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胡清风正欲去扈家官庄搬救兵,却在集街北头正遇扈挺,他心里高兴啊!遂大喊了一声:“大哥救我!”
扈挺听见有人喊他,遂回头一看,见是同福包子铺的老板胡清风,忙双手抱拳打招呼:“胡老弟啊!多日不见啊!你不照顾你的生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胡清风心里高兴,刚才扈挺喊了自己一声胡老弟,看来四十天前他跟自己说的话还都记得,这份兄弟情谊他还没忘了。“大哥救我奥!那毛三又去了我的包子铺了!”胡清风来不及打声招呼,急躁躁地说。“这个瘪三,又去闹事?”扈挺眼珠子一瞪。“是啊!是啊!他现在正在小弟的店里呢!”胡清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扈挺说。“走!”扈挺一摆手,就向南跑去,跑了没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胡清风在后面跟着,也收了脚,侧头看着扈挺问:“大哥,么子事啊?”扈挺面露难色,两只手把腰部转着圈儿地摸了个遍。胡清风着急地问:“怎滴唠?大哥?”扈挺的语气有些无奈:“去不了了,兄弟!”“你可别去不了哈!大哥,莫要吓唬兄弟奥,我心里可没了底了!”胡清风带着哭腔说,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又说道:“大哥是不是为了分红的事?大哥敬请放心,我胡清风说到做到,答应你的利润五五分成的事,我一定尽数奉上!”扈挺的手在腰间摸索了好一阵子,最后一摊,说:“兄弟,主要是我忘了带枪啊!”
胡清风沉吟半晌,似乎是琢磨着什么事情,最后一咬牙,眼神坚定地看着扈挺,说:“我信得过大哥,如果你非得使枪,我倒有一把,不过枪在店里,这会儿不在我的身上,等会儿到了包子铺,我偷偷塞给你就是……”扈挺看着胡清风,说:“你有枪?”“嗯!是的,我有一把卢格,是我在老家做生意的时候,从一个过路的枪贩手里买来的!”“卢格手枪?这可是德国造的名枪,你小子行啊!”“大哥取笑了,本来我买这杆枪是为了防身用的,可是我天生胆小,却不敢用,民国律法,平民私自藏匿枪械是要坐牢的,我平常也不敢张扬,所以这杆枪在我手里亦算是废品一个,如今兄弟信得过扈大哥,如若赶跑了那毛三,钱财手枪一并送给扈大哥就是了……”胡清风怯怯地说。扈挺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胡清风愣了一会儿神,这小子脑子反应快,琢磨事也快,说话也流利,他又用起了激将法:“大哥,再说那毛三怕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怕你的枪,大哥第一次在我的包子铺里,没掏枪不是也把毛三吓跑了吗?大哥是何等的英雄,那毛三蟊贼,见了你就腿肚子打颤儿,那是骨子里就注定的……”胡清风一席话,把扈挺说的是热血沸腾,他哪里经得住如此的恭维,立马就脑门冲血,热血沸腾,他一拍脑门儿,喊了一声:“走!兄弟,打那个杂碎去……”
两人便撒开四条腿向南奔去,跑到同福包子铺,胡清风从后门进了内屋。扈挺只管向包子铺大门走去,他一掀门帘进了包子铺,那毛三手里掂着钱袋子,正面朝门口坐在凳子上与胡夫人讨价还价,听见门口有动静,脑袋一歪向外望去,见扈挺扬着马鞭昂首阔步地进来,吓得他哎呀一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扈挺。他手下的那帮兄弟也认出了扈挺,都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着身子,让出了中间的一条人墙夹道。是啊,哪个不认识他,就是他四十天前一枪打死了毛於夫的儿子毛六,打死了毛六,还安然无恙,这个就更让人感到心里没底了。
这个时候,内屋的胡清风一掀门帘走了出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坦然地挪到扈挺的身边,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迅速地掏了出来,又迅速地插进了扈挺的口袋,把那把卢格手枪放进了扈挺的口袋。
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扈挺的脸看,谁也没有注意胡清风这一连串的小动作,胡清风做完了这一切又迅速地从扈挺身边闪开了身子。扈挺拿眼瞟了他一下,会意地翘了翘嘴角。
扈挺迈着方楞步,缓缓走到毛三跟前,笑着说:“你又来了?”毛三也一抱拳,不亢不卑地说了句:“是啊!扈保长,你也来了?”扈挺瞅了瞅毛三,冷笑一声,说:“怎么感觉毛老弟今天表情不对啊!是有谁给你撑腰了吗?”说着。抬起一只手就往腰间探。还没等他的手摸到腰间,毛三突然一掀马褂,从腰里迅速地抽出了一只短枪,枪口抵住了扈挺的脑袋,他食指紧扣着扳机,大拇指咔擦一声扳起了枪保险,语气冷冰冰地说:“扈保长别动不动就掏枪啊!你以为只有你有那玩意儿吗?”扈挺一愣,阴沉的脸随即微微一笑,说:“毛老弟真是吓破了胆了,今天我扈挺可没带枪,不信吗?我且掀起马褂给你看看!”说着,双手把马褂掀了起来,毛三不由得低头打量,他的腰间果然什么都没有。就在毛三低头一看的刹那,脑袋亦略微地分了神,扈挺一个闪身挪步,身子一倾斜,伸出右手猛地抓住了毛三的手腕儿,手指用力一捏,毛三只觉得手掌一麻,不由得松开了手指,那把枪也顺势掉落下来,扈挺的左手早就探在底下,等枪落将下来,他猛地一戳,食指准确无误地插进手枪扳机孔,那把手枪又借着惯性在他的指尖转了一个整圈儿,最后紧紧握在了扈挺手里,扈挺又迅速抬起了手,枪口抵住毛三的脑袋。
这一切很是突然,在场的所有的兄弟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本来刚才毛三用枪抵住了扈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眨眼的工夫,这会儿扈挺又举枪抵住了毛三的脑袋,他的那帮兄弟们的心又都陡然间提到了嗓眼子。胡清风也没看明白咋回事儿,这会儿看着扈挺拿枪指着毛三,竟然禁不住拍着手鼓起掌来,好像在看一场花式表演,还大声地叫好。这与现场的气氛很不符,所有的人都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胡清风看着大家伙的眼神,脸上洋溢的那股子得意瞬间就变成了怯懦。他怯怯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默立的众位山东大汉,不再得瑟。
扈挺玩了这一套花哨的枪花儿,早把毛三惊得目瞪口呆,毛三颤颤兢兢地举起了手。“啪……”扈挺嘴里又猛地喊了一声。吓得毛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败。双手扳住扈挺的大腿,开始喊起了“饶命!”扈挺笑笑,说:“哎……这样就对了,习惯了你抱着我的大腿求饶,刚才你拿着枪指着爷的脑袋,爷还真不习惯!”
要说这个扈挺也是变得蛮快的,刚才别人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他还称呼人家老弟,如今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心里有了底气,这辈分也眼看着见长,如今又自称爷了。“爷问你,前几日爷打死了毛六,是谁到县城警务处告的状?”“这个小的真的不知啊!”“不知?不是你爹那个老匹夫告的状吗?”毛三连连摆手,语气肯定地说:“真不是啊!我父亲知道了那件事以后,也是狠狠把我训了一顿,教训我不该有眼不识泰山,惹了扈保长!我爹哪里敢报什么官啊,或许是毛淤夫去告的状吧!”“毛淤夫又是谁?”“毛淤夫是我父亲一个没出五服的大哥,也是毛六的父亲,口埠镇的镇保。”“管他什么镇(真)保假保,胡作非为就得该杀!”“是是是,该杀,该杀!”“如今你又来胡作非为,你说怎么办?”扈挺瞪着毛三说。“求扈爷再饶小的一次。再也不敢了?”扈挺问道:“果真不敢了?”“果真不敢了!”“行!领着你的兄弟们,滚蛋,再让我遇见,直接取了你的狗命!”毛三扑楞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挥手:“走!”那帮人便呼隆隆一阵骚动,都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店铺。
毛三提到的这个毛於夫本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毛五,二儿子叫毛六,至于这个“五、六”的称号也是按照家族的兄弟排列下来的,被扈挺打死的便是他的小儿子。
众人一撤,店铺里突然间就宽敞了起来,只剩了胡清风和他的夫人、以及坐在凳子上的扈挺。胡清风用胳膊肘捣捣夫人,夫人从桌子上拿起了毛三扔在桌子上的那袋铜钱转身进了里屋,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拎着的那袋铜钱已然装的满满当当,她把袋子塞到胡清风的手里,胡清风提着钱袋走到扈挺身边,说:“大哥,这是这个月你应得的收入,大哥且收下,下个月的我会准时奉上!”扈挺瞅瞅那个钱袋子,微笑着看着胡清风:“胡老弟真是讲究啊!这怎么好意思呢?”胡清风把钱袋子往扈挺的口袋里一塞:“大哥不必客气,以后还要多仰仗大哥呢!”扈挺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如此多谢了!胡清风往前走了两步,把嘴巴贴到扈挺的耳朵上压低着声音说:“还有扈哥口袋里的那把手枪,也一并送给大哥了!”扈挺这才想起了刚才的事,他左右看看,见包子铺里已然有了不少的顾客,他看着胡清风说:“兄弟,这里说话不便,咱们进内屋说话?”“好好好,里面请!”胡清风应喏着,领着扈挺进了里屋。胡夫人正在里屋包着包子,胡清风向她递了个眼色,胡夫人也识趣地出去了。
扈挺看看屋里没人,遂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刚才胡清风偷偷塞到自己口袋里的卢格手枪,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够,眼睛里喷射着喜爱、贪婪的光芒,扈挺喃喃自语:“真是把好枪啊!德国毛子做工就是精致,十把驳壳亦换不来这么一把啊……”胡清风盯着扈挺射着光芒的眼神,遂轻轻说了一声:“是啊!好枪配英雄,既然大哥如此喜欢此枪,你收了也就是了!“如此,我到要谢谢兄弟了!”扈挺说着,双手一抱拳,说:“兄弟生意繁忙,我且不再打扰了,大哥走了!”扈挺言罢,起身移步,走出内屋,又出了店铺,胡清风一直送出门口,双手抱拳连连施礼:“大哥慢走,慢走!”
胡清风送扈挺出了店铺,还没走几步,扈挺又返身折了回来。胡清风看着扈挺,问:“大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扈挺挠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只顾闲扯,差点儿忘了我的大事,说实话,这些时日,可让兄弟的包子馋死我了……”胡清风笑笑:“我倒也忘记了,大哥快坐,我去给你上包子!”“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吃了,兄弟且给我打三个纸包,我拎回家去吃吧!”“好唻!大哥稍等,我去给你备着”胡清风转身去了门外的炉灶,装了三包包子递到扈挺手里,扈挺从口袋里掏出三个铜板往桌子上一拍转身就出了门。胡清风追出门来,打算把那几个铜板给他,却发现扈挺头也不回,自顾去了。
胡清风便返身进了店铺,去了里屋,她的婆娘又在那里包着包子,抬头看了一眼胡清风,一脸的黑线,埋怨地说:“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怎么就都这么轻易地给了别人……”“别嘟囔,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胡清风说着,抓起案板上的一块湿面,啪得一声重重摔到面盆里,却噗得飞出了一团面浮,正扑在胡夫人的脸上,把她弄得满脸白面,倒像是京戏里抹了脸谱的小丑。胡夫人骂了一声:“死懦夫,你做啥子么?”然后哭着走进了寝室,没了动静。胡清风攥起了拳头,狠狠地朝着案板砸了一下,骂了一句:“这是吗子世道啊……”
却说集街旁侧一条安静的死巷子里,站着一个人,却是毛三。他嘴巴里叼着一支香烟,正在雪地里来回踱着步,巷子里没人走,他好像是在等什么人。须臾,弄巷的尽头走过来一个身影,他头戴棉帽,帽沿压住眉心,两只猫耳朵翻了下来,脖子上系着一条青色的围巾,将整个脸捂了个严实,只露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毛三将烟屁股一甩,迎了上去。
走到跟前,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铜钱,说:“这是你应得的!”毛三满脸堆笑,伸出两手去接,却没发现那人已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抵上了毛三的眉心,还没等毛三回过神来,那人已然扣动了扳机,啪得一声清脆的枪响,毛三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朝下趴在了雪地上。那人将钱袋和手枪往口袋里一装,转身就走,身影匆匆,转眼消失在弄巷的尽头。
且说扈挺拎着包子出了店铺,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才发现地上已经一片雪白,他抬头看,天空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刺骨的北风在无遮无拦的集街上肆意地呼啸着,卷动着铜钱般大的雪片子漫天翻滚。集市上基本上没了什么人影,赶集的早就走光了,只留下几个练摊的小贩们还在那里不甘情愿地收拾着摊位儿,都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也难怪!对于这些做小买卖的来说,今天可不能算是个好日子,捱了五天终于等来了这个口埠大集,都想着多卖点儿货多赚点儿钱,以维系他们贫困的生计,可是老天爷也不眷顾,下这么大的雪,他们的生意都泡了汤,这几日的口粮都不晓得该去哪里淘换。
有的小贩儿还没离去,嘴里祷告着,企盼天气能好转起来。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天阴得很浓,浓得像是黑夜即将到来的那一刻;雪下得很大,大得让人都睁不开眼睛。
也不晓得武罗锅收摊了没有!扈挺想着,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三个纸包,那是他专程给武罗锅和潘玉香买的包子,两包是给他俩的,其中的一包是给自己的。他裹了裹马褂,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不晓得这鬼天气会突然下雪,气温骤降,所以他也就没穿得那么厚实。
扈挺想着刚才发生在包子铺里的情景,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昨晚的一幕:扈挺坐在太师椅上,旁侧恭立着管家扈福。扈挺抬眼看了看扈福说:“福伯,你觉得镇上同福包子铺的生意如何?”扈福看着扈挺,不知道他脑子里又打着什么算盘:“少爷,那还用说?同福包子铺可以说是日进斗金,那可是咱们镇上最赚钱的铺子了,我觉得比陈吉福的吉福大药房生意都好!”“日进斗金……”扈挺一边用指头敲打着桌面,一边喃喃自语,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阵子,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扈福:“福伯,咱们能否也日进斗金呢?”扈福瞅着扈挺,一脸的迷惑,问:“少爷,你什么意思?老奴不甚明白!”“你不用明白,福伯,辛苦你一趟,去趟镇上,把毛三给我请来,记住,是请他来,一定要客气!”“少爷,他能来吗?”扈福有些疑惑地问。“这个嘛!福伯尽管放心,只要你提起我的名字,保管他来得及时”“是!”扈福应喏一声,转身出了屋门,从马棚里挑选了一起快马,乘着夜色向口埠奔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扈福回来了,后面紧跟着一个人,正是毛三。毛三不敢不来,管家对他提及扈挺的名号的时候,他的反应就像是被蜂子蛰了一口,他晓得扈挺的厉害,杀了毛六,吓退了警务处的刘巡长,自己却是安然无恙,这可真是惹不起的主啊!
扈挺见毛三进屋,慌忙站起来打招呼:“毛公子来了,有失远迎,快来入座……”毛三亦抱拳回礼:“不敢不敢,扈保长相请,怎敢不来!”两人入了座,扈福看了茶。扈挺笑眯眯地看着毛三,单刀直入:“毛公子,不晓得最近有没有去同福包子铺赚些钱财花花?”
那毛三本来心里直打鼓,并不晓得扈挺请自己来的真实用意,如今听扈挺这么一说,只觉得脊背一凉,慌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施礼,诚惶诚恐地说:“不敢不敢,那包子铺的胡老板只说有你扈保长罩着,在下哪敢再去造次?”“奥?是那个胡清风说的?”扈挺冷冷地问。“正是,正是!”毛三回应。扈挺淡淡一笑,说:“这个人精,打着我的旗号赚安宁,我可没见过他毫厘的钱财……”“什么?这个南蛮子,等我明天去收拾他!”毛三一脸的怒气。扈挺却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毛三坐下,悠然地说:“毛公子稍安勿躁嘛!有钱大家赚,咱们一起收了这份保护费如何?”“如此最好!”毛三看着扈挺说。“嗯”扈挺应了一声,对着毛三说:“你明天且去他的包子铺寻衅,他自会请我来搭救,到时候咱们再依计行事,演一出漂亮的双簧戏,让胡清风主动地把钱财拿出来给我们,岂不美哉……”“扈保长真是高人呐!”毛三朝着扈挺伸出了大拇指。
“少爷!”背后有人突然喊了他一声,打断了扈挺的回忆,他顿住身子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头戴棉帽,嘴缠围脖,把整张脸遮盖了大半,只露着一双眼睛。扈挺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老管家扈福。扈福的手里抱着一件狐皮大氅,扈挺接过大氅套在身上,把纽扣系了个严实,又从扈福手里接过一顶翻毛帽子扣在头上,顿时感到身上暖和起来。他拍了拍扈福的肩膀,说:“福伯,跟我来!”说着,两人就钻进了吉福大药房南边的一条窄窄的东西小巷子里,走到一个茅厕西边相对隐蔽的角落。
扈挺脑袋左右摆动,贼一样地寻摸了一阵子,看看没人,遂压低着嗓门说:“钱到手了,别说,毛三这个瘪三还挺会演戏!”“少爷,那咱们依计行事,把他该得的钱财给他?”扈福说。扈挺沉吟了一会,阴冷地一笑,说:“什么该得,他一分都不该得,现在我又改变计划了!”“改变计划?少爷又有什么计划?”扈福疑惑地问。
扈挺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卢格手枪递到扈福的手里,表情阴冷地说:“我们现在不是把钱给毛三,而是要他死……”扈挺说这个“死”字的时候,语气阴冷,直刺人的骨髓。“要他死?为什么?”扈福也打了一个寒噤,有些恐慌地问。“你且不要问为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了”扈挺说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袋铜板说,“一会儿你去见毛三的时候,拿着这袋铜板做诱饵,趁他不注意,用这把枪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谨记,此事务必做得干净利落!”“是!”扈福应喏一声,刚要转身离去,却被扈挺又喊住了:“福伯,杀了毛三,这把枪还给胡清风,不管你编造出什么理由,一定把枪务必退还给他!”
扈福虽然不甚明白少爷的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两人闪身从茅房西侧出来,一起向外走去。所谓隔墙有耳,没想到主仆二人的一番话,却被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谁啊?正是铜娃。
吉福大药房南边的这条窄窄的巷子里,紧贴着药房的南墙根有一处用高粱秸秆围绕起来的茅厕,茅厕面积不大,亦就四五个平方,秸秆扎起来的厕墙却有六尺多高,亦是密不透风。厕墙北面是砖墙,其余三面皆是秸秆,东面留有一个挂着棉麻帘子的两尺宽的口子,算作厕门。这处茅房是专门供赶集的人方便用的,亦是药房的人方便的所在。
这天铜娃正好闹肚子,半晌午的时间他已经蹲了好几次坑,这次他是刚刚蹲下,呲着牙咧着嘴地行宫还未出来,就听得茅房西边有说话的声音,他轻轻地把秸秆墙扒拉开了一个小口子,循声向外望去,见紧贴着墙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两人都戴着棉帽,围脖遮着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个人手里拿了一把手枪,正往另一个人手里递了过去,吓得铜娃赶紧缩回了身子,屏住了呼吸。铜娃虽然看不清二人的面貌,但是他已然从熟悉的身影和声音里揣测出此二人就是扈挺和他的老管家扈福。
却说扈挺扈福主仆二人说完了话,从茅房西侧闪出身来,绕过茅厕向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