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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仓伯，我看到小英子被打哩，打的狠哩，鞋底子抽嘴巴！”
“钟小芹，别说哩，一说我就钻心的疼哩！我们仨逼着香椿说出小英子的下落！自耩说，爹，我再打扮成要饭的到重沟找。我说，自耩啊！重沟那个庄大哩，在庄正中有一条大旱沟，你腿脚不好，爬大旱沟不得劲哩！自耩说，爹啊，我要是不先去看好，人家把小英子藏起来，咱去哪里找。我一想，自耩说的也对！我就说，自耩，你先去仔细瞅瞅，你要是看到了小英子她受啥罪你不要吱声哩，别让人家把小英子藏起来了。等我和你姐咱们一起把小英子抢过来，自耩说，爹我听你的，咱们赶紧去。自耩把脸上抹了锅底灰，别说别人，就连我也认不出来哩！”
“阿仓伯，不知道香椿有没有说假话？”
“钟小芹唉，香椿不敢说假话哩！我们临出门的时候，我就对香椿说了，我说香椿，你要是说假话，我们去找小英子，五六天不回来，你渴也渴死了，香椿被我们堵了嘴，不能说话哩，他连连点头，也是催着让我们找到小英子，赶紧回来哩！”
“那这样香椿就不敢说假话哩，你们回来的越早越好哩！”
“我找了个独轮车推着自耩，小玲子帮我拉着，去重沟的路不远，但是没有大路哩，只有一条小路，磕磕绊绊的不好走哩！”
“阿仓伯，那条路我走过哩，两边都是树林子，坟堆一个连着一个，到处是乌鸦叫！”
“钟小芹唉，那天我们三个人都憋着一肚子火哩！小玲子拉着车，弓着腰，用力拽哩！我知道她想埋怨我把小英子送人，一直不说话！自耩对我说，爹啊，等到了重沟，我去打听，你们就在路口等我，等我打听实了，你们再去，咱们把小英子抢回来，我点点头，说自耩啊，你一定要小心啊！”
“阿仓伯，自耩那时候还真有主意！”
“是啊，他和小英子心连心啊，找小英子，他是下了力气。我们到了重沟，自耩挎着个破篮子去村里了，我和小玲子在村外等，自耩去了一个钟头，一瘸一拐的跑回来，喊我，说爹啊！姐啊！赶紧去救小英子，她被一个男人毒打呢！我一听，就懵了，说自耩你赶紧带我去，小玲子说，爹啊，自耩跑不快，你让他先回来，我们再把小英子抢回来！”
“阿仓伯，到人家村子里抢人，让人家发现了，会被人家打死！”
“可不是吗！那次就真的很悬乎，我和小玲子跟着自耩，到了那家门前，就听里面有人骂，你他妈的老子买你来是让你哭的吗！你不好好干活，我就打你，我听到了树条子抽在肉上的声音，就听着小英子哇哇哭，那个人又开始骂，说你再敢哭，我砸死你喂狗。我当时就血冲脑门子，冲到他家里去，我一看那个人，比我年纪还大，院子里破破烂烂的，再看小英子，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小英子浑身一丝不挂，身上被他抽的都是血道子。那人骂我们，你们要饭的闯进来干啥，我管教孩子呢！我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他推到在地。他就大声吆喝，来贼了，来贼了，小玲子赶紧脱下褂子，给小英子披上，我看墙角有铁掀，我对他说你再喊，我铲死你，他不敢喊了。小英子见了我和小玲子，趴在小玲子怀里哇哇的哭！我说小英子你别哭，小英子不理我，那人问我干啥的，我说我是这孩子的亲生爹，本来说送给好人家的，想不到送到你这魔窟里来了。那人说 ，是我花了十块钱买的，你要是想领走，你给我十块钱。我说你把孩子糟蹋成这样，我不铲死你，我都不痛快，那人见我发狠，不敢说了，我说小玲子你抱着小英子走，他要是敢动，我铲死他！”
“阿仓伯，他是畜牲哩！你就该铲死他！”
“钟小芹唉，我真恨不得铲死他，这些天，我不知道小英子受了啥罪哩！我看小玲子抱着小英子跑了，我就对他说，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小英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阿仓伯，你平时可是老实人！”
“钟小芹，你知道，我可是小英子的爹啊！她受那样的罪，我心如刀扎的一样，我对不起凤莲啊！”
“阿仓伯，你们就这样跑出重沟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当时要把那个人铲死了，也许我们跑就容易了，我发了狠，但下不去手啊！我一出了他的家。他就大声喊，抓贼啊，抓贼啊！他那些邻居们不管男女老少跑出一大群，都拿着家伙，我和小玲子抱着小英子也跑不快啊，被他们堵着了，那个人就说他们上了我的家，二话不说就把我闺女抢走了。我说那是你闺女吗，是我闺女！小英子吓得大哭，一伙人上来就打我，我怕他们打着小玲子和小英子，赶紧把她们揽在怀里，他们就打我！那些人打人真狠，我被打的鼻口窜血，小玲子急了，挣脱了我的怀，说你们别打我爹了，打我，小玲子是个姑娘啊！她这一声吆喝，管用了，那些人住手了，小玲子大声说，他说我妹妹是他闺女，你看看你们谁家有这样养孩子的，说罢，把小玲子身上的衣服揭了起来，又大声说，你们看看我妹妹是个女娃儿，七八岁了，他不给穿衣服，身上都是抽的血道子，这是人干的事吗，这连畜牲都不如。”
“阿仓伯，小玲子这几句说到点子上了。”
“是呀，小玲子这几句话把那些人镇住了，有几个女的过来看了小英子身上的伤，指着那个男的骂他猪狗不如。有个年龄大的妇女说，他天天在家把这个女娃打的哇哇哭，别人也不知道咋回事，你怎么会把孩子送给他。我说这孩子他娘死了，我养不起了，想给她找个好人家，没有想到让骗子骗了。那妇女就说造孽啊，造孽，自耩也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小英子不理我，见了他哥，哇哇哭着喊。自耩抱着她，哭的昏天黑地，我看那些看景的都流眼泪了，有几个人回家拿来衣服给小英子穿上，还拿来吃食，有人找来几个民兵，把那个男人带走了！”
“阿仓伯，你总算把小英子找回来了！”
“是找回来了，就是怕我啊！我知道她怕我再把她送人，小玲子天天看着她，那个香椿，我们回来之后，饿得半死不活的，小玲子又把他揍了一顿，才让他走。小英子在家里好好养着，过了大半年，才恢复过来，自耩也突然长大了，别人说小英子缺少营养，他就到处捞鱼摸虾，抓那些虫子，烧了给小英子吃，看着小英子，我心里就过不去，这都怨我，差点让小英子送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