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刘北风并没有马上去找李浩然,也制止了顾纪的冲动。
刚才散会时,校长通知高层管理人员开会。刘北风与陈克逊都不是高层管理人员。他们只有回来。而李浩然回来后,也许正碰上他们开会。也许李浩然会有什么事情待做。此时再急,也只能等,静静地等。
学校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不仅是学生问题。既然在必要时要搬往凉山地区,就得做好提前准备和措施。仅是大成殿那一屋子的藏书就够头疼脑热。还有其他的琐事。小小一个家,搬起来就非常麻烦,更何况一个学校,学校里那么多学生,那么多教师,那么多仪器。每个教师都有家庭。有老师甚至将家人也接来乐山,租住一个小农院,或者挤在一间狭窄的小楼里。现在要搬,怎么走?东西要不要带?带多少?以前从水路上来,可以用船载。现在往大凉山搬,路是不是好走?是否通车?是否有水路?
许多问题需要去筹措,去实施。提前不准备,后面说搬就搬,怎么来得及?
搬迁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地方不一样,条件不一样,困难也就不一样。
门口脚步声响,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的是李浩然,女的是韦洁莹。
刘北风终于等到李浩然来找他。
李浩然与呆站在院子中的刘北风招了招手,然后,二人进了房间。而韦洁莹则站在门口,蹲在一丛花间,花垣上放着一个水壶。她提起水壶,水壶里有水,满满的水,她开始给花浇水。但眼睛,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屋里,刘北风接过李浩然递过的信件,一张薄薄的纸。纸薄得似乎没有重量。这是李浩然去成都十来天取到的信件。刘北风打开那张纸。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字是老头子的字,他熟悉,一直熟悉,再熟悉不过。只是一眼就认出。看后,刘北风很激动,眼眶微微泛红。
李浩然问:记住了没?
刘北风用力点头。
李浩然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放进口中,左嚼右嚼,一口吞下。
李浩然在刘北风的房间里并没有停留,走得很快。等到陈克逊开门出来的时候,他和韦洁莹已经出了院门。陈克逊立即冲进了刘北风的房间。刘北风坐在床沿,脸上看不出悲和喜,似乎李浩然从未来过的样子。
他……那边怎么样?陈克逊试探着问。虽然李浩然和陈克逊彼此认识,也彼此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们从未正面接触过。这是规定,也是保护。
有没有取到信?再问。
你……陈克逊问出的问题,被抛在空中,找不到着力点,也就顿住,停下。
刘北风移过目光,盯在他的脸上,眼神微微涣散,甚至更加涣散,聚不了光。
陈克逊叹了口气,轻拍他的肩:没事,没事,总会再有机会的……
刘北风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手指很用力,似掐他。
陈克逊只一愣,马上就懂了,瞬间就懂了,任他掐着,握着,任他的力灌在自己的手上。他脸上慢慢绽出一朵花,胸一挺,头一昂,往空中,用力吐出一口气,激动:我就知道,一定是好消息,一定。
上面有什么指示?快说说。又急急问。
全部转移,有多少转移多少,老头子指名由我亲自送过去。刘北风语声微颤。
什么?陈克逊有点不敢相信。
老头子叫我亲自送过去。刘北风又说,底气足了,嗓门提起来。
陈克逊想想,脸上神色一片复杂,刘北风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俩,他顿时觉得自己又迷茫了,小心翼翼问:那……那我呢?
刘北风说:当然是随我一起去。
陈克逊呆住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消息更让陈克逊震动。
这不能怪他。他的组织毕竟不在这里。他依附于刘北风的组织,也是无奈之举。
陈克逊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比刘北风都等得还要辛苦。他是从武汉随学校搬迁过来的。搬来这边,无依无靠,孤苦无助。他原本是有组织的人,可是他的组织已经在搬来后就失去了联络。或许那边的组织已经遭遇到了破坏。他联系不上,也不能前去联系。他只能一直潜伏在学校里面。怕一离开,组织上派人来。而他却已经不在这里。组织上说过,要派人来与他接头。
后来,他一直等。一直等。却一直没有等到人来。
再后来,却等来了日军的飞机。飞机上投下无数的炸弹,炸弹的爆炸声,把乐山城瞬间笼罩在战火之中。燃烧弹将街上的房舍,烧成一片灰烬,三千多人倒在血泊之中哀嚎,悲哭。炸弹过后,街毁城倾,民众哀嚎,伤病交加。
那时,川内流行一种叫做“跁病”的病,感染之人,四肢无力,无力到什么地步,越到后来,便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死于“跁病”的学生很多。炸死的人和病死的人无力举办丧葬,草草处理后,抬出去埋了。埋在乐山城西北边的一块荒地里。
学生们带着悲情、戏谑地称那块地为“第八宿舍”。
学校的男生有六个宿舍,散落在乐山城里的学校、寺院、落院之中,而女生宿舍,只有一座“白宫”。所以,那块坟地,就成了死去学生永远的“第八宿舍”。
陈克逊是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往“第八宿舍”抬的。其中有一个,是与他交好的朋友。当然,那个朋友并不是死于“跁病”,而是肺病。肺病是在牢房里感染的。在陈克逊来的第四年,乐山城里的警察某一夜突然在城里抓“共党分子”。而陈克逊发展的这位朋友不幸被捕。在牢里,受过酷刑,受过摧残,但他嘴紧,一直没有把陈克逊供出来。后来因为染病,也因有学校的活动,终于放出来,才知道早在牢里病了。这一病就再没有起来过。
陈克逊亲自送他离开。
陈克逊至今想到荒地里那个小土堆,胸腔里都还流溢着一抹淡淡的悲痛。
他坚守了七年的地方,突然告诉他,可以走了,而且还是有组织的走。这与他原来的设想,并不相符。他原早就打定主意,如果刘北风不走,他就自己走,上战场。
陈克逊心情的复杂,并不像外表所看到的那般淡然。
刘北风说:顾纪在哪里?得尽快把他找来,开会,联系车船;还有陈其珍,我们都走了,很多事情,得交给她。顿一下,看着陈克逊,又说:还有我们……得尽快办理辞职。
陈克逊脸色一肃,恢复了神情,眉头却不知不觉拧在了一起:果真要全部带走么?这么多人,全部走,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是注意?
这个问题,刘北风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想得头都大了。
如果没有联络上,他也是要带着他们走的。怎么走?往哪里走?一直都纠缠在他的脑海里面。现在,联络上了,信上说叫他能带多少带多少。他倒是恨不得全部带上,毕竟这是一股生猛的力量,像一朵朵火苗,散播在哪里,哪里就会燃烧起一片熊熊火光。冲上战场,必定起着一定的作用。但是,陈克逊的话让他重新陷入了沉思。
刘北风说:不,不必全部带走,要符合条件的才带走。
陈克逊问:什么条件?
刘北风说:前方战事不明,但后方我们也不能没有人。陈其珍得留下,她配合李助教继续在武大开展活动,我们带走的人,第一要快毕业的。刚进学校的不能带走,思想还不成熟,学业还没有完成;第二要我们认为牢靠的人。路上盘查起来,露了马脚,岂不危险?
陈克逊不停地点头:好,我去找陈其珍和顾纪,马上开会。
会是在岷江对岸的堤坝上开的。那里四野无人,视线辽阔,清静。
夜晚的堤坝下,江水缓缓地流。岷江的水,不似大渡河的水那么急,有点缓。看过河里游泳的人,就会知道。在岷江里游的人,动作小很多。而在大渡河里游泳的人,则大幅度地划着双臂,生怕被水卷走似的。
四个人坐在堤坝上。刘北风开始说话。呼呼的河风,将他的声音吹得时而凝聚时而散开。他说完后,陈克逊说,直到每个人都发表了意见。于是,进行讨论、最后进行决定,分工。前面的所有事情,陈其珍都参与。但在后面分工时,陈其珍走到了堤坝的另一边,避开了。后面的事情,不宜她知道的,她便不知道。比如从此点到彼点的落脚之处,怎么联系,暗号等,这些是她不便知道的。
陈其珍抱着双臂,眺望着夜色中的远山。
峨嵋山的山脉轮廊,从天边延伸出一条黑色的线,一直到眼前。乐山大佛隐在一片漆黑的山野之间。月光下大佛的轮廓。比白天更显端正庄严,让人产生肃穆之感。
刘北风眼睛盯在这个小女生的身上,心里产生感激和不舍。
陈其珍是女生队的人。不知道其他的学校是否有女生队。但武大有女生队。陈其珍刚进入学校的时候,就被女生队的队长王诗雅拉了过来。后来,陈其珍顺理成章的成了王诗雅最得力的助手。王诗雅走后,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们最信赖的女生。
现在,他们要走了,要向前线奔赴而去,留下她继续在这里潜伏着。
刘北风感到心情激荡,起伏不定。当然,让他心情激荡和起伏不定的,并非陈其珍,而是曾经常常与陈其珍走在一起的那个身影——谢知微。
当年,他离开内江后,一直没有回过内江,信,也只是若有若无的寄两封过去。信多是由内江寄来,有的邮寄,有的是托谢晓峰带来。信收到,看了就看了,没怎么回。最起码没有回得很及时,常常是三封信,回一封,速度迟缓,内容极简,多是匆匆几句:一切安好!请勿挂怀!他日相逢,再细叙!
他以为,谢知微收到这样的信,大概是不爱给他写信了!彼此也就渐渐淡了,远了,断了联系。谢知微也就不必再念着他。
若说这是他的真心话,只怕他自己想想,也要脸红。
其实并不是他不写,也不是他不爱写,而是他不能写,也不敢写。能简短的写几个字去,已经是他纠结很久的结果。他的内心随时阻止着他的笔,他的心魔使他的笔尖怎么也落不下去。常常对着信纸,茫然失神。两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到最后,就重叠在了一起。
说他不喜欢谢知微?好像不是。无数个夜里,他也会想起。但这想法,只要稍稍浮出冰山一角,他就立马一掌压死在心底,一点不让流溢出来。他怕这份心一起,罪恶感也就随之涌起,瞬间将他沉入江底,直至窒息而亡。所以,他刻意的回避。却又避得那么的违心。
突然有一天,那个写信的人。来了。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地站在他的面前。红白相间格子上衣配黑裤黑鞋,斜挂着一个绿色布包。却挡不住青春活力。一张笑脸,没有因为他那些简短的信而沮丧,也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不开心。笑意盈盈的站在他的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映着夜晚的灯火,或许并不是夜晚的,而是她眼睛里自带的。她站在他的面前,脚尖往前一垫一垫,身体跃跃欲试,像跳舞,她本来也爱跳舞。声音是女声中难得听到的爽朗和清亮。
谢知微说:我来了。
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叫他的名字,也不是说:好久不见,而是说:我来了。
这句话原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听在刘北风的耳中,却是一阵心潮汹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耳朵里一直回荡着:我来了——那个“了”字的音拖得很长很长。
刘北风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或许没有表情,或许很惊讶,惊讶之中也露出惊喜。或许什么样的心情都杂揉在里面,根本分不清楚。她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仰着秀丽的脸庞,眼睛熠熠生辉。
他破天荒带着他回小院。不带不行,她就站在他小院的门口。
在小院里,他亲自下厨,做饭。离开内江后,刘北风已经学会了做饭。虽然做得不好吃,但是做出来的饭好歹是熟的。
两人坐在灯下,灯光晕黄,小院里寂静无声。
陈逊克是个识趣的人,看到有女生来找他,也懂得回避,把空间留给他们,和学生坐茶馆去了。
菜是极为简单的蔬菜,凉拌萝卜丝,丝切得很粗,但好歹算丝,不叫门杠。白菜豆腐汤,汤里漂着零星的油水。从街上买回来的一小块肉,被切成丝不丝、片不片的,混在一盘青红相间的辣椒之间,倒显出几分颜色。但谢知微挟第一筷子时,眼眶就湿润了。
刘北风没有发现,见她举筷踌躇,问:不好吃?
不是。
那是……
你平时吃什么?她问。哽着声音。
刘北风极老实的答:平时没有豆腐,也没有肉,多是虎皮青椒,你知道我喜欢吃辣的……话未完,刘北风愣住了。他看到谢知微的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滚下来,一直滚到碗里,像一颗颗小石子砸在他的心上,生疼生疼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应该这样说,他应该说每日都有肉有豆腐。
但事实是没有。这两年还好一些,生活也有所改善。刚来的时候,正经历过战火的摧残,整个乐山缺衣少粮。他来时,躲过了乐山最悲惨的日子。他来时,虽然生病了,但有文昭照顾。文昭把他带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不是现在这样清静的小院。那时,小小一个院子挤了二十多人。几个人住一间。吵得不可开交。大人吵,孩子哭,完全没有清静的地方。
后来文昭说,待过一阵子就另寻一个地方,然后就搬了,后来又搬。
文昭走的那年,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又搬了两次,终于搬到了这个小院。
刘北风刚来时,生了病,感冒、发烧、全身无力,似乎随时就要撒手西去。这不是他突然感染的,而是在路上就感染的。他那一两年,身体一直弱,一开始是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后来是碾转途中,精神恍惚,神智损伤。再后来到了内江差点死去。如果不是谢知微和陈继桐救了他,他早就一命呜呼。身体稍稍调好一点,他又沉沦在烟酒之中,精神和身体上,再没有振作起来过。
来的路上,车到眉山,抛锚了。所有人挤在一农户家里。半夜时,山上突然冲下一股匪徒,虽然没有伤人,但将众人身上的钱财一抢而光。其中包括谢知微给他的那个包袱。包袱里有衣服,有钱,还有几个饼。但他一直没有打开过。直到与匪徒的争夺中,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他才知道。
司机说,倒霉,倒霉透了。车子修不好,让他们自己步行去乐山。
虽然不远,可却要了刘北风的命。一顿拳脚加上饥寒交迫,令他感染了风寒。
当然,令他一病不起的,还有文昭给他讲的冉伊瑶的后事……
这些,他从未在信里对谢知微说过。对任何人也未说过。他说不出口。
这些年,无论多苦多孤单寂寞,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话,都隐藏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谢知微收了眼泪,大口吃饭。吃得没有一点儿形象,完全不像一个女孩子。
刘北风终于没有忍住,问了心里思索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谢知微没有马上说,而是吃了两碗饭后,才说。她说:内江的学校乱了,我带着学生往成都走,听说四面八方的学生都在往成都赶去,大家要在成都集合,路上没有钱,只有一路走一路表演,也顺便一路上作战前宣传。但是,还没有到成都,就被警察冲散了。四面八方的散,想聚都聚不拢来。有被抓到的学生,报出了我的名字,说是我领的头。警察到处找我。我不敢回内江,我想来想去,只有来乐山找你……
刘北风吃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听完,冷汗就汩汩从背心处冒了出来。握筷子的手指骨节渐渐泛白,眉心的“川”字紧紧挤成一堆,挤得不像是川字,像一团乱麻,他冷涩地问:你露红了?
是的,红了。谢知微向他坦白,她对他一直没有隐藏自己的事情。她信任他。没有理由的信。回答出来的话,也是直言,毫无遮拦。
刘北风吞了一口唾液,只觉得喉咙处火辣辣的,声音微微嘶哑:你露红了,你…你…
怎么?谢知微抬起头,看他,露出诧异:我找你暂时避一下,你嫌弃我?
刘北风的内心就咚咚地跳了起来,像被重锤捶过一样,在谢知微的印象中,他是对她所做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的。他忘了。他全忘了。但是他的反应她全看在眼里了,全印在心里了。
谢知微放下碗筷,瞪大眼睛,定定地看他。空气在二人中间凝固着,屋里突然变沉重了,似乎已经快窒息。然后,谢知微提起自己那个小包,抬腿就往门外走。很生气,也有点赌气的意思。
刘北风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快出小院。刘北风急跑上前抓住她的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谢知微甩开他的手,说:你就是那个意思,让我不要连累你嘛。刘北风不说话,知道越说越错,他咬着唇,再次伸出手,抓住她,不让走,手上的力道,显示自己不放她走的决心。一个女孩子,这么远来找他,更何况此前人家还救他一命?要走,能去哪?他不收留她,还是人么?
两人站在黑暗里僵持着。
刘北风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说:走,我知道有个地方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谢知微头一昂,问:哪里?
刘北风:你听过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吗?
谢知微不明白:你别打哑谜,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气糊涂了,明明是女人,居然说是爷。
刘北风已经调整好心态,解释说:不是,是我这里极少有人来,你住在我这里不方便,我带你去一个专门住女生的地方,你混在其中,便是有警察询问,也不易查出来。
到底哪里?谢知微终于松开满脸的冰霜,她那时确实也没有地方可去。准确的说,她来了,也没有打算离开,也就顺阶而下。
跟我来。刘北风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在街巷里走来走去,就把她带到了“白宫”面前,让老姚帮他叫王诗雅。没多一会,王诗雅就咚咚地从楼上跑下来,一张圆脸蛋,浮着甜甜的笑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她站在二人的面前,惊讶地盯着谢知微,上上下下地打量。
谢知微马上露出了敌意,身上的尖刺刷一下冒出来,扭头瞪着刘北风:她是谁?你对象?
刘北风还没回答,王诗雅已经上前,亲热拉住她的手,笑说:这位姐姐好漂亮啊!刘老师,是你的女朋友吗?
王诗雅真是玲珑剔透,一句话既摘清与刘北风的关系,也恭维了谢知微。刘北风几乎不用向王诗雅解释她的身份,或者从哪里来。他把她交给她,极放心,说:我表妹这两天和你挤一挤,老姚那里我去说。王诗雅爽快地点了头,说: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其实王诗雅没有多少时间陪谢知微,多半是陈其珍陪得多一些。
这些年,刘北风一直觉得欠着陈其珍一些情。此刻,远远望着她的身影,他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陪伴谢知微的情份。
但是这两年,谢知微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