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工作走向生活(5)
我一个人吃饭很简单,到了山东,大米算粗粮,白面是细粮,对于我这个吃糠咽菜长大的人来说,每天比过年吃的还好。也不做什么菜,馒头、大葱蘸酱,有时做点儿大米粥,吃一天。原先胃病、肝区闷热的毛病不治自愈了。吃的简单,为的是省钱,以便多给爹妈寄点儿。老王没什么理由请假,好长时间才能轮到他跟车回大队办事,顺便到家看看。
没有病痛的日子过得快,经过夏天秋天,初冬时节,我该临产了。两个年轻人毫无生活经验,又没有老人前来,因此非常紧张害怕。那个时代剖宫产极少,绝大多数都是自然生产。记得去济南市中心医院(801隔壁)产科登记住院那天,几个产妇都是大龄,又都是头胎,胎儿都较大,气得登记的护士嗷嗷叫:真倒霉!都摊到我这班儿上,我这一夜别想消停了!我们几个产妇看到护士这架势,早吓得半死,感觉像要过鬼门关了。我是上半夜九点上的产床,一间大屋子里七八张产床都满了,有的在哼哼,有的在啼哭,有的睁大惊恐的眼睛东张西望。不过他们身旁都有女性家属陪伴,只有我是一个人走进去的。因为男性都被挡在走廊门外边了,里边上了大锁。
有家人陪伴,不仅精神放松,而且送水送饭到嘴边。我呢,从傍晚进入走廊排号儿上产床,上了产床就不让动了。护士凶神般的叫喊:“破了羊水更难生了!就这样,想喝水,没有;想吃东西,没有。可怜巴巴的躺在那里,泪水始终没断,想想姐姐们生产时,妈可以去看看,哪怕一会儿也好。而今阵痛来了,死去活来,汗水湿透了床单、枕巾,庆幸的是我的胎儿是头在下,是顺生。产房里一个戴眼镜的产妇,她的胎儿是头在上,站生,而且胎儿较大。她阵痛了好久,只听助产士医生驚叫:下来一条腿!产妇顿时被吓住了,大喊大叫,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医护人员厉声制止,态度十分简单生硬。折腾到后半夜也没什么办法,任凭产妇哭喊,盖过了其他产妇的痛苦呻吟。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从门外进来一位戴眼镜的花白胡子老头儿,听医护人员叫他X主任。这位主任看了看产妇情况,带上一副很长的胶手套,只听产妇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用宫内倒转术,硬将胎儿转成头朝下拉了出来。紧接着是护士们忙碌的缝合。多亏了这位白胡子老主任,她度过了鬼门关。
她生完了,我的阵痛加紧了。医生说我的问题是气力不足,使不上劲儿。我真想说: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哪来的力气?然而在那种境地那种时刻,谁敢吐一个字啊。到了凌晨,这间产房里的全生了。只有一个男孩儿,余者全是女孩儿,这是一拨儿。
生是生完了,第三天叫出院。我怎么回的家,全忘了。当年不存在什么出租车,老王请的假只有几天,当时我身体十分虚弱,一连几天的折腾,没有了食欲,一天只吃一两个鸡蛋。托人买的百十个鸡蛋多半让老王吃了。不能吃喝也就没奶水可言,孩子饿的哭,我是整天流泪,买奶粉喂……别人满月是又白又胖,我则又黄又瘦。
老王去野外上班了,家中只剩我们母女俩,我给女儿起名叫“冬儿”,她是冬月生的,这孩子只要吃饱就不哭不闹,但可怜的是母乳不多。56天的产假提前休了好几天,所以孩子不足50天就得上班。我家离大队车间快走也得20多分钟,而且上坡下坡,坑坑洼洼,十分难走。我学朝鲜人做了一个背孩子的布带,把孩子背上,捆在身上,两手提着尿布及奶瓶食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