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就在古汴河流域的中游,躺着一座美丽的城市,人称子虚市。子虚市是座地级市,面积1.5万平方公里,人口800万,下辖五县一区。古汴河东西穿城而过,为古代漕运水道,传说是隋炀帝兴龙舟游玩的地方,至今还有遗址。汴河南堤很宽很高,《子虚志》载:宽三十丈、高十丈,沿岸植杨柳,春夏秋季节,像一道绿色长城把市区分成南北两半,尤其是早晨或阴雨天,河里雾气缭绕,弥漫两岸,远望若有若无,如海市蜃楼,子虚市因此而得名。
1984年7月的一天,子虚市古汴河南岸的绿荫道上,走着一位穿着朴素、长相标致、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步子很轻,精神很爽,好像这不是骄阳似火的7月,而是阳光明媚的3月。他叫古怀史,子虚市乌有县人,大学刚刚毕业。此行的目的,是到新分配的单位报到。
可能是学有所成的原因吧,古怀史很自在,边走边欣赏两边的风景,道路的外层是杨柳,合抱粗,皮脂黝黑,枝条婀娜,如万千条美女的纤臂,在空中摇摆;中间植水杉,一人很难搂抱过来,笔直挺拔,如座座宝塔,直耸蓝天;近处栽广玉兰,水桶粗细,叶厚枝茂,绿意盎然,稀疏开着朵朵白花,像是大城市路边的灯笼。成群的燕子在河口上飞舞,成对的喜鹊在层林中嬉闹,发出“扑棱棱”的声音。
古怀史走着,触景生情,不自觉地吟起了白居易的诗来:
三十年前路,孤舟重往返。
绕身新眷属,举目旧乡关。
事去唯流水,人非但见山。
啼襟与秋鬓,此日两成斑。
古怀史觉得白居易诗后两句“啼襟与秋鬓,此日两成斑”有些伤感,不能抒发自己此时的心情,故而改成“道路与松柏,此日两成仙”,想想觉得自己改得还不错,便飘飘然起来。
忽然,一个穿白衣裙、飘着长发亭亭玉立的姑娘,迎面而来。古怀史驻足而观,只见姑娘细高的个头,少说也有一米七,瓜子脸,白白的皮肤,蛾眉下,一双杏眼如两潭秋水,闪闪发光。古怀史惊呆了,不住地偷眼暗瞅,口水都要快流出来了。但姑娘没拿正眼瞧他,径直而去,留下淡淡清香。望着姑娘的背影,古怀史两眼发直,贪婪地吸允一下姑娘留下的余香,凝望着渐渐消失的倩影,直到看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黑妮,一种淡淡的喜悦从内心深处腾起,除去了刚才同美女擦肩而过的无奈与惆怅,犹如干涸的嘴里生出甘泉一样。
那是个将要收麦的季节,古怀史经过9个多月的煎熬,枯燥无味的书本使他精神空虚,身心疲惫,就像一个远途跋涉体力不支而累倒路边的苦行僧。就在这个时候,黑妮来了,她带来了少女特有的三月桃花般的脸蛋和许多山杏。古怀史一见,像干瘪了许久的皮球,突然被打足了气,连蹦带跳地把黑妮迎进寝室,连寒暄都没来得及,拉着黑妮就往山上跑,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翻过学校的院墙,到了山坡深林处,见左右无人,古怀史把黑妮靠在一棵树干上,双手搂住树干,将身体紧紧压住她的酥胸,使她喘不过气来。
“哎哟!勒死我了!”黑妮大叫起来,两手直拍古怀史的肩。
古怀史松了劲,把一只手搭在黑妮的肩上,两眼紧盯着黑妮的前胸,就像一个正在断奶的孩子忽然见到奶子一样。黑妮的脸红了,内心有些紧张,喘气紧促起来,由于跑路加上紧张,脸上有了汗珠,泛了红晕,乍一看,好像被晨露打湿的花朵。古怀史按捺不住,伸出了另一只手,两手用力一搂,把黑妮揽在怀里。黑妮用力挣扎几下,撒娇地说:“干什么?被别人看见了不好。”见左右无人,便闭上了眼睛。古怀史歪着头,伸出舌头,刚要舔黑妮的嘴唇,山坡上有了动静,像是人的脚步声。黑妮听到声音,连忙睁开眼睛,推开古怀史,转身就走,古怀史紧随其后,像一对闹春的野兔。
在山上转了一圈,不是位置不合适,就是有放羊的老头在看他俩,或者是砍柴的老妇在唠叨,拾地皮的孩子在唱歌。他们转了一大圈,看见山坡上有间马鞍状的草庵,就像躲避追杀一样躲了进去。
草庵门朝南,北门用一些高粱秸及树枝堵住,东西用山荭草苫住。由于风吹雨淋,上面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长出了蘑菇,像一座破旧的山芋窖。庵内放一些麦瓤及茅草。古怀史将黑妮抱在怀里亲热一会儿,便将她放下,两眼紧盯黑妮的胸脯,猛地扑过去,将黑妮压在身下,急不可耐地把舌尖伸向了黑妮的嘴里。两个舌尖搅在一起,上下翻滚,相互搅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下起了大雨,天黑了,草庵里透着风雨......
“尿罐,外面下雨了,咱们走吧。”黑妮喊着古怀史的乳名,娇滴滴地说道。
古怀史全然不顾,头搭在黑妮的胸膛上,嘴贴在她的双峰间。他觉得黑妮的胸十分的柔软和温暖,黑妮的双峰像两只兔子在颤动。此时此刻,古怀史像是躺在秋天高空的白云上,冬天舒适的热炕上,心猿意马使他忘了外面的一切,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手掀开黑妮的上衣,紧紧地抱着那两只白嫩嫩的奶子,像饥饿的孩子一样贪婪。黑妮只是微微颤抖一下,再没有其他的反抗。他的胆子更大了,把头从女人胸膛上抬起,猛地贴近女人的奶头,用舌尖轻轻地吮吸着。黑妮身子直抖,像是喝醉了酒,双手紧搂着古怀史的头,闭着眼含含糊糊地说:“尿罐,别……别这样!别这样。”
古怀史更冲动了,如一只野兽,忘记了一切人伦道德,咽着口水说:“我要!我就要!”
黑妮心里怦怦直跳,一股少女特有的红晕再次涌上了两腮,她本能地一推,把古怀史推在一旁。古怀史愣愣地看着黑妮,瞅着她那羞答答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又一次扑了上去。这一次来势更凶猛、更直接,宛如一只猛虎叼住一只羔羊,把黑妮紧紧地压在身下。黑妮几次努力挣扎都白费了,她不再作无谓的挣扎,而是顺服地躺在男人的身下。
“别这样,尿罐!我是你小姨!这要是让人知道,我就无法见人了!”她似乎是哀求,又似乎是享受。
“我不管,你又不是俺娘的亲妹妹。再说,古代皇帝还有跟亲姐结婚的呢。”古怀史骑在黑妮身上,双手退掉了自己的裤子。黑妮见状,羞愧难当,鼓足勇气,一把推倒古怀史,冲出草庵,哭哭啼啼地走了。
黑妮走了意味着什么,古怀史心里明白,他害怕至极,在草庵里整整待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上午,黑妮又来了,她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把古怀史叫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的小树林里,她拧着古怀史的耳朵说:“尿罐子,古怀史,你昨天对俺使坏,俺没告你,因为俺心里有你。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一个心眼考学,只要你考上大学,俺就嫁你。只是到时候你别忘恩负义就行了。”黑妮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把手绢摊开,里面卷着20块钱。她轻轻地把钱塞进古怀史手里说,“你上学太苦了,吃不好睡不好,就快高考了,没有好精神是不行的。这20块钱,是俺平时省出来的,给你吧,买点好吃的补补。俺走了,高考前,我不会来打扰你,你好好考吧。”
黑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古怀史两眼湿润地盯着黑妮的背影,比今天盯着白衣姑娘的背影,更依赖、更向往、更无奈。
“嘿嘿!我一定好好考。”古怀史想着黑妮,又望望白衣姑娘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黑妮,你放心吧,我就要工作了,我一定要把我付出的,加倍捞回来!”
古怀史不觉放慢了脚步,走着想着看着,像旅游一样。他忽然发现了古汴河堤下的一片古建筑,在太阳下熠熠闪光。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地到了。右拐,下了汴河大堤,穿过一条约200米长的绿荫小道,来到了派遣证上指定的单位——子虚市酒厂。
古怀史在酒厂门前,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打量着子虚市这座有名的酒厂:建筑很宏大,坐北朝南,占地约500亩,明清建筑,院墙随着地势高低而起伏,呈紫红色,极像一座古庙。据说子虚酒厂为清初山西商人所建,建在古汴河南岸的缓坡上,内有名泉一口,水质清凉甘甜,因而酿出的酒远近闻名。古怀史庆幸自己能分到这样的单位,以后就是国家干部了,吃商品粮,有工资,再也不是遭人白眼的乡巴佬。想到这里,古怀史收回放飞的思绪,加快了脚步,抬腿进了酒厂的大门,趁看门老头不注意,溜进了院子。
厂里人都很忙碌,人来人往的,没人理他。古怀史想问一下报到处,可看看往来的人都是些工人,个个身上都脏兮兮的,他没开口。这时,一只长嘴方脑的黑狗迎了过来,先是昂头翘尾瞪眼地看着古怀史,见古怀史丝毫没有怕的意思,并且扬手攥拳要打它,吓得“汪汪”两声,夹着尾巴溜走了。古怀史暗暗笑了两声,得胜之色溢在脸上,暗想:“不如先到里面看看,凭着咱是大学生,还能找不到报到处?”古怀史打消了问路的念头,继续往里走,里面越来越大,院子越来越深,虽然院里布满了花草,但还是堵不住那刺鼻的酒味。他从前院到后院,又从后院到前院,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一个八角亭子前停下。亭子由八根红色柱子撑起,上面小瓦苫顶,瓦楞上长着几撮青草,显得悠久而古老。上面有三个隶书大字——“草祠泉”,为清人刘墉所题,字体俊秀,颇具风格。
“这可能就是人们传说的那口从隋朝就有名的草祠泉了。”古怀史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迈步上了草祠泉的台阶。台阶为大青石铺就,石头缝里长满了青苔,石面被行人的脚磨得很光滑,有些沧桑感,宛如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亭子中间有个刀把子形的井口,井口皆是青石硂成,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见井水。古怀史想试试井水有多深。他想起了高中物理上学的自由落体运动原理,用石子投进水里,看着手表,记着石头落水的时间,算一算井水有多深。他在井边转了一圈,捡起一个石子,扬起手就要往井里扔,这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别扔!干什么的?”
古怀史回头一看,是一位姑娘,个子很高,几乎比黑妮高一头,没有扎辫子,脑后飘着长发,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身材苗条,穿着一身黑缎裙子。虽然皮肤不白,但比黑妮不知要性感多少倍。古怀史看着,好像是七仙女下了凡,两眼直了,竟半天回不过神来。
“太美了!太漂亮了!”古怀史赞叹道。
“你咕哝什么?什么漂亮美的?”姑娘说着话轻轻地走到了古怀史身旁,身上的香气随着风吹进了古怀史的鼻孔,使得古怀史如行走在八月的桂花丛中。
“我……我是大学生,是来报到的。”古怀史努力回过神来,精神上添了一丝慌乱,不住地拿眼瞅姑娘,又怕姑娘看破,所以假装看姑娘身后的假山,做作的像一个蹩脚的演员。
“你是来报到的?你是大学生?”姑娘和蔼下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有派遣证吗?”
“ 有。”古怀史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姑娘。
姑娘伸出一只手来,接过信,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看了看说:“欢迎你!叫什么名字?”
古怀史心想:你不看过派遣证了吗?怎么还问我名字?看来这姑娘眼神不好或者太粗心,但不好拒绝姑娘,于是说:“古怀史。”
“什么?骨坏死?”姑娘瞪大眼睛看着古怀史,仿佛发现了一件稀奇古怪东西似的。“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我叫古怀史。古代的‘古’,怀念的‘怀’,历史的‘史’,是怀念历史的意思。”古怀史耐心地解释着。
“我知道你叫古怀史,有意给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我就是这种性格,处长了你就知道了。”姑娘很大方地说,“我叫花艳芳,看来你没我大,就喊我花姐吧。”花艳芳说着伸出了右手,要同古怀史握手。
“是的,花姐。”古怀史一边回答,一边往后退,别看他经常偷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但真正肉体接触,除了黑妮外,他没接触任何女人,所以不敢同姑娘握手,显得畏畏缩缩,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发烧,心跳得很厉害,正应了一句俗语:“有这个贼心,没有这个贼胆。”
“呵呵!”花艳芳看到古怀史的窘态,禁不住大笑起来,“还大学生?这么封建,来,勇敢些,握着我的手!以后说不定还得挎着你的胳膊呢。”
在花艳芳的鼓励下,古怀史大胆了,他似乎觉得眼前的花艳芳就是他的黑妮。他鼓足了勇气,伸出了右手。当手接触到花艳芳时,他浑身激荡起来,一股暖流从花艳芳的手上流入了他的心底,就像在寒冷中忽然遇到一块通红的炭火一样。
“她要是黑妮就好了。”古怀史心里想着,脑海里一片空白。
“嘿嘿!你真是个处。”花艳芳攥着古怀史的手,轻轻地摇了一下说,“走吧,报到去。”
古怀史跟在花艳芳的身后,两眼紧盯着她的背影:浑圆的双肩,美丽的腰间曲线,丰满而又微微上翘的屁股,一上一下有节奏地运动着。他的心也在不停地动,一会儿激情,一会儿彭拜,一会热,一会凉。凉的是,黑妮比她差远了;热的是,他有幸跟在漂亮女人的背后,可以时刻观察她的美姿,最起码能一饱眼福。接着他又无声地笑起来,因为他想起了祖上的一句古训:“买牛买个抓地虎,娶妻娶个大屁股”。
“我要是能娶上这样的媳妇该多好啊!”古怀史默默地念叨着,几乎出了声。沿着一条砖砌的小巷往前走着,两边的墙很高,古怀史觉得像是走在皖南的西递、宏村,因为在大学即将毕业时,老师带他们去过那里,那是他有史以来唯一去过的风景地。没让古怀史继续往下想,拐了个弯,他们便到了子虚酒厂办公室。
“花主任,您来了。”办公室其他同志热情地招呼着。
花艳芳在一张黄色办公桌前坐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纸和笔。
“小古,把你的档案拿过来。”
古怀史没说话,把一叠材料递过去。
花艳芳一边看材料,一边登记。
“哎哟,你是乌有县人?”花艳芳非常惊奇地看着古怀史,“我也是乌有县人,咱们是老乡。哪个乡镇的?”
“乌有县花庄镇画楼村。”古怀史高兴地回答,因为他乡遇故知是令人高兴的事。
“我也是花庄镇的。”花艳芳停住了手中的笔,静静地望着古怀史,两只葡萄般的大眼,射出了温暖的眸子。“我是花庄镇花庄村的,距你家只有十几里地,中间隔着一条河。”
“黎民河!”古怀史高声地叫起来,由于激动,使他失去大学生的风度,焕发出儿童时代在父亲面前的娇态。
“对!是黎民河。”花艳芳也有些激动,两眼瞅着古怀史说,“咱们是真正的老乡,往后要相互照顾。出门在外不容易啊!”
古怀史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命运这样好,一报到就遇上了老乡。他知道乌有县的乡情是最浓的,不由得想起了当地的一句谚语来:“乌有乌有,没有乌有,一切乌有。无乌不成局,无乌不成县。”足见乌有县人在当地的地位。
由于是老乡,花艳芳格外照顾,她亲自帮助古怀史在厂宿舍腾出一间房,让人搬来一张钢丝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花艳芳亲自指挥,把古怀史的床铺铺好,行李放好。临走时,她拍着古怀史的肩说:“小古,只能这样了,这是我们厂的规矩。凡是分来的大学生,每人是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间房。直到你结婚,才能给你成套的房子。”她从提包里掏出一叠饭票说,“小古,这是我给你买的这个月伙食,一共28斤。不够吃的自己添,菜票自己买,吃饭就在咱厂食堂里。好啦,我走了,有事找我。”
说罢,花艳芳走出了古怀史的那间小屋,留下了女人特有的在草祠泉边已欣赏过的那种淡淡清香。古怀史贪婪地吸吮着花艳芳的气味,他回味着今天的相遇,禁不住又想起了黑妮:大学一年级,他们每周相互通信;大学二年级,他们每月相互通信;大学三年级,他们每隔两个月互通一封信;大学四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