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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仓伯，李民走了，他去哪里住了，去大洋马哪里了吗？”
“没有哩！钟小芹唉！我想我爹，想凤莲，想小玲子他们，李民咋出来哩？”
“阿仓伯，我看小玲子在干啥！李民这一节绕不过去哩！”
“钟小芹，你看看李民在做啥？”
“我看哩！李民因为后来悔改了，没有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哩！但是阎王爷让他永远不能和小玲子相见哩！”
“钟小芹，小玲子被他伤透了心，无论在哪里都不想见他哩！”
“阿仓伯，李民这一关你要是不看，我也过不去哩！你还是闭着眼睛，看看李民在做啥哩？”
“李民做啥哩！天天喝酒哩，喝醉了就唱，就哭，就闹，也有很多人劝哩！开始答应着，背地里就偷偷的喝！”
“阿仓伯，他哪里弄钱打酒啊？”
“从大洋马那里要啊，偷大洋马的东西卖啊，大洋马陪嫁有二十块袁大头，都让他换了酒了！”
“阿仓伯，你去劝他，他还听你的啊！”
“我去劝了啊！李民说爹啊！你别劝我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看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们以为我疯了，我邪了，我不疯不邪又能怎样啊！我说李民，你多长时间没有理发了，李民说我不理了。我说你的头发都结满灰蛋子了，李民说，爹啊！我心都死了，不想活了！我说你得好好的活啊！李民说爹啊！活着有啥意思，他说着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酒。我说，李民啊！你别喝了，李民说爹啊，你让我喝，我还想说他，他躺在烂草垛上睡着了。”
“阿仓伯，我看到李民了，喝的醉醺醺的在我前面走哩！”
“是哩！李民天天喝酒，他的酒是从牛秃子家里买来的！”
“阿仓伯，牛秃子那年卖假酒，被抓了！”
“是哩，钟小芹，你知道哩！别人卖假酒，也就是从酒厂里拉的散酒兑上水，没有毒哩！牛秃子卖的假酒就不行了。钟小芹，说牛秃子，牛秃子早就死了好几年了，你能看到他不？”
“阿仓伯，去年牛秃子老婆说招了鬼祟，让我去看哩！我一走阴，看到牛秃子正在阎罗殿里，喝他卖的假酒哩！”
“钟小芹，看来阎王爷没有惩治牛秃子哩，还让他喝酒！”
“阿仓伯，你不知道哩，牛秃子卖那个假酒，是他一个亲戚从厂子里倒腾出来的工业酒精兑成的，点起火来，火苗子窜起人把高。阎王爷就让牛秃子连酒带火都喝下去，我都能看到，那火苗子在牛秃子身体里烧呢！牛秃子就像一个大灯泡一样，发光哩！”
“钟小芹，牛秃子这是缺德事做多了，就该受罪哩！”
“是哩，牛秃子天天喝这种酒，那罪无休无止哩！他趁着阎王爷打盹的功夫，求给他灌酒的小鬼，小鬼就说了我钟小芹的名字，牛秃子就托梦给他老婆，让他老婆求我到阎王爷面前求情哩！”
“钟小芹，阎王爷给你面子没有？”
“给了，给了，我烧了五麻袋金砖，阎王爷才饶了牛秃子，但永远不让投胎，天天喝他卖过的酒，不用点火了！”
“钟小芹唉，我就想听你说那些坏人，无恶不作的受阎王爷惩罚哩！就像聊斋啊，说书唱戏的里面说的呢，好人要有好报哩！”
“阿仓伯，说起牛秃子，我们扯远哩，我们还要说李民哩！”
“钟小芹，你没有说远哩！都说李民是喝酒喝死的，其实是让牛秃子的酒给害死的？”
“阿仓伯，你咋知道李民是喝了牛秃子的酒，被毒死的！”
“钟小芹，你忘了吗！李民不是被毒死的，是被酒烧死的。”
“哎！阿仓伯，我看到，李民头上着火哩！”
“是着火哩！我记得那晚上特别冷，北风呼呼的刮，我就想，李民在六队场屋子哩！能冻死哩！我赶紧抱着我的被，我想，李民也叫了我一回爹，我总不能看着他被活活冻死吧！我们有一床被，爷俩在一伙取取暖，这个冷就对付过去了！我抱着被子就去了，天那个冷啊！我想想是哪年，反正我记得快到阳历年了，风刮的大，那场雪下的也大，我出了家门，外面就开始下雪，一看到下雪，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我想起那年下雪，我拉着小玲子的情景，现在又下雪了，又去看李民。看到雪，我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阿仓伯，你看到雪，心里有预感哩！”
“是哩，是哩！这个雪下起来，没完没了哩！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六队场屋子，六队场屋子离家远哩！我顶着风冒着雪走哩！走在路上，我就想，李民天天喝酒，要是没有水，人岂不是烧坏了，想到这里，我突然很后悔把李民撵走，在我家里，至少还有热水喝哩！”
“阿仓伯，李民就是光喝酒，不喝水，把身子折腾坏了！”
“是哩，是哩，喝牛秃子卖的酒，劲大哩，其实哪里是酒劲啊！是毒哩！酒里的剧毒哩！”
“阿仓伯，那年是不是喝牛秃子的酒，喝死好几个哩！”
“是好几个哩！我记得有前庄的憨民航，老魏家的大油条，老薛家的三滑子，都是那一年死的，都怀疑是喝酒喝死的，牛秃子赌咒发誓的说不是酒的原因，那几个除了老光棍就是傻子，死就死了，没有人管，也算是牛秃子活着逃过了一劫。”
“阿仓伯，别扯远了，李民这里我绕不过去哩！”
“是哩，是哩，我不扯他们哩，我到了六队场屋子，就听着李民在哪里嚎哩，嚎的不成人腔。我一想，李民就算是喝多了也不应该是这个这样叫啊！这是咋了，是招鬼了吗，我赶紧走到场屋子跟前，以前场屋子没有门。李民来住了，竟然安上门哩！我敲门，里面黑咕隆咚的，李民刚才嚎，现在不应声。我就大声喊，李民不搭腔哩，其实那门也不结实，我一脚就把门踹开了，我走的急忘拿手电筒，屋子里黑啊！也看不清李民在哪里，我还闻到屋里有烟味，知道是李民烤火烤的烟。看来是火灭了，我就喊李民啊，你醒醒，看来这时李民醒了，我心里还奇怪，刚才我在远处还听到他叫，为啥我过来就没有声音了。我正喊着，突然我看到里面有个身影站起来了，嘴里说，爹你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走了，我说你要去哪里，李民说我我要去找小玲子。他刚说完，一头栽倒了，我看到，李民栽倒的地方突然冒出火星子，我知道那是李民烤火的火盆，我刚要去拉李明，突然那火盆哩呼啦冒出大火头，借着火光，我看到李民的头发，衣服都着了火了，我想去拉开他，可是那火扑拉一下子就起来，那烟呛的我差点昏了，我知道我救不了李民了，我跑出场屋子，那火就着起来了。”
“阿仓伯，火怎么着起来的？”
“钟小芹唉，你不是说牛秃子天天喝那个着火的酒吗！那是工业酒精哩，李民喝了一肚子，栽到火盆哩，那个酒气着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