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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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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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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山之我在高原》连载

第一十五章

夏季的炎热夜晚很是难熬,何平爬上平房顶上乘凉,一个人对着夜晚的深邃天空发呆。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空气中却无半丝凉风。回顾这三年的高中学习历程,他深深为自己的无数次虚慕自大而自责。无数往事从心头涌起,如同过电影般闪过,他经历了怎样一个历程?一时无从说起。

孤立无援萦绕在何平的心头,挣不脱、扯不断的愁丝紧紧地把他网住。他犹如困兽犹斗般的愤懑,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何平回首自己走过的道路,有些地方留下的只是模糊的记忆、混沌的梦幻。虽然有些地方是清晰的,也不算是条完整的路,跳跃的步伐总比不上一步一个脚印实在。他在叹息,许多宝贵时光如流水般走过,又有谁能把自己从迷茫的梦中惊醒?

“我要再次拼搏!”每当有好心人关心何平,问他是否认命时,他总会这样回答。

失败对何平来说已不是第一次,每次失败之后,他不久之后总会获得成功。他很是快意自己的幸运,认为这就是天命如此。

失败的风永远不会吹偏他的航向,却使他更加增强了拼搏的斗志,终究自己会成功的,何平总是这么自信。

每当想起父母温暖的话语,何平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但他终于没有做。“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父母的心和他的心永远是相通的。何平认真回想一下,由于自己的失败,对于父母的打击并不亚于他的感受,谁人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自己也能在世人面前挺起腰杆。父母永远不会期望从孩子身上得到多少回报,只要孩子有个好出路,自己就算是完成任务了,绝大多数父母的心愿莫过如此。

“我要拼搏!”他要为自己的前途奋争,也是为了慰藉父亲拳拳爱子之心,这种爱几乎超越了血脉之源。十八年的辛酸为的又是什么?

他要燃起青春的火焰,让她迸发出无限的热情和力量,浇筑自己的整个身心,推动自己向前奋斗。何平的热血在逐渐沸腾,但他的头脑却在慢慢清醒。要实现一个伟大的目标,并非一朝一夕,数九寒冬、三伏酷热,依然要顶得住。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的奋斗并不是凭借一时的热情迸发,要有卧薪尝胆的决心,要有勇往直前的锐气。埋下心头,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不声不响,不紧不慢,稳稳地追上前去。

何平坚定了补习的信心。义克让和蒲焕群的意见仍然不一致,时而也听到村里人的一些闲言碎语:“成绩太差了,还补啥习?咱几辈子人念书,也没见几个有出息的。”

当然了,也有人不断给义克让鼓劲:“老三,我看还是给娃一次机会吧!娃也不容易。” 义克让和蒲焕群为此争执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供何平上学,让他去补习一回。

“三哥,咱还是多找几个关系,给何平娃联系一个好一点的补习班吧!实在不行,我帮你联系师专的附中,只是我们附中的教学质量一般,可能会耽搁娃。”义廷盈又一次给义克让提建议,并帮忙梳理在县城工作能说上话的关系。

义克让忙活了好几天,不断托人在城里好一点的中学找关系,联系何平上补习班的事宜,来回奔波人也显得有些憔悴。

天刚放亮,义克让顾不上吃早饭就骑上车子出发,他带上一大堆红薯、嫩玉米等去城里找关系。看着父亲来回奔波辛劳的样子,何平感到心中无限的愧疚。

听说县城四中的补习班教学质量高,义克让又四处托关系。可是,四中的补习班只招收高考成绩450分以上的学生,分数不够一律不要,就是本校毕业的学生也不行。义克让托了几个关系去说情,结果还是碰了壁。

正当一家人意见纷纷时,义克荣提醒说:“大哥,咱村的明育叔在省城的师范大学工作,曾经当过历史系的书记。据说他的同学和学生很多在县城的教育系统工作,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义明育和义克让并不是近支,几经出了“五服”,只是按照村里的辈分论,也算是义克让的长辈。

“明育叔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说话还管不管用?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有去碰碰运气吧!”义克让虽然想到了这里,心里还是存着几丝希望。

吃罢早饭,何平把义克荣提供的义明育详细住址抄在一张纸上,小心的装在上衣口袋里。他又到瓜地里从预留种瓜的里面挑了两个大西瓜,准备亲自带到省城去找义明育帮忙想办法。

父子二人从镇上坐车到县城,坐上59路长途车到省城的大庆路汽车站,又换乘103路电车到钟楼,然后再坐215路公交车到师大的家属院下车。公交车上人头攒动,车厢里闷热的空气让人喘过气。两人抱着大西瓜一路上下下,不时引来别人奇怪的目光。义克让就是个实诚人,感到从家里带去的东西一定能表达心意。大热天,抱着大西瓜上下车实在不方便,累得父子二人满头大汗。

义明育开门看到义克让父子二人的狼狈相,很是责怪了他一番:“老三,来就来了,还拿啥东西。你看把娃也累得满头汗。”

义克让简单说明来意,义明育沉默了一会儿说到:“老三,说老实话,咱娃的分数的确是差一些,如果想上好一点的补习班,可能有些难度。这样吧,我在县城是有一些关系,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问一下,看能不能帮上忙。”义克让和何平坐在客厅里很是不安,喝了一些茶水,吹了一会电风扇,感到身上的汗水逐渐消退。过了一会儿,义明育对义克让说道:“老三,我联系的差不多了,你回去后找一下四中负责补习班的张毓琴老师,看能不能把娃的名报上。”

义明育要留他们吃午饭,义克让赶紧辞谢说:“五叔,咱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我还要早点赶回去处理,娃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第二天一大早,义克让拿着一大推土特产,带着何平一起辗转找到张毓琴家里。张毓琴听了义克让讲明来意后,很是为难的说:“我只是负责人之一,我们学校的补习班是民盟支部出面承办的,而且要求高考分在450分以上。这件事情有难度,娃的成绩的确太差,我得同支部负责人刘启超老师商量一下。你们最好也找一下刘老师。”父子二人怅然而归。

义克让一直为何平上四中补习班的事情四处奔波。何平原本想去村里的砖厂干活,可是又怕一些人异样的目光和冷嘲热讽,只好跟着卫民、黑旦骑车子到渭河南岸的蔬菜批发市场贩一些菜转村卖,好歹也算是为自己挣一些学费。

“何平,咱这卖菜的活,你这未来的大学生还想长久干下去?你好歹也是石碌子拉到半坡上,咋么也得努力一回吧!”黑旦的话语咋一听些许有点讥讽,但是也有激励的味道。

的确,这卖菜的活对何平来说已是熟门熟路,而且还有大量空闲时间帮家里干活。这难道就是自己未来的道路吗?何平也在扪心自问。

门前大桐树上的知了声渐渐稀少,酷热的三伏天即将结束,何平终于听到好消息。义克让通过在四中教书的齐孟春帮忙,找了刘启超好几回,终于办妥了在四中补习的事情。也许是多方关系的缘故,也许是义克让的诚心感动了他们。

“太好了,这个事情终于有着落了。也不知道军红、大林他们有何打算。”何平不知道义克让说了多少好话,赔了多少笑脸才终于联系上补习班。何平为此高兴了好几天,一有空就骑车子到关系好的同学家串门,看看大家各自都有什么打算。

大多数同学还打算努力一把,也在托人找关系联系好一点的补习班。卫夏到二中补习,大林到四中补习,联峰、巧宁到五中补习;宏扬没有在二中继续补习,却选择去五中补习;军红嫌找人麻烦,直接在周陵中学报名补习。宇川去了国棉七厂的附中补习,有些出乎何平的意外。文科补习班只有国棉一厂的附中办得好,宇川为何有这样的选择?

有些人干脆接放弃,打算另找他途。智勇决定去学开车,打算以后跑运输;石头准备冬季去参军,想着在部队好好锻炼,争取考军校,圆自己一个梦想;卫斌的父亲是本村的乡镇企业家,想让卫斌回来帮自己经营,可是卫斌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

“为何没有小玉的消息?她是继续补习,还是另有其他打算?”好几次话到嘴边,何平也没有勇气向熟悉的同学打听小玉的信息。

“何平,咱俩陪着大林去一趟娅子家。”军红刚聊完同学们的近况和各自的打算,就带着何平去给大林帮忙。

上学时,大林就和娅子的关系不一般,这一点班里的同学都知晓。娅子的父亲看到大林一帮人来到家里,可能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态度冷淡地说:“我已经给娅子联系好了,准备让她接我的班。多余的话你们也不要再说了,回去好好念书。”大林的一番口舌还是白费,他们一行人怅然而归。

何平能到四中上补习班,的确让义克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能说上话的关系基本找了个遍。何平的高兴劲还没有过去,又一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由于四中位于城市中心区,校园面积太小,没有学生宿舍。他要么投亲靠友,要么在城边的出租户租房子住。这也是大多数农村子弟在城里上学的难题之一。

“老三,娃在学校住宿的事情我可以帮你。”非常凑巧的是,齐孟春在学校里有一间空房子,可以解决何平的住宿问题,只是这个小房间要住四个人,何平没有办法选择。能在学校里找到住宿的房子,对于何平来说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上下课和上自习都非常方便,省去来回奔波之累。

高考补习班提前开课,蒲焕群为何平收拾好行李,嘱咐他一定要用心学习。何平满怀喜悦之情来到学校,办理完毕报到手续,看到布告栏里自己被分到理科补习一班,班主任就是张毓琴,她教授语文课。

“张老师,我的听力不太好,排座位时能不能把我排在前面。”何平因为左耳的中耳炎一直看不好,听力不是很好,便向张毓琴提出安排自己坐在前几排。

张毓琴听了以后,很是严肃地对何平说:“咱们这里排座位是凭分数,分数高的同学可以在前三排任意挑选座位,分数差的只能坐在后几排。”何平一听咋了嘴:形势还是很严峻啊!

等到正式开课,何平才发现整个教室满满当当,第一排课桌距离讲台只有二十多公分,整个班级有六十七个人,他的作为在倒数第三排。

张毓琴第一次班会的话题很是严肃:“同学们,咱们补习班的规矩我先给你们讲一下,那就是排座次。每个人的座位并不固定,期中考试结束后,还要依照同样的规则重新排一次。”

成绩不好的只能靠后排坐,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很大的压力。每天走进教室,何平总感到头上悬着一块大石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这就是竞争性的学习环境,每个人都在努力拼搏,每一次测验都不能出差错,每一次的考试都要把握好。如果位置在不停地向后退,老师会逐渐的放弃你,同学们也会慢慢忽视你。

补习班的学习是非常的紧张,何平逐渐有些神经衰弱,晚上老是想事情,白天上课精神劲明显不足,他很是苦恼。

“走,咱一块儿回家吧!”中午放学后,他约上心红、立平等住在一个宿舍的同学一起回家。他们骑车子来到头道塬坡底下,为了能节省一点拉坡的钱,只好推着自行车爬上漫漫长坡,等上到坡顶已是气喘吁吁,只好把自行车停靠在路边休息片刻。“歇一会儿吧!把人累成马咧。”

何平享受着秋风带来的阵阵清爽,欣赏起塬上秋天的美景,他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笔,理了理繁杂的思绪,不由地文思涌动。立平突然过来抢过何平手上的本子:“我看一下,写的啥好东西。是不是写给哪个女同学的?”他拿着本子,装模作样的大声念了起来,全然不顾何平的愤愤之情。

火热的夏季走过

秋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来

秋风是那么地善解人意

清凉而不乏热情

任凭凉风吹落我失落的心

那颗飘忽不定乱动的心

无绪的杂念

无影的幻想

随风儿飘去

留下大梦后的清醒

在秋天收获的季节里

依旧是秋天的风

我却只得到了微薄的恩赐

秋风里

飘荡着那白白逝去时光的影子

我伸手无法抓住

秋风

凉爽 快意

我心头猛然一震

天凉好个秋

“哎呦!咱这屋里还埋没着一个大诗人,真看不出啊!”心红的戏谑引起一阵哈哈大笑声。

熟悉的小院里静悄悄,阿黄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立马热情迎上,围着何平嬉闹一番。回到家里,何平向父母讲述了开学初的一些学习情况和生活情况,也谈了自己的思想压力。

义克让听了以后,沉默的一会儿说道:“何平娃,有压力也好,在好学校高人多得是,人上有人吗!不要总以为自己很行,相比较你还是比人家差一大截,不下苦功夫,肯定不行。”蒲焕群更多的是问他一些生活方面的细节,叮嘱他在学校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饭,钱要省着花,不能和同学们比吃穿等等。

秋阳渐渐西斜,几道金光洒在院子里的小花园里。蒲焕群为何平收拾好吃食,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在城里上学花销大,蒲焕群每周给何平的生活费也比以前多了一倍。当何平接过母亲递给的生活费时,他感到眼角有泪水在悄悄滑落。

星期一下午第一节课是李步一的政治课,也许是内容有些枯燥,坐在后几排的几个同学开始打瞌睡,何平也被传染了,眼皮子开始打架了。突然,李步一停了下来不讲课,教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足足有五分钟。他表情严肃地说:“你们这些高四学生、高五学生,甚至高六的学生,可以认为我这门课不重要,可是高考成绩中依然是算分的。这门课的一分,有时可比数理化科目中的一分来得容易一些。你们可能不信,我把话撂到这里,高考后见分晓。”

看来,李步一这次的确有些生气。任何一门课程的上课老师都认为自己的课程很重要,每门课程的分数在高考成绩中占据同样的分量。李老师生气是可以理解的,有些学理科同学总认为政治课不重要,在高考中没有多少增分点。岂不知,有时候政治试题中一个论点用不一样的语言表达,可能得到不一样分数。而数理化等讲究一是一、二是二,没有变通的可能。

李步一平时上课喜欢和大家讨论时事政治,理论联系实际,调动大家上课的积极性。比如讨论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发生的巨变,苏联发生的一些变化;讨论中国的改革开放和苏联变革的对比。他最看不起的大人物是戈尔巴乔夫,认为他和邓小平比较起来,在改革方面不可同日而语也。邓小平的改革是从经济基础入手,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却是从上层建筑动刀,还出版自己的伟大著作,美其名曰:“改革与新思维”。岂不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基础没有搞好,上层搞起来肯定要倒塌。

每门课程都很重要,一个都不能忽视。每一门科目的得分也是很关键,一分都不能丢啊!在高压的学习环境下,每位老师都非常重视自己所承担的课程,反复强调重要性。他们每个人岂敢忽视,每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地。

“什么时间才能放松一下?那只有吃饭的时间。”因为学校没有学生食堂,要上灶只能去教工灶,不但每月要交管理费,而且饭菜比较贵。

天刚麻麻亮,心红就爬起来招呼大家起床:“起了,抓紧时间洗脸、刷牙、上厕所。”单身楼的生活设施太简陋,起的晚了就得排长队等着、憋着。

洗漱完毕,何平趁着管理人员还没有上班,偷偷到开水房打了一暖壶开水,回到小房间里简单对付一下早饭,锅盔馍就着自带的咸菜。

中午饭和晚饭则,何平跟着一帮同学去学校周边的厂矿企事业单位职工食堂,最方便的去处还是学校对面的国棉一厂职工食堂。国棉一厂是著名的大型纺织企业,职工食堂的饭菜可口,而且价格很便宜,可就是饭票和菜票不容易买到。

“我一个伙计在纺织机械厂上班,我找他帮忙买些一厂的饭票。”县城的这地方不大,他们总有办法搞到,找各种关系、同学、朋友关系甚至同学家长帮忙。

国棉一厂的职工食堂就开在生产区的大门旁,方便职工上下班吃饭,特别是方便倒班的职工上下班吃饭。

何平每天和一帮子同学去职工食堂吃饭,还可以欣赏另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下班铃声响起,生产区的大门一开,一大堆戴着白帽子,穿着雪白工作服的纺织女工如潮水般涌出,这些女工他们戏称为“织女”。在一身素装的装扮下,每个女工都显得美丽动人,何平难免有些胡思乱想:“等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一定到这里来找一个织女。”

可别小瞧这些白衣织女,许多人看似娇小苗条,饭量却是惊人,她们每顿吃的饭要比何平多一半。何平慢慢了解才知道,每名织女在上班时要照看几台织布机,在车间里来回穿梭,劳动强度非常大,很是耗费体力。如此看来,她们的工作也是很辛苦。

工厂的职工食堂,卖饭菜的师傅都待人和气,饭菜也给的足。可是一看到他们这些学生娃去打饭,饭菜的量就很一般。不过,他们去的次数多了,情况慢慢有些好转。因为许多本厂子弟也在食堂吃饭,父母都忙着上班,腾不出时间做饭,孩子们只好吃食堂。

吃饭的时候,他们喜欢和织女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可是总遭到织女们的白眼,谁会喜欢和他们这些衣着寒酸的穷学生同桌吃饭?

有时候,也能遇到喜欢他们的织女,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聊一些时髦的话题:电影院最近上映什么新片,文化宫的最新活动,最近流行的歌曲,新出版的小说等等。

这些漂亮的织女大多是普通工人,有些是从县城和农村招工来的,有些是接父母的班进来的,也有少数人是中专毕业分配来的。她们也有崇高的追求目标,工厂俱乐部前面的赵梦桃塑像,就是她们的心中偶像。赵梦桃小组是她们的精神团队,这个团队的历任组长就是每个织女心中的梦想。

下课铃声一响,何平拿上饭盒赶到学校门口,等着和大家一起去吃午饭。在去国棉一厂食堂吃饭的历程中,他们几个来自农村的同学逐渐形成一个小圈子:立平、心红、东亭、大林。虽然他们并不在同一个班级,大家在吃饭的时候却可以互相交流学习情况,有时候也闲聊一些其他话题:哪个单位每周六晚上放映新录像;哪个单位的生活区可以随便去打开水,而且不收钱或者不要票据;哪个单位食堂的伙食比较好等等。

“这是刚子,我们的班长。”东亭指着身旁一位戴着茶色眼镜、身体有些敦实的男同学对何平说。

何平看了看刚子,突然想起在港台电视剧中看到过的一位演员,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子也是很奇怪,他问道:“何平,你笑啥呢?我俩以前见过吗?”

“哦,我想起来了,是刘青云。刚子,你俩长的太像了。”何平的思路从港台剧里转了回来。

“何平,你这话就不对,应该说是刘青云长得像我。”看着长相憨厚的刚子,说起话来还是很幽默。

何平的生活逐渐形成了规律性。每天中午和晚上,按时到国棉一厂食堂吃饭,晚上则去纺织器材厂家属区打开水。有时候去国棉一厂职工澡堂洗澡,有时候也去纺织器材厂职工澡堂洗澡,不过得提前搞到内部洗澡票。这些澡堂基本不对外营业,只有本单位的职工和家属凭票才能去。他们每次去洗澡,总要编一些话语来应付管理人员。

“何平,听说今晚器材厂放新片子,咱一块去看看。”立平从纺织器材厂打了一暖瓶开水回来,顺便提供了一个好消息。周末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何平偶尔也去国棉一厂俱乐部看电影,更多的时候去纺织器材厂看免费录像。如果刚好放映武侠连续剧,一星期有好几晚上都要去纺织器材厂看录像,白白流失了好多时光。

县城的秋天比不上北莽塬上的色彩绚丽,累累果实收获以后,人民路上的梨树叶子很快枯黄,几阵子秋风吹过,落下一地的叶片。课外时间,何平他们又有了一个安排,那就是看北京亚运会的赛事。如果当天有精彩的赛事,他们一帮同学便想办法到熟识的老师家看比赛,或者去纺织器材厂看比赛,看完比赛有时候还要在一起讨论一番。

何平和立平回到宿舍,还在讨论着北京亚运会闭幕的盛况。心红推门进来,看着他俩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何平,你俩是不是去看亚运会转播了?”

“我俩刚看完闭幕式。这次我们是双第一。金牌183枚、银牌107枚、铜牌51枚,高居金牌榜和奖牌榜首位。这成绩多带劲。”这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也是亚运会诞生以来的四十年间第一次由中国承办的亚洲运动会。总体成绩高居金牌榜和奖牌榜首位,从而确立了在亚洲体坛的霸主地位,以雪汉城奥运会的失败之恨。

同学们沉浸在无限喜悦之中,仿佛觉得我们国家也在一瞬间成为了体育强国。这时候,何平也产生许多联想:我们国家的体育已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什么时候才能登上世界体坛霸主的宝座?我们的经济实力在逐渐增强,我们国家的影响力也在逐渐扩展,什么时候我们国家也能举办一次奥运会?

体育比赛既是国家实力的较量,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现象发生。在这次规模空前的亚洲体育盛会中,冷不丁也蹦出了许多“黑马”。卡塔尔代表队队在短跑项目中出尽风头,赢得了世人的赞誉,被誉为中东地区的一匹“黑马”,这就是一个特例。

同体育竞争一样,他们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没有激动人心的场面、默默无声的竞争。这是一场残酷的激烈角逐,胜利者一脚迈入,失败者痛心疾首,望而兴叹。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达尔文总结的生物进化规律,却在他们身上得到应验。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谁不希望榜上有名?谁不渴求进入高等学府。真正能适应这个规则,顺利过关者十之一二。

这也许是庸俗的看法。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对于他们这些农村来的学生而言,如果考不上学,不但无颜面对家中父老,而且所学知识未必有用场。说是要提倡科学种田,年轻人在广阔的农村天地也大有作为,在同世俗和传统思想的斗争中,难免有人会被碰得头破血流。

严峻的现实迫使何平树立坚定的信念。父母的无限期待的目光,使他心中涌起澎湃的浪潮。一个生活没有目标的人,是可悲的行尸走肉;一个没有进取心的人,只能成为奴隶的化身。是他要征服属于自己的世界,而不是世界要征服自己。勇敢的做一匹黑马,向那心中向往的乐园陪奔驰。

“勇做黑马”,不是每天晚上都要重复的誓言。默默无言的拼搏是对誓言的最好解释,也不是凭借一天、两天的拼命就能成为“千里马”。即便是“千里马”,当初的第一声嘶鸣和普通马相比,也没有什么两样。所不同者,只是前者更具有雄心壮志、坚强的意志、脚踏实地、一丝不苟的精神。

每当何平羡慕体育赛场上的一匹匹“黑马”,他总是问自己:“你为什么没有这般荣耀?”这就好像人们总是赞叹秋收的硕果,可是谁又能看见硕果上勤劳的影子、辛勤汗水的印迹。

“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句话是多么的耐人深思。总是欣赏别人的荣耀,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鄙视,应该有勇气和他们争高低、比上下。

庄严的誓言若是天天重复,就会变成淡而无味的口头禅。唯一能做的事情:坐下来,认真想一想,查漏补缺,冷静思索,多一分反省,牢记一次教训。目的却是为了下一次不再悲剧重演。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把自己从毫无意义的忧郁中解脱出来,不必再次对天起誓,只要问心无愧。多一分精力,少一丝忧愁,把一切的不愉快尽可能地抛开,一切从头开始,用心开始。多一点细心,少一点马虎和懒惰。

夜晚的小屋里静悄悄,心红、立平、永劳等人在认真地做着模拟题,每个人都在暗暗鼓劲。何平的心中也只有一个信念:尽我所能,燃烧沸腾的热血,让理想不再成为美妙的幻想。不畏惧前进道路上的艰辛,时刻准备着最后的冲刺,做一匹大爆冷门的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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