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朱旺旺会来到她的身边,随后撕裂长空的嚎叫会在半夜弥散,人们似乎已经听惯不怪了。因长时间囚禁在屋子,她也少有活动,聂思倩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灵活了,甚至走起路来都要三摇四晃的。每次站起来都会头晕的厉害,眼冒金星,甚至短暂的漆黑模糊。她摸着头皮上就像毡片一样锈在一起的头发,再看看鲜血浸湿的裤子,来时穿的衣服早已陈旧泛黄,现在穿的也不知道是朱旺旺买的,还是从村上哪个女人不要的烂衣服堆里捡来的扔给她。为了活着,为了保暖,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再看看镜中脸色苍白的脸,嘴唇没有任何血色,她很想为了亲人们好好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为什么我就不能跪下来求饶,希望他们可怜我,让我有人身自由。为什么我就不能好好的和这家人相处,那样我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她这样想着,突然想到朱旺旺每天对她非一般的折磨,再想想那个抱走她孩子的老女人,恶狠狠凶巴巴的样子,还有那个总是说风凉话的老头。于是,她又再次强硬的选择独处,倔强的心再次收拢了。她宁愿自己老死在这屋里,也不愿意委曲求全,和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人曲意迎合,那样活着比死还要难过啊!可是,那个小家伙,他为什么要一起来到这个陌生且如同地狱般的地方?
她走到靠窗的地方,拉了一把摇摇晃晃的小凳子,站起来爬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象。她所在的屋子是临街的,那个小小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村子的一条道路。以前是她不愿意看到外面。如今,她突然有了看看外面的想法。她看到有几个人路过,又过来几个小孩子。他们嬉笑打闹,从屋子这边走过来了。看着孩子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嘴巴没有擦干净,清鼻涕挂在鼻梁上。还有一个孩子的裤腿高低不平,小手黑乎乎的。一个女孩子拿着一个红苹果在吃。处于本能,她咽了口唾沫。朱旺旺好久没有给她任何水果了,甚至一口热乎乎的粥也没有。或许,就是因为她拼命地拒绝他亲热套近乎吧。
“小孩,等等!”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孩子们,他们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都停下脚步疑惑极了。在他们眼中,一个面容清秀,脸上黑乎乎的女人,头发凌乱不堪地探出半个头来。
“我们去上学,你就是朱旺旺的媳妇吧。不是说你很漂亮吗?为什么今天看到你像个疯子呢?”一个小孩说。
“哈哈,就是,都没有我妈妈漂亮,还说什么朱旺旺有福气,花钱买到村里最漂亮的媳妇。”一个大点的孩子说。
“去去去,你们小屁孩知道什么啊!人家那是被关久了,长时间没有洗脸而已,要是人家脸洗白净了,你看看。我敢打赌,要是她洗了脸最漂亮了。你们把家里的好东西拿来吃,要是她洗了脸不漂亮我把我妈妈寄给我的糖果给你们吃,你们看咋样?”小女孩说。
“好,一言为定!请问你可以进去洗个脸吗?让我们看看你的真模样。”小孩们说。
“孩子,快上学去吧,有书读的人是幸福的,你们一定要珍惜啊。姐姐,本来已经上大学了,如今遭遇这般,落得如此恓惶的下场,还要被你们用来糟践。你们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懂人间险恶,世事难料。一个人的容貌再好,如果是蛇蝎心肠,再美也不会有用。就像姐姐被一个大方热情的看似很美却歹毒的女人骗到这里。孩子,快去上学吧。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经不起任何的嘲讽和打击了。”说完她跳下凳子,关上窗户。那狭小的窗户,只能收进来一股嘲讽的冷风,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的身子自由穿梭。她躺下了闭上眼睛,回忆一场场,泪水一行行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些孩子们大多是留守儿童,父母几乎在山外打工去了,留下了老人和孩子在山里读书。他们善良可爱,虽然脏兮兮却充满了童趣。听到他们要以自己的容貌打赌,她觉得孩子们太天真了。
朱旺旺送饭进来,看到她又在哭泣,气不打一处来。“起来吃饭,别哭了。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我家的好运气全被你哭没了。我还没死了,我娘也没死呢,你这个丧门星,天天哭,是要把我们全家都哭死么?”朱旺旺说着就使劲拉她起来,看她半天动也不动,他就去拽住他的头发,用力撕扯。聂思倩被疼得“哇哇”大叫,他还是不愿意松手。
“还哭么,继续哭 !”他拉她起来,把饭端到她的面前,一口口强行塞到她嘴里。顿时,她的嘴里满是饭菜,几乎都无法动弹。“你是吃还是不吃,好,不吃是吧。”他一边脱光她的衣服,一边强行压上来。看到他又要施暴,她拼命逃脱,瑟瑟发抖地站在窗户底下。“你过来,还怕路人听不见似的,你去站到大街上,让全村人都看看你副德性,蓬头垢面,简直是一个疯子。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美丽女学生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这辈子你做了我女人,当鬼也要跟着我,不要老想着出去,做梦!”看到他扬长而去,门又被从外面锁住了。她再次失声痛哭。拿起石头,在墙壁上刻下一道道数不尽的划痕!这每一道划痕,代表每一天痛苦的程度和轻重。她记载了独有的历史和每一道刻在心上的伤疤。
放学后,那几个孩子相约来到窗户旁,他们喊她出来。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她顿时有了精神,爬起来透过狭小的窗户再次见到了孩子们。原来,他们几个父母都不在家,只有爷爷奶奶照看。全家人一年难的见上一面,孩子们每天都在思念自己的父母。他们幼小的心灵中,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全家人欢聚在一起,可以吃像样的团圆饭。可是,他们有人的爸爸妈妈离婚了,有人父母常年不回来。常年累月失去父母关爱的孩子变得狭隘自私,孤闭和自卑!虽天性善良,可是,在长期未能得到母爱的庇佑下,他们敏感多疑,情感脆弱,令人心疼。在充分了解彼此的境遇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有了某种特殊的约定。就是彼此想要倾诉了都可以来这个墙根下,大家聊聊,或许就会好很多。况且孩子们也被这个学识渊博的女人谈吐所吸引。他们在逐渐的交谈中,发现这个女人的聪明和远见可以帮到他们。
后来,这些孩子隔三差五的就要隔着窗户和她谈论很多问题。从外面世界什么样子,学校的老师又叫他们完成什么作业,凡是聂思倩会的都会告诉他们的。他们的思想逐渐开阔、丰富和多彩起来。
她和孩子们成了朋友,患难的朋友!或许,是某种心灵的慰藉,或许,是彼此信任的托付和亲情缺失的弥补。她除了在墙上写下文字,便是和这些孩子们聊天,精神上不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