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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的办公地点位于子虚市西南，古汴河南岸，紧靠着古汴河，大门朝南。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办公主楼六层，每层12间，东西各是三层小楼，院内长满了古柏，有两棵银杏非常惹人瞩目，周长约六米有余，高大挺直，树上布满了鸟窝。这里原是子虚市有名的“建德祠”，传说是唐王李世民为窦建德建的祠堂。子虚市人说窦建德是李世民的舅舅，当年窦建德兵败，逃到了子虚市一个叫“牛口衔”的地方，见这里山崖陡峭，岩石裸露，问手下人这是什么地方，手下说是“牛口衔”。窦建德闻听，大叫一声说： “牛口衔, 牛口衔！我姓窦，“豆”入牛口岂有生还之理？”遂拔剑自刎。
建德祠屡遭炮火毁坏，尤其是经淮海战役的洗礼，已没有几间像样的房子。新中国成立后，经政府修补为一所小学，后来小学搬走了，成了县农委的办公地点。改革开放后，自来水公司在这里办公，现在是春风实业公司的办公楼。
文丑的办公室在主楼的三层中间，几乎占了三层楼的一大半，中间靠西放一张大办公桌，桌后有一屏风，面东背西。室内装饰考究，紫红色楠木家具，老式楠木高背椅，分左右两边排列，有点像梁山泊农民起义领袖宋江的忠义堂，员工按职位高低列坐。四周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显得豪华大气。但整体观之有点不伦不类。
文丑从七子庙回来，立刻让会计以子虚市春风实业公司的名义在子虚市银行开立专户，并进资金1500万元。这使古怀史很高兴，邰礼怀更是欢呼雀跃。邰礼怀让办公室笔杆子写了篇文章在网上发布，主要内容是歌颂古怀史，文章吹嘘古怀史是如何营销子虚市春风实业公司的，取名为《栽上梧桐树 引得凤凰来》。不久，文丑打电话给古怀史，聘请邰礼怀为子虚市春风实业公司顾问。古怀史很愉快地答应了，把邰礼怀叫到办公室里，半公半私地说：“礼怀，文丑要聘请你，这是好事，于公为我们行拴住个大客户，于私自己也能得点实惠。只是不能大张旗鼓，要小心，千万不能太出格，让别人抓住把柄。”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邰礼怀满意而去。
文丑打电话给邰礼怀，要求邰礼怀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要共商大计。邰礼怀得到古怀史允许后，来到了文丑办公室。
“老弟，快来！坐！”邰礼怀刚进门，文丑迎了出来。
“谢谢文总。”邰礼怀坐下。
“告诉你个好消息。”文丑帮邰礼怀倒杯茶，面带喜色说，“子虚市证券公司，资金实力雄厚，正在到处寻找合作伙伴。我想这正是咱们发财的好机会。”
“文总，您是否想让我去找证券公司的宋总，要同他们签定一份理财协议？”
“是的，老弟真聪明！”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身在银行，无法实施您的计划。”
“这些您不必操心，只要把我的会计介绍给宋总即可。我不但能让协议签成，还能让宋总在你们那儿开户。”
“真的？”
“真的。”
“好的，我现在就去！”
邰礼怀高兴地几乎跳起来，犹如猴子得到花帽一样，抓耳挠腮。
“不要急吗，我这里还有点小礼物，请你带给宋总。”文丑说着让会计拿出两个红包，红包是一大一小。他一手拿一个说，“这个大的里面装有10万元，是给宋总的，这个小的里面装1万元，是你的跑腿费。”
“这……这不合适吧。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嘛！”邰礼怀有些紧张。
“别着急。让你跑一趟，你就有功了，等事成后，我还有重赏。”文丑笑眯眯地说。
邰礼怀不再说话，接了红包，带着会计奔向了子虚市证券公司。
证券公司也在古汴河南岸，紧靠子虚市银行办公大楼，是宋总租子虚市委党校的房子。因邰礼怀经常到证券公司炒股，所以同证券公司很熟。况且，宋总同邰礼怀同过事，原是子虚市银行员工，后来跳槽当了子虚市证券公司的老总。邰礼怀让会计在门外等候，自己走了进来。
“邰主任，今天怎么有空？”宋总很客气地把邰礼怀让进了办公室。宋总的办公室很简陋，只有一间屋，除了一张弧形办公桌外，就是一对单人少发，中间摆放一个小茶几，一个三人沙发，虽是真皮的，也不值几个钱，比起文丑的办公室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办公室没有外人，邰礼怀毫不掩饰地把同文丑联合并任顾问的事说了一遍。
宋总听了很高兴，两眼紧盯着邰礼怀说：“礼怀，这是好事，我愿意同春风实业联合，前提是拆借资金利率不得低于年息8%，你看如何？”
“年息8%？有点高了，我邰礼怀出面，您总得给点面子，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古行长的面子您也得给点吧。”邰礼怀抬出了古怀史。
“这……”宋总沉吟了一会，一只手摸着发亮的头发，一只手敲着桌子说，“好吧，只要是子虚市银行的面子我都给。这样吧，年息6%，再少不行了。”
“好，不过……”邰礼怀从提兜里掏出个小红包，塞给宋总说，“还得再加一条：必须在子虚市银行开户。”
宋总看看红包，用手捏了捏说：“礼怀，你这是干什么？户照开，协议照签，这钱你必须拿走！”
“不行！这点小意思，这是我代表子虚市银行送给您的，您一定得收下。”邰礼怀坚持着。
“不行就是不行！说句实话，我一年上百万的工资收入，够吃的，你不要让我违背我的做人原则。”
“您的是您的，这点小意思是我们的。您是否嫌少？”
“多少我都不收！您这是拉我下水，知道不？咱们子虚市银行职工，我是知道的，他们收入一年不过两三万元钱，少得可怜哪！你们要多体恤职工，千万不要拿职工的血汗钱做人情。你要是再坚持，咱们协议也就别签了，户也就别开了！”
见宋总强硬，邰礼怀也不再坚持，把钱装好，喊会计进来。这样邰礼怀自己干落11万元。宋总打电话，让财务人员进来，双方签定了5000万元的资金拆借协议，年利率为6%。当天，宋总答应以子虚市证券公司的子公司——子虚市宏大网络公司的名义，在子虚市银行开户。
事情办得很顺利，文丑很高兴，又送给邰礼怀1万元作为酬谢，同时给古怀史送去10万元。一切停当后，文丑让邰礼怀宴请子虚市证券公司的财务人员，并每人送1万元。财务人员非常高兴，见了宋总就说子虚市银行好，说子虚市银行不但硬件设施超过他行，服务更是一流。建议宋总及早开户。宋总也非常高兴，毕竟是子虚市银行出来的人，那里有自己的好同事好朋友。他让财务人员自己当家，抓紧开户。
前期工作完毕，文丑来了，找到了古怀史，要求启动计划。古怀史明白：自己是一行之长，不便出面，只能暗中操作，对文丑说：“文兄，这事我不便出面，有事您找邰礼怀，我都安排好了。”
文丑领会，又送给古怀史一张“奥迪A4”的汽车购物单，让古怀史去提车。古怀史也不客气，把购物单塞进了上衣袋，准备交给自己的小蜜芮红莲，让她把车提出。
文丑找到邰礼怀，传达了古怀史的意图。邰礼怀笑着说：“这个好办，人员我早就物色好了，他就是营业部会计复核员王晓文。”
原来在古怀史任副行长时，为了排除异己，设计陷害王晓文。当时王晓文刚任人事科长，涉世不深，加之王晓文考虑问题简单，只顾工作，不知怎样为人处世。所以，当刘安写人民来信陷害王晓文时，王晓文被撤了职，调到基层当了名出纳员。古怀史当行长后，又把他调到营业部，当了名会计复核员。为此，王晓文对刘安恨之入骨，但对邰礼怀感激不尽，他以为这次能从储蓄所调到营业部全是邰礼怀的功劳，所以当邰礼怀找到他时，他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在邰礼怀的带领下，王晓文携带一套预先填好账号的印鉴卡，来到了子虚市宏大网络有限公司，办理开户手续。王晓文把印鉴卡及开户申请交给了宏大网络公司的财务人员，让他们在指定位置盖章。
“在申请书的右下方盖公章，印鉴卡要盖三枚章，即：公章、法人代表个人名章、现金会计的个人名章。”王晓文用手指着很专业地说。
“其他章都能盖，只是不能盖公章。”财务人员说。
“为什么？”邰礼怀问。
“因为保管公章的主任请假了。”财务人员很为难。
“请假了？怎么办呢？今天办不成了。”王晓文对着邰礼怀说。
“今天必须办成！我打电话找宋总。”邰礼怀很着急，拨通了宋总的电话。
“请假了？为什么不把公章移交？工作不负责任！你让财务人员接。”宋总显然很生气。
过了会，财务人员把电话交给邰礼怀。宋总说：“礼怀，实在对不起！是我管理不严，耽误了你们的时间。你看这样可好，你把材料留下，明天盖好章，我让他们给你送去。”
“也只有这样了，谢谢宋总！”邰礼怀答应着，同王晓文一道回行。
第二天，宏大网络公司将盖好章的印鉴卡及开户申请书，由文丑的财务人员交到了王晓文手里，王晓文立刻到人行办理审批手续。
开户手续进行得很顺利，王晓文很高兴，他为自己能为文丑这样的名人服务而自豪。户开好的第三天，宏大网络公司进第一笔款子——5000万元。王晓文有些坐不住了，他亲自跑到邰礼怀办公室，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邰礼怀眼露喜悦，拍着王晓文的肩说：“晓文，干得好！我一定把你的事向古行长汇报，古行长很欣赏你。有一次他在我面前说，王晓文是个好同志，不但能干，而且有才！”
“真的？古行长真这么说？”王晓文孩子般地望着邰礼怀，天真的有些可怜。
“真的！我还能骗你？好好干吧。”邰礼怀表情非常认真。
王晓文满意而去，只觉得天蓝地阔，走路的姿势比平常优美多了。
开户的第六天，宏大网络公司又进款5000万元，而后又陆续进款1个亿，这样宏大网络公司在子虚市银行存款达2个亿。王晓文更是异常兴奋，他打电话给古怀史，得到了古怀史的表扬。古怀史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维护宏大，服务好宏大，子虚市银行不会忘了你，我古怀史不会忘了你！拜托了！”
王晓文放下电话，心里怦怦直跳，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领导如此赏识，尤其是古怀史的那几句话，使他更觉贴心入耳，他认为古怀史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他坐在办公桌前，忘掉了一切，脸火辣辣的，像是在发烧。
“晓文，电话。”一个声音打破了王晓文的沉思，他极力平静着自己，来到电话机前。
“喂！哪位？”王晓文和气地问。
“请问你是王晓文吗？”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子声音。
“我是王晓文，请问您是？”
“噢，我是文丑。”
“文丑？哪个文丑？”
“哪个文丑？子虚市还有两个文丑吗？我是子虚市春风实业公司的文丑。”
“春风实业公司？您是……文……文总吗？”
王晓文心跳加快，几乎要跳出肚皮。他知道文丑在子虚市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王晓文只在电视里、主席台上见过他，从没同他见过面。“文……文总，您找……找我有事？”
“什么文总文总的，我是你哥。没事就不能找你啦！呵呵！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不！没有…….不不，有！”王晓文紧张地语不成句。
“晓文，别紧张，没有什么事，听你们古行长讲，你是个人才，就想同你聊聊。你知道，我是特别喜欢有才人的。别客气啦，下班后，我让司机去接你，咱们满江红见。”
“这……我……”
王晓文还想说什么，电话挂了。他更懵了，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给邰礼怀打电话，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于是拨通了邰礼怀的手机。
“我，我是王晓文。”
“噢，是晓文哪。有什么事吗？”
“邰科长，是这样的，刚才春风实业的文总来电话，要请我吃饭，不知您可知道？”
“文总请你吃饭？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啊！我说晓文哪，你一定要去，而且要不卑不亢，既要体现咱们银行的服务，又要体现咱们的人格。我还是那句话，客户是上帝，在我们行里是不对的，应该说员工是上帝。好啦，咱们不要再浪费电话费了，祝你晚上愉快！拜拜！”
刚到下班时间，文丑的高级轿车到了，司机从车里伸出头来，示意王晓文上车。王晓文心里七上八下地上了车。行里其他员工的眼光紧盯着轿车，更是紧盯王晓文，使王晓文更加紧张，背上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但他还是上了文丑的车。
到了满江红大酒店，王晓文仍然紧张着，因为在银行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到这么高档的餐厅。但见门前鲜花簇簇，通道红毡铺地，两廊动乐，身材苗条、脸蛋俊秀的小姐，身穿旗袍排列两旁。好生气派！
“来，晓文，里边坐。”王晓文刚到包厢门前，文丑从里面迎了出来，他那和蔼可亲的面容，使王晓文受宠若惊。
“晓文，来，请上座。”文丑握着王晓文的手说。
“不，还是您上座。”王晓文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论年龄，你是小老弟，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坐中间，坐埋单席，晓文坐我的左首，第一佳宾席。”
接着大家落座。王晓文发现今天来的都是文字口朋友，大部分都熟，因为王晓文在工作之余，喜欢舞文弄墨，不知文丑是如何知道的，他不能不佩服文丑的攻关能力。
宴席开始了，大家按子虚市的惯例，先喝3个酒，然后再敬酒。文丑先敬，接着大家敬。敬过3圈，文丑说：“今天是文人喝酒，我虽不是文人，但我非常敬佩文人。文人喝酒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庸俗，文人要有新气象。我提议咱们按‘春、花、秋、月’4个字中的‘花’字喝酒，也就是说，我们背诵古人诗句，每句诗中必须有‘花’字。背不上来的算输，输者喝酒。”
“行！文总说的对！咱们不能落入俗套，什么杠子打老虎，什么猜拳行令，那不是咱文人的作风。”文联主席首先附和。
而后大家一起说：“好，就有文总立题吧。”
“那我就献丑了。”文丑站起来，食指敲着桌子说，“春花秋月何时了。”
王晓文说：“春城无处不飞花。”
文联主席说：“千树万树梨花开。”
甲说：“春来还发旧时花。”
乙说：“宣城还见杜鹃花。”
丙说：“梨花院落融融月。”
丁说：“去年花里逢君别。”
……
游戏进行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文丑背道：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乱凝碧。
雾里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自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文丑一气下来，结果，把在座的全部喝倒，王晓文也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