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7日这天,武市的天气依然那么阴冷,并没有影响到前仆后继的逆行者从天南海北向这里汇集。
今天是先谷医院接收病人的日子。这一天,所有的部门都在忙。物资组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防护物资什么时候能到?”
“在路上了。”
“还要多久?”
“这个说不清,没个准数。”
“在路上了。”物资组对每个来催防护物资的医务人员说的同一句话。防疫物资紧缺已经成为首要问题。
“分批进入污染区,一部分人先进入污染区,一部分人等防护物资到位再进入。”医院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先谷医院先批进入污染区的医护人员正穿着防护服,做接收病人的最后准备。
重症区的护士穿上防护服后,待要写上名字的时候,大家纷纷要邹丽写。视“孩子们”为宝贝的邹丽当然一口答应。要进入污染区,她比其他人更担心,担心穿上防护服的护理操作;担心“孩子们”的身体能否吃得消、扛得住;担心“孩子们”的抗压能力;担心接收、安置、救治、安抚时护理人员不够,她希望每个“孩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安全归来。
刚穿上防护服的小然就感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她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平稳。背后邹丽正给她写名字及加油的话语:郑小然,加油!
“邹妈,我还要画卡通人物。”小然又要求,不过感觉说话有些费劲,有些拐扭。脸被护目镜勒得很难受,耳朵也感觉不是自己的,说话不大自然。
“卡通人物?卡通什么?”穿上防护服的邹丽听得有些模糊不清。
“卡通人物。”一旁的小林听清了,向邹丽复述一遍。
“画卡通人物,什么卡通人物?”邹丽又问。
“猪猪侠。”小然说,“我要画猪猪侠。”
“你是女的,你要当猪猪侠吗?你确定?”一旁的小林问。
“我要当猪猪侠妹妹,当猪猪侠妹妹。”小然不假思索地说。
“哪里有猪猪侠妹妹?”小林不解。
“我就是。”小然确定。
“好,就画猪猪侠妹妹。”邹丽满足了小然的要求,就象父母满足自己孩子的小心愿一样。可要下笔时,她又犯难了,没见过,“可我不会画。”
“邹妈,我找,你看着画。”小林在一旁用手机查,查完递给邹丽。邹丽对照着网上猪猪侠的形象画,画完小然的猪猪侠妹妹。
“感觉不像,丑了点,我修改一下。”邹丽觉得不太像。
“只要是女侠就行,不用改了。”小然没多大要求。
“大致像猪猪侠。”小林在一旁说。
“有点像就行,我现在可是猪猪侠妹妹,病毒哪里走,吃我一掌。”小然得意洋洋。
邹丽接着写小芬,写完小芬的名字李清芬。
“邹妈,我也要画。”小芬也要求。
“画什么?”
“太阳女神。”小芬说。
“太阳女神?是我们中国羲和吗?”邹丽知道一点点,但也不会画。
“邹妈,稍等,我找。”一旁的小林又搜了太阳女神。有小林协助,这些好象都不是事。
“是的,是中国太阳女神。”小芬确认。
“这个我画。”邹丽满口答应。
“太阳女神来了,病毒统统靠边站。”小芬画完,也摆摆架势。
轮到小爱时,邹丽写完小爱的名字游爱。
“我要画小猪佩奇。”小爱要求。
“小猪佩奇,我知道,但我不会画。小林,帮我搜搜。”邹丽满足“孩子们”的要求。
“我可是小猪佩奇总能化险为夷,还会带给大家意外的惊喜。”小爱也来一出。
“我要哆啦A梦。”
“总能化解身边的种种困难问题。”
“好好。”
……
邹丽一一满足每个“孩子”的个性要求,也知道是“孩子们”的心愿。画完这些,邹丽就要带“孩子们”正式进入病区,准备正式接收病人。邹丽知道这病毒太妖、太狂,没有做好防护进入病区将是危机四伏、危险重重。她希望每一个“孩子”进入病区面对病人时,跟平时的护理一样,不要害怕,抛弃恐惧,才能全身而退,才能完美抽身。在邹丽眼中,她们真的还是一群孩子,活力四射,热爱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却要让她们去直面病毒、去抗击病毒。虽有干言万语,她说不出口,只有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用这种方式护佑她们去战“疫”。希望“孩子们”能零感染凯旋而归、安全而归。
进入污染区后,空荡荡的病房,反而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对病毒的恐惧会不时地出现在脑海中。小然总是怀疑自己的防护服漏气,仔细看一看又没有,不一会儿又开始担心哪里破开了。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真怕一不小心防护服哪里破了,哪里漏气了。
小芬也一样。刚穿上防护服时,就感觉呼吸困难。她尝试吸了几口,感觉一点儿也不顺畅,有些缺氧,又吸了几口,护目镜有些花,有雾气。她开始担心,等下给病人的扎针要怎么扎?手感觉不对,感觉传说中的悬丝诊脉这种绝学似乎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看数据怎么看?雾茫茫一片,感觉象雨中开车一样,可车还有雨刮器,护目镜是没有水刮器的,只能靠微弱的光点去辨识,还有小丑似的蹦蹦跳跳,把水珠甩掉,勉强才能看清。
邹丽也感觉憋闷难受,她本来有点哮喘,呼吸更加难受。但她迅速调整好呼吸,开始准备接收随时将到的病人。她知道危重患者的病情瞬息万变,只有把护理工作做到了最细、最全,最勤,才能战胜疫情。
“一名重症病患正在送往重症病区,请做好接诊准备。”突然对讲机传来。医生团队马上进入接诊状态。邹丽与“孩子们”也进入接诊状态。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急切的推车声,首位重症患者推了进来。医生团队已冲在前头接诊。重症患者颜女士推了进来。她身患多种基础疾病,此前曾在lCU住院治疗过。这次患上新冠肺炎再次住进医院重症病区。小芬一眼就认出她来,邹丽也认出来。
颜女士有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基础病。入院身体状态不容乐观,发热一周伴呼吸困难。根据病情医生团队立即上无创呼吸机,严密观察各种体征;又针对颜女士的病情,给予抗病毒、抗细菌、激素治疗,同时提高免疫力、提供营养支持、维持内环境稳定。
小芬在护理的时候,才感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护服,如三伏天在蒸汽房一样,动一动全身几乎汗透。护目镜上的水珠不断在累积,眼前茫茫一片,看东西要费好大的劲,才能看清楚,而且只在那一瞬间,过了,又是雾蒙蒙一片。在这种情况护理,每个动作都要花费比平时数倍的力量才能如愿。本来小芬还会害怕与担心,真正投入工作后,那些恐惧与害怕早已烟消云散,一心只为眼前的患者。
小芬根据医嘱对颜女士进行护理,却发现颜女士并不配合治疗,抗拒戴上氧气面罩,自己摘下氧气面罩。
小芬要给她戴上,颜女士已泪流满面。看到这情景,小芬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颜女士喘得厉害哭得也凶,这样一来治疗频于停滞,时间一长,后果将不堪设想。
“阿姨,怎么了?”小芬凑上前问。
“我两……个,……,孩……子……。”颜女士呼吸急促,说话断断续续。
“阿姨,你的病重要,先别说,戴上氧气面罩先治病再说。”小芬劝她。
“我……两个……孩子。”颜女士不理会,边喘边说。
“两个孩子怎么了?”小芬耐心地问。
“我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颜女士好不容易说出来。
“你两个孩子到底怎么了?”小芬不解。
“我两个孩子……有没有得病?”颜女士表达出来。
“阿姨,你安心养病,我帮你问问。”小芬安抚她。
“不行,我……要马上知……知道。我没了不要紧,两个孩子千万不要有事。”颜女士就是不配合治疗。
“阿姨,你手机呢?我帮你打。”小芬问。
“我……一急,充电器没带过来,手机又没电了。”颜女士一脸失望。
“阿姨,你别急,你稍等。”小芬只好让邹妈过来。
“颜大姐,我马上帮你问问你两个孩子怎么样?”邹丽了解情况后说。
“马上?”
“马上。”邹丽确定,“但你要配合我们治疗。”
“嗯。”颜女士点头。
“你两个孩子的联系方式呢?”邹丽又问。
“联系方式……。”颜女士想了想说,“……是1811多少……,可……,手机没电,记不清了。”
“没事,没事,你什么牌子的手机?我来想办法。”邹丽安慰她。
“E牌的。”
“你安心养病,我来处理。”
颜女士点点头,邹丽让小芬给她护理。她用对讲机让小林帮忙找找有没有E牌的充电器,送一个进污染区。
充电器找来后,给颜女士手机充电,邹丽又帮她打开手机,帮她拨通一个孩子的电话。
“大悦,你现在在哪?”
“妈,我现在在隔离。”
“二悦呢?”
“也在隔离。”
“都是妈妈害了……你们。”颜女士又哭了。
“妈,没事。”
“这病没药治,治不好的,都是我害了你们。”
“妈,没事,我们只是隔离,还没确诊。”
“万一确诊……也就完了,这家……就完了。”颜女士有些崩溃。
“妈,没事。现在全国这么多专家在驰援,确诊了也不一定有事,你安心治疗,没事的。”电话那边大悦安慰她。
挂了电话后,又拔打二悦的电话,也是隔离。这样颜女士稍微安心些,也积极配合治疗。
邹丽在一旁听了也泪目,她真不知道爱人现在怎么样?她的护目镜的水雾越来越多,眼前雾茫茫,她强忍住眼泪。
看着颜女士稳定下来,她对颜女士说:“你安心治疗,会好起来的,有事你可以按床铃,我们都有人在。”
颜女士点点头,又看了看床铃,以及旁边的小芬,安心接受治疗,戴上氧气面罩。
这边还没有完,第二个重症患者又推了进来,呼吸急促,高龄,有多种基础病,白肺。医生团队查了血气,严重酸中毒,要马上插管,上呼吸机。小然协助连接呼吸机管道,找插管包、呼吸囊。另外两名医生配药,准备吸痰。
陆续第三个重症患者又推了进来。不一会儿工夫已经收治了6个重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