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仓伯,自耩那么瘦怎么能和新兴比来!”
“钟小芹,人要是憋着一口气,不是强壮的问题哩!新兴脱下皮鞋,两人一人一只。自耩说,新兴,你出的招你先来,新兴说好,举着皮鞋在自耩腮帮子上煽了一下。自耩的脸上马上就是一记血印子,自耩吐了一口血,说新兴,该我了,拿着皮鞋对着新兴的脸就是一鞋底,新兴以为自耩瘦力气小哩!其实自耩腿脚不好,干活就指着手,手上有力道哩!一鞋底下去,新兴脸上就肿哩!新兴疼得嗷了一嗓子,自耩说,新兴该你了,新兴早就憋足了劲,对着自耩腮帮子就是一鞋底,自耩说,新兴,该我了,新兴说,不玩了,不好玩,说着,爬起来拿着皮鞋就跑了。”
“阿仓伯,自耩赢了,那新兴又来找事没有?”
“钟小芹,他那是吓唬自耩哩!他吓唬不倒自耩,但和自耩媳妇还是不断哩!自耩对他媳妇说,我为了你,挨了新兴两鞋底,大牙给我打掉一个,我虽然打不过新兴,但他在我面前认怂了,以前,我忍气吞声,你要再不知廉耻,我打断你的腿。自耩媳妇说,你打啊!你打断我的腿我就不去找新兴了,你要是不打断我的腿,我还去找新兴。我看自耩听了他媳妇的话,脸憋的比猪肝还紫,我对自耩说,这个女子不是过日子的人家,我们赶紧让她走吧!自耩说她不会走,她怕她走了,小英子就得回来。我说自耩啊!你要是真管不了她,咱就不管了,由着她作,自耩说爹啊,她是小英子换回来的,小英子要是知道她这样不过日子,该怎样伤心啊!”
“阿仓伯,我咋听着自耩有点拼命的架势哩!”
“是有哩!我说自耩啊!你可别犯浑,你打死这样一个女人,得抵命哩!爹可不想看着你被枪毙!自耩说,爹啊,我不能白白的由她欺负,我打不过新兴,也没有他无赖,但我要管好我媳妇。我看劝不了自耩,心里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
“阿仓伯,我咋看着自耩拿着铁管跑啊!”
“钟小芹,你看的清楚哩,自耩就是拿着铁管跑哩!他看他媳妇去找新兴,心里气哩!自耩腿脚不好,但还是追上他媳妇,自耩让他媳妇回去,自耩媳妇不回哩!自耩说你不回我打断你的腿,他媳妇根本就不怕他,知道他不敢打。他媳妇一扭身要跑,自耩再也忍不住了,一铁棍轮圆了,正好砸在她媳妇的腿上,他媳妇嗷的一嗓子,那条右腿砸断哩!”
“阿仓伯,自耩也是被逼急了,恨急了哩!”
“是哩,自耩受的窝憋劲都集中在这铁棍上哩,下手才那么狠哩!自耩媳妇在家里躺了两个多月,骨头才长上哩!其实自耩砸了他媳妇那一棍,自己也吓傻了,把媳妇带回家,好吃好喝的伺候,但那媳妇那个骂啊!我听着都头皮发麻,她咒我断子绝孙,我恨的牙痒痒,真想让自耩把她嘴缝上。小英子来看她嫂子,对她嫂子说,我叫你嫂子,你也叫我嫂子,我没有给你们家生养,你也没有给我们家生养,你哥有羊角疯,发起病来六亲不认,可是我不嫌,我没有去找别的男人,去找野汉子。自耩媳妇说,你没有找野汉子我知道,可我找的野汉子是谁,你也知道。小英子说是谁我当然知道。自耩媳妇说,嫂子啊,新兴为谁坐的牢,为你做的牢!他吃完牢饭了,回来能不找你麻烦吗!他要是三天两头的去找你,我哥本来就有病,非让他气死不可!要打我哥也打不过他,为了不让他去找你,才让他来找我。小英子说,你这是何苦呢!自耩媳妇说,我哥从小最疼我,我不想让他再受苦,小英子说,你不想让你哥受苦,你就让我哥受苦啊!让你自己受苦啊!自耩媳妇说,我哥和你哥能算男人吗!我们受的委屈谁知道,说着两个人抱着头痛哭。”
“阿仓伯,这个新兴欺负人,也没有好下场哩!”
“钟小芹,你又糊涂哩!新兴有没有好下场,你清楚的很哩!”
“小英子对自耩媳妇说,要是没有新兴了,你会和我哥过日子不,自耩媳妇说,只要新兴不找我,我就和你哥好好过,小英子说,他不会找你哩!你和我哥好好过,我哥疼你哩!”
“阿仓伯,小英子话里有话哩!”
“是哩,当时我听了她的话,就想,你怎知道新兴不来找自耩媳妇哩!自耩媳妇狗能改的了吃屎吗!自耩说小英子啊!这事你就别管了,新兴有啥本事,让他使就是,我能砸断你嫂子的腿,我就能砸断他的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和他算完。小英子说,哥啊,新兴就是个无赖,咱不能和他讲道理,也不能和他呕气,我说,小英子啊!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只要你嫂子改好了,新兴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我们也不怕。自耩媳妇说,要是新兴去找我哥,找你咋办,我哥要是气犯病了,我们又能到哪里去喊冤。小英子说,嫂子,只要你和我哥好好过日子,新兴他就不敢胡做非为。”
“阿仓伯,我听得出,小英子要想办法治新兴哩!”
“她一个女孩子,又有啥办法哩!其实自耩媳妇说的对,要不是自耩媳妇和他勾搭着,就怕他早去找小英子几回了,小英子对象有病,最怕气哩!自耩媳妇明白着哩!”
“阿仓伯,自耩媳妇那是牺牲了自己,照顾报答他哥哩!”
“钟小芹唉,我也看不懂哩!但我想她既然给他哥换亲,嫁给自耩,就是为了他哥好哩,她说的话我也能相信,要是她不再去找新兴,和自耩也能把日子过好哩!”
“阿仓伯,你看看蜡烛是不是着尽了,我看着光不亮哩!”
阿仓爷睁开眼看了看蜡烛, 说:“钟小芹,蜡烛着尽了,剩下一点捻子,在烛泪里着呢。”
“阿仓伯,你看到这蜡烛没有,你就是蜡烛的那根捻哩!在泪里着哩,风吹不死,雨打不死,还发光哩!”
“钟小芹,你是不是说,等我油尽灯枯了,你才能回来?”
“不是那意思哩,阿仓伯,我说你虽然在泪里活着,依然能发光发热哩!”
“好哩,钟小芹,你继续走哩,我发光发热,照着你回来的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