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古怀史设计骗恩人
子虚市银行的新班子建立了,但空着一个副行长的位子,最让古怀史头疼的是关振东、赵玉明、邰礼怀之间为争夺子虚市银行副行长的位子而产生的竞争。
关振东拼实力,自以为成绩突出,对任何人不卑不亢。但考虑到现实情况,他还是找到了古怀史,他认为古怀史帮他是义不容辞的,一是他在信托投资公司这两年,尤其是省城新火车站的开发,他为子虚市银行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能说是誉满中华,但誉满子虚还是能说得过去的;二是他资历深,工龄长;三是他救过古怀史的命;四是他同古怀史标准的老乡,再加上花艳芳本来就是老朋友。于是关振东在一个星期天约了古怀史,他们两人来到了满江红大酒店,找个辟静的单间,要了几个合口的小菜,要了瓶茅台酒,两人开怀畅饮。这里的气氛很好,没有领导,没有尊卑,没有上下级,只有兄弟情谊。他们从认识开始说起,说到一家村、新火车站开发、上海营救,到目前的形势。关振东忽然话头一转,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怀史,”关振东直呼其名,没有任何避讳。“我的事你觉怎样?”
“不好说,看你怎样送礼了。”古怀史边吃边说,仿佛心不在焉。
“怎么个送法?”关振东放下酒杯,右手拿着筷子,歪着头,两眼瞅着古怀史问。
古怀史并不去看关振东,筷子夹了个花生米,漫不经心地送进嘴里,有节奏地嚼着说:“首先要打通省行一把手,其次是分管副行长,再次是人事处处长。”
关振东听了,愣了片刻说:“这方面我确实不行,我一见领导心就跳,平时还好一些,就怕送礼。”
“你想让我做什么?”古怀史抿了口酒,红着脸,看着关振东温和地说,仿佛在征求关振东的意见,好像又不是。
“你看应当怎样做?”关振东停止吃菜,筷子停在空中,虚心地询问着。
“你先拿10万块,我为你先铺铺路看。如果可行,你再拿。”古怀史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不行,就算了。”
“,10万还是先铺路?这么多!”关振东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古怀史,在他看来这是天方夜谭。
“10万还多?”古怀史正视着关振东,颇为奇怪地说,“为了副处级,有人都花上百万哪。”
“上百万?”关振东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奇得像发现了新大陆,夹到嘴里的花生米从舌头上滚到了地上,喜坏了桌下一只大黑狗,连忙把头伸了过去,舌头一卷,花生米进入嘴里,刚要咬嚼,觉着不对劲,又连忙将它吐出,失望地舔舔舌头,向吃饭的两位蹬蹬眼睛。“我的天哪!你越说越邪乎,我不信,再说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关大哥,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也不想一想,现在10万块钱算什么,你要真是当上副行长,贪污受贿咱不说,就是一年的工资也有个20多万,再加上每季绩效,少说也有个三五十万。你现在一年几个工资,满打满算也不过10万,你难道不会算账吗?”古怀史认真地说。
“我不是不会算账,你一说我就清楚。只是,一来,我不想低三下四地去送礼;二来,我也没这么多钱。”关振东很为难地说。
“那你找我干什么?”古怀史有些生气,声音大了起来。
“你不是我兄弟吗!就是想找你出出主意。再说,你是一行之长,你在省行领导面前说话的分量举足轻重,你说我不找你找谁?”关振东脾气上来了,敲着桌子说。由于用力大,以至于桌下的那只黑狗也蹿了出来。
“找我,你又不听我的,你就是放不下架子,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古怀史也发火了,这么多年来在关振东面前发火还是第一次。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这个忙你看着办,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关振东真的火了,摔下筷子,起身要走。
“哎,关大哥,您别走,我没说不帮你。”古怀史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关振东,先软了下来。
关振东重新坐下,低着头气呼呼的,像马上同人打架一样。
“关大哥,我是您的至交,您的为人我不是不知道,我很佩服。您的事我会尽最大能力,咱不送礼,我把全行中层干部都通知到,让他们都投您的票,您看行不?”古怀史压住了心火,陪着笑脸说。
关振东见古怀史这样,也觉有些冒失,于是以一个老大哥的身份说:“怀史,你的学历、知识、能力,我都很佩服,我做梦都想让你好。可是我不能看到你同羊建那伙人在一起,你知道人们私下怎样议论羊建吗?人们都喊他‘老流氓’‘羊扒皮’,一生就爱两样东西,‘婊子’,‘票子’。他仗着有个当省长的哥哥,为所欲为,欺行霸市,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要倒霉的。江西有个副省长不是倒霉了吗?”
关振东说完,看看古怀史。古怀史连连点头,说:“是!是!关大哥说的是。”
两人话渐渐地投机起来,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家。第二天一上班,邰礼怀来了。古怀史知道他的来意,子虚市银行副行长的竞争者,共有三人,实力最强的是关振东,其次是赵玉明,最弱的是邰礼怀。赵玉明的堂哥是子虚市市委书记,所以古怀史不敢从中作梗。赵玉明曾经当过乌有县支行行长,眼头比较活,对上级领导大大小小的官员,维持得都很好,他同古怀史竞争过副行长,结果失败了,那时他堂哥还没当书记,现在不同了,他的实力要压倒一切。
从硬件上来说,邰礼怀没有学历,人事方面靠的是古怀史,只是在金钱上占点优势。他在银行上班这十几年,跟林童山当过司机,干过办公室主任,发过一点小财;跟古怀史干以后,尤其是古怀史当副行长后,他任行政科副科长,管理全行的小车、吃、喝、接待等,开始发大财了,购物吃回扣是光明正大的,虚报修理小车发票是常见的,光从酒瓶盖里获取的美元,扎合人民币一年就有十几万之多,所以是个十足的爆发户。
“礼怀,”古怀史把邰礼怀叫到办公室,关上门说,“这任的副行长竞争,我觉得你条件不成熟,咱就当回绿叶,等条件成熟了咱再当红花,你看怎样?”古怀史说完,两眼斜视着邰礼怀,意在看邰礼怀的表情。
“行,一切由古行长安排,其实我也觉得把握性很小。”邰礼怀双手放在肚子上,歪着嘴说。
“你看这样可好,咱们给赵书记个面子,把副行长的位子给赵玉明,以后咱们既好办事也好相处,怎样?”
“那,关振东咋办呢?若论条件他是最硬的,况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咱们不能讲私情,你附耳过来,咱们如此如此。”
“这……这……这不是坑了关振东吗?他可是咱们乌有县老乡!而且……”
“而且还救过我的命,是吧?”古怀史先入为主,“我这是救他,你想想,他凭什么跟赵玉明竞争?我们如果暗地里帮关振东,会出现多少恶果,你知道吗?一是我们跟赵书记闹翻,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二是我们同赵玉明产生不可调解的矛盾,以后将给我的工作造成很大的不便;三是关振东本来就是个莽夫,李逵、灌夫一类的人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政治斗争上,我们决不能有妇人之仁。”
“那……那……那行,就按您说的去办。”
邰礼怀终于明白了,不过心里对古怀史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的畏惧,感到此人太可怕了,为了官位,可以六亲不认,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但想归想,邰礼怀还是按照古怀史的意思,召集了所有的中层干部,摆了几桌酒宴,每人发了500元钱,安排他们如此如此……
一切安排停当,古怀史暗自欢喜,认为自己太聪明了,简直就是当代的张子房,甚至认为自己当个小小的子虚市银行行长太屈才,他恨不得回到古代去,像张子房那样辅佐刘邦再打一个汉家400年天下……
回到家中,刚要吃饭,关振东来了。
“听说近几天省行来人考察?”关振东单刀直入。
“是的,我已经接到通知了,最近几天省行羊行长及人事处葛处长都来,主要是考察你们的群众基础,让中层干部给你们打分。”古怀史若无其事地说。
“我的事还要请你老弟多帮忙,你我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呀。”关振东单纯地说。
“这你放心,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没说的,我不支持关大哥,支持谁呢。我这关绝对没问题,至于中层干部吗,我虽然无法把握,就凭你的政绩,我想应该没问题,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吗?”
“那我就放心了,大恩不言谢,我告辞了。”关振东说完转身要走。
“关大哥,吃了饭再走吧。”花艳芳从厨房里走了过来,腰间系着围布,见关振东要走,热情地说。
“不啦,艳芳,我还有事,咱们改日。”关振东摆摆手,走远了。
“关大哥是咱的救命恩人,而且论条件他最有利,论公论私,你都要多帮他哟!”花艳芳看着关振东走远才对古怀史说。
“艳芳,你就放心吧,孰轻孰重我能分得清,累了一天了,赶快吃饭吧。”古怀史站起来,一手抓住艳芳,搂着她亲了亲。
花艳芳没多说话,只是用感激和赞赏的眼光看了古怀史一眼,便轻轻地推开他,两人坐下吃饭。
刚吃完饭,赵玉明来了,艳芳寒暄了两句,便到房间里回避。赵玉明见左右无人,从皮包里掏出个大信封,递给古怀史说:“古行长,明天请您多关照,这点材料是我连夜写的,请您过目。我哥说了,咱们都是乌有县老乡,不要客气,请您抽空到他那坐坐。不打搅了,我走了。”
赵玉明走后,古怀史用手一提,学着羊建用食指同拇指捏了捏,觉得不对劲,心里一凉,嘀咕着:“我的乖乖,这孩子孝顺。”
背着花艳芳,拿到明处一看,信封里一捆整整10万元人民币。古怀史心里不觉又跳了起来,他强烈地控制着自己,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偷眼看看花艳芳,见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便偷偷地把钱藏进了提包里,准备明天交给芮红莲,让红莲替他保管。做这样的事,古怀史最怕花艳芳,因为花艳芳只要知道,就会含着泪水对他说:“怀史,你现在是行长了,你知道它来之不易,你应当珍惜,当个好行长,多为子虚市银行做点好事,也不枉让我受人侮辱。”
起初,古怀史听了,总是满脸泪水地抱着她,真心地向她认错。后来说多了,古怀史就习惯了,就像《祝福》中的祥林嫂那样,狼叼小孩的故事打动不了古怀史,所以每次受贿他都背着她。近来古怀史有个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花艳芳变了,有些唠唠叨叨的,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人,甚至觉得她有点像黑妮,尤其是想到羊建的时候,他能意识到羊建压在花艳芳身上的情景。因此从那以后,他一连半年几个月不沾花艳芳,只有花艳芳主动要的时候,他才勉强应付,往往是草草收场。而使他最舒服最听话的是芮红莲,因而在他给红莲买了房子后,几乎两人是如漆似胶,只是瞒着花艳芳一人而已。
过了几天,省行领导终于来了,羊建带队。古怀史故意把他们分开,自己陪着其他人,让羊建一人住满江红大酒店,思春、思雨两姊妹陪着,让花艳芳出差,唯恐羊建再提出到自己家去。
中层干部的测评开始了,采取无记名打分制,就是发给大家一张表,表中写着关振东、赵玉明、邰礼怀等人的名字,后面分“得、能、勤、绩”等10项,让大家综合打分,每项10分,满分100分。
100多个中层干部陆续进场,关振东、赵玉明、邰礼怀等人站在场外,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他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关振东想:我是靠实力,我的政绩是大家看得见的,我相信我得分会最高;赵玉明想:我靠的是我哥,古怀史虽跟我不太投机,但礼我已送过,相信钱会使他帮我的;邰礼怀想得最简单:我就是绿叶,我是衬托赵玉明成功的。
不一会,中层干部们出场了,大部分的中层干部对赵、邰两人只是点点头,表现的不怎么热情。几乎所有的中层干部来到关振东面前,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一只手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说:“关经理,哦,好!哦,哦,好!好!”
关振东被他们拍得心里一热,眼圈湿润润的,嘴里也含糊地说:“嗯,好,谢谢!”从内心深处,他感激大家,他认为:老实人是不会吃亏的,还是脚踏实地干活的人好,人们是不会忘记的。
出了子虚市银行办公大楼,关振东抬头看看高空,只见蓝蓝的天空,有几朵白云飘过,柔软的风像一只少女的玉手,在不紧不忙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古汴河南堤上的垂柳,左摇右摆,前呼后应,像一群哈萨克族姑娘在跳舞,天地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1个月后,结果出来了,省行决定由赵玉明担任子虚市银行副行长,试用期1年。
结果是在预料中的,邰礼怀并不惊讶,关振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总体认为是自己在工作方面还有些缺点和不足,尤其是距省行的要求还有些差距,只有在今后的工作中继续努力了。为此他坦诚地请古怀史吃了顿饭,因为他认为古怀史毕竟帮了忙。
子虚市银行的下一步改革是对支行行长、办事处主任、分理处主任。古怀史仍采用老办法:把位子全部腾出,让所有够资格的人参加竟聘。为此,古怀史又把邰礼怀找来,商议下一步打算。邰礼怀说:“我认为上次时间太仓促,这次应当把时间拉长些,这样收获才能大。”
古怀史看着邰礼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因为每次邰礼怀都能说到他的心坎上。上次没经验,时间短了些,结果许多人没有考虑成熟,参加的人特别少,所以送礼的人也就少了。这次他们决定,先把风放出去,拖个一年半载,甚至想把职工的竞聘上岗、双项选择,一同抛出,这样更有利可图。想到这里,古怀史笑了,一手掐着腰,对邰礼怀说: “你越来越进步了,去把姬一千、满八百及两位副行长找来,咱们商议下一步工作。”
人到齐后,古怀史说:“我认为子虚市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通过这次竞聘,我相信会有一大批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的年轻人脱颖而出,他们走向领导岗位是我们子虚市银行的福。我提议咱们把所要竟聘的岗位全部腾空,让那些有资格的人都参加,给他们一个平台,让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古怀史的提议首先得到赵玉明的赞同,接着是姬一千、满八百、聂燕尾、曹尚飞、邰礼怀等一批中层干部,最后是肖国安随大溜,这样子虚市银行支行、办事处、分理处负责人的竞聘方案便出台了。
古怀史开完会,觉得有些乏了,竞忽然想起芮红莲,便给花艳芳打个电话,说今晚有应酬,不回家了。花艳芳知道他忙,从不往歪处想,只嘱咐他少喝点酒,多注意身体。古怀史放下电话,又给芮红莲打电话,让她准备晚饭。芮红莲满口答应,从电话里古怀史听得出,芮红莲听说他要去,异常高兴。所以古怀史故意走得很晚,等全行职工都走了,他才离开办公室。来到楼下,环顾四周无人,便径直朝芮红莲住处走去。
因为古怀史的名气渐大,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因而红莲又换了房子,住在子虚市东北脚的一个小区,小区非常不起眼,也是乜小六以满江红的名义给古怀史买的,三室一厅,130多平方米,里面的设施非常考究,赛过满江红的总统套房。
古怀史来到门前,左右看看,见没有熟人,便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芮红莲准备好晚餐,都是古怀史爱吃的几样小菜,她开了瓶茅台,两人边饮边吃,边吃边调情。芮红莲知道古怀史要干什么,就脱衣走进浴室。古怀史再也按奈不住,跟了过来,红莲一见,尖叫一声,古怀史忙用手捂着她的嘴,红莲就势滑进古怀史怀里,娇嗔地说:“爹爹呀,打算给我个什么官?”
古怀史听芮红莲一叫,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搂着芮红莲,想起了羊建,不停地思索着……
“爹爹,准备给我个什么官?”红莲又问。
“你今天为什么老是喊我爹爹,你不是认羊建那个老王八蛋干爹了吗?”古怀史说。
“你真傻,谁当行长谁就是我爹爹,再说干那事时,喊爹爹浑身发麻,内心打颤,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芮红莲的话使古怀史更加高兴,他深知权利的微妙,它可使仇敌为友,至亲反目,在它面前,没有天理,没有道德,皇帝见了任何女人都可以要,包括他的闺女、儿媳、妹妹,甚至他的娘。唐高宗娶武则天,武则天是他娘,唐明皇娶杨贵妃,杨贵妃是他儿媳,杨广就睡过他的妹妹……这就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想到这里,古怀史开了口。
“咱们子虚市5个县支行,8个城区支行,任你选,选一个去当行长吧。”
“行,我到城东支行去,行不?”
“行,我说过了,13个支行任你选。不过你自己去不行,我得给你选个能干的当你的助手。”
“为什么?”
“小傻瓜,你摸摸你有多点水,你以为当行长像跟男人睡觉这么容易,往床上一躺,两腿张开就行了。我跟你说吧,一个支行七八十人,不好干。我给你派个能干的老实的,当你的助手,到时候活是他干,过错是他的,政绩是你的,你只要拢住他就行。我想凭你的本事,拢住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行,我听你的,大哥哥。”
“怎么又大哥哥了?不是爹爹吗?”
“本来就是吗,刚才我有意逗你玩的。”
“小妖精,你够坏的。”
“我不坏,是你们这些男人坏。说正经的,我该怎么做。”
“马上要演讲了,凭你在舞厅里的口才,演讲是不成问题的,主要是把稿子写好。”
“那你给我写不就成了吗?”
“我不能给你写,一写就露馅,我找人给你写,你得把它背熟,争取脱稿演讲,一定要赢得掌声,然后再给我信箱里发篇稿子,我好为你说话。”
“这一切绝对没问题!我的好哥哥!”芮红连说着在古怀史脸上深深地印了个亚腰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