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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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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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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连载

第七章

储奇门,储尽天下奇材之门。一开窗,空气里全是中药材混合的气味。

储奇门在城市建设中已拆。而储奇门码头,还在原地。不,应该说更加宽阔。像一张巨大的嘴,嘴张大,舌头伸出,时长时短,吞吐自若。不仅泊位增加了好几个,还建了好几个上下货的地方。码头上的水泥柱子,还在原地。只是抱着柱子哀嚎的伊瑶,却已从此不在人世间。

想到伊瑶,刘北风心里无由又是一痛。这条命,是伊瑶舍了性命救回来的。

从这个码头离开。而今,又从这个码头回来。只是,她却已经不在了。不知不觉间,北风眼睛就湿了。心情就重了。比船压在水上还重。

白象街的白家豆花馆。像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一样。至少从外表看起来,与他离去时,没有什么两样。六扇门板,六块窗板。六扇门板的是大堂,六块窗板的是厨房。大堂里人潮穿梭、涌动,乍乍呼呼的声音,在楼顶板间回荡盘旋,充斥着耳膜。大堂里的桌子和长凳,做工讲究,在屁股与衣袖日益摩擦之间,露出木质的原色,尽显古朴。几年未来,长凳的腿脚却依然稳健如初,安放着人来人往。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这么热闹?

从走进店门开始,顾纪就扇动鼻翼,用力呼吸空中的气味,那些飘在空中的菜香味,往鼻孔里钻,谗着嘴,谗着眼,谗得空扁扁的肚子,咕噜咕噜吼叫。

北风在长条凳上坐下,把行李靠墙放好。又接过陈克逊的,叠放在自己的行李上面。这才抬起头回答:他们家最好吃的是豆花,一碟白白的豆花,一碟香香的油辣子,麻麻的青花椒面,青青的葱花,再勾一小勺芝麻酱,如果盐不够,再放点盐,辣椒不够,再放点辣椒,调合匀称吃,豆花皮实又棉扎,你尝过一次,永远不会忘。

跑堂的伙计扯着嗓子叫:三号桌的豆花三碗、冒儿头三个、三两老白干上桌——

一阵香味面前飘过,顾纪的脑袋就随着伙计的托盘而转动,眼睛贪婪地盯在热腾腾地炒菜上。

来了重庆,踏在了白象街的地上,北风就是半个主人。主人对客人最热情的待客之道,就是请吃一顿好的。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与生活拉锯的习惯。北风自然舍不得大鱼大肉。一大碗豆花,足可以代表他的诚意。

他如此想时,陈克逊的目光飘了过来,透着深意,似乎在说:想不到你对重庆竟然如此熟悉?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了然于胸啊!

自到重庆后,陈克逊的目光里,常常带着探究的神色。

这些年,他们原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关系。但两人的组织不同,有些来历自然也不能倾尽相告。他知道陈克逊曾经入狱三个月,他的一颗门牙便是在狱中被打断的,斜斜地短了一截。这一层关系,并不是他直接问的。而是文昭告诉他的。文昭告诉他的目的,即是让他可以相信陈克逊这个人,并且可以引为“同道”中人。而他的经历,除了他不说,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陈克逊只知道他是从内江去的,至于个中曲折和经历,却并不知晓。

照道理说,北风与知微,郎才女貌,女有情,郎也并非无意,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学校里有不泛彼此爱慕后结为夫妻的事例。但为什么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呢?陈克逊能一眼看出谢知微对他的情意,同样,也能一眼看出北风心里并非没有谢知微。

但是,是什么原因导致北风忍心拒绝?导致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其中的曲折。不得不说,北风身上有着太多令他不解的谜团。包括对重庆的熟悉程度,以及在某街某巷某号有家叫白家豆花馆的馆子。还能如数家珍般的说出这家馆子中最叫座的菜名。

这说没有在重庆待过,谁会相信?

豆花果然是最香最皮实最棉扎的豆花。北风说管饱。顾纪就不再客气。他咧着大嘴,扬着眉头,招手叫来伙计,又再要了一大碗。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滚落。粗浓的眉尾一挑一挑。鼻子一耸一耸。全是年轻人的稚嫩有趣。

北风晃过顾纪的脸,嘴里的豆花,红白相间,竟然有种遥远的景致。伊瑶也喜欢这样不顾形象的大口吃豆花。眼前的场景,与过去的场景互相重合。摇摇晃晃,心,无由地揪紧起来,便连爱吃的、久违的豆花,此时在嘴里,也如同嚼腊。

这份淡淡的悲伤,一直到住进离白象街两条街的一家小客栈后,还是紧绕不去,像一块狗皮膏药,紧紧粘着他的胸腔和喉咙。

这家叫“小憩”的客栈隐在一条巷子里。巷子两旁是围墙。围墙将巷子衬得阴郁、逼窄。而旁边不远处的白象街客栈,却热闹非凡。那是一幢西欧风格充满复古韵味的建筑,高大、古朴。门前车来车往,各式摊贩往来招揽生意,擦皮鞋、卖报、卖膏药、卖香烟、拉黄包车……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门前交织穿梭,形成一片繁忙的景象。

他们的客舍在二楼靠左最边最后沿的角落里。窗对后开,后窗看出去是条斜斜的石阶。石阶往上延伸。石阶上常常跑跳着孩子的身影,也有附近居民们背、挑、扛的身影晃动。在储奇门码头上,随处可见到上下货船的脚夫、挑夫、搬夫。他们的身影里也晃动着女人的身影。那些女人穿着宽大的衣裳,混在一堆劳工之间,一身泥污,不知道哪练出来的力气,上扛下搬,挑来背往,把山城女人的刚强一面,尽皆展现。

储奇门大街上,沿路而来,店铺朝大街开,飘着各种中草药混合的气味,大黄、甘草、麝香、鸢尾、当归……这种气味对刘北风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不仅因为自己曾经在这里得到过救治。还因为自己家里一直在做着这中草药的生意。祖父是郎中,悬葫济世。但后来,父亲却开始经营中药材买卖。把收购来的中药材搬上货船,顺梅江河而下,运往常德等地。一开始的中药材生意并不好,父亲走一趟回来,常常疲惫不堪。在船上一直漂着,船上的生活自然不如家里舒适。父亲纵然郎中,可医者不自医,也会感染风寒。父亲说这行当吃苦受累。让儿子们不必走这条路。父亲本指望大哥接他的事业。可大哥却对这门行当不感兴趣,又因袍哥社的纠缠,毅然选择去扛大枪。大哥走后,二哥也逃也似的离开秀山,去了酉阳念高中。对学医也就不了了之。而他,年小,父亲对他向来没有约束。由着他的性子,任他在秀山城自由野生野长,与各袍哥社的小老幺们在外打架斗殴,受伤流血,一概不予过问。他反倒成了一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人。

但父亲每次回家,身上飘着的中药气息,却总是令他老远就能闻到。

父亲回来了,也知道顾及父亲望子成龙的愿望。立即收起刀枪剑戟,收敛狂野之性,像模像样地捧着书本,坐在桌前,脑袋一摇三晃,朗朗的书声,从嘴里流溢出来。书有时候拿反了,也并不妨碍他的背诵。超强的记忆力,使他得天独厚。随便一张口,就能背诵一篇论语。父亲也就懒得管他。

这些记忆一直在深夜里,反复在脑袋里播放着。

一直纠缠他的,并不是父亲身上的药香味,而是父亲的最后一面。父亲去世,北风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作为人子,实属不孝。直至最后父亲入土,他也未回家一趟。自己这名声,在秀山城里算是毁了。

不孝啊!哪有知道父亲去世了不回家奔丧的道理?十足的不肖之子啊!

北风躺在床上,任脑中的思绪搅成一团泥浆。

而顾纪和陈克逊出去了一圈,回来后高兴告诉他,说已经与他们其中的十几人联络上了。他们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明天再去联络另外的几人。还有那位最后坐船顺江而下的同学林宪军,一直没有找到。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北风安慰他: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一宿无话。次日晨起。三人分头行事。陈克逊和顾纪去联络学生们。而北风则去寻找接头之人。

接头的地方,除了一间叫“独一味”的药铺外,就是一个戴着眼镜、黑衣、姓钟的掌柜。找到钟掌柜,向钟掌柜买药材,然后对暗号。对上暗号后,便有人带他去见具体的联络之人——章子婴。章子婴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一概不知。也就是说,他只有先找到“独一味”,才能找到钟掌柜,找到了钟掌柜,才能联络上章子婴。

这是一个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哪一环出了问题,便联络不上。

缓缓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顺着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过去。北风发现,一长溜的店铺里的掌柜,似乎并无二致,大多都戴眼镜,黑衣。只是年龄不同,高矮胖瘦不同而已。

在北风的记忆中,“独一味”并不是一间店铺,而是一味中药材。四叶对称,扇形,边缘具圆齿。花紫,无序。父亲说这药珍贵,遇到了,尽量活摘回来,养着。是治跌打损伤、筋骨疼痛、气滞闪腰等的良药。而且还是止血的好药。父亲还把整株矮矮的药拿到面前,指给他看。让他辨认。可他后来全忘了。直到那位拄着拐杖、拖着断腿、一只衣袖空空荡荡的老乞丐从山上摘回来,他才记起这是“独一味”。

老乞丐说:这药在川中快被采摘绝了,幸好寻得一株,可见你是命不该绝,有福星高照。

他的命不仅是谢知微和陈继桐救的,还有那位老乞丐。只是他常常想不起老乞丐的面貌,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空荡荡的衣袖,和那条断腿,以及腋下的拐杖。

街上,满街穿梭往来的挑夫,赤着胳膊、咬着牙、咧着嘴在阳光下奔跑着,身上的汗珠随着奔跑,洒落于地。他们奔跑过的地方,飘荡着一路粗犷而绵长的吆喝声:撞着——撞着——请让一让嘞!让一让。这吆喝声,在乱哄哄的吵闹声中,显得格外响亮。他们奔跑起来的肩膀上,晃悠悠的扁担,挑着这个晃悠悠的动荡世界。

黄包车穿梭往来,车上坐着匆匆赶路的人。车夫脖子上的汗巾,已经湿得能滴出水来。但却不能停下疲累的脚步。在他们的身后,拉着对生活最低的欲求和渴望,也拉着对生存唯一的希望。

汗水,是他们能付出的最廉价的生存成本。

走了几条正街,又走了几条小街。天突然变了。风突然大起。这时节的雨,说下就下。毫无征兆的下。街上的黄包车飞奔起来。车轮子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碾过,响着骨碌骨碌的声音,混和着脚步急促的卟卟声,然后一切声响,就被一片雨声遮盖了。

北风站在一店铺下避雨。风往斜了吹,雨就往斜了飘。旁边店铺的门就上了板,只留下一块窄窄的缝。一个脑袋伸出来,眼珠子骨碌碌转,问道:客人可要进来避雨么?北风摇了摇头:不用,这雨一会就停了。那人又问:客人是要买什么?刘北风说:我在找一家叫“独一味”的店铺,小哥可知道?那人眼珠子又打量他一下,说:等雨停吧,往前走,一直走,走到转角的地方,就到了。那人的脑袋缩了回去,不过马上又伸了出来,说:你去那里买什么?那家的掌柜做起生意来尖酸刻薄……他话还没有说完,屋里传来一个声音叫:你又在乱嚼什么舌根子。那人向他吐了吐舌头,将脑袋缩了回去。

北风原以为寻找联络的地方会很复杂。其实并没有。一场雨,让他找到了。

当他站在“独一味”的门口时,雨水还在顺着屋檐往下成串的滴。

店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伙计,缩瑟着身子,目光空空茫茫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北风抬腿往店门口走,小伙计忙躬着身子把他往里面让。

店里光线晕暗,一股混合的中药材气息却像凝固了似的,浓得散不开去。

屋里没有开灯,就算开灯,那灯也是晕黄的,看不清楚。

掌柜戴着一付白光眼镜。反着眼珠子打量他。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算着账。额上稀疏几根头发,瘦脸,薄唇,鼻侧有一粒黑痣。嘴不动时,脸颊微往内陷,嘴动起来时,整个人就显得脾气暴躁。一看到这付脸型,北风想起了刚才听到的一个词:尖酸刻薄。

先生想买点什么?嘴里虽然念叨,但客人进了店门,只有暂时放下,上前打招呼。

北风并不看他,缓缓走在一排陈列着中药材的展筐面前。一筐一筐的中药材,随手抓起一些百荷、麦冬、当归放在鼻下闻闻,问:你们店有独一味?

掌柜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的摇摇头:这药珍贵,都缺货好久了,先生不如看看其他药材,这些都是有货的。

北风说:我需要的这药材极有讲究,只怕你这里没有。

掌柜:先生不妨说说看。

北风:车前草、白芷、当归。

掌柜的目光抬了起来,盯在他的脸上:先生要的车前草、白芷、当归可有什么要求?

北风伸出五根手指张开:车前草需马粪种植的车前草,白芷要切成片的白芷,当归需小叶片三对的当归。

他的手掌随着说话打开、合拢,再打开,再合拢,共三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掌柜脸色一震,目光在他的脸上和手上凝住了,过了会儿,便笑了:先生可是从三江之地过来的么?

北风答:不仅有江,还有佛,大佛。

掌柜的眼睛微微眯缝,上前几步,忙不迭答:有有,这些药材我这里都有,但是东西不放在店里,先生如果方便,我叫人带你过去看看货色,如何?

北风想了想,点头:那有劳了。

掌柜突然扭头对门外叫道:小五。

门口站着的小伙计闻声窜了进来。

掌柜:这位先生想看我们仓库里的货,你带他过去找老七。

他伸出手,屈着两根指头,在小伙计的头上,轻轻叩了一下:明白?

明白。小五眼睛眨了眨,用力一点头。

他原本是一个缩瑟、眼神空茫的孩子,但眼睛眨了眨,突然变成了一个机灵、顽皮的孩子。他抬腿往屋里走,走了两步,见北风没跟上,回过头热切叫:先生,您跟我来吧。

掌柜用力点了点头,北风这才大步跟进屋去。

穿过光线晕暗的屋子,小五打开了后门。后门处有一条巷子。穿过巷子,沿着一道斜斜的石梯往上走。一脚踏到最上的石梯,上面是院坝。屋檐下,堆放许多药材,显然是刚才下雨时从院坝里抢收回屋的。屋檐下的躺椅上,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闭着双眼,打着起伏的呼噜声,衬着院外树上滴哒的雨声,倒是一唱一和。

七哥,七哥,有客人想看货。小五叫。那汉子睡得很香,可小五话声刚落,他就坐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缝,警惕地看向北风,眼睛里有两道寒光,寒光只是一闪,他身子从躺椅上弹了起来,站直。然后他一伸手,语声恭敬说:先生,请往这边走。他率先往前面一条巷子走去。北风看向小五,小五向他咧嘴笑了笑。看来,他并不跟着他们一起去。

老七走在前面,甩手甩脚,带着北风七曲八拐的走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户门庭看着颇为气派的楼前,伸手轻轻晃动着门上的铁环。老七敲门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听在北风的耳中,却是有规律的。老七第三次晃动铁环的时候,门旁边的围墙上面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一个年轻女人的脑袋,大眼睛,圆脸,眼睛很温和,圆脸很亲切,她显然认出了来人,圆脸上堆满了笑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脆声说:快进来吧。

笑容亲切,声音更亲切。

门开了,年轻女人站在门边,腆着肚子,是个孕妇。她一脸的微笑,看北风的眼里闪着热情的光:快请进!

她把他们让进门后,探出脑袋,往门外左右瞅了瞅,麻利地关上了门。

老七站在门口没动,女人向他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移到北风的面上:刘老师您请跟我吧!

北风跟在女人的身后,向屋子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去。女人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看他,走几步,又忍不住回来看他一眼。刘北风被女人眼里的光,灼得微感异样。

北风想起女人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刘老师。她居然知道自己姓刘。跟着女人的脚步不禁一缓,寻思:她难道认识我?

女人说:这地不好找吧!

北风:还好。

重庆就这样,上坡下坎,没有什么平整的地方。女人又回头看他一眼,脸上浮起笑,脸颊浮起的酒窝看得刘北风微微一愕,似曾相识。往前快步转过屋角,屋后一道坎,几级台阶上到一个宽敝的院子,一幢古旧的矮小老屋子,周围用泥巴筑着围墙,院子前面长着两株高大的桂花树,桂花树旁边的栅栏里,一丛美人蕉正开得美艳夺目,引来许多蜜蜂、蝴蝶,萦绕其间。

女人说:这是一位老先贤的院子,他的后人暂时借给我们住。

北风打量着院子,地上有斑斑青苔的痕迹,显是少有人行走。

木屋里的人,已经听到了说话声,一个人从门里跨步出来,修长身材在炎热的天气里,规规矩矩套着合身的藏青色中山装,显得精神饱满,英气逼人。一双眼睛闪着灼灼的光凝在他的面上。

一看到这样的眼神,北风精神一振,似乎多日的奔波劳累一扫而光。

女人紧走两步,对男子低声说:子婴,这就是刘北风老师。

他就是章子婴?北风心里一震。原以为,章子婴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头子,不仅不老,反而很年轻,很俊俏,肤白眼大,像留洋回来的记者。

章子婴抬步走下阶梯,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指,眉宇轻扬,声音热切:刘老师,左盼右盼,总算把你盼来了。

看着这样俊俏的人,听着如此暖心的话。北风心里一热,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与对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所有的激动和热情都化作手上的力量传递给了对方。好半响才松开。

章子婴热情说:走,我们屋里坐。

北风点头:好。

旁边的女人显得比两人还激动,眼里不知道何时,蓄满泪花:我去泡壶茶。转身往旁边的厨房走去。

北风对于女人的举动微感诧异,侧头看她的背影一眼。

章子婴注意到他的神情:刘老师,你不认识她?

北风:是极面熟,可一时想不起名字。

章子婴略带夸张:这可是从你们武大送出来的学生呢。

武大的学生?北风一惊,脑中迅速浮起许多画面,眼睛一亮:她是——王诗雅!

章子婴露齿一笑,一口白牙整齐得有点过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找一个见过你、认识你的人,岂不是比什么接头暗号都可靠,王老师一听说你来重庆了,可高兴坏了,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北风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叫了声:惭愧。我都没有认出她来。

章子婴:王老师有身孕后,头发剪短了,体形上变化较大,你没有认出来也极正常——来,屋里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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