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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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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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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腔》连载

第三章 俏美人当街送秋波 无赖头闹市抢民女

且说铜娃,牵着马车等在村东石桥处,左等右等不见老爷过来,便把马车拴到石桥旁侧的那棵小柳树上。坐到石桥上看风景。

石桥的东边就是东大湾,大湾的东岸就是那棵苍蝇树。那棵树上还有苍蝇种子不断飘落下来,铜娃从这个角度看,那些接踵飘落的种子旋转着身子,扇动着翅膀,正辉映着绚丽的朝阳,果然是艳丽无比。

铜娃正坐在石桥上看得出神,陈吉福走了过来,从后背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铜娃回头看看,忙站了起来,嘿笑一声,说:“老爷,您来了,我去牵马。”说着,就跑到小柳树那里,解拴在树上的马车缰绳。

陈吉福掀帘上车,主仆俩人一个坐车,一个赶马,沿着那条坎坷不平的黄土路,向着口埠小镇进发,车轮滚滚,隆隆有声,碾起一路风尘。

由扈家村到口埠小镇,不到五里的脚程,所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马车拐上了那条南北的主路,南北路相对平坦一些,铜娃接连打了几个响鞭,呼哨几声,那匹套车的黑鬃马,便扬起了四蹄小跑起来,马铃叮当,马蹄得得,两袋烟的工夫,已然跑到了口埠镇的北首。

口埠镇,大约有四五千口子人,是益都县城管辖的一个大镇子。口埠镇三八逢集,切时,那条贯南通北的集街上,便汇聚了四面八方的人流,做买卖的商贩,赶集的乡亲,唱花戏的戏班,耍杂耍的武班,噗噗踏踏,吵吵闹闹,甚是热闹。

陈吉福的吉福大药房就在集街最繁华的地段,紧靠着集市西首的一排青砖青瓦的古建筑,这座古宅子,本是清朝举人刘青玉的住宅,刘青玉当年也算是镇上的大户,后来家道中落,变卖家产,陈吉福以很便宜的价钱买下了这座宅院,开了这家药房。吉福大药房算得上是镇上最大的药房了,生意也是不错的。

今天正是大集,这个时辰,南北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赶早的人流,街市的两侧,小贩们早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青菜、水果、粮食、杂货、一应俱全,都吆喝着、叫卖着、声调亦是五花八门。只留了中间一条不过十尺来宽的街面,也早被赶集者塞得满满当当,马车是决然无法通过的。

陈吉福便下了车,铜娃牵着马车去了北大院,北大院是专门寄存牲口的地方,院主的陈爷负责套卸马车,还负责喂牲口草料,按说一个铜板的收费是不贵的。陈爷是赶马车的好把式,早些年靠拉脚谋生,跟牲口打了一辈子交道,他懂得牲口的脾性,也会给牲口把脉就医,算得上是镇上唯一的兽医了,如今陈爷上了年纪,干不动拉脚奔波的辛苦活了,便开了这家“牲口旅馆”,赚几个闲钱,藉以谋生。陈爷早就等在门口,见铜娃牵着马车进院,便从铜娃手里接过缰绳,径直向着北边的马厮而去。

铜娃弯下腰,拍了拍身上赶了一路的尘土,出了院门,约了等在门口的陈吉福,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插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一刻钟的工夫,两人已然到了吉福大药房。

药房门口的商贩们见陈大老爷来了,不管忙闲,都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给陈吉福躬腰施礼。铜娃当前小跑两步,掀开药房门口的花布帘,就等着老爷入内。铜娃掀开帘子的时候,脑袋遮在布帘的里面,眼睛一直打量着药房里面的场景,本想老爷随后就会跟进来的,掀着布帘等了半晌,却不见老爷进来,铜娃纳闷儿,便把脑袋一个滑稽地摇摆伸缩,探到了门帘外面,回头观瞧外面的动静,见老爷就在门口处,也在回头观瞧,老爷看啥?他正瞧着集街对面发呆;集街对面是武罗锅的剃头摊儿,武罗锅正和他的媳妇在那里练摊儿呢!

吉福大药房前面的这块不大的地界属于药房专属,早些年是不允许商贩们在这里练摊儿的。有些商贩便来央求陈大老板,说愿意出钱租赁摊位,陈吉福心想他们摆摊儿就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做点儿小买卖不易,就由他们去了,也不要租赁费,只要他们能自觉预留出一条进出店铺的小过道就行了。

“老爷,您请进来吧!”铜娃子站在门口,仍旧掀着布帘,冲着陈吉福喊了一声,陈吉福忽地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随后一躬腰进了药房。

药房里面很宽敞,贴着西墙根南北一遛琥珀色的药匣子,隔着三尺宽又是南北一遛琥珀色的落地柜,药房掌柜孙正义和小伙计阿球正站在柜台里面来回穿梭忙碌着,柜台外面站了十几个前来抓药的客户。孙掌柜抬眼见陈吉福进了店铺,微笑着点点头算作回礼,又忙着照顾生意了。

铜娃掀开挡板进了柜台,帮着阿球忙活去了。铜娃和阿球年龄相仿,两人亦是交好,见面先默契地各自举起一只手对拍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自顾忙碌去了。

陈吉福在药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的步,最后在北边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他提溜起了桌子上的一把茶壶,倒了一杯还热乎的茶水慢慢地呷着,喝了这杯茶水,陈吉福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药房门口,掀开门帘,神使鬼差地出去了。他慢慢悠悠,径直向武罗锅的剃头摊儿前走去。

武罗锅的剃头摊前雾气昭昭的。一个泥墩子火炉放在地上,火炉里燃烧着旺盛的木柴,窜着红彤彤的火苗,火苗上架着一把厚铁皮的大水壶,水壶没有壶盖儿,正吱吱地打着响,泛着白色的水雾。

武罗锅正在专注地给一个主顾刮胡子,并没有注意到陈吉福的到来。武罗锅手里的那把刮胡刀被他玩得滴溜转,更像是一把有了生命的“活刀”,映着阳光,时不时地反射出一道炫目光亮,刺着陈吉福的眼睛,那把刮胡刀夹在武罗锅的指缝里上下翻飞,武罗锅左右双手开工,基本不用挪动身位,就把客户脸颊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陈吉福看着武罗锅娴熟的剃头手艺,就像是欣赏一段武林高手的飞刀表演,一时间入了神。

突然,他脑袋一晃,打了一个机灵,只觉得脸上一阵热乎,他猛地回过神来,伸手往脸上一摸,手指上沾了一些湿漉漉的热水,陈吉福侧脸看,见潘玉香躬着腰,双手沾在洗脸盆里,在给一个客户洗头,想是刚才那热水定是她撩拨的。潘玉香正高抬着一张俏脸,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盯着他只是看,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波浪让人心旗摇曳,陈吉福慌忙收回了眼神,目光一侧,看见了潘玉香旁边的那架婆婆车,婆婆车里躺着那个娃子,也就是武仕德。

陈吉福走过去,看着睡得正酣的娃儿,脸上荡漾着无限的爱惜。娃儿努着小嘴,浓浓地睡着,陈吉福不由得弯下腰,伸出手指在他的小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将盖在娃儿身上的一条棉被小心翼翼地往上拽了拽。

这个时候,武罗锅已经忙完了手里的活儿,抬眼看见了陈吉福,来不及洗手,就过来打招呼:“陈大老板来了!”陈吉福把目光从孩子身上收了回来,看着武罗锅,微笑着说:“你们两口子也太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带着孩子来做生意!”

武罗锅苦笑一下:“有什么办法呢?这买卖一天不做就没得吃喝,家里又没有帮着带娃子的!”他说着,脸上洋溢着一丝无奈。陈吉福也轻叹了一口气,刚要说点儿安慰他的话,却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便突然转移了话题,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最近没得罪过什么人吧?”“没有啊!”这话问的武罗锅有点儿蒙圈子,但他还是迅速地、肯定地做了回答。之所以迅速,是因为他肯定;之所以肯定,他才能回答得这么迅速。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扈保长?”陈吉福单刀直入地问道。“扈挺?没得罪他啊!我们两家好着呢,昨天从你家喝了酒,他还跟着我到我家喝了一会儿茶水呢!”武罗锅说。陈吉福唉叹一声,说:“没事别带他到你家里去,你这是引狼入室!”陈吉福一番话,让武罗锅感到莫名其妙,他挠挠头皮,刚要说话,却听见药房门口的铜娃高声喊道:“老爷,孙叔请你来对一下账……”陈吉福朝着武罗锅笑笑,说了一句:“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我先忙去了!”武罗锅也笑笑:“陈老爷尽管去,咱们日后再聊!”陈吉福转身向药房走去,武罗锅一直盯着陈吉福的身影进了药房,不由得轻声嘟囔了一句:“陈大善人,可真是少有的好人呐!”

陈吉福和武罗锅交谈的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顾及到旁侧的那双眼睛,那双灵动的、含情的眼睛,盯着她不该看的人,深情地看着!

陈吉福重新进了药房,他轻咳两声,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刚才在街面上,那飞扬的微尘咔在他的气管里,使他的喉咙感到痒痒得不舒服,他已经习惯了药房里这种味道,这种散发着淡淡幽香的中草药的味道。

他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又狠狠吸了两口。此刻,他仿佛感到周遭有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儿,那些香味儿又都融合在一起,缥缥缈缈地钻进他的鼻孔,搅拌在他的肺腑,陈吉福又贪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他睁开了眼睛,还是自己的药店,意像里的景象已然消失,但是那种幽香的味道还在。

铜娃和阿球站在柜台里侧,正在招呼着为数不多的顾客。铜娃正打开后面的储药匣,将各种药材抓到一杆小称的插盘里,然后仔细约好了重,倒在铺在柜面上的一张张方形的小纸上,而阿球正熟练地把盛了药材的小纸逐个包扎起来,用纸捻线绕着纸包捆绑成一个规整的十字架,再将线尾系成一个便于携带的扣子。阿球的手法很娴熟,这个娃儿很聪明,在药铺里干了快四年了,是孙叔一手带大的徒弟,他也是孙叔的亲侄儿。

陈吉福不用看,就知道铜娃刚才抓的中药里有这么几味药材:麝香,龙诞香,菊花,薄荷!没有这些香气的诱惑,陈吉福也不会有刚才那种身心飘逸的幻觉。做了这么多年的中药材生意,他对各种各样的中药的味道太熟悉了,随便抓一把在手里,不用看,只凭着嗅觉他就能知道这是什么药材,是几等货色!这一点,陈吉福很有自信。

孙正义坐在柜台外面靠北边的那把太师椅上,他俯着身子,正专注地察看着放在桌面上的那本厚厚的账簿。此刻,他已发现陈吉福进了药铺,忙站起身来,微笑着打招呼:“少爷来了!”

陈吉福对着孙正义笑笑,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眼尖的铜娃忙也快步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重新沏上了一壶热茶,又帮着阿球照顾生意去了。孙掌柜打开了那本厚账簿,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仔仔细细地对起账目来。

孙正义今年整四十,十二岁那年到陈家,算起来在陈家干长工也整三十年了,这一点孙正义记得很清楚。他刚来陈家的那一年,陈吉福出生没有多久,还在襁褓之中。那时候孙正义干的差事跟现在铜娃干的差使不多,也是跟着陈家老爷子到处跑,那时候的陈家还没有开药铺,陈家老爷子也是四处贩卖药材,没有定处,陈老爷每次出门都领着孙正义,十年的奔波劳碌,孙正义也累积了做生意的宝贵经验,对各种药材的品名品性也是烂记于心,二十年前陈老爷驾鹤西游,陈吉福便买下了这座宅院,开了这家药房,孙正义自然就过来做了账柜,在陈家这么多年了,孙正义算是陈家的开国元老级的人物,孙正义平常为人低调,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做事情也是兢兢业业,且有条不紊,所以深得陈家的信任。

等两人对完了账,差不多已经日头偏西,陈吉福突然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他和铜娃已经两顿饭没吃了,他端起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让空荡荡的肚子有了些温度,随后偏斜着头看着孙正义:“孙掌柜,中午咱们吃啥?”“随少爷,你说吃什么,我安排阿球去买!”“吃包子吧!同福包子!”陈吉福笑着说。“好,知道少爷就好这口!”孙正义会意地笑了笑,随即冲着柜台里面喊了一声,“阿球,你过来!”

阿球从柜台里面颠儿颠儿地跑了出来,立在两人的面前。这小子因了刚才的忙碌,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头发都有些湿漉,头上戴着的那顶青色的瓜皮帽已然歪着,滑稽地倾斜在那里。孙正义把几个铜板递到阿球的手里,说:“去同福买上六份包子,快去快回,少爷饿着呢!”

“哎!”阿球甜甜地应着,刚要转身走,陈吉福站了起来,双手扶正了他头顶的那盏瓜皮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娃子,不着急!”

阿球刚刚走到门口掀起布帘,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却突然像是琢磨起了什么事,回过头来看着孙正义,疑惑地问:“二叔,咱们这不是四个人吗?怎么买六份包子?”

孙正义瞅着铜娃,抬起手指指门外。阿球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有些不解,他顺着孙正义所指的方向向外看去,看见了门口正在练摊儿的武罗锅夫妇,这才会意地点点头,嘴巴里“奥”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这小子!”孙正义看着陈吉福,笑着说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爱惜。

“这孩子精灵,我喜欢着呢!”陈吉福也笑着说。

同福包子铺的包子那是小镇上出了名的美食,价格也不贵,一个铜板能买一屉笼,一屉笼六个包子,包子都拳头般大小,白白胖胖、圆圆溜溜的,咬一口,感觉软乎乎的,满嘴流油,香味儿扑鼻。同福包子铺是个夫妻店,开包子铺的老板不是本地的,好像是江浙一带的人,两年前来到镇上开了这家包子铺,生意也是出奇得好。平常陈吉福到外地贩卖药材,也去过江浙两地,到了那里,必然是慕名吃上一顿这样的灌汤包,吃上一顿,满嘴留香,起码十日内香味不散,也不晓得包子里放了什么佐料,反正陈吉福就迷恋上那种味道了,挡都挡不住,就像是抽大烟,陈吉福感到自己都有了一种依赖性了。如今倒好了,这包子铺都开到自己的家门口来了,陈吉福更是不能放过,只要是他待在药铺,每日中午是必然要吃同福包子的。

包子铺离着药店并不是很远,也就是半里的脚程,来回只须一袋烟的工夫。阿球买了包子,先来到了武罗锅的剃头摊儿前,将两个纸包举到武罗锅的面前,说:“武叔,我家老爷给你们买的包子,趁热吃吧!”

武罗锅正在忙活着给一个顾客剃头,他一手拿着剃头推子,一手粘着白色的皂沫,没去接,也没法接,只能推辞:“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替我谢谢陈老爷哈!”

后面的潘玉香正坐在一个小矮凳子上,两手攥着一个冰凉的地瓜面窝窝头,咬着牙费着力地啃着,吃得表情很是痛苦。她早就看见了拎在阿球手里的两串包子,将窝头往篮子里一摔,忽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从阿球的手里夺过了那两个纸包,猛地扽开了扎着纸包的纸线,迅速地打开纸包,捏起一个包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嘴巴里咀嚼着,还咕哝了一句:“干吗不要?”武罗锅回头看着潘玉香,苦笑了一下,关切地说:“你慢点儿吃!”

那一刻,武罗锅心里有些酸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本来,凭着潘玉香的花容月貌,找个有钱的人家那是轻轻松松的事,当年追她的富家子弟也是排着队的,就因为两家长辈的守诺,她糊里糊涂地嫁给了自己,嫁给自己,就要受苦,受一辈子的苦,这几乎是板上锭钉的事,这么冷的天,还陪着自己在外面辛苦赚钱,她那双翠玉般的秀手,还要不断地搅拌皂水,又被冷风吹着,已经裂开了一道道的血纹;武罗锅觉得自己更对不起孩子,孩子还不到一岁,就要跟着他们来外面受这份苦,每次想到这里,武罗锅就有种深深的自责,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武罗锅不会别的,只会这个手艺,凭着这个手艺养活着全家,本来,他也劝过潘玉香多次,要她别出来了,在家好好带孩子,可潘玉香还是跟着他出来了,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铜板,多给孩子买点儿好吃的嘛!想到这里,武罗锅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泪水在他的眼睛里打着转。

阿球看着潘玉香吃了一会儿包子,那夸张的吃法不仅让他有些窃笑,但他又强压着自己不表现出来,便拎着剩下的四包纸包,转身进了药铺。

陈吉福见阿球回来了,随即招呼铜娃过来吃饭。此时,店里买药的顾客已经都走了,铜娃正在收拾着柜面,见老爷叫他,也就过来坐下,想是两顿没有吃饭了,又闻着这诱人的香味儿,铜娃也有些把持不住了,撕开纸包,抓起一个包子,一口填进嘴里,把嘴巴撑得老大,快速地咀嚼起来,嘴角也流出了一遛黄油。陈吉福看着铜娃笑笑:“你慢点儿吃”

铜娃看看陈吉福,憨憨地笑笑。

陈吉福一边慢慢悠悠地解着扎着纸包的细线扣,一边调侃着说:“你这个吃法有点儿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尝不出什么味道来的,同福包子靠得是品,要细嚼慢咽,那才有味道!”说着话,陈吉福把一个包子举到鼻尖,闭上眼睛先是颇为享受地嗅了嗅,这才张开嘴咬了那么一小口,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陈吉福吃完了一个包子,看着阿球问:“给你武叔买的包子送过去了?”

阿球吃得正香,全然没有听到陈吉福的问话。他的包子已然吃了大半,坐在他旁侧的孙正义正笑眯眯地瞅着他,用筷子将自己的包子夹到他的纸包里。孙正义用胳膊肘捣捣阿球,说:“老爷问你话呢!”

“嗯?啊!”阿球抬起头看着老爷,嘴巴微张着,也停止了嚼动,露着嘴巴里面黄色的肉馅。

没等陈吉福再问,孙正义又捣捣阿球,说:“老爷问你的包子给了武叔没有!”

“嗯!嗯!给了给了!”阿球频频颔首,随即快速地嚼动了几下,猛地咽下嘴巴里的那一口包子,却打开了话匣子:“刚才给武叔送包子,武叔本来是不想要的,却被武婶抢了去,武婶那吃法,也是没得说了……”

“怎么了?”陈吉福似乎对这个挺感兴趣,盯着阿球问道。

阿球刚要说,门帘儿掀开了,进来了一个人,却是武罗锅。陈吉福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武兄来了,吃饱了吗?过来再吃点儿!”

所有的人也都站了起来,一起看着武罗锅。武罗锅一脸的笑意,快走几步,来到桌子前,鞠身施了个礼,说:“陈老爷太客气了,还给我们买了包子!”

陈吉福看着铜娃,说:“去,给你武叔再拿个凳子!”铜娃应喏一声,放下了手里那个啃了半拉的包子,站了起来,还没迈步,却被武罗锅按下了:“陈老爷不必客气,我外面还忙着生意呢,陈老爷免费给我们用摊位儿,本来就感激不尽,如今怎么能又免费吃你送的包子呢!”武罗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铜板,轻轻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往外走。

“哎!武兄,你这是做什么?”陈吉福急着招呼武罗锅。武罗锅满脸堆笑,转过身来抱拳施礼,脚步却没停止,走到门口,一掀门帘,出去了。

陈吉福笑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铜娃看着陈吉福:“老爷,我再给他送过去?”

陈吉福说:“算了,你武叔就是这个脾性,虽然贫苦,为人清高着呢!大家尽管吃,不用管他!”

且说众人吃罢午饭,已然是日头偏西。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了浓浓的冷意,外面集市的人流正在逐渐散去,练摊儿的商贩已走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商贩们也在忙着收拾摊位,拥挤喧嚣的集市此刻显得空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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