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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淑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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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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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的岁月》连载

第二章

弟弟不用抱了。我和妈是爹的主要帮手。我不上学的时候,帮爹拉锯或劈木头。很大很长的原木放在木头做的架子上,爹站在架子上头拉上锯,我或妈坐在地上拉下锯。锯条必须走直线,稍不注意锯歪了就要挨吼。轻则骂,重则打,爹打骂我,他自己也难过。爹总说:“我一个人养活全家这么多人太不容易了!”所以,我从不怨恨爹,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好让爹满意。

费了好大的劲儿,锯好的木板和方木要送到离家很远的一个工厂。途中要爬过一个大上坡,再走上一大段儿路。才能到达一个“老毛子”开办的木材厂,大人们说有十多里地呢。

每次送货手推车装的满满的。爹推车,车前面拴一根绳儿,我用力拉着。脚上穿的是一双露脚趾的布鞋。没有袜子,即使有也舍不得穿,留着上学时穿。

听说这个老毛子开办的木材厂是哈市顾乡屯最大的厂子。老毛子名叫伊万诺夫,爹叫他伊万。伊万长一个大鼻子,一双小眼睛深陷在眉骨下,滴溜溜地转。他嘀哩咕噜的说俄语,爹也打打着嘟噜和他对话。我小声问爹:你怎么也会说老毛子话?爹说:学着说呗,要不怎么做买卖呢?

那会儿,哈尔滨老毛子多,我家院子前后都住着老毛子。前边那家老毛子的房子非常漂亮。木质房,屋檐上雕着花纹。院墙是一根根木条做成的栅栏,木条上方是非常锋利的尖儿,高有两米,谁也别想跳进去。院子里全是各种果树。有沙果,海棠,山楂,小苹果……我家院子里的这帮穷孩子,经常从栅栏缝儿往里看,看着挂在树上的一串串红彤彤的水果,馋涎欲滴。这时候如果弄出点儿声响,老毛子的大狗就会狂吠乱叫起来。虽然拴着它,也十分吓人。老毛子听到狗叫就会出来。我们便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我爹给伊万送木头,几天就得去一趟。去时是大上坡,我使劲尽力气,脚使劲蹬地。回来就是大下坡,扶住车把就行了。爹叫我坐在手推车前头。路上遇上叫卖水果的,爹常给我买上半斤大黄姑鸟儿,用手帕包着。我吃几个就舍不得吃了,留给弟弟吃。有几次没吃午饭就赶着去送货,送完货回来爹带我去小饭馆买上两碗烩杠子头,我吃着,想着妈如果能吃上一碗该有多好啊!

有一次给伊万送货很顺利,收入稍多了一点儿。回家路上我趁爹高兴,问爹:咱们是山东人,为啥来到哈尔滨呢?爹给我讲了当年闯关东的经过。

1945年初春,在关里黄县老家刚过了寒冬。青草开始发芽的时候,我的奶奶病逝了。爹说:安葬了你奶奶,我也不想在关里家了。因为八路军和日本鬼子拉锯式打仗,加上连年干旱,地里的庄稼除了交租子,剩不了几颗粮食。饿死的人很多,没法活了,就想到关外找条活路。

爹变卖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儿东西,把钱从黄县邮局寄到哈市一个远房亲戚家附近的邮局。路上很不太平,爹挑着担子,一头是家人的破衣烂衫,另一头是一个箩筐,筐里边坐着四虚岁的我。上船的人很多,日本鬼子搜查很严,一个个端着刺刀,只要认为是可疑的人,当场用刺刀挑起,抛入大海。

好不容易到了哈尔滨,爹赶紧去邮局取钱。邮局的人说:“没寄来”。这话如同五雷轰顶,爹立时晕了,挣扎着回到住处,和妈一说,妈也吓蒙了。这可怎么办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全家人全靠这点钱安家立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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