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和追求。曾经高傲自信的纯真女子一心求学,如今甘愿醉生梦死在村长杨忠凯的温柔乡里。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婚姻,却被所谓的两性纠葛羁绊,束缚了享受婚姻生活的幸福!她想要的爱情轰轰烈烈,干干净净,无欲无求,可过眼云烟一般的爱情转瞬即逝,她感受到的只是生存的本能和男人无休止的纠缠。爱而不能的失去,本能接受的后爱,不得已委身于人的麻木,她的灵魂早已不再纯粹,甚至身体也逐渐失去感知真情的嗅觉和灵敏。爱情从来都是唯一的,如今的她谈爱还是那么奢侈。一个女人在特殊时期强烈依附一个男人,或许那不是爱,而是生存的依靠。至少,在长期处于恐惧和不安状态下的聂思倩,发生一系列变动后,她需要的是温暖和亲情,以及被尊重的呵护。她隐藏了离开的真正意图,在短暂的舒适区不愿意面对真正的自己,一是她不敢接受残破不堪的身心;二是因为不堪的回首让她不知道如何能够活回原来的自己,重新出现在亲人面前,找回属于她的全部自信。如今她活着,只是为了生存活着。
照顾旺旺的日子让她疲惫不堪,一方面是良心的谴责,一方面是她对这个买他的男人还充满仇恨。他的情况时好时坏,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以前的饭量还好,如今吃流食也是从前的一半,尿液也比以前少了很多。他的身体出现了令人担忧的状况,有了褥疮,估计是感染了,有些皮肤溃烂。聂思倩三番五次喊来卫冕,希望能够帮助他,这样心也能安。可是卫冕的眼神中透出绝望,让她再一次濒临绝境。她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如果他真的要走向一条不归路,她会一生在追悔中遭受折磨。虽然,他伤害了她,但他本性不坏,不是十恶不赦,非要被老天惩罚的人。关键是他走了,她怎么办?流言蜚语和各种唾沫星子会不会淹死她?他的灵魂是否会一生都要依附于她,让她痛苦不堪?即便走出大山,也因为这段经历遭受折磨,苦不堪言。
人生没有如果,唯有默默前行。聂思倩想了,能照顾多少时日是多少时日,直到他最后咽气,像所有脆弱的生命一般结束自己罪恶且游戏般的人生。她只能听天由命,没有人可以决定这场生死的到来。
杨忠凯则细心照顾他们母子,这或许已经成为他工作之余的一个必须的生活习惯。他已经真正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了。为了让她每天活得开心点,她决定让她去村里的小学教书育人。听到此消息的聂思倩,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还可以做些事情,尤其为孩子们教书认字。她思前想后,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给你安排好一切,每天你带着孩子去上课,课后还能抽空回家照看旺旺,必要时我让村里的婆婆给你去照看着他。你还年轻,不能就这么为了一个瘫子,失去了活人的尊严,最重要的,我们今后的日子也要过好,刚好你有了用武之地。”杨忠凯一边看着她,一边殷切地说。
“我可以吗?村民们有意见吗?毕竟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会不会被孩子们耻笑啊?”聂思倩有很多顾虑。
“你有顾虑很正常。第一,我是村长,我有权力选用谁成为小学的代课老师。第二,你的文化基础不低,在村子算是数一数二的高中生,教孩子绰绰有余。第三,你将来是我的老婆,我要我的女人与众不同,不踏进田地半步。别怕,其它的阻力和闲言碎语,你就用实际的教学水平证明给他们看。我相信你可以战胜自己,在这个村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受到孩子和大人的尊敬。” 杨忠凯毕竟是村长,也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他的霸道和专宠,执着和专一,让聂思倩下定决心从新拾起课本,准备一段新历程的守望。
农村的校园很小,不到四个年级,孩子也少,几乎一个人可以教几个年级的学生。有几个孩子请假的时候,一个班可以做几个班的学生。轮到一年级上课时,他们就坐到前面,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去复习功课做作业。下一节课轮到二年级,学生就轮换座位。或许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可在这小山村,孩子们能够有学习的场所,家长和孩子已经很知足了。朗朗的读书声在村子传开,孩子们天真的声音,开心的课间操成为大人们谈论的快乐所在。人们吃饭的时间都以孩子们上下学的时间为准。思倩早早上完课,带着孩子回家给旺旺做饭。紧张忙碌的日子,让聂思倩忘却了烦恼,尽管人越来越累。
她忙于学校的事情,回家发现不能翻身的旺旺背上又出现了很多红疹子,急忙用外用药擦了擦。以前不教孩子的时候,她几个小时就给他翻身擦洗,如今少了翻身的机会,又捂出疹子了。她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就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到底是孩子们重要,还是照顾他重要?孰轻孰重之间,她倾向了孩子,还是决定继续去教学。婆婆们毕竟年龄大了,照看旺旺的精力和体力达不到。哎,她祈求他能够好起来,可是,他清醒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她有些习惯性以为,他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伺候他到什么时日,她完全是一副听天由命,活一天算一天的态度。他走到何时她陪到何时。
其实旺旺和小虎在一起的时候,他醒过几次,看到思倩真心实意对他好,他也在内心默念和承认曾经对不起思倩,他和村长的事情,不原谅又能怎样,万一他瘫痪在床,这对母子也是要有人照顾的,所以就原谅了他们。看到自己的女人因为杨村长的缘故,眼神中有了爱的火焰和温柔,旺旺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于是,他不想面对这个现实,就让自己一直装作半死人,全身心接受女人对他日夜细心的照顾,也不算为一种幸福。他怕醒过来,自己真的会再次失去她,更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
聂福全家里最近乱了套。老人家做梦说胡话,说梦见自己的孙女聂思倩回来了。她的孙女还是那么漂亮,放假后站在她面前喊她奶奶,告诉她很多好玩的故事。她的小嘴总是能把老人逗笑。在梦中,她牵着孙女的手,在一片草地上散步,孙女给她捶背,搓手。她感到自己站起来会走路了,孙女还背着她到处看风景呢!正当她深陷漩涡不能醒时。大儿子聂福全妈长妈短地喊叫着,小儿子连同媳妇也是喊着“妈”。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要这么喊我?”被从梦中惊醒的奶奶问他们。她真想和孙女多处一会,却被他们叫醒了。她气的大骂:“你们这些不孝子,把我宝贝孙女都给吓跑了,刚才她还和我在一起呢!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女,把我的孙女给我找回来!”说完奶奶就哭了。聂福全和弟弟、弟媳都哭了。“你们跟着哭啥,要我死吗?不,我不能死,我的孙女一天找不回来,我就一天不去死!”她声嘶力竭地说,声音是那么的凄凉幽怨。
“妈,您放心养病,我一定会找回来孩子的。我这辈子找不回我的女儿,我就死给你看。”聂福全坚定地说。
“你不敢胡说,我死了你都不能死。这一家好几口人都指望你呢,你死了谁管他们呀?”奶奶心疼孙女,更心疼自己亲生的儿子。她握着聂福全及其二儿子的手说:“孩子们,妈时日不多了,我梦见阎王爷好几次了,他看在我虔诚祷告,以及真心思念家人的份上让我多活几日,我还能给你们说说身后的事情,你们兄弟一定要同心协力把日子过好。”说着她咳了几下,声音有些嘶哑。儿子、儿媳看她说不出话来,很虚弱的样子,立即喂她水喝,还将她紧紧地抱起来,让她能够睁开眼。可惜,她的眼睛慢慢就闭上了,任凭聂福全使劲地摇晃,她才又睁开眼睛,对着家人说:“我可能要走了,这辈子唯一遗憾的是临走了,看不到齐整的一家人!我托梦给你们,告诉你思倩在什么地方……”话还没说完,奶奶突然就甩手走了,聂家人哭成一片。
也是在这个早上,思倩的二妈发现奶奶说梦话,不吃饭,恍恍惚惚的,看样子可能是快不行了,以前奶奶没有过这种状态。她叫了全家人围在老人身边。秀兰因为身体的缘故在挂吊瓶,已经头发花白的她听到婆婆去世的消息,一股脑儿拔掉正在挂着的液体,和孩子们一起扑向婆婆的怀中。听到哭声的人们都来了,大家纷纷落泪!
“妈,安心地走吧。我一定会找到您的孙女。妈,您这一辈子活得精彩充实,没有任何的遗憾,都是儿子对不起您,丢了自家的闺女,让您临终时也无法释怀……”聂福全大声哭喊,叫他娘回来。
在远方的聂思倩突然感到背冷飕飕的,好像有谁抚摸了她的头,她仿佛嗅到了奶奶的气味,模糊中笑着向自己招手。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想要去抱奶奶时,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股莫名的悲怆涌上心头。
究竟怎么了?思倩心空落落的,她放下书本,抱着小虎,来到学校的操场上。所谓的操场,只不过是农民临时碾压的地面,上面还有很多小草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