,不几分钟后,就浑身颤抖,汗流浃背了。再看那种牛,浑身一包的劲儿,仰头打着响鼻,没有半点疲劳的像儿。

“大炮”从母牛身上拉下种牛,种牛还想向上冲,被“大炮”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行了行了,好事多着呢,你见了姑娘不要命了你!?”说完,就将种牛拴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石柱上,舀了一大碗麦皮奖给它。

这时,来给牛接种的人问:“这就完了?”

大炮摊了摊手:“完,完了!”

来人疑惑:“如果怀不上?”

“怀不上一分不取,我倒送你十斤麦子!”“大炮”不耐烦了。来人交了钱,拉了那母牛走。那母牛却叉开了四蹄不想走了。

“大炮”用鞭杆在那母牛屁股上轻轻一拍:“贱货,刚才还扭捏害羞的,跟人家干了一次,就不想分开了!”

满仓敲门的时候,任仪正在看《水浒》。听到敲门声,任仪急急扔下发黄的厚书,高扬起头来:“谁啊?”

“谁啊,你大哥!”满仓应道。

听到是满仓的声音,任仪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一边开门,一边冲着里屋的媳妇喊:“妮子,妮子,快快泡两杯浓茶来,我大哥来了!”

任仪打开门的时候,满仓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兄弟,半年不见,还是这么壮!”

任仪牵着满仓的手,一直拉到客厅里,用衣袖弹了弹桌椅上的尘灰:“家里乱,让大哥看笑了!”

满仓笑着坐下:“还不一个样儿,谁笑谁啊!”

说话间,只见一个妇人端了两杯浓茶走进来,那妇人体壮如牛,两个奶子像装满大米的蛇皮袋子,鼓鼓的,圆圆的,走起路来一漾一漾的。

满仓与任仪的交往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但对于他的女人,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正面的遇见,过去来找任仪,不是女人走亲戚了,就是有什么事不能露面儿。

满仓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茶水,斜身看着任仪:“这就是妮子!”

任仪笑笑:“是妮子,母牛一个!”

妮子听到了,厚嘴唇一噘:“你才母牛呢?”说完,朝院子走去。

满仓笑了笑:“只要你俩好,孩子们健健康康的,就是福啊!”

任仪笑道:“妮子人倒不错,就是这身子不争气,你看,都已经四个孩子了,现在,又怀上了!”

满仓一拱手:“好啊,这应该庆幸啊!你老弟这叫人丁兴旺啊!”

任仪叹了一口气:“兴旺个啥,生了四个娃,三个都是没长把的丫头片子?”

满仓说:“丫头咋啦,将来长大了可知道疼爹娘。如果都生了小子,我家的几个公蛋将来媳妇哪里找去啊!?”

任仪笑着说:“大哥咱可说好了,将来我任仪可非攀你这门亲不成!”

任仪与满仓的认识是在十几年前,那时,任仪在流峪河边给牛割草,杨柳寨几个小子见人家一个人,就欺负人家,硬说是人家割草割过了地盘,又是给人家孩子扬水,又是去抢人家的镰刀。满仓在河边掏鸟窝远远的看见了,他拳头一攥冲了上来,大声训斥道,“住手,你们几个是土匪啊,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东西呢?”几个毛头小子抬头见是满仓,知道不好惹,嘿嘿笑着跑开了。满仓将任仪的草笼整理好,又美美地给任仪割满了青草,送任仪回了家。

从此以后,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每到柳湾村有戏,满仓是不会带凳子的,任仪早就为他占好了绝佳位置;杨柳寨有皮影戏了,满仓同样为任仪占位子,好吃好喝地陪着。两个人的性格都随和,遇到什么事儿,也时常交交心里话,彼此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喝完一杯茶,任仪又喊妮子给满仓加满,又从屋子里翻出一小袋子花生米来,盛了一大碗,放在满仓面前:“大哥,吃,别看品相不好看,新鲜着呢!”

后来,他们说到了赵乔,兄弟俩痴痴地待了好一会儿。任仪拉了拉满仓的手:“走,大哥,咱们去大桥下面去走走,看看风景去。”

满仓和任仪走过两排土房子之后,就听到哗哗哗的水声了。他们又穿过一片柳林,向西拐了一个小弯,来到了大石桥下,找了两块大牛石坐了下来。大石桥横架在柳湾和三一二国道之间,是柳湾及杨柳寨通往县城的最便捷的通道。石桥有两丈多宽,南北长约七八丈,桥高约两丈,全用石块堆砌而成,单洞,桥洞之下,全是长约两三米的石条,石条与石条之间的缝隙粘合得非常细密,伸不进一把薄薄的小刀口去。石桥有多少年的历史,任仪讲不清,包括他的老子“大炮”也讲不清。任仪只知道,他的爷爷在世时给他讲过,他小的时候就是在这石桥上玩着长大的,春天,在这儿看三峰山,观西川的河谷土原;夏天,晚上同父亲一起睡在这儿纳凉,半夜有时饿了,伙同村里的后生一起顺着河谷去偷下游人家菜园里的西瓜。关于这座石桥,再多的就没有什么记忆了,只知道,一代代的人死去,一代代的人又生成,这石桥是永恒的主儿,永永远远地竖立在人们的心中,永永远远的那么挺拔秀美。

大石桥下,是满仓和任仪最爱玩的地方,他们在这儿洗脚,摸鱼,谈天说地,讲古论今,听着脚下哗哗的流水,数着不时从秦岭里飞出的一辆辆汽车,载着各种物资奔向西边的县城里去,他们的心儿也像那飞奔的车儿一样飘啊,飞啊,飞到那遥远的地方去。

后来,满仓谈到了自己心中的黑熊。最后,他紧紧地抓起一块石头,大声吼道:“我要将这个又黑又臭的家伙扳倒,将他送到地狱里去,去喂王八……”

任仪听后气得直跺脚:“这几年,黑熊在我们柳湾也干了不少的坏事儿,柳湾的人谁心里不在骂他,只是人家县里有人,又是一方之土皇上,没有人能撼得动啊!”

满仓瞪大了眼,“我不信这个邪,人世间的正义就战不胜邪恶了?我一定要将他扳倒,将他送到历史的审判台上去受绞刑!”

“好,大哥不愧是大哥,如果大哥有这决心,为弟的也不含糊,我任仪会同大哥一起,出生入死,为民请命!”

满仓紧紧地握着任仪的手:“我不这样做,你嫂子的在天之灵不会冥目啊!”

任仪的眼里闪着泪光儿:“黑熊是禽兽啊,我父亲给人家牛接种,他说有人反映,这是不正之风,让我父亲不要干这一营生,我父亲干了一辈子这事,祖祖辈辈,就靠这生活啊!这是要断了我家的生路啊!后来,没法,我给父亲出主意,暗地里给人家塞了十几块大洋了事。”

“还有一次,我同父亲去流峪口给牛割草,回来后妮子哭着告诉我,说黑熊中午来了,见家里没人,关了门就对她动手动脚,幸亏妮子一包劲,她对着那家伙的下身就是一拳,并大声叫喊有贼,黑熊见状,吓得提了裤子从后院翻墙跑了。听完妮子的话,我提了一把斧子要去找那坏蛋算账,无奈老父亲一把抓住了我,并跪下求道:‘孩子,那黑熊在县里有大靠山,到处都有他的势力,我们斗不过人家啊!’你就忍下这口气吧,反正那坏蛋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村子里还有哪些人受气了,你知道吗?”满仓问。

“有多少人受气我不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将怨恨藏在心里的,怕得罪了那坏蛋,引火上身啊!”任仪缓了一口气:“我知道的有两个事例,我村里金蛋他哥刚去世不久,金蛋嫂子蛾子人长得比较俊,一天晚上,黑熊让蛾子到队部去,说有一封关于金蛋他哥的反映信,说金蛋他哥生前曾偷了队里一布袋萝卜,说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看蛾子怎么办?蛾子再三否认,那家伙直着眼说,这没办法,非得在乡上通报,将金蛋他哥定为一个反面典型,名字就叫什么,挖社会主义萝卜。当蛾子一再请求不要这样做的时候,那黑熊贼性暴露了,他低下头去,在蛾子耳边低语道,‘要想没事,就必须乖乖陪哥哥睡一觉,将哥哥伺候舒服了,不但这笔帐可以一笔勾销,哥哥还可以让你穿金戴银,红得像山丹丹一样!’说完,关了队部的门,将那蛾子在队部的木板床上糟蹋了,蛾子整整哭了好几年。黑熊干的坏事多,遭的报应就多。有一次晚上,他办完事回队部,经过一段围墙,不知是谁,将满满的一瓦罐屎尿砸在他的身上,屎尿灌了他一脖子,将全身都打湿了。那家伙一路大骂不止,周围听到的人都私下里直笑,直说干得好,砸得对;也有人偷偷在黑熊上厕所的时候在茅厕里扔石头,溅得那家伙满屁股都是屎尿,好久再不敢上厕所。一句话,人们恨他啊,他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

说到这里,任仪将手中的一块石头重重地砸进水里。他看了看满仓,继续说道:“黑熊有一句口头禅,说什么‘他是一个兵痞,兵痞,兵痞,吃在祖国各地,所到之处,宣传革命理想,遍撒革命种子,他的革命种子,遍撒大江南北,’等等。你说,这家伙做的坏事有多少,简直是混进党内的一个地痞流氓啊!”

满仓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咬了咬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一定要联合全乡所有受到他欺负的人,一起上访,写检举信,县里不行,就到省上,我不信,这样罪大恶极的坏蛋,下不了马,退一万步,就是下不了马,老天爷也不会原谅他!”。

“好,大哥,有你这句话,我就跟定你了,我们利用年前这段闲暇时间,到各村去联络,好在春节之前,将所有的反映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寄往县里,一部分寄往省里,我们要让这个坏蛋年也过不好!”

“好弟弟!”满仓一把抓住任仪的手,四只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紧紧地。

五斗腊八二十三,过年只剩七八天。二十三过小年,中午,就在满仓香喷喷地吃着桂花烙的黄澄澄的圆饼的时候,任仪忽然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来,他红油油的脑门上爬满了一层亮晶晶的汗珠。满仓一把拉过任仪,让桂花倒洗脸水拿毛巾,任仪三下五除二抹了一把脸,直直拉着满仓的手说:“大,大,大哥,告,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黑熊,黑熊死了,黑,黑熊死了!”任仪还有点缓不过气来。

“啊!真、真、真的吗?怎、怎、怎么个死法?”满仓将一个圆饼塞到任仪的手里,眼瞪得像牛眼一样。

“能,能有好死法吗 !先是野猪咬,后是雷电劈,听俺村金锁说,拉回那尸体,像烧焦的木桩子一样。”任仪说。

“桂花,弄两个菜,任仪,今个不回去了,咱哥俩庆贺庆贺,喝几口!”满仓让解放去拿那还剩半瓶的散装白酒。

“大哥,我们前天寄出去的信,那不是没用了吗?”

“怎么没用,会有结果的,让我们耐心地等待,上天会长眼的!”

满仓满满的碰了五杯酒,他闭上了眼睛,他正在想象,那个肥胖的家伙是怎样的被追咬,被惊吓地屁滚尿流,后来,又是怎样的被雷电烧焦了,烤糊了,像一只烤糊的兔子,他好像听到了那肥胖肉体上“嗞嗞嗞嗞”地燃炼之声,那可怕的声儿这一刻变得是那样的抒情而优美,他好像是在欣赏一首热情洋溢激情澎拜的交响曲。满仓的脑海中,像是有怒涛在汹涌,像是在演奏一部多场景的音乐剧一样。

原来,快过年了,这些日子没有什么事,黑熊在乡政府呆着无聊,想到何不去打打猎,将自己当年打仗的手艺再演练演练,说不准,运气好,还会带回几只野味来,这过年也可做做下酒菜不是?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猪娃梁的猎手王胡子,这王胡子有几杆猎枪,是方圆几十里的老猎户,人生的黑瘦黑瘦的,也很老诚,可别看这人黑,桃花运可不小,二十多岁的时候,一次,从狼嘴里救下姑娘凤儿,这凤儿被他背了五六里才回了家。凤儿人虽小却非常重情义,就一身相许嫁给了王胡子。自从凤儿过门,把个王胡子乱糟糟的家收拾得是井井有条,王胡子每天打猎回来,都能吃上口热气腾腾的饭儿。

但好景不长,自从黑熊管辖这一片,凤儿就成为他心目中的一株花儿。这凤儿人生的水灵,王胡子白天又不在家,周围村里的一些胆大的后生常来她家里,今天送几个苹果,明天送几尺头绳,目的是讨凤儿的欢心,在王胡子不在家的时候,同这小妖精幽会幽会。黑熊的到来,周围村里那帮小子就再也不敢来了,怕惹恼了这个乡里的土皇上,黑熊也是隔三叉五的来找风儿。开始,黑熊说一些奉承话,说只要凤儿需要,他就是摘天上的月亮也愿意。后来见凤儿也不恼,反而眼里越发地闪着一层光亮儿,黑熊的心里就开始痒痒,手儿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装着评说凤儿的裙带好看,顺手就在凤儿翘翘的屁股上摸一把。

凤儿红着脸说:“乡长怎么了,裙带怎么会在那里啊?”

黑熊心里一喜:“那裙带在哪里啊?在这,这,这里!”说着,一把伸向凤儿高高的酥胸儿。

凤儿一把推开黑熊的手:“不对,不对,那是水蜜桃,吃了会生口疮的!”

黑熊笑着说:“妹子,哥哥最爱吃蜜桃,别说生口疮,就是牙齿掉光光,大哥俺也愿意!”凤儿瞪了一眼黑熊:“我还以为,这大地方来的人有教养呢?原来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黑熊摸着凤儿的美肩:“妹子,只要你让哥哥吃你的水蜜桃,你让哥哥干啥都行!”

“是嘛!”凤儿一笑:“你现在就给老娘跪在地上,叫老娘三声祖宗三声娘,不然,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黑熊听了心里一紧,突然,他眼珠一转,双腿一软,直跪下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凤儿低声叫道:“祖宗,祖宗,祖宗,娘,娘,娘!”

凤儿“扑哧”地笑出声来,她摇着头说:“太小了,太小了,声能不能大点啊,你这是放哑巴屁啊!”

黑熊环顾了一眼窗外,他加大了音量,又重复着叫了一遍。

当凤儿又一次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黑熊忽地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凤儿:“祖宗,老祖宗,你可让哥哥想死了,说着,他的双手在凤儿的杨柳腰上游曳起来,肥厚的嘴唇在凤儿修长的脖颈上直啃。

当黑熊浑身热起来的时候,凤儿一把抓住他伸向前胸的大手大声说道:“好我的儿孙呢,有这样对待你的祖宗的吗?”说完,瞪圆了凤眼儿,撅着小嘴儿咬着牙。

“老祖宗,你要什么,你说,俺黑熊全满足你,俺等不及了!”

“这还要祖宗说吗?我凤儿的身子就那么贱!”

黑熊从腰里掏出一厚沓票子来:“怎么样?”他看了看凤儿,见凤儿没反应,就又从手臂上摘下手表来扔在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摸了半天,又摸出两枚银元来,“这是人家孝敬俺的,俺今个孝敬妹子了!”

凤儿一生中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她的心一热,轻轻地笑了一声,“够孝顺,是个好孩子,乖孩子!但今天的事就此了结了,不要声张出去,以后我凤儿有什么事,你这个一乡之狗官,得给老娘撑着啊!”

“那还用说,你老一句话,俺黑熊绝对照旨执行!”说完,直扑过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凤儿抱了起来,向里间的大床上走去。

有了第一次,这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不知为何,凤儿是愈来愈喜欢这位熊大哥了,不仅仅是他会说话,嘴甜,会讨好,会疼人,特别是男女之间那事儿,他会让你舒舒服服的像升到九霄云外的神仙一样。而且,每次来后,都要带给你好些时尚,好玩,好看,好穿的衣裙儿,和这穷山僻壤祖祖辈辈见都没见过、吃不上的大城市里的美味儿。所有这一切诱惑,将个凤儿弄得是一日不见黑熊如隔三秋啊!这黑熊同自己的男人相比,这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相差十万八千里啊!她有一种强烈的感受,那就是与黑熊相见恨晚啊!他怎么不是自己的男人呢?

凤儿家里地方小,位于猪娃梁紧靠秦岭脚底的地儿,独家独院,院内种植了好多毛竹。这院子有前房两间,后面院子靠东有一厦房,院子西角修一地窖,每次王胡子打的野味多,吃不完,就吊在地窖里,地窖修得比较大,内置一床,每当天气炎热难耐的时候,他们就会睡到地窖里去。

对于凤儿的变化,黑熊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他发现,只要将这个女人伺候好了,你不用再带任何东西,她都会天天地等着你望着你,因为,这个凤儿已经彻彻底底的被他俘虏了,将心儿俘虏了。后来,每次,当黑熊偷偷溜进凤儿留着的小门,凤儿就会像一条软体的章鱼一样,伸开触角将黑熊紧紧地缠住。那一刻,兴奋得黑熊大声喊:“妹子啊!你是老虎哥是狼,你要哥哥的老命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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