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芦苇挨在一起的风车草,有真爱、健康和幸福的寓意,归在家庭里面应应景,也许更为精确。
风车草会让我想起蒲公英,因为轻手拈来它小小的花瓣和叶子,拿在手上用嘴轻轻一吹,它的絮和种子就能随风飘扬在空中,飞达万里,落在万水千山。这神奇的功效,使它看起来可爱又俏皮,活泼又生动。用同样的方式,可将风车草拿在手中,也用气吹它的长叶,或者用手揉搓它的茎杆,它也会嘀溜溜地转。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来生与你相见。它能带我转动整个地球,在宇宙中轻轻晃荡,如浮萍,如飞船,如方舟,而我在另一端的边上静静欣赏。
它的大名也是经过查询对照后才获知的。小时候不知它叫什么草,但肯定有一个俗名,或许更加形象和生动,不管是从功效还是从外形上取得的。只知道它是一种遍地皆是的野草,还是我的好朋友,如今再次相见,在外形和容貌上,却已是记忆全无。我在反思,如果我生活在遍地植物的地方,就能延续小时对于一些相关植物的记忆,延续对它们认识的深度。如今能够把其与跟同学名统一起来,圈定眼前的它就是小时候的它,在于经过外表求证,求证那个一直在村子城里交叉来往的少年朋友,再行查询资料进行对照,最后就是综合定乾坤,圈定了它的类别。
那个往事是在那个年代,还需要持着菜刀上山砍柴和割草给家里烧饭和给五六只羊过冬的我们,对于风车草如仙草般的作用是铭刻在心,永不能忘。我一直想,它该是跟白蛇偷盗的用来救命的灵芝草地位不相上下。这从手指上从第二节开始,一直延伸到指甲的几道狞狰可怖的痕疤就可以看得出来。
想当初,重达10来斤的菜刀不慎砍在才10来岁的自己稚嫩如笋的手指上,鲜血自然如流水一般涌出来。我们不慌不惊,镇定自若,一边用手按住约有20来公分的血红伤口,一边俯身从一种身状茎短,粗大,高达150厘米的野草身上,接下“叶四五辨成一丛,攒茎节而生,方梗柔蔓,皮糙涩棘人指,独茎直上一二尺,乃有分歧处”,“以其叶相对攒簇,枝叶间生也,其根黄赤色,不可染”,摘下呈伞状,叶鞘棕色,叶状苞片20枚,近相等,较花序长,向四周展开,平展,侧枝聚伞花序具多数第一次辐射枝,小穗密集,椭圆形或长圆状披针形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几下,将一团嚼成碎纸般的叶子粗粗地抹在伤口。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涌出来如泉水般的血,竟然止住了。它的又名“活血丹”绝非浪得虚名。而且指上的伤口,用不了几天,也就痊愈了。只是伤疤很大,由于伤口过大,没有采取针缝合的手段,它永远象一条条山岭横亘在五指峰上。风车草如一颗痣,永远地留在了心里。给只有咸淡味的童年加点醋,加点糖,加点柠檬,和缓一下。
作为莎草科的风车草,它在湿地的各条河边都有涉及,最为密集和多见的在五福源的轮船河岸上,花浃漫堤的河两岸上。它们没有芦苇那样高挑,高调地跟湖水调情,也没有如美人蕉那样明艳,暗暗跟河水、高树说不明道不明地来往。圆柱形的茎杆直立的它只是把枝叶展开,在要名要利的它们中间,毫无畏缩淡然置之。在11月份把花开掉,该绽放的绽放,该撒播的撒播,该结果的结果,即使不明艳,不漂亮,也无意苦争春,也不会自轻自贱。更不会妄自菲薄,自惭形秽。这让我深为欣赏。
“红日半竿人世闹,倚阑亭上晓风轻”,说日上三竿了,人间开始热闹起来了,但太闹了,让人不得安宁,这也充分反映出人间太浮燥了。但后一句晓风轻,一下了有了代入感,一下子风清云淡,春和景明起来。作者在此,应是指风车草,它的悠然和自得,所给予的松驰有度,来往自如。虽然叫风车,却从来没有那种如风车般的速度带着它转。
人间万事,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特点,各自安身立命之本。不能有歧视,虽然有偏爱,但也不能抵制它们的墙角自香。所以即使如风车草般,也能够自开一方,孤芳自赏。
在湿地里也一样。风车草的自有天地也是美丽的,风流的。矮壮的它向河水伸出的橄榄枝,不是为了讨要它澎湃的资源的施舍,也不是借助于它的光影,反衬自己的光鲜,而是为了将自己的风姿展示给水,让水的样子青绿起来,让水波褶皱的纹路里,有了生态的生存,有了清明的影子。宋朝的胡宏说,“白沙波底石苔青,水草摇摇自在生”,此中的水草即是指风车草。这绿青相映,白水波隐隐,该有多么深邃的意境?同时还写了自在,一针见血写出它的悠然,它自由的特性。有了这一层的关爱,水的流向里,藏着千里峰峙,水的深渊处,有着碧潭幽幽,一叶成龙。水面上,有着朦朦胧胧轻轻诉说或者曼妙歌舞的意境。
自然,它也不否认,它要依水而生,它喜欢水,找这一份淡汨和清静。这清水中的自己,也是最为级别最高技术最为先进的美图。因而,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谁也没占谁便宜,谁也没欠谁的,谁也没独自捞到好处,是一种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即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它赖以成名的便是风,是风让它卷起来,飞起来,舞起来。“叶如箭镞,风吹能环转如车轮”,叫它风车,我总会想起蒲公英,从茎端发散出来的叶片,颇似一个车轱辘,也是仰面朝天四脚乱蹬的风车,青翠、修长的枝叶里,有隐隐的雷声响,伴有呼呼的风声,还有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在呼啸着。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它被风飘起旋转时,我只想站在上面,在亭亭如盖下,在敞蓬的飞船中,在旋转的飞车上,随着它起起伏伏,升到云端,外太空之外,降到下面,伏地而行,我只想扶着它的臂膀,任凭这风有多大,速度有多快,它带我在炫晕里,在迷糊中,在人类速度渴望的最大极限里,得到关于肾上腺发挥和激扬的最高程度的体验。
它自有温存的一面,而且还是极度的,腻歪了的那种感觉。在它全都敞开的叶心的地方,开出花结成果实,这是多么奇妙的现象啊。犹似一个托盘中盛开出一束花来,一个画在青花托盘瓷中的花活了,受到花神的眷顾,它鲜活了,这肯定是跟它的前世有关,跟画下它的,制作它的那个人有关。“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这个结局被月色晕开了呢?花的叶片就在遮遮掩掩之中,欲掩还露之中,使它开完了花,结完了小如梧桐子的果,这黄棕色花穗的风彩,也定是不会让人失望,尽管花瓣小巧了一些。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伞草,小小的它,四面叉开,杆杆强硬,条条笔直,龙心坚挺,蓬盖如纸般细薄,如丝般韧度,能撑起整个天地,挡住所有的风雨雷电。放到姑娘的手上,走在烟雨的江南小巷里,逶迤隐匿而去。这种情境下种下的诗意,在合适的时机,在突然出现的那个相似的点了,就会发芽成长,酝酿成果,绵绵无尽,延续百年。
它有个别称叫紫苏,那是借用了另外一种植物的叫法。至于原因,可能都是可以入药的缘故,至于有没有其他说法,不得而知。世间万物都有道理,都有内在的逻辑规律,不然不会毫无理由地别称予它。
就名字而言,我其实挺喜欢叫它为风车草。“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因为它是动感的,是韵律的。当春风来时,它就是一段胡旋舞,有腾、踏、跳、跃等动作,“疾如风焉”,它是在为季节欢呼,为温暖为春风而欢呼。当春雨来时,它就是一段江南扇舞,舞动山河,“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敲起鼓来咚咚响,宛丘低坡舞翩然。风车草是在接着雨水,一滴一滴,吹气可破,而不是躲避,掉在地上冰魄银针一般簌簌作响。不管寒冬或炎夏,洁白鹭羽一直在手中舞着,双腿也一直在跳着。所以它是美的,在动作中表现出来的。它也是雅的,有风度,有雅量的,有气质的。如一名真正的舞者,只为风而来,只为雨而遇,一辈子只为追求这单纯的理想,携手追凉风,放心望乾坤,而不管世俗的纷扰和引诱。纯粹、直白和执着。
它的花语是“真爱,健康,名誉,幸福”,在花语中提到健康特别有意义,这个时代已经到了大家都将健康视为第一重要的时候。风车草作为一种最为常见的药物, 没有为自己涂指抹粉打广告,而为祝福人类要健康,一颗小草,这怀的是多么宏伟的胸襟和格局啊。
“名誉”应不是指人人追逐的虚伪的名声,而是指名节,节气和风骨,即为人要高风亮节,重视名声,尊重民意,人正为范。“幸福”是好理解的,用在哪里哪一行哪一种植物生物上都行。在这里风车草的语义应是指要我们淡汨名利,做好管好自己,而不管别处风雨,别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