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凯抱着惊魂未定的聂思倩,看她的脸色气得发青,两眼充满仇恨。如果说以前她是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么今日她骨子里爆发的杀伤力是杨忠凯之前没有见过的。她心中埋藏了太多无法释怀的东西,积压了太多仇恨和委屈,在见到坏人的那一刻,她潜藏内心的恨都被点燃了。那些难以启齿的痛,那些备受折磨的日子,让她始终有口难开。今日看到曾经拐卖强奸自己的罪犯,神经内某些反叛和抗争的分子都被惊醒了,她麻木沉睡的灵魂终于爆发出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原始本能。作为被残害的人最原始的冲动,就是杀了他们,以解心头之恨!但理智却告诉她,将他们尽快绳之以法,以免更多人再受伤害。这些人贩子,改变了很多受害者的命运,他们像恶魔一样存在这个世界上,破坏别人的家庭,祸害无辜的妇女儿童。她曾经被困的日子,日思夜想也要将这些恶魔抓入大牢,等待法律的严惩。
“亲爱的,不要生气好吗?我知道,你把那些人贩子误以为是当年祸害你的那伙人。如果真是他们,用不着你去解决,我会替你想办法。你有男人,我一定会替你报仇,帮你将他们绳之以法!好让你这些年受的苦不白受,哪怕一命抵一命,杀了他们我也心甘情愿。我能活几天是几天,只要每天看到你高兴,我就知足了。”杨忠凯认真地看着思倩,希望她能够恢复理智,并用他的真心感化她受伤的心灵。看着逐渐恢复心智神态的聂思倩,杨忠凯心里才轻松了一些。小虎抱着妈妈的腿,摇着她的衣襟。杨忠凯松开她的肩膀,抱起小虎递给聂思倩抱,她看到儿子心疼地抚摸自己扭曲的脸,顿时一股眼泪喷涌而出!多少年来的积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三人离开人群,来到一家服装店,杨忠凯拿了好多衣服让她试穿。看着镜中如此美丽动人的自己,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依然年轻漂亮。原来外表的她与内心满目疮痍的她从来都是不相符的。外表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俊美的女子,而内心的她已经接近暮年!她活得不伦不类,不三不四,已经没有了追求的目标和理想。多少日月,她只想着苟活一天是一天,真的没有想到,镜中的自己竟然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此刻的她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再一次流泪了。她被自己的外表惊艳了,被自己失去的美好青春而哭泣,她不敢相信自己依然留在青春的暮年,依然拥有美丽的容颜,依然可以享受人世间的美好而哭得稀里哗啦的。杨忠凯被她所吸引,深深的迷恋,他真挚地搂抱了正在为自己哭泣的她。她贴在他的肩膀上,终于感受到爱和被爱的幸福。看着她动容在自己的怀中楚楚动人,杨忠凯也流下了眼泪。他们幸福地握着彼此的手,看到镜中特别般配的一对人儿,第一次有了惜昔相印的感觉。
趁着夜色来临前,人们陆续返回了村子。快到村子时,远远就听见村子的猫叫狗叫。稀稀疏疏的灯光,在黑色的夜空下,一闪一闪。地上的灯光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窸窸窣窣的小虫子在树叶间跳跃,原来黑夜美得令人窒息。握着杨忠凯的手,他们彼此背着买来的用品,抱着孩子在快速赶路。尽管负重前行,可是他们一点都不觉得累。握着这个男人的手,思倩感到踏实,能和他好好活下去,也是一种未来期许的好日子啊。对女人而言,有一个人疼爱自己,事事为自己着想,这便足够了。她虽然恐惧婚姻,恐惧被束缚,但在没有更好的打算之前和他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人生快事。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可以在他强有力的臂膀享受女人的温存,在他的羽翼下慢慢恢复,多么美好。
“晚上就住我家吧!”杨忠凯轻声问。
“可以吗?”聂思倩问。
“求之不得!”杨高兴地说。
“嘻嘻,你早有预谋吧”……
人们陆续回到家中,他们走到光棍家门口时,听到那个刚被拐来的女人惨叫。好像是被打得前院后院跑,只听那女人大哭大闹,那光棍在后面骂骂咧咧。聂思倩刚才你浓我浓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突然想起自己被那两个无耻的人贩子糟践,车厢内蹂躏的一幕幕;那被旺旺折磨的整个夜晚吓得睡不着觉,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恶梦般的日子!她想冲进去,把那个同病相怜的女人救出来,好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杨忠凯扼住她的脚步,紧紧拉着她,示意她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回到杨家,他放好睡着的孩子,整理好床铺,给思倩打来洗脚水,并帮她脱掉袜子,把脚摁在盆中,轻柔地为她洗脚。她不知不觉再一次流泪,把他的头搂在自己怀中。她抱着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不由自主就吻了他。他替她擦脚,把她抱在炕上,端着盆出去倒水。洗把脸后,他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放在思倩的手里。
“打开看看!”杨忠凯故作神奇地说。
“什么?”聂思倩幸福地看着这个帅气成熟的男子。
“戒指,我一直想要给你的戒指!我们婚姻的见证。”杨忠凯眼里的幸福溢满,让聂思倩不知是拒绝还是接受。
“亲爱的,我知你心,可是……”思倩吞吞吐吐。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求我救出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女人对吗?你想他们和你一样,收获自由和幸福对吗?倩,我答应你,一定会帮助你解救他们。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救了他们,明天又来一个被拐的女人,我们能够解救完吗?天下有多少贫困的山区,多少因为贫穷而娶不到媳妇的男人,需要通过其它途径得到女人;又有多少女人无法生育,男人绝育的,小孩被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再说了,人贩子一天不除,这些可怜的孩子和女人,随时都会被人盯上,遭遇这样或那样的危险。任何人被拐卖到他不愿意来的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都会很痛苦!我也是人,身为一村之长,我知道这样的例子很多。方圆百里的村子,几乎村村都有这样的情况。我们无法阻止村民花钱买人。警察和政府多少年想出多少办法,也没有办法将全部人贩子绳之以法?亲爱的,知道吗,何况这偏远的山区,更没人问津。山里人本身娶妻难,他们也要好好享受生活不是吗?这个世界上,人类有什么需要,就有人冒险迎合这种需要。正是因为有需要,那些人贩子才铤而走险的。在人们的意识里,解决生存的基本需求是必须,其生理和家族面子的需求也尤其重要。他们是人,是人都有感情。他们买来媳妇除了传宗接代,也是想要好好和女人处好关系的,谁也不愿意每天抱着一个冰块生活啊。这种行为虽然违背了女人的意愿,可男人天生并不是恶贯满盈啊。思倩,我知道你所受的苦,你一直压在心底不愿意说出来。等待机会,我们再采取行动吧,能救几个是几个。目前,我不能让自己的村民陷入恐慌中,要知道,他们也很可怜,攒钱不容易。说句实话,我这个小村小户的小村长,谁也瞧不起的。只不过是几十户村民的代言人而已,我什么能力和权利也没有。你也去过集市,看到山外无限大,他们弄些山货卖钱不容易。等一段时间,相信我,必要时我一定会帮你实现愿望。”杨说完递给思情一杯水,他自己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对于无意伤害了旺旺一直心怀愧疚,当时是鬼迷心窍,可能是爱情的魔怔太让人迷失了理智,才做出那些事情来。人只有认真爱了,才会想霸占对方,想为对方做任何事。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放心了。原来你真是一个心中有爱有责任的人,以前是我对你戒备太多了,如今听你这样说,我真的有愧于你。我爱现在的你,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思倩高兴地说。
“那你就戴上吧,难道要我给你下跪吗?”杨忠凯笑着说。
“我,我!”聂思倩吞吞吐吐,她真的没有想过嫁人,尤其在这个村子,她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她内心还是想着飞出去的。再说,她心里还住着一个人,一个家。
“怎么?亲爱的!”杨忠凯说着就来抱住她:“难道是我不够爱你,还是你觉得我不够真诚?倩,我真的愿意为你去死。如果有一天真的因为你而死,我也会心甘情愿,觉得自己这辈子遇到你值了。”杨忠凯再次祈求地看着她。
“好!我戴上。”他帮她戴上了戒指,她内心不愿意再去想太多的事情。毕竟,明天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走一天看一天吧!
温暖的被窝中充满了温馨和窸窣的摩挲声,聂思倩闭上眼睛,放松全身的肌肉,想要和他心灵和肉体结合,她抛弃恨,用全部的激情和爱来接受这个男人对她全部的释放和投入。在翻滚与激情中,她发出令人神驰的吟语:“亲爱的,好爱你,真想闭上眼,不要醒来,永远跌倒在你温柔的摇曳中,久不能醒。”
“那就不要醒来,好吗?”他想要融合这个女人,想要把她好好放在心里去爱。
经过一夜的折腾,他们都累了,睡到太阳亮了,小虎的哭声惊醒了他们。
思倩给孩子穿衣,洗脸,做早饭。杨忠凯扫院,倒垃圾。两人在厨房做饭,他添柴烧锅,她切菜炒菜。小虎在一旁玩耍。
“亲爱的,昨天你说的事我想了。要不我们报警好吗?”思倩说。
“不可以,我们可以偷偷协助受害者跑出去,但绝对不能报警。否则我永远也回不了这个村子,全村人都会咒骂我是叛徒。再说,我们的关系如今也让村民议论纷纷,再有些出格的事,咱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村民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杨若有所思地说。
“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女人和那孩子见上一面,逃跑时好有个策略。还有,他们万一跑不出去,就饿死在山里了。不行,我们要考虑周全。否则,两边人都会受伤害。我们不能帮倒忙,害了人家啊。”杨忠凯到底是男人,考虑问题周全。
“我听你的,我们找一个好办法,让他们逃出去。”聂思倩说。
“那你就没有想过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吗?”杨忠凯突然问。
“我想过,怎么会没有想过。可是,如今有你,我哪也不想去。再说,我也不知如何见父母,我已经没脸见家人了。这辈子,我都不敢再见他们,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也好比看到现在的我,带着一个孩子要好。”思倩说到痛处,眼泪又来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只想她活着,活的好与不好,他们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她活着站在父母亲人面前,这辈子二老死了也值了。聂思倩不想见父母,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她很想念父母家人,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改变现状离开这里,奔赴家乡何其难,投入父母怀抱是她内心一直的期待和打算。
“相信那一天会很快来的。”思倩在心里默念!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