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聂思倩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刻起,她彻底对求学升迁之路不抱任何幻想了。对于人生突然而来的转变,从她被抓开始,一切都让她始料不及,无法忍受。她做梦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要被这些人安排,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难道她真的要跟这个老男人过一辈子吗?不,她的父母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她的郑超知道了会有多么绝望。多少次想要逃走,每付诸行动时都被各种暗中监视,她像困兽一样彻底失去了逃走的资格。时间一天天消耗,她依然在求生与求死的轮回中挣扎,可惜,那个男人看她很紧,除了上厕所吃饭可以自由活动几步,她几乎都离不开那间屋子。
几个月过去了,聂福全已经跑了三个地方,他的鞋子磨破了好几双,去当地派出所没有任何消息,在歌舞厅或网吧打听,没有人见过她的女儿。他去电台、电视台发寻人启事,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郑超在得知聂思倩失踪的消息后,急的如热锅上蚂蚁,也是托人四处打听她的下落,为此他茶饭不思,人消瘦了很多。
很快,聂思倩就大腹便便,在浑浑噩噩中孕育着胎儿。肚中的胎儿有了胎动之后,却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在心中默念,愿这个孩子不要来到人世,她自己还是孩子,现在她不想做母亲。可是,触摸到孩子胎动的时候,她有了一丝希望,对于新生命的渴望,来自母性的本能。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的,不要一出生就遭罪,孩子能健康活下去。于是她有了一个想法,让这个老男人把她安排在干净宽敞的房间。听到聂思倩突然的提议,朱旺旺很是惊讶,他为她的突然转变而感到内心宽慰了,至少他明白,这个女人心中为孩子着想,她应该不会再跑了。
“这个女人是要留下来和我安心过日子吧。太好了,我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父老母,让他们不要再暗中监视这屋内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真的已经被我感化了,为了孩子她不再折腾了。”说干就干。他想把父母住的大房子给他们腾出来,让她能平安地生下孩子,这屋内阳光好,应该对孩子发育好。到底是出门见过世面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比较粗糙野蛮,全身充斥着倔强,但转过弯来却心细如发。这是这个女人进家来第一次向她开口提条件,他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他火急火燎地跑到父母那,告知了此事。年迈老实巴交的父母,也是极力赞成,一家人立刻行动,立马将她扶过来搬来住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搬的,就是被褥调换一下。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正面长时间接触,她看到他们进来,没有喊爹喊娘,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继续低头想她的事情,任由他们三人折腾被褥,将她从这边的小屋搬到那边的大屋子。
老母亲开口说话了:“闺女,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天,我们一直关着你,你可能很生气。如今你快要生了,我们全家是真的把你当亲人看。你好好养身子,把孩子安全生下来养大,我们朱家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啥话也不说了,她看着也是个好女人,是人总该被感动了。我们这么些天都没有亏待过她。咱们好生伺候着,让把孙子生下来。我想虎毒不食子,女人爱孩子是天性,她会把孙子养大的。改日我去外面稍些大人小孩用的物品。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家里有了喜事,我要让村里人都吃上喜糖和红鸡蛋。”老爷子说。
“爹、娘,不说了,我来搬东西,把你们平日用的东西搬过去。她会顺利生下孩子的,我相信她不是坏女人。”朱旺旺说。
住到老人住的大屋子,聂思倩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她内心是麻木的,一直牵挂自己的家人。至于这腹中的孩子,她不得不把她生下来。她对孩子是恐惧而害怕的,她无法想象自己将要怎么抚养一个出生的婴儿,她无法想象这个孩子会给她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要说感情和希望,她的心都给了家乡以及与亲人团聚的念想。
这天下起雨来,已经出去很长时间的聂福全,他在外面的电线杆和墙壁上到处贴广告找人。有人看他失魂落魄,甚是可怜,就给他说在什么地方见过一个女孩子很像寻人启事上的人。可他去看时,却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女儿。他沿街贴的寻人广告因下雨都被冲刷了,他又重新在屋檐下贴了很多。他逢人必问,看到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就要上前去看是不是自己的闺女。多少次因为口渴难耐,嘴角裂开了血口,营养不良头晕跌倒在路边。好心人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还会给他施舍一点食物和水。可是,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人给他提供线索。他告诉路人,他不是乞丐,他只是出来找闺女的。后来,有人建议,他去歌舞厅、足浴店和酒店等多去打听打听。于是,他就一家挨着一家去找,不是被撵出来就是被骂走。他想过回家,可是想到女儿如今没有任何消息,是生是死,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不能放弃寻找女儿的任何机会。他死也要把女儿找回来。
张秀兰在家拉扯着两个孩子,整日以泪洗面,多方打听,从各处派出所寻找失踪的人口,可是一无所获。奶奶更是可怜,她最爱的大孙女不见了这么长时间,她天天烧香拜佛,希望佛祖显灵,指她一条明路。孩子是生是死,在哪个位置,她做梦都希望菩萨托梦给她。可是,菩萨从来没有给她任何一个梦,她的孙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胎儿的胎动越来越频繁,聂思倩的食欲也大了起来。他们全家都在经历最难的劫,每个人都深陷在痛苦绝望中。聂思倩把每天的生活都寄存在无限的思念、懊恼和怨恨之中。她恨那两个无耻的禽兽,恨那个骗走她的女骗子。她想父母家人,想郑超……她时刻告诉自己,孩子生下来一定要离开,留个孩子也算是对得起老人对她的好。万万不能对这个孩子产生感情,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这孩子原本就不应该来到人世间,遭受这一遭,给她和家人带来耻辱。她本身就是不幸的,更不应该让无辜的孩子遭受人间最大的折磨。而这个孩子,是幸运还是不幸,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这天,阳光明媚,聂思倩的肚子难受不能下炕。朱旺旺给思倩做了饭菜端了过来,她吃饱了。饭后忽然感到腹部阵痛,朱旺旺看到非常害怕,赶紧去叫自己的老母亲。母亲估算了日子,去村里叫来了接生婆,让朱旺旺赶紧点火烧水,这女人八成是要生了。
好奇的村民,九个月前都听说了这个美丽的女学生,老早就想目睹她的芳容,可是一直没有机会。那女人九个月来被全家人看得死死的,根本不让出来。其她被买来的媳妇,有些都接受了家人和孩子,还过的挺好,也不见要跑的意思。这女人生完孩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跑了。他们内心其实是想看老朱家笑话,又希望老朱家能有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留下来。可听到这个女人半夜被朱旺旺折磨时凄惨地喊叫,半个山的人都能听见时。人们浮想联翩,都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到揪心,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是人,是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可怜的女人不是他朱旺旺任意蹂躏的对象。那朱旺旺老牛吃嫩草,把很多光棍能羡慕死。如今这女人快生孩子了,朱家真是烧高香了。这女人也算是有功劳了,估计再也不会半夜逃跑被拉回来狠揍了吧。
随着她的喊叫声一阵阵逼近,人们终于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不像朱旺旺啊。”有人说。
“听声音是男孩,这朱家烧高香啦,有了孙子,可喜可贺啊,完了咱们去吃喜糖啊。”村人说。
“那是自然,他朱家吃了全村人的喜糖,这回也轮到他家了。”那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老父亲,也就是新生儿的爷爷,看到接生婆出来,忙问了孩子的性别,一听是男孩,高兴得手舞足蹈,逢人就喊:“老天爷有眼,我们朱家有后了!各位乡党多谢你们关照啊,我这就回家给咱煮红鸡蛋去,大家都来吃喜糖啊。”
聂思倩听到孩子的哭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感觉下边流了不少血,幸好接生婆有经验,血很快止住了。她昏睡了过去。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如做梦一般,不是幸福,而是地狱般的折磨。她脑海中不止一次地闪现郑超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生了别人的小孩,还会要她吗?她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说了一千万个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