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六)
病查清了,收住院治疗。我住进吉林省医院高干病房三楼单间。整条走廊没几个病人,医生护士川流不息,前来查体送水送药,照顾入微。我这次住院治病的待遇是空前绝后的。
班里同学问:你一个人住一个单间,又是大医院就不害怕吗?我安慰同学说医院人多不害怕。其实我心里早就嘀咕,有好几次向护士、护工打听我住的病房病床有没有死过人。可能医院有严格规定,不许透露此类情况,所以给我的回答是出奇的一致:没有!
我安心地在省医院住下,吃、住、医疗都不用我操心掏钱。吃的是细粮,营养丰富,我只负责零花钱。出了吉林省医院的大门,过了马路就是几家商店,小零食各式各样,但我兜里空空如也。我这次到吉林省医院看病之事,没和哈市的爹妈姐姐说,病情也没告知,只说疗养条件优越,不必挂念。
回想当年我有幸住进省医院的高干病房,并得以良好的医疗和关心,完全由于我在文革中不参加派性斗争,在入院必填的各种表格中全填写的无派系、自由兵。其实还是有倾向的,正如毛主席教导的,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我当时内心十分反对打砸抢,反对武斗,由衷拥护解放军。省医院里坚持工作的都不是造反派,与我的观点十分贴近。那时,见到观点一致的,如同歌里唱的:见到你们格外亲。所以得到如此好的治疗与待遇,就不奇怪了。
在吉林省医院住院治疗的几个月里,病情逐渐趋于稳定,不咳血了,不低烧了,体重从86斤增加到近90斤。
寒假前,高我一级的王从校外回来。介绍说:他参加了一次徒步长征的活动。各年级、各班组队从长院出发,徒步走到北京,历时一个多月。我和王是在系文工团组织的合唱队里认识的,记得没活动几次,他就主动搭讪,并做了自我介绍。听他言谈话语好像掌握了我不少信息,他是合唱队的队长,我是领唱,有些接触别人不太在意。他来省医院看我,有一次带来一种干果叫“栗羊羹”,是栗子做的。那回是第一次吃,好似世界绝伦美味。还有一次他买了一小包花生蘸,我感觉太香甜了,就和王说还想吃花生蘸,他说:我也没钱了,将来咱们自己种上几亩花生……唉,画饼充饥啊!
住院期间认识了一个小病号儿,十五六岁,胖乎乎的一个小姑娘。最初看到她时,正在往水杯里倒开水,窗台上摆了至少五六个水杯,满满的水都在涼着。小姑娘一杯接一杯的喝,空了的杯子赶紧再倒上……
她看到我纳闷的表情,没等我问她就说了:我得了尿崩症,不停的喝水排尿,不喝不行,嗓子干死了。她打开水回来,我问她啥时候得的这病,她说:原先没有,做手术造成的。”她又说医院正在联系去北京治疗……
看她一脸稚气,不急不躁的样子,让我感慨不已。她小我十来岁,手术造成如此麻烦而恐怖的病症,每天吃不好睡不了,一直在喝在尿。尿的全是白水,但她还是乐观地等待,相信一定能治好这个尿崩症。小姑娘的坚强乐观鼓舞我一定要战胜困扰我的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