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工作走向生活(12)
1973年底郗山矿区结束。收队以后,我们带着冬儿回东北探亲,看望日思夜想的双方老人及亲属。我们携带了很多微山湖土特产:晒干的大桂鱼,干湖虾、鸡头米、菱角、花生米、咸鸭蛋等,又随火车托运了几箱大米,麦粒儿。在哈尔滨站下火车时,因为携带物品超重而被罚款。由于东北当时物资匮乏,所以总想多带点儿,让亲人们分享。
上次回哈尔滨送冬儿,由于母女即将别离,泪水不断,时间仓促,没能向妈详细打听好友凤兰的消息。这次急不可耐地问妈:妈,凤兰有什么消息吗?妈沉吟半天,哽咽地小声说:听你班青玉她们说,已经死了。妈又加了一句,难产死的。这如同晴天霹雳,把我震蒙了,妈去里间屋了,我仍呆呆地站在那儿想:生孩子,为什么会死了呢?慢慢的想明白了,凤兰患有严重肾病,听说有这病不能怀孕生产,但又转念:凤兰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警告呢?
我大胆的猜想:凤兰三岁丧母,缺少母爱,而父亲只会刁难她,哥哥下落不明,她孤苦伶仃20多年。找到哥哥以后,又恋爱,又结婚,她一定是幸福得昏了头。为了报答丈夫的知遇之恩,她固执地要为他生一个孩子。凤兰性情倔强是全班同学都了解的,我这个猜测后来得到了证实。
凤兰啊,我苦命的好友,刚刚尝到幸福就匆匆走了,走到那个世界,一定找到了思念了几十年的妈妈……
在哈市陪父母度过1974年春节。归队以后,一分队便浩浩荡荡从微山湖畔开拔,来到东平湖地带。三月初,我家搬到山东东平县袁楼村。
分队部驻地是距袁楼四公里的彭集公社所在地。分队大院内有多处平房,医务室,伙房,车队等,应有尽有。
袁楼是个大村落,一条南北向大公路,将村庄分为东西两部分。我家住在路西,机台工人们住在路东。这次给我们租的房子是一处新盖的三间正屋,有院墙,但无大门,这是房东为儿子准备结婚用的房子。
东平的房子与肥城微山都不同,肥城是石头屋,微山是茅草房儿,东平则是土中掺麦草,俗称干打垒的泥房,一色的平顶,是为晒粮之需。这里是河流冲击而成的肥沃农田,沙土地,雨后冲刷得平坦而洁净。
给我们租的三间屋,一间做卧室。由于新房墙壁是毛坯状,所以也需糊上报纸。另外两间当作我和老王的办公室。分队送来两张写字桌,两把椅子,水桶,炉子,煤油灯以及工作之需的马灯。70年代的山东农村几乎都不通电,不通自来水,所以分队给每个职工配备一盏煤油灯,每月发给两斤煤油票,配备一只水桶,以便去井台打水。
工作没几年,搬家的次数可不少。到了一个新地方,首先打扫房屋,然后支上床板,再依次打开具有不同功能的包装箱。有装床上用品的,有装衣服的,有装书籍,文具的,有装餐具、炒锅之类的。
锅碗瓢勺可以买,但当时炉具无处弄。在微山时,分队的男同事们纷纷自己设计制造煤油炉,做饭又快又干净。老王做的是最好的一个,做饭省油,不冒黑烟……都夸老王手巧。
到井上打水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郗山的水井很深,井口很大。从井口往下看,如同一面拿在手中的小镜子,让人眼晕。很长很长的井绳,挂上水桶到井里,摆动井绳才能把水灌到桶中,再提上来。开始一点儿都不会,经常是由别人帮忙灌到桶里,我挑回去。到了东平袁楼,井不那么深了,但水质不如郗山村的好。
常有村民大哥大嫂想帮我把水挑回家,我谢谢大哥大嫂们的好意,不由回想起小时在哈尔滨,都是我从500米开外的卖水小屋买了水挑回家去。水缸满了再上学,直到高中毕业。从小练就了一副铁肩膀。我可以不停下,边走边换肩。在机台上扛钻杆儿,总是和男人一样扛,一样抬……
冬儿好像很喜欢袁楼新家,院子里有几堆盖房子剩的沙土,堆成一堆。冬儿爱玩土,我给她找出小铲小盆小桶,她笑嘻嘻的跑过去,用小铲儿将土沙装到盆里,满了倒掉,再装,再倒,玩儿的很高兴。郗山村土少石头多,出门怕孩子磕着、碰着。而袁楼是沙土地,摔倒了,衣服都不会脏,也没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