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突然接到了赵副镇长的电话,要他立马去趟镇政府。有山急匆匆赶到赵副镇长办公室,赵副镇长面色冷峻,递给他一份县政府办下发的红头文件。有山看完文件,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文件的核心内容是柴汶河沿岸不准建设污染工厂,所有污染工厂一律关停。有山一接手制胶厂,就先建了几个蓄水池,安装了净水过滤设备,把洗皮子的污水全部排进几个蓄水池中沉淀过滤……
有山刚从镇上回来,龙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有山听完家里发生的事,肺都要气炸了,立马去财务室打了张借条,从厂里借出一万四千元钱给了龙大娘。
有山回头找有才和小妹商量,先让夜班停产,工人被分散到早班和中班里去打杂。
夜班停产的消息一公布,雨芹就来办公室里找有山,进门就说,怎么让夜班停产呢?个别工人说胶厂又要垮台了。有才忙朝她使个眼色,雨芹见有山愁眉苦脸的相,忙噤了声。
坐在办公桌前的有山,手里夹着烟紧紧捂在嘴上,像个烟囱一样大口大口地往外喷着滚滚浓烟。小妹想劝有山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办公室静得跟坟场一样,四个人默不吱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有才对李玉明两口子的报复气愤难平。自从有山包下胶厂,厂子遇到困境时,李玉明就幸灾乐祸四处扬言说,胶厂早晚非让他有山搞垮不可。厂子一景气,他就心理不平衡了,在大街上跟有山走个对面,有山喊他玉明叔他都装聋不答应。借债还钱理所当然,可他完全是为了报复有山。想到李玉明,有才脸上一红,他可是未来的岳父呢。现在有才已跟雨芹确定了恋爱关系,虽说还在秘密阶段,但她爹娘做出这种事,他有才也照样敢说。
“雨芹,”有才破冰凿洞样冷丁打破静默责问自己的心上人,“你爹真要买车跑出租?”雨芹见有才怀疑地盯着她,不明白发生了啥事,不知所措地摆弄着胸前的那颗玻璃钮扣说:“我不知道,我没听他说起过。”
有山抬头瞪了有才一眼,让他不要跟雨芹说,雨芹又不知道内情,跟她说这些让她为难。
有才压根不理有山的暗示,两眼逼视着雨芹,好像她就是李玉明:“你爹小鸡肚肠,他这么做是有意报复有山哥,当初他没竞争过有山哥,他心里不痛快!”
“有才!”有山起身喝止有才。
雨芹莫名其妙地看看有才,又看看有山,怯怯生问身边的小妹:“俺爹他怎么了?”
没等小妹开口,有才抢先气鼓鼓地说:“你爹卑鄙,为了报复有山哥,借口买车叫你娘去跟俺大娘讨债……”
雨芹身上的血轰隆一声涌上了头顶,脸涨得跟紫茄子样没了正色。她“呼”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往外边走边说:“我回去问问俺爹,要真是这样,我会把钱给有山哥要回来。”
“你回来!”有山忙起身一把拽住就要冲出门的雨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把雨芹劝回沙发上坐下,安慰她说,“玉明叔不是那种人,当初俺家有困难,他毫不犹豫地帮助俺,这回肯定是真急着用钱。”
李玉明是不是真急着用钱,人人心里都跟明镜样,为了不让雨芹难堪,小妹也批评有才说:“就是,玉明叔不是那种人,有才哥你错怪玉明叔了。”
雨芹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看大家。她心里明白,大家原谅她爹是为了替她解脱,给她个台阶从难堪中走下来。
小妹挨着雨芹坐下来,小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又起身对有山说:“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大家早晚都知道。”
有才扭头对有山说,“有山哥,你看这事?”
见小妹也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有山点上颗烟在办公室里跟个老母鸡样心事重重地走过来走过去。办公室不大,他这么来来回回地一走,走的众人心里都有点焦躁不安。有才性急地催促他说:“你看你,转啥圈子?”
香烟烧疼了有山的手指头,他才激灵一下醒过来,赶忙扔了烟头问有才:“还有多少原料?”
有才大体预算了下,说:“按现在的生产量,顶多三天。”
有山说:“够不够临沂砂布厂的供货?”
有才说:“够了!”
有山说:“明天恢复夜班,三天的料两天生产完,尽量不停产,工人工资这月按满勤发。”
有才和小妹心里都明白,这胶厂是真要关了。但有才还是有些不死心,几乎拖着哭腔问:“真要关呀?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有山看着有才,深吸一口气说:“柴汶河沿岸的村子都喝这河里的水,这污水再怎么净化,也不如原生态的水好吧?咱们不能坏了自家的好风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