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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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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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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地植物物语》连载

第三十三章 “水上天堂鸟”再力花

它亭亭玉立,飘逸洒脱,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青春勃勃的活力,象一个少女,咄咄逼人,肆意摇摆,在最华美的光景里,娉娉而来,也会邻水静立,肃穆安稳,时而含羞带笑,时而微含忧伤。跟人和世界之间,跟风雨寒霜之间,跟阳光星空之间,若即若理,安之若素,尽迎往契合融入之态。

没有如木兰、青梅那般傲世遗立,以及孤高标世,但也没有低眉鼠眼,低头哈腰,卑微地寻一方落脚之处,它实在是只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平等往来。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你敬我三尺,我敬你一丈。

在水一方的佳人,依稀仿佛,宛在水中央,是一顾倾人再顾倾城的北方佳人,绝世而独立,它是难再得的佳人。这里的独立,是指佳人的风骨,不依附不攀附,在人格上的独立。不是指它的清高高傲。

一看到它的花,会想到鸟,有人说它是水上天堂鸟,在风中的飘逸,飞扬,飞扬,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怅,你看我有我的方向,飞扬,飞扬。

这就是天堂鸟的特性,它本是鹤望兰,也叫极乐鸟花,是一种芭蕉科植物,也即再生花的科属。所以它是极致快乐的,永远不会伤悲,也不会伤感,给人间的都是笑颜,都是满满正正的能量。

它的花序是复总状,小小的花瓣内卷着,缱绻着,经过了极为复杂繁复的过程,笼成鸟的形状。紫堇色的花朵,在高高的花茎上面,躯体下面的枝条一样多姿多态,丰盈飘逸的,亭亭玉立,美观潇洒,优雅又有风度,漂亮又有风格,表明了来路,表达了身份,绝非寻常可比。

4月份开放的它,花期也比一般的花要长。这终究是一件好事,想来落花难免伤心落泪,感伤忧郁。还要劳烦手无缚鸡之力的林黛玉使出吃奶的气力拿着花锄埋葬掉,葬就葬了吧,还要吟诗一首,吟就吟了吧,“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还要别人听了伤断人肠,蚀心入骨才罢休。

它就是原产于美国南部和墨西哥的再力花,会让人误以为它具有再生能力,即顽强的生命力,繁殖生存能力特强。名字其实是音译,是为了纪念德国植物学家Johannes Thal而取。它还叫水竹芊,高达1米—2米的高个子,其中的花莛(花柄)还要高上1米或2米,水竹之名来自于此。而它的内部显微结构是三维网状链接的圈层,即指原子晶体的结构。复杂的网状和链接,因此即使它有达到1:100超常的细高比,也能使它的身姿在细长和苗条的驾驭下时,还能坚韧、挺拔和强劲,不屈不挠,象青松一样挺且直。如是T台上的常客,是排球场上的攻击手,是篮球场上的1号位中锋。挺水生长在水中的它,在湿地的大多河流小岛等水岸接缝之处随处可见。在五福源一带,轮船河、沙河和仙浃河等横贯着的水岸中间的如苍龙腾飞的地带,再力花长得密集、茂盛,郁郁葱葱,朵朵摇摆,组成了一道明亮的风景。

它还叫水莲蕉,跟日本人叫的“水生美人蕉”异曲同工。即指它的卵状披针形延下来呈长椭圆形的叶子,片片翠绿,青葱欲滴,可以维持全年三分之二即近三季的时间。簇簇碧色,如鹤望兰,跟美人蕉似出同脉。它的叶子比美人蕉稍小,但身子比美人蕉高。这种结构更多体现了一种清新、独立和开朗的气质。既惠质如兰,又可亲近人,既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又有近人于吹气如兰之间的和睦感。

当我揭开它的生育秘芨时,发现它既不象蒲公英四处播洒,处处留情,天下到处做丈母娘,也不象向日葵通过果实种子下土种植进行着传统的生育繁衍,它是经历了非常复杂和曲折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堪称细思极恐,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让我想起儿子非常喜欢的食人花。这相当于植物界的食人鱼,陆上动物界的霸王龙。再力花的花萼与花瓣不显著,4枚雄蕊组成饰变成雄蕊群,但可育的只有内轮1枚。外轮1枚不育雄蕊变为花瓣状,内轮2枚不育雄蕊分别变为兜状和胼胝体。花柱成为了它的大杀器,如章鱼用来大杀四方可收缩的腕以及上面的吸盘,如琵琶鱼摆动头上会发出黄、黄绿、蓝绿和橙黄等各种彩光的光带和后面满口獠牙流着口水的大嘴巴。花柱由兜状退化雄蕊包被,长长地直立着,天赋神力,主要表现在卷曲功力方面。即在美丽漂亮之中,暗藏杀机,如毒蝎,如毒蛇,在使人心醉神美之时,疾如闪电给人致命一击。明箭易躲,暗箭难防,让人防不胜防,不寒而栗,就如食人花瓣。

世界上最小的鸟——蜂鸟,虽然个子小,但在再力花身上却起到了传宗接代的重要作用。在美国和墨西哥,再力花就是通过蜂鸟传粉的,而且还是再力花主动,娇滴滴的它对身子瘦小长相平庸的蜂鸟情有独钟,做了一个对自己的拉郎配,虽然是第二个相公了,将不明真相的蜂鸟拉入。自花开放后,在微观世界寻生存机会的蜂鸟,钻进了退化雄蕊组成的筒状结构内,触碰到兜状退化雄蕊,使花柱的应急开关打开,很快就卷曲了下来,其喙被牢牢夹住,柱头的花粉给蜂鸟携带着。还有通过这次亲密,身上全珠的白花粉也沾到蜂鸟身上。莫明所以做了父亲的蜂鸟认识到孩子是无辜的,自是不会亏待它们,于是就在能力范围内,飞的飞,走的走,找到最好最佳风和日丽的繁殖处所,进行了大量的传播,使子孙兴旺,儿子满堂。

当再力花想要飘洋过海到中国开疆拓土,让它的子孙遍及世界的每个角落,从而实现称霸世界遍植版图的宏图大业时,小小的蜂鸟退却了,一方面是它飞不了浩瀚的太平洋,另一方面在跟再力花舟车劳顿时,它怕劳心劳力,那么点身子支撑不了,活不到踏上那片神秘国度的那一天。

还有它也不想离开故土,要长途跋涉到14000公里之外的故土,生死未卜,它可不想冒这个险。即使在国内,这候鸟南迁的事,也绝非它所能做到的。在它们的种族当中,只有极少数可以冲破苍穹,腾空而起,进行数百或数千英里的长途跋涉。

因此,本来已经琴瑟和鸣心心相映的它们,只有分离这一条路了。幸好它另一半的族群庞大,娘家人厉害,水边遍地皆是。这种天然选择物竞天择的机制还一直存在,牢不可破,这亿万年的进化而成的生存秘笈,绝非一日之功就可以动它的根基。只是对背井离乡的它们增加了担忧挂心而已,如远嫁的女儿,出国的儿子。

离别的伤心总是难免的,我不由林夕写了一首陈慧琳演唱的歌曲“再生花”:“怀念你,回忆却恨你,赐我这天地,陪着你,为等告别你,明年桃花飞,葬过花,红过心,忽远又忽近,我与你,看见烈日密云,你背影是我伤痕,我为你能爱得比风沙更狠,将今生弥补他生,谁知有没有下文。”听着听着,看到了它们告别时的离别语,还有分别后的相思,不由伤感。

这一次横渡冒险成功了,而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找不到俊逸的同类郎君,只好屈身下嫁,充当传粉使者由蜂鸟变成了丑陋且低等的昆虫。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让族群生存下去才是正理,何况蜂鸟这种生物,并不是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都有的。至于接触传播还要亲密的那个过程,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但再生花却是有气的,有攀高枝往上仕途打算的,具有强悍力量的机关,往往使昆虫夹死在花筒里。它夹住昆虫是为了吸引白头鹎等鸟类来吃虫并由鸟类来实现传粉,重现在祖国的辉煌,保持高贵的血统。

看来为了生存,它的手段够狠的,竟然亲手弑夫,为了实现跟情人的苟合,见异思迁,敢爱敢恨,无毒不是妇人心,完全是千古荡妇潘金莲的做派。不过矮矬的昆虫,自是比不了帅气可爱身上的毛梳得油光发亮的白头鹎。只是心高气傲的白头鹎对于这异地而来的物种感不感冒就不得而知了,它最喜欢的可是水果蔬菜之类的。怕只怕再生力赔了老公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误了生子大业。

清丽外表的再生花,其花语为清新可人。殊知它可是净化水质的,可比花大成本使用化学物质清水好使多了。这湿地的水质一天比一天洁净,它功不可没,这清道夫的角色,可不是每一种娇艳的植物想做的。打铁要自身硬,清者要自清。清静无华,邻家小妹,人见人爱,因而它还会出现在病人的床头,有祝福他们早日康复的寓意。

它是在水上的,岸边的,我喜欢俯下身子,多角度多维度平视下视和上斜视来观察它,来欣赏它。看它跟湿地的契合度,默契度,跟水之间构造出来的滟漪美感,还有跟陆地小岛之间关系的处理,等等。平视里,它该是密集的分布着,其花植珠、花茎等步步为营的树着的,如兵马俑,如铁甲骑兵,成千上万,数量庞大。在其它视角里,则是光怪陆离,精妙奇幻,深度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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