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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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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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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腔》连载

第二十八章 侵中原日寇驻益都 入水渠展新初露相

却说那天早晨仕德辞别了爹娘,和师父一起踏上了行程,他们出了扈家村,顺着村南的土路向西而去,按说马护三的队伍在寿光县牛头镇,两人应该向北走才对,为何向西去了呢?原来,师徒二人这次回来是有任务的。省委给马护三下了命令,要求他尽快在益都县组织一支武装力量,有效抗击日军的疯狂侵略。马护三就觉得义不容辞,几年前赵士华为了益都县的共产主义事业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要把二师兄未了的志愿继续下去,当然,亦更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全天下的穷苦百姓。

二人一路西行,太阳缓缓升了起来,映照着脚下这片白茫茫的大地,马护三步履蹒跚地在厚厚的雪地里跋涉着,她的心情就像是她的步履一样沉重。

尹淑琴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虽然也有不少好女子对他表示过爱慕之情,可他的脑子里总是晃动着尹淑琴的身影,抹也抹不掉,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了,他忘不了二十年前那个寿光县城东边的果园小屋,在那里,留了他一生最美好的东西,亦烙印了他一生解不开的心结,二十年的相望,对他来说是一种牵挂,一种幸福,亦是一种折磨。如今,他的脑子彻底空洞了,他就感觉到脑海像脚下的这片雪原一样苍白无色。

他看着身侧的武仕德,悠悠地说:“仕德,对于尹淑琴的死,你怎么看?她死得蹊跷,这里面定有猫腻,那个陈吉福也一定有问题……!”

武仕德“嗯”了一声,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茫然。“陈吉福”这个名字,已经整整折磨了他一个夜晚了,武仕德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这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亲生父亲。他对陈吉福的感情,有了种错综复杂的感觉,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不久后,日本人的铁蹄踏进中原大地,腐败的国民政府未放一枪一弹,就把整个山东省拱手让给了日本人,益都县城亦尽皆沦陷,成了倭寇作威作福的乐园,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益都县城烽烟遍起,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却说马护三二人走到一个叫水渠的小村子,便在那里落下脚来,二人历尽千辛万苦,历时半年,终于创建起了他们的革命根据地,并组建了一支百十号人的革命队伍,他们有一个响当当的番号:八路军水渠武工队。马护三见队伍的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便向上级请示,打算把部队交给武仕德管理,自己赶回寿光牛头镇,毕竟,那里的一大摊子事也离不开他,省委组织部经过慎重考虑,考虑到武仕德毕竟还年轻,决定派一个政委去水渠协助仕德展开工作。

一天早晨,武仕德正在作战指挥部看着益都县城日军城防图,副队长曹小龙和卢红星突然闯了进来,曹小龙打个敬礼,说:“报告队长,上级给我们派来的展政委到了!”

曹小龙原来是马护三的贴身警卫,深得马护三的喜爱,马护三帮着武仕德在水渠组织了武工队,也特意把曹小龙留在了武仕德的身边,帮着他一起拉着队伍。别看曹小龙只有十七岁,却长得身长八尺,威武雄壮,是个典型的鲁西南汉子。

那卢红星也是马护三的得力干将,长得魁肥健壮,力大无穷,也是马护三特意给武仕德留下的,现任武工队一个小队长。

武仕德站了起来:“奥?这么快?快请!”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报告武队长,展新前来报到!”武仕德循声望去,见门口已然站了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龄,一身乳白色的军服束着一条牛皮武装带,武装带上别着一个牛皮的枪套,那条武装带束着她蛮细的腰身,把她玲珑的身材凸现了出来。齐耳的短发上戴着一顶乳白色的军帽,帽沿压着她的眉心,一双灵秀的大眼睛调皮地眨动着,眨动着她一脸的稚嫩。

武仕德见了此人,那欣喜的表情亦慢慢地沉寂下来,挂上了些许的失望。他看着展新,语气带着疑惑:“你就是展政委?”

“是啊,怎么了?”展新眨巴眨巴眼睛,脑袋一歪,表情有些俏皮,看着武仕德回答。

武仕德就有了八分的失望,上级跟他提到的那个展政委跟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可是大相径庭。省委给他的描述是:展新,省委政治委员,八路军第五师团卫生连连长,参加革命多年,作战经验丰富,政治理论突出。武仕德又抬眼看了看展新,这分明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嘛,遂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上边没搞错吧!”

展新笑了笑,说:“怎么了,让你失望了?”

“没有没有!”仕德忙陪着笑脸,对着曹小龙说:“小龙,快去给展政委安排早饭!”

“是”曹小龙应喏一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出去了。

武仕德看着展新,说:“展政委,你这刚来,我应该好好陪着你熟悉一下环境,但我今天必须要去趟县城,等我回来再陪你吧!”说着,抬脚就向门外走去。展新追了出来,问道:“武大队长,你去县城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去去便回!”武仕德说着,已经跨上了马,他一扽缰绳,那匹马嘶叫一声,他扬起马鞭,照着马屁股来了一鞭子,嘴里喊了一声:“驾!”同时双腿一夹,那匹马就扬起了四蹄,冲出了营房,绝尘而去。展新望着那扬起的尘埃,一脸的怅惘。

曹小龙端着一碗米粥站在了作战室的门口,喊了一声:“展政委,吃早饭啦!”展新走了过去,看着曹小龙问道:“曹副大队长,你们武大队长火急火燎的,这是做什么去了?”

曹小龙笑了笑,说:“武队长这是去打擂了!”

展新迷惑不解:“打擂?打什么擂?”

曹小龙:“一个日本人在县城里摆擂台,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武大队长早就憋不住了,前几天就让我陪着他去县城,只是一直没得空,今天是擂台赛的最后一天了,他岂能放过!”

“简直是乱弹琴”展新忿忿地说了一句:“这个野性,真是无组织无纪律!看来得好好管教他一下了!”

曹小龙说:“是啊!杨政委,可得好好管管他了!”说着,他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卢红星,说:“你说是吧,卢队长!”卢红星打了一个懵神儿,连连说道:“是啊是啊,是得好好管管了!”

却说武仕德到了县城,将那匹拴在老槐树底下,顺着昭德街向南而去,为了安全起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头巾蒙在脸上。接下来,就发生了他跳上轩辕台打擂的一幕。

张泽宅邸。

当夜,张泽早就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一伙人上了车,乘着夜色出了县城,向北直奔而去。到达武工队营房的时候,已近黎明。

陈招娣架着武仕德下了车,武仕德一瘸一拐地向着营房走去,曹小龙和展新迎了出来,展新快步走到武仕德身边,看了看他的伤腿,关切地问道:“武队长,你怎么了?”

武仕德立住身子,苦笑了一下,说:“展政委,没事,受了点儿枪伤!”展新忙往前走了两步,架起他的另一只胳膊,低头看了看他还在滴血的伤腿,责怪地说了句:“还说没事,都伤成这样了,快进屋!”说着,架着他就向屋里走去。展新的这一举动,惹起了架着武仕德另一只胳膊的陈招娣的反感,她瞪着眼睛瞅了瞅展新,翻了一下眼珠,语气生硬地问道:“你是谁?”

还没等展新回答,武仕德说道:“招娣,别这么没有礼貌,这是省委刚刚给部队派来的展政委!”招娣鼓了一下嘴,没再说话。展新看了一眼陈招娣,亦问了一句:“这位女同志是谁?”

武仕德忙笑着回答:“喔!这位是我的亲妹子陈招娣!”

“陈招娣?”展新听了这个名字,不由得抬眼多看了她一眼。却说陈招娣,听着武仕德称呼自己“亲妹子”,就有了几分不乐意,她掀起了武仕德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赌气地一甩,背过去了身子。仕德和展新也站住了,展新看着招娣的背影,问道:“陈同志这是怎么了?”

武仕德尴尬地一笑,说:“甭管她,她正闹情绪呢!”说着话,一伙人已经来到了屋里,展新扶着武仕德在炕头上坐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进来了,陈招娣虽然生气,还是跟了进来,站在众人身后不作声。

展新抬头看着曹小龙,说道:“把你们的医疗器械给我拿来!”曹小龙答应一声出去了,一会儿,他提着一个卫生箱进了屋,展新打开卫生箱,取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用镊子捏起一块酒精药棉在刀片上仔细地消着毒。

武仕德莫莫然地问了一句:“展政委,你这是要……?”

展新的眼神一直专注地停留在那把手术刀上,说:“给你做手术啊!子弹还在你的腿里呢,我要给你取出来!”

“你?”站在旁侧的陈招娣看着展新手里的那把手术刀,打了个问号。

“怎么?对我怀疑?”展新看着陈招娣微微一笑,又扭头看着武仕德,说:“怎么上级没告诉你我是做什么的吗?我可是师团部卫生连的连长!”说着,她又回头看着曹小龙,问道,“药箱里怎么没有麻醉药?”

曹小龙说:“麻醉药一个月之前就用完了,最近药品紧张,我们也一直没搞到!”

展新回过头来看着仕德,说:“武队长,那你可就得受点儿苦了!”

武仕德笑了笑,说:“展政委,你就尽管来吧,这点儿事算什么!”展新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武仕德坚韧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子,对着炕头前围着的那一帮子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我的招呼谁都不能进来!”大家应喏着,一伙人便都出去了,陈招娣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了一下头,先看了看倒在炕上的武仕德,又瞅了瞅坐在仕德身侧的展新,看到展新的时候,展新朝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抬起一只手抖了几下手腕,做了一个让她出去的手势。陈招娣一转身出去了,随即“咣当”一声把门闭上了,声音很大。

展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花手帕,折叠了几下,朝着武仕德递了过去,说:“一会儿会很疼,来,咬住它!”

武仕德看了看那块花手帕,微微一笑,说:“不用了,展政委尽管动手就是了,这点儿伤算不了什么!”

展新看着武仕德,微微点了点头,将手帕重新装进口袋,又拿起一把剪刀,把他的裤子剪了开来。

只听得刀片剌开皮肉的声音嗤嗤有声,武仕德咬着牙只是一声不吭,额头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展新一边忙活着一边和仕德说话:“刚才那个陈同志真的是你的妹妹?”

“是的!”武仕德答道。

“那你姓武,她怎么姓陈!”

“喔!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武仕德笑笑说。

“不是吧!”展新也随着他笑,说:“她看你的眼神是很特别的,我也是女人,这个我能感觉得出来!”

“是吗?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还用问吗?她对你的感情是很深的!挺好的一个女孩子,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武仕德没说话,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展新站了起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用轻快的语调说:“好了,子弹总算取出来了!”

武仕德睁开了眼睛,看着展新手法娴熟地给他包扎着伤口,不由得说了句:“展政委真是好医术,一点儿也没觉得疼!”

展新看着武仕德,笑着说:“瞧你一头的汗,还在这里拍马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花手帕,轻轻擦拭掉他额头的汗珠,然后转过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都进来吧!”

陈招娣第一个冲了进来,她没搭理展新,却用焦急的眼神瞅着武仕德,关切地问道:“仕德,你没事吧?”

“有事没事,你应该问一下展政委!”武仕德笑着说。

陈招娣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展新说道:“谢谢展政委!”

展新笑了笑,说道:“都是自己的同志,有什么好谢的!”

陈招娣又回过头来,看着武仕德有些苍白的脸色,从衣襟里取出一块粉红色的手帕,擦拭着他额头又渗出来的一些细碎的汗珠。

展新看了看众人,说:“现在大家伙儿都去吃午饭,让武队长休息一下,下午两点都准时到作战指挥部开会!”众人应喏一声,都出去了。陈招娣看了看躺在炕上紧闭着眼睛的武仕德,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门外,展新一直站在门口,一只手拉着房门等着她,她看着招娣出来以后,这才轻轻地把房门闭上。

陈招娣跟在众人的后面向伙房走去,展新喊了一声:“陈招娣,你等一下!”招娣立住了身子,回过头来,展新紧走几步走到招娣的身边,笑着说:“咱俩到营房门口走一走吧?”

招娣朝着她笑笑,微微点点头。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营房门口走去。

展新问道:“你叫陈招娣?”

“是!”

“你在北平的北京大学上过学?”展新又问。

“上过啊!”陈招娣回答。

展新“喔”了一声,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又问道:“你参加过李康生同志领导的七人共产主义小组会议?”

“是的!”陈招娣回答。

“你们可真厉害!”展新说。

“你怎么知道的?”招娣看着展新,反问道。

“你们七人小组的事,在革命队伍里传得很响,李康生同志可是我们共产主义国际组织的倡导者,要是我没搞错的话,七人小组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你的同乡,叫扈大金?”

“是的!”陈招娣应喏了一声,低下了头,语气有些哀怨,“可惜当初我们没有坚持到底,等我们再返回北平寻找李先生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也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

展新表情也冷峻起来,悠然地说:“李先生已经牺牲了!”她顿了顿,“这也是以前的事了,帝国主义暗中勾结奉系军阀张大帅,在北平抓捕了李先生,后来把他秘密处决在监狱中了……”

陈招娣没说话,抬着头,眺望着天际飘荡的那一朵白云,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展新悠然地说:“咱们的革命事业任重而道远,既然选择了共产主义信仰,就不怕流血牺牲……”

伙房门口的铜娃喊了一声:“大小姐,展政委,吃饭了!”

“走吧,吃饭去!”展新看着招娣,笑着说。两人向着伙房走去。

下午一点半,大家伙都提前来到了作战指挥部,一张大木桌的两侧都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卢红星,铜娃,阿球,胡丫,陈招娣,还有几个小队长,大家都围坐在木桌旁说着话,木门一响,却见曹小龙扶着武仕德出现在了门口,大家伙都站了起来打招呼:“武队长也来了?你的腿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武仕德朝着众人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大家都请坐吧!这是展政委的第一个重要会议,我怎么能不参加呢!”

曹小龙拉了一张椅子,扶着武仕德坐下,这个当隙,展新推开门也进了屋,她看了看头前坐着的武仕德,说:“武队长也来了?”

武仕德朝着她点点头,笑了笑。

展新站到桌前,挨个打量了一下众人,说:“今天,咱们开一个重要会议,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展新,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政委。我先宣布几条部队纪律: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谁都不能擅自行动,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展新一口气说完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她犀利的目光把众人扫了一圈,语气严厉地说:“从自我做起,希望大家都能自觉遵守这些规定,做一个合格的共产主义战士,若有人故意违反,按军法处置!”

自从展新加入这支部队,武工队提升很大,部队纪律严明,勤于操练,又积极参与思想政治学习,也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水渠武工队已经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一时间名声鹊起,让日本人闻风丧胆。

水渠武工队作战指挥部里,所有的党员干部聚在一起,召开紧急会议,武仕德说:“同志们,咱们的兄弟部队前些日子与日寇展开了几次大规模的战斗,同志们伤亡惨重,现在急需药品,上级给我们下达了命令,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搞到药品,咱们商量一下,由谁去完成这次任务!”

“我去!”陈招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也去……”卢红星、铜娃、阿球也站了起来,同时说道。

武仕德看着展新,说:“展政委,招娣家是开药铺的,我看她去合适!”

展新点了点头,说:“这次只能是秘密行动,人去多了反而会暴露目标,我和武队长研究了一下,只能派两个同志一起去,招娣,你看看带着谁去合适!”

招娣看了看铜娃,又看了看阿球,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带着阿球去吧,阿球在药房干了多年,对药品的种类比较熟悉!”

“行”武仕德说着,将一张纸递到招娣的手里,说:“这是所需药品的清单,你拿着!”陈招娣接过药单看了看,装在了口袋里,看着仕德,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武仕德说:“任务紧急,今天晚上你们就连夜出发,希望你们尽快完成任务,早日归队!”

“是,保证完成任务!”招娣和阿球敬了个军礼。

是夜,武仕德为陈招娣二人送行,阿球牵着马头前走着,招娣也牵着马后面跟着,仕德与招娣并肩向军营外走去。

招娣:“仕德哥,还记得那晚我俩在苍蝇树底下的那个约定吗?”武仕德没回应,轻咳了一声。

陈招娣继续说:“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咱俩的心永远在一起……”武仕德仍然沉默不语,他整个人都微微抖了一下。

“仕德哥,你怎么不说话?对了,我给你的那块玉石挂坠你还留着吗?”

“留着!”仕德说着,摸了摸套在脖子上的那根系着挂坠的红丝线。

招娣突然有些激动,猛地拉起了仕德的手,扑倒了他的怀里,说:“仕德哥,我爱你!”

武仕德浑身颤了一下,使劲把手抽了回来,然后猛地把她推开了。仕德这一推力道大了些,招娣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没摔倒,她回过头来看着武仕德:“仕德哥,你怎么了?”

“没,没……”武仕德嗫嚅着。

“我觉得你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我,你是不是变心了?”

仕德:“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了!”

“仕德!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看上那个,那个展新了……”

武仕德突然停止了脚步,语气带着温怒:“招娣,别胡说八道!”过了一阵子,他又说:“好了,就送你到这儿吧,我回去了!”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营房走去,转眼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陈招娣很难受,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她的胸腔里交织着,与他共处的半年来,她能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明显的感情变化,她甚至觉得他已经移情别恋,有时候她竟然怀疑那个展新,甚至臆想着他和那个展新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面,这个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无限放大,时时地折磨着她。这段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展政委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又爱又恨,爱她工作时那种挥手如雨的凛然;恨她与仕德独处时,她肆意释放出来的那种开怀;她也恨自己,自己也是参加过共产主义小组会议的人,虽然没加入共产党,可是胸襟怎么会如此狭隘呢?怎么还会有吃醋的心态呢?但她想着,爱情是自私的,这所有一切的心态、状态,都源自于她对仕德的那份深深的爱,想当年在北平待了四年,那个大金对自己是投怀送抱频献爱意,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儿心动的感觉,想到这里,招娣突然就原谅自己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爱情,能产生超乎想象的力量,它能让一个人善良可亲幸福快乐;它亦能让一个人变得颓废低迷甚至是邪恶凶险。陈招娣是个感情丰富细腻的人,凭着女人特有的那丝敏感神经,她觉得这次与武仕德重逢,他确实是变了,变得对自己冷漠了,这一点毋庸置疑。要在往常,自己要是像刚才那样拉住他的手,他肯定会紧紧抱住她,而现在他不但没有抱住她,还像躲瘟神一般逃开了!陈招娣咬着嘴唇,眼里流下了两行酸楚的泪水,她猛地跳上了马背。

武仕德也很难受,他背对着她走开的那一瞬间,早已经是热泪盈眶,他深爱着她,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力量能阻碍他对她的那份感情,这辈子他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可这个坚定的信念九终幻成了泡影,在现实面前,他这个心愿变得如此的弱不禁风,甚至是不堪一击。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的脑子里时时晃动着母亲含着泪水对自己哭诉的那一句话“孩子,你俩不能在一起,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啊!”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撕裂般地疼着,他也不忍心看着她如此的痛苦,有好几次他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话到嘴边他还是犹豫了,他担心她知道真相后像自己一样痛苦的折磨着,甚至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来,但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那一刻,他下了一个决定,等她这次执行任务回来,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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