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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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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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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山之我在高原》连载

第三十六章

深秋的校园夜晚很是安静,冷风吹得法桐树枝呼呼作响,道路上看不见几个行人,实验楼里偶尔有几个房间的窗户透着亮光。何平来到位于一楼的办公室,也没有心思捣鼓电脑,拿出几封同学的来信翻看。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何平有些奇怪。“现在是周五晚上,谁还给办公室打电话?”

“何平,你在办公室忙啥呢?怪不得半天找不到你。回来吧,玩双升,缺一个人。”电话那头,传来浩男急切的声音。

在宿舍里打双升扑克牌,这也是他们工作之余的一项娱乐活动,何平和浩男、小光、柱子、大闫、小严等人,分别组成两队对阵,一直玩到半夜时分才宣布休战。

第二天早上,何平很晚才起床,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感到心里有些空落落。“快两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不知道母亲的身体咋样?”他心中突然涌起想回家看看的念头。

何平到学校北门外的超市给蒲焕群买了一些营养品,顺便也给小侄女买了一些零食,乘坐24路公交车赶到玉祥门长途汽车站。

蒲焕群看到何平回家很是高兴,尤其是听到他还没有吃饭,赶紧进厨房准备午饭。蒲焕群又对二雄说:“雄娃儿,你到小卖部去给英子打个电话,就说她大哥回家来,让她抽空回来一下。”

在饭桌上,何平看到蒲焕群吃饭有些吞咽困难,关切的问道:“妈,你吃饭咋看起来不顺畅,去医院检查了吗?”

二雄接过话头说:“我带着咱妈已经去铁二十局的职工医院看过。大夫说咱妈的肠胃不好,开了一些帮助消化的药,等过一段时间再去检查一下。”

蒲焕群明显消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肌肉也塌陷了许多,露出了高高的颧骨。

“母亲虽说身体很瘦弱,可是并没有大的疾病,为何这段时间变得如此这般,是不是又受了什么样的打击?”何平心中存了很大的疑问。

英子悄悄对对他说:“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八月份,我二哥和三大因为做生意的事情吵了好几回,有一回情形很严重,咱妈也跟着受了些气。这事情咱妈本来不让给你说,唉,······。”

夜晚的小院里有一盏灯一直亮着,何平陪着蒲焕群闲聊。她一会儿说起何平的工作和个人问题,一会儿又谈论英子的对象问题。“娃儿,你的个人问题也得抓紧考虑,咱家在省城的亲戚少,认识的人也不多,多找你们的老师帮忙。英子的对象也有了眉目,过年的时候就定下来。”何平不明白,今天母亲为何要给他谈这么些事情?

蒲焕群为儿女操劳的心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何平躺在炕上辗转反侧,许多难以忘怀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自从义克让去世以后,蒲焕群瘦弱的身体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现在家里的情况也在慢慢好转。谁成想,蒲焕群的身体却变得如此这般,整个人的精神气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她的命运为何是如此之苦?

何平准备返回学校,临走时他把二雄叫到一边:“二弟,我看咱妈的病不敢再拖下去,你还是抽空带咱妈去县城的第二医院检查。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给我说一声。”

何平也知道,母亲生病一般不愿去大医院看病,她认为去大医院看病花钱太多。

何平叮嘱二雄:“二弟,一定要想办法劝说咱妈去好好检查一下。如果有啥大问题,我会带咱妈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病。”

系部办公室外面的布告栏上张贴着放寒假的通知。何平按照放假通知的要求,认真检查了各个实验室的仪器设备,小型贵重仪器收拾好了放在柜子里,大型设备则盖上台布。他关好房间里的水电开关,贴好门窗的封条,收拾好行李匆忙赶回家里。

夜晚的小院里有些静悄悄,何平哥俩又在讨论母亲的病情。何平拿着蒲焕群的病例和检查结果仔细看,他在医生手写的像天书般的诊断结论中查找有用的信息,一个看起来熟悉的符号又一次刺痛了他的神经:Ca。“又是这个该死的东西。”何平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悲凉之情,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滚落下来。

“哥,是不是咱妈这病很严重?”二雄看到何平悲伤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何平和二雄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要将实情告诉母亲。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还得有喜庆的气氛。

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在准备过年的事情,采办年货,收拾屋里,打扫卫生。“娃儿,你带上我去一趟机场,我想去看一下英子。”尽管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蒲焕群还是坚持要何平骑着自行车带她去机场。

蒲焕群进了商店,她和英子并没有说几句话,反而和店老板聊了起来。何平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商店老板准备给英子介绍对象,约好今天请蒲焕群前来商议。

何平悄悄走到商店外面,却惊奇地看见了军红。“哎呀,老同学,好几年没见了。听说已经在省城上班了,······。”俩人站在屋檐下聊了一会儿,谈论的话语却越来越少,军红则不断地抽烟,语气里透着几多遗憾。

大年初二,义彩莲来到家里,听说蒲焕群的病情后,她把何平叫到一旁,流着泪说道:“何平娃,你妈咋就是个没福的人,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强,原本还指望着跟着你去省城享福呢。”义彩莲的话语勾起了压抑在何平心中的许多悲苦,他数度有些哽咽。

义彩莲劝他说:“何平娃,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等过几天医院正常上班了,还是带着你妈到省城的大医院再看看吧!”

过了正月初五,北莽塬上的老一辈人称之为“破五”,预示着可以顺利出行。

何平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便匆匆赶回学校。考虑到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离学校最近,方便他的照顾。而且医院设备先进,医生的技术水平较高,可就是床位有限,如果没有人情关系,只能等着排队安排床位。

何平四处打听找人联系床位,经过几天的奔波,托了不少了人情,终于落实了床位。

第二天,何平回到家里,告诉蒲焕群说:妈,我已经联系好省城的大医院。

蒲焕群却说道:“先不着急,我这还有正事没有办完哩。” 蒲焕群所说的正事,就是英子的婚事。

过年时节,亲戚朋友你来我往,有几个都在为英子介绍对象,蒲焕群的心里这会儿正对几个人选进行反复比较,心思还没有转到自个的身体疾病上面。

何平劝说了好几回,蒲焕群终于同意先去检查,她很不情愿地说:“娃儿,去大医院看病的花销太大,我这病县城的医院也能看,咱为啥还要费大周折?”

义彩莲这几天也赶到医院,顺便也陪蒲焕群聊天宽宽心,害怕她起疑心。因为何平一直没有告诉蒲焕群,她自个到底得了什么样的病。

“何平娃,今晚我带着你找一趟你志红伯,看看我前几天托他办的事情咋样了。”义彩莲买了些礼品带着何平一同去找李志红。

李志红是义彩莲的姨家表亲,在省委机关的小车班当司机,认识的人比较多一些,希望他能找人给蒲焕群好好看一下。

李志红很晚才回到家里,他对义彩莲说:“让你们等的时间长了,不凑巧临下班时有个出车的任务。”

李志红这段时间也找人问过,蒲焕群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基本上到了晚期,县城医院大夫的结论也很明确,在大医院检查无非是进一步确诊。

“何平娃,你妈的病情我也找过一附院的熟人,情况不大好。” 李志红吸了几口烟,沉默了一会儿对何平说:“何平娃,伯还是劝你一句话。你妈这病不好治,不要再花一堆冤枉钱。虽然说现在的医学发达了,可是对于癌症还是束手无策,不外乎是手术、放疗、化疗等手段,结果是钱花了一河滩,人也没少遭罪,最后还是个不顶啥。”

何平依然不愿意放弃,坚持要为母亲治疗。李志红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何平娃的心上过不去,他爸得了瞎瞎病,自个还没有能力尽孝心,在他妈这尽个孝心也能理解。手术就不要做了,我看还是化疗吧,人也少受些罪。如果同意这个办法,我明个去医院找个人想法子,尽量少花些钱。何平娃刚上班没多久,一下子就背个大包袱,往后的日子就难缠了。”

何平和二雄四处筹钱为蒲焕群治病。刚子也听说了蒲焕群的病情,他来到学校对何平说:“兄弟,我先给你凑些钱,不够的话再张口。”

第二天,刚子的父亲将二千元钱送到学校。何平从银行里取出为数不多的全部工资,英子也将自个的两千元彩礼钱送了过来,总算是为蒲焕群凑齐了住院费用。

化疗的副作用令蒲焕群有些吃不消,第一个疗程之后,她的蛋白数量下降的非常厉害,加之吃东西经常呕吐,原本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在羸弱。何平只好四处借钱为蒲焕群购买进口蛋白,以提高她的抵抗力。

三个疗程之后,蒲焕群感觉吃东西比以前顺畅多了,自认为治疗有了一定效果,可是她老是说自己的左腿疼,时不时要用手按压一下。

何平有些迷惑不解:母亲患的是食道癌症,怎么会和腿疼扯上什么关系?

“你母亲身体里的癌细胞发生了转移,我们一般称之为骨转移,你要有思想准备,随时都有瘫痪的可能。如果不放心,我给开个单子去做个 CT吧。”主治医生李大夫的话语令何平凉了半截,原本希望通过化疗能缓解母亲的病痛,让她能多活几年,没成想现在的病情反而更糟。

何平拖着如灌铅般的双腿回到病房,他强忍着心中的悲苦,脸上表现出难得的平静,他怕蒲焕群看见自己的难受样子会多心。

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啊!老天爷并没有将怜悯之心降临于他,何平感到自己陷入了无助之中。

夜晚的操场上,留下了何平孤独的脚步。

何平听从了李大夫的建议,暂时带着蒲焕群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在医院住院治疗的开销实在太大,经济上的确有些承受不起。这段时间,何平和二雄轮流在医院照顾蒲焕群,哥俩也是倍感心力憔悴。

天气逐渐转暖,北莽塬上的春天气息逐渐浓了起来。蒲焕群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院,不时有街坊邻居前来看她,蒲焕群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在医院里住院治疗的这一个多月里,何平发现蒲焕群有好几次偷偷流眼泪,他还以为是家里人的照顾不周而令母亲伤心。

这一天,蒲焕群突然问何平:“娃儿,这个18病区里的病人是不是都得了瞎瞎病,咋隔不了几天就会有病人被抬走?我是不是也得了不治之症。”

何平总以为母亲认字不多,大夫给母亲开的口服药他已经全部撕掉了外包装。可是,蒲焕群还是慢慢有些起疑。在闲聊的时候,病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讨论自个的病情,蒲焕群从他们的议论中也能听出一些话音。

“二伯,我妈也得了瞎瞎病,省城的大医院也没法治,我实在没办法了,·······。”何平去找义克孝商量办法,并将蒲焕群的真实病情告诉他。

义克孝听了以后,抽了几口雪茄烟,慢慢说道:“何平娃,是这样吧,咱先给你妈圆个谎,就说是省城的大夫建议中医和西医结合治疗。我根据病情先少量开一些药,主要是以毒攻毒为主,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全看你妈的造化了。”

义克孝来到家里为蒲焕群号脉,并说了不少宽慰的话。临走时还一再劝慰蒲焕群:“他三姨,你这病不要紧。我回去给你开几付药,调理上一段时间就好咧。”

何平送义克孝到大门外,他把何平叫到一旁,小声说道:“何平娃呀,你妈的脉象不旺,身体差的厉害。我怕这以毒攻毒的方子你妈吃不消?”

“现在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二伯你还是尽力而为吧。”何平几乎有些哀求义克孝,他知道义克孝心中有很大的顾虑。

或许是天气转暖,阳气上升的缘故;也许是义克孝的方子有些对症,在药补和食补的作用下,蒲焕群的气色一天天好转起来,逢着天气晴朗的日子,一个人可以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自由行走,前来探望的人也有些惊奇,大家都以为奇迹将会发生。

四月中旬,北莽塬上呈现着迷人的美景,何平却没有心思欣赏。他回到家里看望母亲,蒲焕群却给他说了一通抱怨:“娃儿,我的病情缓了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带我去继续治疗?是不是不想给我看病了?这段时间吃饭又不顺畅,腿也疼的厉害。还是带我去医院吧,大医院的机器一照,我的腿就不疼了。”

看来蒲焕群已经有了强烈的与病魔斗争的念头,也许她认为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不能就这么早早撒手而去。

何平只好回到学校找大闫、小光等人凑钱,又忍不住给远在兰州的彩伦表哥打了求助电话。彩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道:“何平,最近我们单位的事情太多了,我一半会儿也没法过去。回头先给你寄上两千元,抓紧时间给你妈妈看病。”

一个星期后,何平带着蒲焕群又一次入住18病区。说句实在话,何平最不愿来到这个病区,这里几乎每天都会碰到生离死别的场面。蒲焕群虽然认不了几个字,可是在这里住久了,已经意识到自个的生命时光所剩无几。蒲焕群的使命感在支撑着强烈的求生信念。

李志红听说蒲焕群又来住院,抽空也过来探望。他把何平叫到一旁,说道:“何平娃,你的心尽到就行了。上次我已经给你说了实情,你妈的病已经到了晚期,花再多的钱也不顶啥。来这看病的有钱人多得是,最终还不是钱没少花,病人没少遭罪,结局无非是多活了个把月。”

李志红的话语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何平又怎能忍心放弃,让母亲燃起的斗争念头彻底熄灭。又是几个疗程化疗和放疗,蒲焕群的病情并没有多大缓解。

夜深人静时分,蒲焕群时常因腿疼而惊醒,何平看在眼里心中犹如火焚。第二天一大早,他赶紧找李大夫想办法。

李医生对何平说:“你母亲的骨转移已经非常严重,我给开了一些杜冷丁,这种药不能用的太频繁,用多了病人容易产生依耐性。记着,只有疼的实在不行了,再叫护士打上一针。”

下午一般是医院准许看病人的时间。刚子前来探望蒲焕群,他在走廊里对何平说:“兄弟,你要挺住,这段时间人也消瘦了不少。我看着你妈的病情不太好,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何平的心情沉落到极点。他握着刚子的手说道:“我也没有多大的奢求,小弟在你那里多照顾一些,就像自家的兄弟一样对待。他做的不好地方,还望多多担待。我妈的病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过年的时侯,何平找刚子商议,想让三强到他的公司里干活。刚子听了家里的情况,痛快地答应:“这有啥问题,让小弟来吧。都是自家兄弟,还说什么客气话。”

星期五下午,何平为蒲焕群办理完毕出院手续。这时候,李志红也来到医院,他考虑到蒲焕群腿疼行动困难,来回倒车不方便,准备星期六一大早开车送蒲焕群回家,何平一再表示感谢。“谢谢伯。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何平娃,没事。我给车队的领导说过了,他也能理解。再说了,咱能用几回车?”

街坊邻居听说蒲焕群出院回家,时不时有人前来探望,大家以为蒲焕群的病情已经稳定,可是看着蒲焕群越发消瘦的身体,许多人悄悄流了眼泪,他们也许已经意识到蒲焕群所剩的时日不多。

义克孝前来看蒲焕群,听了在医院的治疗情况后,他说道:“他三姨,你这病看来只有进行扎针治疗,这样可能好的快一些。”何平知道这是义克孝善意的谎言,蒲焕群却是当了真。

吃完早饭后,二雄推着三轮车送蒲焕群去义克孝家扎针,路上不时有人询问蒲焕群的病情:“他三嫂,听说娃带你到省城的大医院看病了,现在咋成这样子呢?”

扎针只是缓解蒲焕群的疼痛,杜冷丁打多了现在也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对于这个情况,身为家传中医的义克孝也是束手无策,只好采取这样一个瞒一天算一天的法子。

蒲焕群得了晚期癌症的消息还是在村子里悄悄传开,家族里的一些长辈也时不时前来探视。

午饭后,孟德用架子车推着大婆前来看蒲焕群,大婆原本就是小脚,而且年纪将近八十岁,行走很是不方便。大婆一看到蒲焕群,就忍不住老泪纵横:“老三媳妇,这才几个月的光景,你咋就病成这样?我这把老骨头,老天爷咋还不来收我。你年纪青青的人,咋还不如我老太婆能抗。”

何平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婆是家族的长房媳妇,年轻时便守寡,吃了不少苦,也没少受罪,特别能体会到蒲焕群的艰辛。

前来探望的人多了,蒲焕群也从大家的表情上感到自己的确快不行了。“我是不是得了瞎瞎病,也活不了几天光景,你们咋都哄我呢?”对于蒲焕群的责问,何平一时语塞,心中却犹如刀割,他也不愿意欺瞒自己的母亲啊!

何平安排二雄在家里尽心照顾蒲焕群。因为马上就要到学期末,教研室的事情也比较多,他不能再向系里请假了。

何平从收发室取回信件,然后开始整理本学期的实验报告,登记每个学生的实验成绩。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起,何平拿起来一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何平吗?我是昕华。我去加拿大读研的事情基本落定了,今晚我就坐火车去上海转飞机,今天特意给你打电话道个别。”

何平愣了一下,稍稍平静了一会儿,说道:“告诉我去上海的车次和时间,晚上我去火车站送你。”昕华一再说不用何平去送行。她说:“我今天已经给在省城的同学和老师都打电话道了别,不用麻烦大家去送行。”

何平毫无心情地草草吃完午饭,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却在来回思考着。他想:昕华这次去国外读研,有可能再也不会回到国内,这也算是一个最后的道别吧!该送她一件什么样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下午上班的铃声响起,何平等到大闫、小光都去办公室了,他开始翻箱倒柜,目光最终落在摆放在写字台上的国旗,这是他曾经去天安门广场时购买的国旗杆模型。何平小心翼翼地把国旗杆模型拆卸开来,然后拿到学校北门外的礼品店请老板精心包扎起来。

下班时分,何平坐着5路公交车赶到火车站,找到了开往上海方向的列车候车厅,眼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转了几圈后依然没有看到昕华的身影。

正当何平要去其他候车大厅里转悠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何平,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用麻烦你到车站送我。”

原来,昕华买的是软卧车票,她和家人都在贵宾候车室里,难怪何平找了半天看不见。

昕华指着身边一个青年小伙子,对何平说道:“这是我男朋友,你们也认识一下。”对于这个情况,何平原本应有思想准备,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反倒有些拘谨。昕华找了个话头打破僵局,带着何平去见她的家人,大方的介绍说:“这是我上大学时非常要好的朋友。”

昕华把何平叫到一旁,掏出记事本,在一页上写了一个英文地址和电子邮箱地址撕下来交给他,说道:“这是我姐姐的通信地址和电子邮箱,我们可以通过姐姐转发信件和邮件。”

何平怅然若失地走出了火车站候车大厅。

在落日的余晖下,何平陷入了深深地思绪之中。广场上的人流不断,迎来送往的一幕幕情景剧正在上演,这里是一个城市的窗口,也是一个城市的舞台。

何平在这里送走了自己心中曾经的最爱,他甚至感到有些遗憾的味道,为何当初自己没有勇敢地向前迈一步,也许现在会是另一番的情形?

何平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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