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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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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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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护士》连载

第一十三章 不知道


进入清洁区,就小小的一段路程,邹丽都是咬牙撑着。她是一路喘着挪到门口,等自己缓了过来,呼吸顺畅些,体力恢复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移步进入清洁区。

“邹妈,你终于出来了,怎么这么久?”小兰早已迎上来。

“都什么时候,你还没下班?”疲惫不堪的邹丽一怔,问。

“你最后一个出来,她们让我等你。”小兰说。

“她们呢?”邹丽有点口干舌噪,说话有点沙哑。

“她们……她们都回去了。”小兰有点迟疑。

“都回去了,……,没什么事吗?”

“什么事?没什么事,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小兰似乎在自圆其说。

“没什么事就好。”

“没事。”小兰附和着。

“你还不下班?”

“就等你。”

“不用等我,赶紧下班去。”

“好的,邹妈。”小兰应了声,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还不回去?”

“邹妈,我要看你回去。”

“看我回去?我会回去的。”

“她们让我看你回去。”

“她们真没事?”邹丽还是不放心,又问。

“真没事。”

“都回去了?”

“都回去了。”

“都没有问题?”邹丽还是有点不相信。

“没有问题,现在可能早就吃饱喝足,正休息着。”小兰说。

“这样太好了,我还担心会有什么事?”邹丽感到轻松。

“没有,都好着。”小兰顺着话。

邹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穿这么久的防护服,竞然没有一个人有问题。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就连她都是咬牙撑过来的,稍微松一口气,可能都会缺氧晕倒,“孩子们”竞然全都安然无恙,真是奇迹。

“我先回宿舍,你也赶紧下班。”邹丽累得不想动,整个人快散架一样,想尽快回去休息。

“邹妈,你先回,我也要回去。”小兰一个劲地应着。

“现在谁的班?”

“是安原。”

“安原的班,你赶紧下班去。”

“好的。”

走出医院,邹丽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下午五点多,天色已黑,夜将来临。外面冷清清,冷嗖嗖的风吹来,她醒了醒自己。头有些眩晕,她赶紧站稳。饥饿、劳累、呼吸困难,全袭来,她突然感到回宿舍这段路有点漫长。稳了稳自己,她才慢慢适应。

大家都没事,都好好的,让她释然。大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突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有些怪,有些反常。哪里不对劲?哪里怪?哪里反常?她一下子说不出来。她取出手机发信息给小然:小然,回宿舍没?

发了好久,小然也没回。

一种不确定的想法,让她心神不宁。

她又给小芬发信息,也是很久没回。

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心乱如麻。

她接着给小爱发信息,还是很久没回。

这把她吓坏了,什么情况?

她给苏苏发信息,给又丽发信息,给三朵发信息,给小林发信息……

只有小林回了信息:邹妈,我早已经下班了。

其他人都没回,不是下班了吗?怎么会这样?她又一个一个拔过去,没人接。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感到这夜正慢慢要吞噬她一样。这种惊悚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她激烈地咳起来,咳定后,连忙折返回去。惊慌失措的感觉,让她走路都有点慌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更加心慌意乱,她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正悄然逼近。

“安原,小兰呢?”看到安原,邹丽迫不及待地问。

“邹妈,小兰,她下班了。”安原有些迟疑。

“刚才还在这里?”邹丽看看四周。

“刚才?刚才是在这里?”安原有些虚。

“安原,到底怎么回事?”邹丽质问。

“邹妈……。”

“小兰去哪?”

“邹妈,我……。”安原有些慌了。

“到底怎么回事?”邹丽意识到有事隐瞒她,急急追问。

“邹妈,她们……,我……。”安原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们在哪?怎么了?”邹丽迫不急待,喉咙已有些沙哑,由于激动已经近乎失声。

“……那。”安原一时也傻了,不知该如何说,看到邹妈急成这样,也顾不了什么,指了指远处的临时治疗室。

邹丽知道了,没再问,撇下安原直接奔临时治疗室去。太急了,邹丽感到心跳加速,冷汗直冒,她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邹妈,你怎么了?”安原在后面看得真切,连忙跑过来。

“没事,没事。”邹丽站住了,低着头,摆着手。

“邹妈,我扶你。”安原要过来扶。

“回岗位去,我没事,我行。”邹丽示意安原,让她回去。

“我扶你。”

“不用,快回去。”

“可邹妈……。”

“快回去……。”邹丽知道自己太急。

“邹妈,那你慢点。”安原听邹妈这么说,也就一步三回头,慢慢退回去。

邹丽深深吸了口气,急步走向临时治疗室。

临时治疗室是针对医务人员突发状况的治疗室,有两间。每间都有三张病床,备有简易的吸氧设备。

邹丽越来越接近治疗室,脚步越来越快,狠不得马上就到。

“小然,别起来,你正吸氧。”靠近治疗室时,邹丽突然听到小芬在里面说。

“我不吸了,我怕邹妈过来看到。”小然声音有些挣扎,有些困难。

邹丽再跨几步就到临时治疗室,听到小然的话,竞然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邹妈回去了。”是小兰的声音。

邹丽不敢迈步,屏息凝听。

“邹妈回去了,你多休息一会儿,多吸点氧。”小芬在劝。

“对,邹妈回去了,可以多待一会儿。”小爱的声音。

“要是让邹妈知道,明天肯定不让我上班。”又丽的声音也很虚弱。

“你们别担心,邹妈不会知道的。”三朵的声音。

“其实邹妈知道也没什么。”小芬又说了一句。

“不行,绝对不能让邹妈知道。”是小然撕裂的声音。

“别急,别急,不让邹妈知道,不让邹妈知道。”小芬知道说漏嘴,赶紧找补。

一阵寂静。

“我先喝点咖啡,抗饿,邹妈知道就知道,怕啥?”三朵的声音。

“不能让邹妈知道,知道了我跟你没完。”又丽的声音有点破,有点大。

“不让邹妈知道,不让邹妈知道。”三朵也赶紧补漏。

又一阵寂静。

“再吸一会儿,等你们缓一下就回去。”小爱的声音。

“三朵,咖啡呢?”苏苏的声音。

“在这,在这。”三朵的声音。

……

听到这,邹丽正想闯进去。

“小然,小然,你又起来干嘛?”

“我回去。”

“你这情况多吸点氧,明天还上不上班?”小芬在劝说。

“可我怕邹妈突然闯进来。”小然仍然担心。

“跟你说了,邹妈早就回去了。”小兰又劝着。

“你确定邹妈回去了?”

“我亲眼看她回去,你不相信?”

“我已经恢复,没事了。”小然可能要起来。

“别逞能,多吸点氧。”小芬在安抚。

“你们保证邹妈不会闯进来。”小然还是不相信,声音有些弱。

“我们保证。”

“保证。”

……

准备闯进去的邹丽踌躇不前,呆一会儿,她反而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邹妈,她们……。”安原迎上前,有些不安。

“不要跟她们说我来过。”邹丽说。

“邹妈,不会……。”安原想不明白。她正担心邹妈会责怪她,可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而让她心事重重。

回宿舍时,外面的灯亮了,显得特别冷清。冷风吹来时,邹丽冷得直打哆嗦。回想着“孩子们”的对话,她忍不住泪流。“孩子们”没撑住,体力不支吸氧,饿了喝咖啡抗饿,都不想让她知道。可这一次,她没有怪“孩子们”,她打算抹去这事,忘掉这事,只当没有发生。

回到宿舍,她消了消毒。消毒过后,她取出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太渴了,可这一口又太冰,冰得全身发抖。她不敢再喝,怕自己身体会吃不消。她把矿泉水倒入烧水壶加热一下,温温的才倒入水杯,放开喝。一瓶水没一会儿喝完,人稍微好受一点。

“她们怎么样了?”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来的路上在,消毒时也在,喝水时也在,一直在转个不停。邹丽这时有些后悔,她应该闯进去看看到底怎么样?连“孩子们”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可一想到“孩子们”的对话,她又觉得退回来是对的。这个问题搅得她坐立难安。“孩子们”都是每个家庭的宝,却在这里与病毒缠斗,自己却又无动于衷。想着,想着,她又站起来准备开门出去。

当站在门口时,“孩子们”的话又响起来。“不要让邹妈知道……。”她又僵住,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她纠结不清,无法解脱。

最后一次,她决定一定要回医院,看个究竟,至少“孩子们”平安她才会心安。

拿起手机,戴好口罩,邹丽打开门,这次很坚决,很果断,尽管自己还是很累。

“嘀。”有微信。

邹丽打开一看。

“邹妈,我早就回来,刚才没看到你的微信。”小芬的微信回过来。

“早就回来,其他人呢?”回这个微信,她泪眼闪烁,高兴。

“也早回了。”

“早回了,好的,好的,赶紧吃饭休息去。”邹丽很激动。

“好的,邹妈。”

……

紧接着,小然的微信来了。

“邹妈,我早回了,只是没看到你的微信,才看到。”

“才看到,没事,没事,回了就好。”

“我要喝水,吃饭,然后好好休息休息。”小然又回微信过来。

“发个视频给我,我看看。”

“发什么视频?”

“发你喝水视频,什么视频都行,只要有你。”

“这不是小莱一碟。”小然回了,随后发了一小段视频过来。

收到视频,邹丽马上打开一看,小然喝着水,自拍着,脸上还留着那护目镜的印迹,还调皮地做着微表情。

“邹妈,是不是丑死了?”

“太丑了,赶紧吃饭休息去。”邹丽乐出泪花。

……

小爱的微信也来了。

“邹妈,我刚才跟小宝贝视频,把你忘了,早就回了。”小爱回的微信。

“回了,回了就好,小宝贝怎么样?”

“跟我咿咿呀呀的,不哭也不闹。”

“战胜疫惰后,一定要好好陪陪她。”

“会的,战胜疫惰后一定会好好陪陪她。”小爱回的微信。

……

苏苏的微信也来了。

“邹妈,早回来了,忘了看你的微信。”

“早回来了,赶紧吃饭休息去。”

“好的。”

……

又丽的微信也来了。

“邹妈,我早回了,忙消毒,忘了你的微信。”

“回了就好,发个小视频给我。”

“小视频?什么小视频?”又丽不解。

“我想看看你,随便一小段就行。”

“要多长?”

“不用长,1秒就行。”

“给你发个3秒的小视频。”

“都行。”

“好的,马上发给你。”又丽马上录了发过来。

打开又丽的视频,那护目镜的印记清哳可见,视频中又丽笑着挥手喊着:“邹妈,我在这,看到没?”

“看到了,快去吃饭,早点休息去。”

“好的。”

……

三朵的微信来了。

“邹妈,早回了,忘了你的微信。”三朵的微信。

“赶紧吃饭,早点休息去。”

“好的。”

“孩子们”的微信全回了,谁晕了?谁吸氧?谁饿惨?谁体力不支?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看着“孩子们”发过来的小视频,小视频中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她的眼睛糊了,泪水禁不住。看到这些,她心安了,心也定了。

虽然她有点担心着明天“孩子们”能不能正常上班,但她知道“孩子们”已经安然无恙,已经成长,有担当,能扛事,抗疫不会含糊。明天如何?她真的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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