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墙壁,红艳艳的瓦,二层小楼高高耸立在龙旗村中央,无论是从龙廷去泰城,还是从泰城去龙廷,只要你经过龙旗村,最先看见的就是张光德家的别墅。
别墅的主人在柴汶河一带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哩!你要是有幸走进这座别墅里,你还会发现里面的冰箱、彩电、洗衣机……全都是上过电视广告的“名牌”产品!有人说他家的彩电比乡政府会议室的还要大半拃!他家还是全村唯一睡上“爱依瑞斯”床的人家。张光德家还有一台“联想”电脑,接上电话线就能“上网”,张小妹坐在家里用电脑就能帮他联系业务。这个有远见、有胆量、敢想敢干的大能人,制造出的毛刷铺满了整个临沂批发市场。
出生在这种家庭的张小妹想帮助自己的心上人,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可是有田不同意她跟家里人公开两人的关系,那一万块钱她就不能跟她爸明要,她得找个别的借口才行。
吃过晚饭,小妹手脚麻利地抢着帮她妈拾掇碗筷,又是擦桌子又是洗碗的,好一阵忙活。等收拾利索一切,她凑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张光德跟前,亲昵地偎在张光德身边,拿起水果刀给他削苹果。
小妹妈从旁看在眼里,用手掩着嘴,偷偷地冲张光德递眼神。张光德挺着越来越发福的肚子,嘴里打着饱嗝,两眼看着小妹,脸上也掩饰不住心神领会的笑意。果然,小妹削完苹果先递给他,等他伸手接过苹果去,就听小妹甜甜地说:“爸,跟你商量件事儿。”
张光德最心疼这个女儿,以往小妹要说跟他商量个事儿,那准没二事,不是城里的帝王大厦又新进来啥时髦衣服,就是化妆品专卖店又购进啥好牌子的化妆品。虽说她每月的工资都如数上交给自己,可她要回去的远远超过上交的数。
张光德笑眯眯地看着小妹,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我就知道这苹果不能白吃,你说,啥事儿?”
小妹见爸开了口,就正了正脸色,神情庄重地说:“我们皮鞋厂最近出现了经济困难,市场销路不畅,产品大量库存,为了渡过眼下难关,厂领导决定全厂职工每人集资一万元,难关一过马上清还,爸你看……”
小妹从小是个诚实孩子,在爸妈面前从不撒谎,为了帮助心上人,她这是头一回。
张光德哪里知道小妹会对他撒谎,这几年乡镇企业普遍不景气,集资现象实在很正常,别说乡镇企业,就是大型国有企业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的电视新闻都在报道。他把小妹给他削好的苹果放回果盘里,长舒一口气,说:“小妹呀,不是当爸的小气,别说是一万,说是十万咱也拿得起。”他顿了顿又说:“我都跟你说过好几回了,你就是不听,皮鞋厂的那份工作咱不干了还不行么?见天早起晚归,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月不到两千块钱的工资,还不如在家帮你妈守商店哩!要不在家里帮我开个淘宝店,那样更轻松,有多好?”
小妹见她爸不但不肯出钱,反而劝她辞去鞋厂的工作,小嘴一噘,没好气地说:“爸,你就知道两眼盯在钱眼上!”
张光德看了小妹一眼,忍着笑故意逗她:“哎,还真让你说对了,这话真是说的好,你两眼不盯着钱眼,那你大老远的见天往鞋厂跑啥?”说完他放声哈哈笑起来。
小妹把身子一扭,鼻子一哼,不再理她爸了。
见女儿生了气,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小妹妈只是抿着嘴笑。张光德伸手在女儿的头发上爱抚着,说:“不是爸不想让你去,你天天跑来跑去的,来回也得十好几里路,你不怕累,我还心疼哩!”
“一个人在家呆着有啥意思?没人说没人玩的,时间长了还不闷出毛病来?”小妹噘着嘴,气鼓鼓地说,“我就是乐意去干,不给集资我让厂里扣工资,到时别老埋怨我要零花钱!”说着她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音量最大键,电视机的音量立马高得震破天。
小妹妈忍着笑走过来坐在女儿身边,搂着小妹对张光德说:“你就别难为孩子了,年轻轻地在家坐不住,厂里有一帮好姐妹,她一时也舍不下,家里这小商店有我一人顶着就行。”她心疼地端详着小妹,脸上透着说不尽的欢喜,“咱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这点事儿还能不打发她个欢心?”
小妹见妈帮自己说话,心里风吹杨柳样拂过一阵欣喜,这喜气又按捺不住地住外冒,年画样贴在了她脸上,她就跟换了个人样,嫣笑着脸扑进她妈的怀里,撒着娇说:“还是妈好!”
张光德学着小妹噘嘴的样,委屈着脸说:“就是爸坏!”
全家一下都笑了。
小妹妈神秘着脸,爬在女儿耳朵边悄声问:“你那么留恋鞋厂,八成是在厂里有心上人了吧?”
小妹一下就涨红了脸。那张脸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石榴花,鲜艳娇羞,愈发动人!当妈的立马明白自己猜中了女儿的心事。小妹把脸深深地埋进妈的怀里,扭着身子说:“妈,你看你说啥哩!”
小妹妈乐得合不拢嘴,用手抚着女儿的头发说:“你这妮子,心里没有意中人,怎么那么多给你介绍的,你都不同意哩?”
“人家还小么!”小妹在她妈的怀里继续撒着娇。
“都十九了,还小啊?我跟你爸订婚那年才十七哩!”
“妈,你别说了,有了心上人我一定领到家里先让你这当丈母娘的看看!”小妹从她妈怀里仰起头来,一本正经地样子说。
“你这个死妮子,”小妹妈假装愠怒地在小妹额头上戮了一指头,“跟你妈也没个正经话儿!”
“扑哧”一声,小妹忍不住笑,伸出两手搂住了妈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