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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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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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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腔》连载

第三十章 闻讯息扈家救罗锅 胆颤惊大金会中川

上回书说到,中川大佐语出惊人,一直站在中川身后的武田,突然抽出了那把东洋刀,猛地架到柳义生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八嘎,还装蒜,明明是你们司法部的批条,你怎么解释?”

柳义生颤抖着说:“武田大队长,卑职确实不知啊!整个益都县的药材全是由我的手下王处长一人管理的”说着,他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王权。王权早就吓得脸色蜡黄,双腿瑟瑟发抖,柳义生指着他的时候,他本想从椅子上站立起来,那两条软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一样的抖着。武田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猛地盯着王权,王权打了一个冷颤,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中川大佐悠悠然地说道:“武田大队长,干吗这么粗鲁啊,回来!”

“哈依,大佐阁下”武田吉野把东洋刀插进了刀鞘,走到了中川大佐的身后。

中川说:“王处长,你解释一下吧!”

王权嗫嚅着:“我,我……”眼神偷偷地瞟着大金。大金亦觉得心脏咚咚直跳,只觉得浑身冰凉,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带下去!”武田吉野喊了一声,过来了两个日本兵,把早已经吓成一滩烂泥的王权拖了下去。

中川大佐寻摸了一下众人,说:“大家都知道高柳水渠有个武工队吧!为首的那个匪首武仕德,最近活动猖獗,前几日刚刚袭击了我们日本皇军的运输队,劫持了我们大批的军火……”说着,他一直寻摸的目光停在扈信的身上,顿了顿,说了一句:“扈约长,这件事,你怎么看啊?”

扈信忽地站了起来,打了个立正,大声说:“卑职办事不利,卑职立马出兵围剿!”

中川鼻孔里哼了一声:“扈约长身为约长,肩负着铁路以北地界和平的使命,这事还真与你脱不了干系!”顿了一会儿,他问道:“我听说那个武仕德与扈约长是老乡?”

“是,是!”扈信连连应喏,语气里带着恐惧。

“那你说怎么办啊,扈约长?”中川又问了一句。

“卑职回去就调集人马,围剿共匪!”

“围剿共匪?不是我小看你,就凭你那几个虾兵蟹将,怕是连武工队的影子都没找到,就被他们吞了,打水渠武工队,还不是时候!”中川说着,话锋一转:“我来中国十年,神谙你们中国的人情世故,有时候我们达不到目的,是因为我们给人权设了底线,若是没有了底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中川的一席话,把大家说的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中川微微一笑:“再硬的骨头在亲情面前也会屈服的……”中川说着,扭头瞅着扈信,问道:“扈约长,现在你明白你该怎么做了吗?”

扈信刚才吃了一吓,脑子有点儿懵,中川说的话,他还是没太明白其中意思,站在那里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旁侧的大金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轻声说:“爹,就是去抓武仕德的父母!”

扈信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是,卑职马上就去办!”

中川笑了笑,看着扈大金,说:“还是这个小伙子聪明,叫什么名字啊?”

大金刚要站起来回话,扈信笑着说:“大佐阁下,这是卑职的犬子扈大金!”

“奥?原来是扈公子啊!”中川上下打量了一下扈大金:“令公子现居何职啊?”

扈信:“犬子现任益都十中校长!”

“上过什么样的学校?”

“大佐阁下,去过北京大学上过四年!”

“会说日语吗?”

“会,在北京大学函授的就是日文”扈信回道。中川问大金的一席话,都被他抢着回答了。

中川看着扈大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众人,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我希望在坐的每一位同仁摒弃前嫌,精诚合作,为大东亚共荣共同努力……”

“是!”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出了宪兵大队的院门口,大金发动起了那辆福特轿车,急火火地向家里赶去。

大金的宅邸离得扈信的那座别墅洋楼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两座宅子之间就隔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马路。这是一座复式楼房。两年前扈信给他买了这套房子,亦省得他跟扈夫人住在一起,自己夹在中间天天生闷气。陈招娣来了县城以后,就跟着扈大金住在这里,家里除了一个打理日常生活的刘妈,再无他人。大金到了家门口,把车子停稳,摁响了蘑菇石院墙上的那个红色的按钮。

“叮咚……”声音很响,刘妈闻声打开了门,大金进了院子,问了声:“大小姐呢?”

刘妈说:“在楼上呢!”

大金便径直上了二楼,他走到招娣寝室的那扇朱红色的木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上的玻璃:“在吗?”二楼有两间寝室,招娣和大金一人一间,这是他和招娣的约定,他也遵守着和她的那个承诺。

陈招娣闻声出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大金,问道:“怎么了?”

大金语气有了些许的焦躁,“买药的那件事,日本人已经知道了,而且今天还抓走了司法部的王权!”

“什么?”招娣有些惊讶。

“今天在宪兵大队,日本人已经当着我们的面把王权抓走了,凭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受不住日本人的酷刑,会把我供出来的,”

“那怎么办?”招娣问了句。

“你不用怕,王权没见过你,他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再说各个药铺买药,都是阿球一个人去办的,我考虑了许久,这件事哪个环节也不牵扯你,所以我觉得你是安全的!”

“那你怎么办?”招娣着急地问。

“先别管我,还有一件事,日本人已经调查了武仕德的家世,他们命令我父亲协助宪兵队去抓他的父母,可能今晚就要行动……”大金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在宪兵队见到那个刚来的中川大佐,这个人很不简单,看来益都县的地下中共要遭殃了!”

大金话音未落,陈招娣已然抬脚向门外走去。大金喊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通知武叔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落入虎口吧!”

“你不能去,这太危险了,宪兵队的人可能正在去他家的路上!再说,你若去通风报信,走漏了风声,跑了武氏夫妇,日本人肯定会怀疑我和父亲的”大金说道。

“不行,我非去不可!”招娣说着,转身出了门。大金随后追了出来。拉住招娣的胳膊,说:“等等,我开车拉着你去。”

招娣瞅了瞅大金,感激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两人驱车向扈家村疾驰而去。路过孙板村桥头的时候,对面正驶过来一辆轿车,映着那辆车照射过来的那缕灯光,见前面有一辆日本宪兵队的军车,车斗上站了两排荷枪实弹的鬼子。大金轻声对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招娣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去抓武氏夫妇的!”说着,他猛地一打方向,轿车向东拐了过去。

从孙板桥头到扈家村,大约也就两三公里的路程,开车顶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大金算计着抄一条近路尽快赶到扈家,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差把武罗锅夫妇营救出来。轿车来到了村西头的那条土路上,大金停车熄火,对着招娣说:“我在这里等你,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撤离,快去快回!”

招娣下了车,迅速跑向了武家小院。此时已是午夜时分,武家的窗口上黑乎乎的一片,想是早就去睡了。招娣也来不及叫门,她抬起脚猛地一踹,那架破栅栏门就倒了下去,她冲进了院子,使劲砸起了屋门的门板:“武叔,快起来……”急促的砸门声在沉寂的黑夜里格外令人惊悚,东窗口亮起了一丝灯光,里面有人喊了一声:“谁啊?”是武罗锅的声音。“武叔,快起来,日本人要来抓你了!”陈招娣急躁躁地喊着。武罗锅打开了屋门,披着一件长袍站在了屋门口,他也听出了是陈招娣的声音,说道:“怎么了?孩子!”“我潘婶儿呢?”“在屋里呢!”“快把她喊起来,跟着我走,日本人来抓你们,已经快到你家门口了!”招娣急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武罗锅这才有些着急了,他返身进了屋,推起了还倒在炕上的潘玉香,说:“孩他娘,快起来,日本鬼子来了!”没想到潘玉香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他们来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惹他们,我们可是老实巴交的人!”陈招娣见她这样,心里着急地似乎要窜出火来,她喊道:“日本鬼子杀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再说,他们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抓你们的,是为了武仕德的事来的!”“武仕德怎么了?”潘玉香问道。“武仕德是共产党八路军,是日本鬼子的死对头,你说他们会放过你吗?别说废话了,快起来!”

潘玉香这才爬了起来,迅速穿好了衣服,二人跟着陈招娣出了屋门,向着院门口跑去。武罗锅却突然顿住了身子,返身向屋里跑去,已经跑到院门口的陈招娣见武罗锅并没有跟上来,遂回头看,见他竟向着北屋跑去,招娣着急地喊了一声:“武叔,你干嘛?”

“闺女,等我一会儿,我进屋拿上钱袋子!”武罗锅回了一句。

“都这个时候了还拿什么钱袋子,快回来!”招娣感觉嗓子都有些哑了。

武罗锅这才返回身来,三个人一起出了院门,向着西方摸了过去。他们刚刚跑过了武家西边的那条排涝沟,就看见武家院门口闪着一遛雪亮的汽车灯光,借着那丝雪亮,就看见十几个人跳下了车,冲进了武家大门。

三个人摸到了大金停车的地方,大金打开了车门,一伙人都上了车。招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呼呼”地喘着粗气。她侧着脸看着大金,大金正两手握着方向盘,侧着头从车窗里看着武家的方向,一声不吭,映着车窗透进来的一丝暗亮,她看见大金的肚子一挑一挑的起伏得很厉害,也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她看着他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大金回过头看着她,说:“等会儿,现在我们一打车,车灯一亮,不是等于暴露了自己吗?”

招娣听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伸出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背,轻轻说了一声:“大金,谢谢你!”那一刻,招娣挺感激大金的,她知道他的胆子很小,但是还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和自己来救人,她由衷得敬佩他。

大金轻轻往下摇了摇车窗玻璃,留了一条不宽的缝隙,耳朵贴在那条缝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在武家的日本鬼子叽哩哇啦的说话声。须臾,武家的三间茅舍突然冒出了火苗,既而成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坐在车后座的武罗锅夫妇也看见了这一幕情景,夫妻二人抱在一起,幽幽悲泣。

陈招娣透过车窗玻璃,也一直看着武家院子里的动静,大火照亮了武家的小院,十几个日本鬼子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插着刺刀的长枪,一个个都昂天大笑。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武家屋后边的一切,那些紧挨着屋后墙根的一排大杨树也卷在火舌之中,扭曲着身子似乎在做着垂死地挣扎。大杨树后边的那处池塘亦显现在光亮里,刚才还“呱呱”乱叫的一些蛤蟆,如今却都止住了声,或是藏进水底下去了。

扈大金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又不安地看着武家的方向。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心急如焚,天马上就要亮了,这些日本兵如果黎明之前不离开,待到天亮时,他们势必就会发现他这辆车的,到了那个时候,什么也都暴露了。大金这样想着,双手不断地揉搓着方向盘,脸上也渗出了汗珠。招娣看出了他的心思,她看着他说:“大金,咱们扔了车,跑吧!”

“不行,把车留在这里,日本人发现了它,照样会按着车牌找到我!”

两人正说着话,见武家门口的那辆军车车灯突然打亮了,又看见院子里的日本兵向着门外走去,一会儿都爬上了车,那辆军车打了个方向,顺着巷子向东开去。

大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就感觉到身体突然有些虚脱,他疲软地趴伏在了方向盘上。招娣也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待到武家的日本人退去以后,大金便发动起了轿车,顺着村前的那条土路向西而去。“咱们去哪里?”大金问道。“去水渠武工队,把武叔和潘婶送过去!”陈招娣回道。大金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他双手打着方向盘,专注的驾驶着轿车,说:“咱们得尽快赶回去,时间久了,日本人会怀疑的!”

轿车在武工队门口停了下来,招娣扶着惊魂未定的武罗锅夫妇下了车,她看着二老说:“武叔,这里就是武仕德部队的营地,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和大金急着赶回去,就不送你们进去了!”说着,转身上了车,大金一踩油门,轿车飞速向南开去。武仕德、展新还有一帮战士们正在伙房吃早饭,仕德见营房门口的警卫正和两个人说着话,就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他忙跑了过去,却是自己的爹娘。

“爹,娘!”仕德喊了一声。武罗锅和潘玉香看见自己的儿子,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声音也有些哽咽,潘玉香拉着武仕德的手,说:“孩子,娘终于见到你了!”

武仕德擦拭着潘玉香的眼泪,问道:“娘,你们怎么来了?”

潘玉香便把招娣和大金救他们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武仕德听了,心里五味杂陈,酸涩、欣慰、感激,各种各样的心情一起袭上心头。

且说招娣二人驱车赶回了家,大金停稳了车,摁响了门铃。刘妈出来开了门,说:“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老爷都等了一夜了!”二人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进了屋,见扈信坐在一楼厅房的椅子上,正在那里狠劲儿地抽着烟。大金晓得父亲是从来不抽烟的,看这样子是真生了气了。

“爹,你来了!”二人站在了扈信的面前,大金看着扈信面前的一个烟灰缸里摁满的烟屁股,怯怯地问了一句。

扈信阴着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语气沉闷地说了句:“你让她先上楼,我有话对你说!”大金用胳膊肘捣捣招娣,招娣会意,转身上了楼。

“昨晚你们干什么去了?”扈信问。

“喔!招娣说要回家拿些衣物,昨晚我拉她回扈家了!”

“拿衣物?是给武罗锅报信儿去了吧?”扈信突然声音提高了八度,他见儿子低着头不做声,拿起面前的那个陶瓷烟灰缸猛地摔在了地上,“啪”得一声,把大金吓得一哆嗦。就连楼上的招娣也吃了一惊,她悄声走到寝室门的门口,虚开了一条门缝,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扈信那两只小眯缝眼儿,如今亦瞪得像铜铃那般大,死死地盯着大金,手指着楼上,说:“你且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女人让你去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大金回了一句,声音很小。

“放屁!”扈信骂了一句脏话,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骂脏字的,毕竟也是个文职干部,这是起码的素养,可今天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大金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扈信越说越激动:“看来,我送你去上学是错误的!看来,是我害了你啊!”扈信的语调里有了哭腔。

“爹,你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大金见他这样,不仅关心地问了一句。

扈信一只手捂着胸口,表情有些扭曲,一副痛苦的样子,他说:“有那么多的名望贵族的小姐抢破头的要嫁给你,你却偏偏不依,非得要找这个陈招娣,找了也就找了吧!却给我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出来!”顿了顿,他看着大金,“孩子,你傻不傻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同于以前了,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王权的事你也是亲眼所见的,你若犯在日本人的手里,甭说爹,就是裴县长也救不了你!”扈信捂着心口的那只手,缓缓地在胸前揉了揉,继续说:“我且问你,给八路军搜集药品的事,是不是你让王处长去干的?”

大金抬了一下眼皮,又耷拉了下去,依然没言语。

“你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吗?告诉你,王权已经把你供出来了,日本人已经找我谈了话,中川大佐叫我来通知你,今天上午去宪兵队,他们之所以不来抓你,是给我留了充足的颜面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扈信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大金低低地喊了一声:“爹!”

扈信立住了身子,头也没回,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谁都救不了你,听天由命吧!”说着,一甩门出去了。

大金立在那里,望着门口,呆呆地出了神儿。招娣拉开了寝室门,缓缓从楼梯走了下来,站到大金的面前,双手拉住他冰冷的手,轻轻说了句:“大金,对不起!”

大金没说话,只是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把脑袋深深埋进脖项里,一只手揉搓着额头,没了言语。

招娣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金,我现在就去宪兵队!”

“你去干吗?”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怂恿你去做的,与你没关系,我去跟他们说清楚!”

“算了吧,说了,你还能回得来吗?”

“那你若去了,就能回得来吗?”

大金抬起了头,咬着嘴唇看着陈招娣,说:“现在咱们的胜利,就是能逃出一个算一个!”他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走到了窗户跟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了看,说:“想逃也逃不掉了,日本人已经开始监视我们了!”

招娣也走到窗户跟前向外望去,见院门附近的大街上,有几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聚集在那里,他们三三两两的聚着堆,眼睛时不时地向着这里张望着。

大金放下了窗帘,看着招娣,说:“这里面没有你的事,我走了以后,你只管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稳住心神!”大金说着,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大金……”陈招娣喊了一声,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花。大金顿住了身子,停了几秒钟,拉开门走了出去。招娣又来到窗户跟前,她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一切,见大金出了院门,钻进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轿车里,一会儿,那辆车顺着那条大街,向南缓缓开去,直到没了踪影。

大金把车停在了宪兵大队门口,毅然进了大院。

一个穿着黄色军服的警卫喊住了他,用蹩脚的中国话问道:“先生,你找谁?”

“是武田大队长叫我来的!”大金说。

日本兵:“先生,请跟我来!”说着,转身向内屋走去,大金紧跟其后。日本兵拉开了一扇推拉屏风,说道:“先生请进!”

大金低头一看,见是高档的榻榻米,便脱了鞋子,走了进去。没见那个武田吉野,却见中川大佐向他走了过来,他微微笑着,看着大金:“扈校长,请坐!”

大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盘着双腿坐了下来。中川倒了一杯茶,放到大银的跟前:“扈校长,请喝茶!”大金端起了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我知道你们中国的茶文化,那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所以我特别喜欢中国的饮茶文化”顿了顿,他问道:“扈校长能品出这是什么茶吗?”

“阁下今天叫我来,难道是为了品茶吗?”大金问了一句。

“哈哈!扈校长果然是爽快人,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日本人和中国人表达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中川说道。

“看来阁下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啊!”大金说着,呷了一口茶水,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的泡茶应该是上等的颖阳毛尖!”大金说着,又呷了一口。

中川大佐:“扈校长果然好见地!”他仍然笑着,话锋却突然一转,“那个王权已经招供了,扈校长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大金的心一沉。

中川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我就喜欢扈校长这个沉稳的状态,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扈校长做了什么?”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扈校长可比不了你那个父亲友好啊,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为天皇效忠,而不是与天皇陛下为敌!”中川正说着话,屏风拉开了,进来了一个日本兵,手里托着一个文件夹,弓着腰递到他的面前,中川拿起上面的一支笔,在纸上划拉了一下。那个日本兵嘴里“哈衣”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轻轻把屏风又拉上了。中川笑着看着大金,说:“知道我刚才签署的是什么吗?”他端起了茶碗,呷了一口茶水,吧嗒吧嗒嘴,嘴唇上的那撮黑毛也蠕动了一下,说:“是王权的死刑执行书,对皇军不忠的人,我们向来没有怜悯之心,不过,我倒是觉得王处长死得冤枉,他对皇军还是忠心耿耿的,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中川说着,一双狼一般的眼睛透出犀利的眼神,盯着大金看了一会儿,大金只觉得脊背透着一股子凉气。

“我知道,扈校长也是被人利用的,不是吗?”

大金一直盘腿坐着,觉得双腿有些酸麻,他挪了挪屁股,没说话,就觉得双鬓痒痒得难受,两行冷汗像两条趴伏在脸颊上的蛆虫,顺着耳根慢慢地蠕动了下来。

中川又笑了笑,说:“扈校长,我们大日本帝国还是很爱惜人才的,我已经向上峰打了报告,想送你去日本东京高师留学一年,不知道扈校长意下如何啊?”

大金没说话,却是一脸的诧异,他不晓得这个中川大佐想要干什么。

中川大佐站了起来,说:“扈校长且请回吧,这两天我就安排人去接你!”

大金辞别了中川大佐,出了宪兵队大院,驱车回了家。他摁响了门铃,刘妈打开门,看着他说:“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在大厅等你呢!”

大金快步进了院子,他推开屋门,见扈信正背对着他坐在客厅里,遂喊了一声:“爹!”

扈信闻声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大金,有些喜出望外:“大金?你回来了!”说实话,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大金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生气归生气,但是遇到了生死攸关的难事,他还是局促不安,坐卧不宁的,刚才一赌气回了家,但在家里也是待不下去,便又返身来了这里,到了这里的时候,大金已经去了宪兵队,扈信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就琢磨着该给自己的儿子准备后事了。进了宪兵队能出来的人,那一般都是鬼魂,何况大金是私通共党,犯了这么大的罪,扈信琢磨着他肯定是出不来了,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儿子却回来了,这让他颇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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