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这天,邹丽也是听到闹钟,准时起床。昨晚给爱人过生日的情景还在眼前飘着,像刚发生一样,心里面的那份喜悦如同快乐的泉眼一样,源源不断地冒着甘泉。她美滋滋地想着,爱人现在已经换成经鼻高流,再稳定几天,要是顺利就能换成面罩吸氧,再稳定几天,就能调到普通病区。她偷偷地乐了,能这么顺利,那该有多好啊!邹丽把这个痊愈模式输入到大脑里,她觉得她已经给出足够恢复的时间。像她们重症监护室32床患者,这几天恢复也是突飞猛进,今天估计会换成经鼻高流,因为江主任昨天已经透露这么点意思。两人的病情走势在邹丽看来很相似,所以她不知不觉做了参照。
她发现跟邱主任说好是18点到24点的班,可她回到宿舍怎么才凌晨24点?这怎么回事?她心里有点疑惑,她提醒自己下班后要问问邱主任,到底什么情况?查出原因,等到她14日交接班,一定要让邱主任调整过来。
这天,邹丽照常上班。
“奶奶,你还好。”到31床奶奶这边时,邹丽已经知道奶奶昨天的核酸是阳性,但她不露声色地问。
“护士长,我……”奶奶耷拉着脑袋,不敢看邹丽的眼睛。
“奶奶怎么回事?”邹丽问。
“护士长,这次是阳性,是真的阳性。”奶奶的声音有些小。
“奶奶,你说什么?”邹丽没听清,不觉凑近了一些。
“护士长,你不要凑过来,有危险。”奶奶连忙摆手。
“奶奶,怎么了?”
“护士长,我昨天的核酸结果是阴性。”奶奶才说。
“阴性?怎么回事?”邹丽有点糊涂。
“不是,不是。是阳性。”奶奶有些慌乱。
“阳性,奶奶确定阳性吗?”邹丽问。
“是阳性。”
“奶奶,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不会又骗我吧?”
“没有骗你。”
“没事。阳性就阳性。”邹丽安慰她。
“是不是要转到普通病区?”奶奶迟疑了一下才问。
“有可能,你要做好准备。”邹丽觉得有可能。
“我这次没有调皮,就不要转过去。”奶奶可怜巴巴地说。
“奶奶,你是奶奶,你要负起责任。”邹丽稍微把话说得重一点。
“我不调皮了,行不行?”奶奶显得很委屈。
“奶奶,你可以去普通病区调皮。”邹丽替她出主意。
“护士长,我真的不想去。”奶奶还是不愿意。
“奶奶,我说了不算,只能等主任过来再定。”邹丽只好说。
“你要帮我说说话。”奶奶乞求。
“估计这次不行。”邹丽先给奶奶打预防针。
奶奶一脸不乐意。
“江主任过来了。”邹丽见到江主任走过来。
江主任详细地检查奶奶的病情,才说:“奶奶,你的病情已基本恢复,就差核酸结果。”
“那就出院吧。”奶奶担心江主任说转到普通病区,抢先说。
“奶奶,你当医生,你自己决定,怎么样?”江主任笑着说。
“江主任,我……我不行,还是你决定吧。”奶奶赶紧摆手。
大家见奶奶的表情,全乐了。
“奶奶,那就听我的。你还不能出院,今天要把你转到普通病区。”
“江主任,我不想去,我想呆在这儿。”
“奶奶,这可能不行。”江主任回答。
奶奶不吭声了,觉得这次可能无法如愿。
“护士长,这事等下你来处理。我们去32床。”江主任对邹丽说。
“好的。”邹丽点点头。
“奶奶,普通病区比这好玩多了。听我的,没错。”说完,江主任就走了。
奶奶一声不吭,坐在病床上发呆。
到32床患者这边,江主任详细地检查患者的身体状况。
“护士长,今天32床可以撤了呼吸机,换成经鼻高流。”江主任嘱咐。
“好的。”邹丽点点头。
……
邹丽处理完事情,转过31床奶奶这边来。
“奶奶,还是要把你转过去。”邹丽只好对奶奶说。
“我不想转。”奶奶还是不想转。
“奶奶,谁让你是阳性?”
“护士长,我以后不再调皮,你帮帮我。”奶奶恳求。
“奶奶,这次肯定不行。”
“我改都不行吗?”
“奶奶,到那边,你肯定会喜欢的。相信我。”
“我不相信。”
“这次你相信我,好吗?”
“我……。”奶奶不愿意。
“奶奶,到那边。假如你不习惯,你再想办法转过来。”
“什么办法?”奶奶似乎有点兴趣。
“奶奶,你这么皮,还会没有办法?”
“护士长,我不敢皮了。”奶奶连忙摆手。
“奶奶,我敢保证,到那边你就不想转过来。”邹丽坚定地说。
“为什么?”
“这个先保密,你去了就知道。”
“好吧,听你的。”奶奶才勉强答应。
邹丽与管床护士一起把奶奶送往17楼的普通病区。普通病区这个病房有4张病床。与重症病房的区别是患者都没有使用呼吸机,病房里少了仪器尖锐的警报声,病床旁也少了很多医疗设备。这里感觉比重症病区有暖意、有生命力,少了紧迫感。
在交接中,邹丽特意提醒交接医生,奶奶是90高龄,护理的时侯要小心。交接医生点点头。
“奶奶有点小调皮,你们要做好准备。”邹丽又提醒。
“奶奶还会小调皮,那以后要多发挥,活跃一下这里的气氛。”交接医生高兴地说。
“这里能调皮吗?”奶奶问。
“能,随你调皮。这两天方舱医院有个视频刷了屏,在那里连广场舞都可以跳。”交接医生鼓励她。
“调皮不会惩罚我。”
“不会。”交接医生笑了。
“奶奶,我说得没错吧。好了,我们走了。”见奶奶心情不错,邹丽笑着说。
“走了,奶奶。”管床护士也跟奶奶挥手再见。
奶奶摆着手,还有点恋恋不舍。
“我们去看看秀米。”邹丽对管床护士说。管床护士点点头。邹丽听说秀米就在这个病区,找到秀米的床位却没看到人,问这里的管床护士才知道,秀米推患者去做CT。她打听秀米现在的病情。这里的管床护士告诉她们,秀米没什么大碍,现在是最忙、最专业的志愿者,没有一分钟是呆在床上的。邹丽又问秀米什么时候回来?这里的管床护士摇头说不知道。邹丽与管床护士只好先回重症病区。
经过奶奶病房时,两人特意站在门口张望,见她已跟隔壁床位的大妈聊得起劲。
“好像是刚才送你过来的护士。”隔壁床位的大妈眼尖看到了,对奶奶说。
“赶紧走,赶紧走,我正忙着。”奶奶挥挥手,接着聊。
两人只好走了。
“这个奶奶,太逗了。刚才死皮赖脸不想走,现在巴不得我们赶紧走。”管床护士乐了。
“这样我们也放心了。”邹丽也乐了。
好不容易把奶奶转到普通病区,这里也少了个开心果。新的病人又安排进来,邹丽接着忙。
下班出来,她马上给爱人发微信:老公,现在怎么样?爱人回复:今天还好。邹丽看到爱人的微信,心里也跟着一起开心,回复:这两天我不过去,你要小心。爱人回复:老婆,没事,你忙你的,我好着呢。收到爱人的回复,她觉得轻松多了。
邹丽想起普通病区交接医生说方舱医院有个刷了屏的视频,便搜了搜,点开一看:
只见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方舱医院的患者从病床起身,加入到运动的队伍中,有的跳广场舞,有的跳健身操,有的打太极拳,还有的唱歌。这已经颠覆了传统医院的概念,让人大开眼界。
她听说刚开始方舱医院的形式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排斥,认为就是“收容所”,就是“集中营”。病人不认同,社会不理解,医生不了解,一度怨声载道,如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番景象,亮瞎所有人的眼。
看到这些她心里暗忖,奶奶要是看到这个场面,肯定会跟着去跳。她又顺便点开一些新闻看:
昨天上午,副总理率中央指导组来到武昌区南湖街隔离观察点和新改建为“方舱医院”的武市体育馆、武市博览中心,实地了解应收尽收落实情况。她强调,要坚定不移落实应收尽收,加快增设床位并提高收治能力,宁可让床等人,也不要让人等床。
疫情在如此大规模地阻击下,悄然发生着变化。就在昨天,钟院士在与前方ICU团队举行远程视频会诊时,回答了公众关心的问题。他表示,目前看疫情拐点还无法预测,但是峰值应该在二月中下旬出现。
也是昨天,传来好消息,武昌方舱医院首批28名患者出院,方舱医院的院长亲自为每个人颁发了出院证。这批患者在2月6日到9日间入院,年龄最小的25岁,最大的69岁。28人出院的时候,一起唱着《歌唱祖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
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
看到这些,她振奋不已,感觉战胜疫情不远了。简单浏览完新闻,她给邱主任发微信:邱主任,我这两天值班就不过去,你不用帮我安排。邱主任回复:什么时候安排。邹丽回复:到14日你再帮我安排。邱主任回复:好,那我14日再安排。邹丽又发:邱主任,我怀疑这两天交接班都是晚上11点,怎么回事?邱主任回复:我问一下再说。随后邱主任又回复:这个也没事,就差一点点时间。邹丽回复:邱主任,这不行,我就少上了一个小时的班,这怎么行?邱主任回复:我让她们改一下。邹丽又发:这段时间谢谢邱主任。邱主任回:嫂子,不要说谢,院长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没照顾好。邹丽回:这几天院长恢复得不错,真高兴。邱主任回复:大家都高兴。邹丽发:邱主任记得改。邱主任回:没问题。
邹丽吸了一口气,感觉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今天的天气依然不错,感觉已有春意。春天似乎已经悄悄地来了,无声无息地来了,一声不吭地来了。可能是疫情的缘故,大家埋头忙着抗疫,忽视了春的讯息。医院外面依然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可春意早已在这里漫步。你静静地吸口气就可以感受到,那气息、那鸟语、那虫动,都在提醒你,春来了。
院长的电话又进来了。
“院长。”邹丽接了起来。
“你们昨晚过生日?”
“是。”
“看到我兄弟恢复过来,我太高兴了。”院长情不自禁地说。
“院长,你怎么知道的?”邹丽感到奇怪。
“我怎么知道?我神通广大。”院长笑了。
“什么都逃不过院长的眼晴。”
“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邹丽有些迷糊。
“你看看朋友圈。”
“朋友圈?”
“赶紧去看看,可热闹了。”院长说完就挂了。
邹丽打开爱人的朋友圈,看到他发了一组照片,又写道:
昨天正月十八,几件大事值得纪念:
1.ICU医护团队在病床上为我过了个生日;2.剃了个大光头;3.离开呼吸机十二小时以上,用经鼻高流氧合可达90%以上。
家人与朋友在朋友圈看到,纷纷留言鼓励和祝福他。他回复:“我撑了20天,虽然生不如死,度日如年,但还是活着好。”
看到爱人发朋友圈,邹丽笑了,给爱人点了赞。她在心里面偷笑自己,竞然不知道爱人发了朋友圈。爱人发朋友圈,至少说明他对自己的恢复很满意,这让她兴奋不已。朋友圈的效应开始显现,小妹的电话来了。
“小妹。”
“我看到朋友圈,我好激动,已经恢复过来……。”小妹几乎是哽咽着说的,高兴得眼泪止不住。
“你也看到朋友圈。”
“对,我很激动,都……。”小妹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别急,你慢慢说。”邹丽也受到感染。
“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见到朋友圈,我整个人抖个不停。”小妹才稍微平静下来。
“是啊,我也很开心。”
“你昨天在不在那边?”
“在。”
“你详细给我讲讲,昨天是如何过的生日?”
邹丽便把昨天过生日的情景跟小妹简单地说了一遍。小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直到讲完,才说:“每天都在担心,现在恢复过来了,我都……。”她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邹丽的电话“嘟嘟”又窜进来了,不知是谁的?
“我太激动了,我……;你有电话,你先接,你……;我挂了,我要静一静。”小妹说得语无伦次,便挂了。
邹丽一看是江主任的电话。接了起来,知道她也是看了朋友圈,打来祝福和鼓励。一下午,邹丽的电话响个不停。朋友与家人看到爱人病情有好转,都来祝福和鼓励。
直到晚上,她才歇了一会儿,心里乐得就像喝了苦黄连,又喝下甜丝丝的蜂蜜水一样,甜蜜得无法言传。
又来了一个电话,她没看来电,直接就接了起来。
“我爸都发了朋友圈,你还想瞒多久?”电话里传来女儿的声音。
“你爸朋友圈……,我……。”邹丽猝不及防,目瞪口呆。每次爱人都会嘱咐,暂时不让两小孩知道。没想到隐瞒这么久,最后是爱人以这种方式自己泄露出来。
“都在ⅠCU,还说没事,呜呜,……呜呜。”女儿已经忍不住,呜呜地哭了。
“你爸已经好很多。”邹丽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
“好很多?已经在重症监护室……呜呜…都还隐瞒,还要等到最后再……呜呜…告诉我们吗?”女儿哭得伤心。
“这……,我……。”邹丽不知该怎么解释。
“妈,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哼哼……,哼哼。”儿子也在旁边哭着。
“我……,妈妈不是有意的,……。”邹丽才感觉到哑口无言是怎么回事?头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却没话说。本来她今天很高兴,没想到儿女这边却成了难题,不知该如何去解答。
“我不听……呜呜……你解释。”女儿不听她解释,说完直接把电话给弟弟。
“妈,姐不听,哼哼,我也不听。”儿子连忙接了过来,他看姐姐不听,想学她,可又想听。
“我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你们还小。”邹丽稍微恢复一些,至少有点话,知道怎么说。
“妈,我知道,哼哼,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哼哼……。”儿子也哭得很伤心。
“现在好多了,你们不是看朋友圈了吗?”
“什么时候能痊愈?哼哼。”
“这个我说不准,但按这样的恢复速度,也快了。”邹丽安慰儿子。
“妈妈,你不会再骗我吧。”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邹丽也不知道。
“反正你要把……哼哼,爸爸保护好。”儿子还是哭个没完。
“我会尽力去保护。”邹丽只好这样安慰他。
“我一定要见到他完完全全地回来,哼哼……。”
“好的,叫你姐接电话。”
“姐,哼哼……,妈叫你接电话。”
儿子哭哭啼啼,让他姐姐接电话。他姐姐哭个不停,就是不接。儿子只好哭着说:“哼哼,妈,姐不接。”
“好吧,你会安慰你姐吗?”邹丽只好对儿子说。
“我安慰看看,哼哼。”儿子还在哭。
“妈妈先挂了,有事给我电话。”邹丽只好说。
“哼哼。”儿子哭着答应。
挂了电话,邹丽才感到棘手难办。儿子还能接受她的解释,女儿却是不依不饶,没得商量,这让她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处理?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刚才还能冷静下来,现在已经无法冷静。她担心女儿,可她连电话都不接。不接电话就找不到突破口去说服她,就像面前矗立起一面铜墙铁壁,滴水不进。她安慰自己,女儿早就有所怀疑,知道真相一下子接受不了,可能要有个缓冲过程。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有些不安。爱人病了,她不希望两个小孩有什么不良情绪,这样容易让她乱了分寸,失了主张。
她尽量让自己静了下来,拨了她小姑的电话,跟她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让她抚慰一下女儿的情绪。女儿小时侯小姑带过,跟小姑亲密无间。小姑答应马上打电话给她,让邹丽别担心,等她的电话。
她只好耐心地等小姑的电话。这么一天,刚开始心情不错,女儿的电话一下子把她从烈日炎炎的酷夏拽到冰天雪地的寒冬,根本无法适应。她像被抽了筋一样地累得筋疲力尽,累得酸软无力。她胡思乱想,不知道小姑打电话是否顺利?不过她还是有点欣慰,爱人的病情持续好转,所以还不至于那么糟。这样想着,心里渐渐觉得有些万幸,至少女儿知道的时候,爱人病情有所好转,不像前期那么糟,不然情况可能更糟。
紧张地、不安地等待,终于等来小姑的电话。
“怎样?”她迫不及待接了起来。
“我跟她解释了,应该是接受。你现在给她电话,她应该会接。”
“真的。”邹丽听了,感觉有些紧张,有些慌乱。
“是的。”
挂了小姑的电话,正准备拨号时,她又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心怦怦乱跳,不知要怎么说。她只好先取消拨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酝酿了好久,她才拨打女儿的电话。其实心还是虚的,但她不管了。
“我爸现在怎样了?”女儿接了,第一句话就问。
“现在好了很多。”邹丽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感觉女儿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声音平稳很多。
“是不是春节之前就得病了?”
“嗯。”
“一开始就隐瞒。”
“这是妈妈的错。”
“寒假放假回家,我都没见过老爸。就回来一趟,他只是轻轻地推开我的房门,远远看了我一眼,就又走了。那一次疫情还只是零零星星几例,还没说到人传人。”
“那时候你爸应该还没被感染。如果有,我们都逃不掉。那时都没有做防护。”
“以前老爸回来都会跟我聊聊天,还会问我这一天的状况。”
“你是他的小棉袄,他总是这样疼你。”
“那时我就感觉有点不对。”
“那时已有传闻。你爸也意识到这个苗头,但还只是刚开始。”
“家里多了很多胶囊颗粒、口服液,以及摆在床头书桌上的体温计,我当时还不敢问。”
“你爸已经有所准备。但当时还没封城,谁会想到有这么厉害。”
“你知道现在医务人员感染了多少?”女儿问。
“不知道。”邹丽没去关注。
“有 3019 名,确诊的就有1716 名。”
“这么多。”邹丽倒抽了一口气。
“所以我一直担心老爸,可你总是说没有。”
“都怪妈妈。”
“已经有5人死亡。”
“有5人?”邹丽感觉自己的话有些颤抖。
“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原因。”
“你爸已经好转。”
“这病很怪,好转也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
“但愿他能痊愈归来。”
“你爸会痊愈归来的。”
“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
“你要照顾好你弟弟。”
“你什么时候去爸爸那边?”
“我14日去。”
“去时,帮我跟老爸说,我希望他尽快恢复。”女儿说。
“妈妈,你也帮我跟老爸说。”一旁的儿子说。
“我会跟他说的。”
“妈,本来你是不应该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没事,我还行。”邹丽故作轻松地说。
“你本身就一直有慢性哮喘的毛病,而且不久前才做完颈椎手术。”
“没事,我还撑得住。”
“我爸生死未卜,领导就不能给你放假去照顾他么?”
“傻孩子,这是我必须做的。我不去,科室该怎么办?要都这么想,还会有谁去抗疫?再说现在这样安排,我两头都能兼顾到。”
“但你身体吃得消吗?”
“现在有驰援,还可以。”
“你们是白衣天使,但从来不是什么天使和神明,也是和所有人一样普普通通,有着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血肉之躯。我希望爸爸早日恢复,你也要安然无恙。”
“会的,没事。”
“妈,今天姐说这么多。”弟弟在旁边急了。
“你说吧,给你说。”姐姐把电话递给他。
“姐,你已经把我要说的都说完,我还说什么?”
“你不是有很多话吗?”
“我……妈,都让姐说完了。对了,自己小心,14日那天记得帮我问候老爸,叫他赶快好,不然我会生气的。”儿子最后才说。
“我会跟你爸说,叫他赶快好起来,不然我们大家都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