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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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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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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北腔》连载

第四章 空谷丸神妙治腿疾 扈保长扬威杀地痞

上回书说到陈吉福一纵人奔出药房救人,却在集街停下了脚步,见一个人圈围了三人,陈吉福定睛打量,但见圈子中间站着三个人,毛三、潘玉香、还有一个是扈挺。竟然是扈挺?陈吉福看见扈挺的那一刻不免感到惊讶,心中暗忖:不对啊!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他的腿还是瘸的,怎么这会儿工夫,他就出现在这里了?陈吉福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而潘玉香却紧紧地躲在扈挺的身后,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怯怯的眼神儿死死盯住了对面的毛三,像是一只折了翼受了惊的雏鸟。

孙正义抱着顶门杠冲进了人圈,陈吉福也随后冲了进去,三个人背靠背,把潘玉香夹在了中间。

“你小子,今天故意找小爷的茬,不怕死吗?”毛三说着,漫不经心地朝着扈挺走过来,走到跟前,突然高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就要抽打,却被扈挺一个快脚,一脚踹在裤裆上,毛三顿时觉得下半身瞬间就没了知觉,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他下颚的那缕黑毛直抖了起来。毛三指着扈挺,狠狠地大叫:“还等什么?给我打!”

无赖们便呼叫着一起上前。此时,忽听得“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那帮子人又齐刷刷地退了回去。大家定睛细瞧,只见扈挺的手里平举着一把驳壳枪,枪口冒着一缕青烟。

而冲在最头里的那个长满闹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应着枪声已然倒了下去,胸口渗着鲜血,四肢挣扎了一阵子,转眼就停止了呼吸。

在场的所有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就像是孙悟空施的“定身法”,都保持着固定的动作、表情呆愣了那么一会儿,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快跑吧!杀人啦……”大家伙这才回过神来,都把棍棒一扔,轰隆一声四下散去了,只留下被扈挺打死的那具尸体,以及还坐在地上哼哧的毛三。

陈吉福和孙正义也是颇感惊讶,他们没想到扈挺会真的开枪打死人,更让他俩惊讶的是扈挺打死了人却不当回事,脸上依然是坦坦荡荡的表情,依然是神情泰然、满面笑容。

潘玉香更怕,她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但她这一刻非常感激这个保护她的男人,是他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的命,也是他为了自己去杀人,今天如果没有他的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潘玉香想着,搭在扈挺肩头的双手变了个方位,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膀,身子也紧紧贴住了他的后背,不住地颤抖起来。还在地上坐着没起来的毛三,瞪着一双蝌蚪眼干巴巴地瞅着扈挺,也是吓得面无血色,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他语音带着哭腔直呼饶命。扈挺冷笑一声,往前跨了两步,把枪口抵到毛三的眉心,笑嘻嘻地说:“知道爷是谁吗?”

毛三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敢问爷是哪路神仙啊?”

扈挺又是一阵冷笑:“行!爷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叫扈挺,扈家村的保长,听说过吗?”毛三摇摇头!

扈挺握着手枪,用枪口挠挠头皮,苦笑了一声,自嘲着说:“不认识我?那我大哥扈信听说过吗?”

毛三连连颔首,忙不迭失地说:“知道,知道,扈大爷是一手遮天的主……”

扈挺这才满意地笑了:“嗯!看来大哥比我的名气大,我这个小小的村保不抵事啊!”话音一落,他又猛地把枪口抵到毛三的脑门上,恶狠狠地说:“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也该送你上路了,啪啪……”扈挺嗓门里学了两声枪响,枪口故意使劲捅了捅他的脑门。直吓得毛三裤裆里一阵噗噗乱响,想是前后都没了把门,屁股那一块的土也湿了一大片,尿骚味儿、屎臭味儿,便一起扑了上来,扈挺抬起一只手,捏住了鼻子,脸上却是得意忘形,一双眯缝眼没有了刚才的凶悍。

扈挺看着面如土色的毛三,说:“以后还敢吗?”

“不敢了,不敢了!”毛三连连回应。

扈挺阴着脸狞笑一声:“嗯!真乖,甭说你这么个狗东西,就是你爹毛淤青那个王八蛋,我们兄弟取他性命,也如探囊取物”,扈挺突然厉吓一声,“抬起你的狗头来!”

毛三抬起了脑袋,扈挺用枪口挑着他的下巴,说:“来!爷爷教你认认亲,省得你以后狗眼看人低,欺负你这帮子长辈们”,说着,他用手一指陈吉福,“这位是你的陈大爷,认识了吗?”

“认识了,认识了!”毛三连连点头。

扈挺又一指孙正义:“这位是你的孙大爷,认识了吗?”

“认识了,认识了!”毛三点头如捣蒜。

他又指指趴在自己后背的潘玉香,说:“这位是你的潘大娘,你更不能欺负啦!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以后再找这些人麻烦,我直接取了你的狗头,再送给你爹当球踢!”扈挺说。

“是是是……”毛三点头如捣蒜,这个工夫一点儿也不嫌累得慌。

“滚吧!”扈挺又照着他的屁股狠命地踹了一脚。毛三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着牙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了。

扈挺狠狠地教训了一下毛三,陈吉福心里也觉得解气。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又不免有了几分恐惧。他又回头打量了一下潘玉香,潘玉香还紧紧地贴在扈挺的后背上,惊魂未定,刚才的一场惊吓,让她的面色苍白,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子,还在那里浑身颤栗。蓦地,潘玉香松开了扈挺的后背,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表情痛苦地蹲到了地上。

陈吉福走到潘玉香跟前,说:“你没事吧?”

潘玉香蹲在地上喘了一会儿粗气,又站了起来,她连看都没看陈吉福一眼,却对着扈挺说:“扈保长,我去看看武罗锅和我儿子”扈挺一摆手:“去吧!去吧!”说着,掀开长袍,把枪插进了腰里的枪套,又把长衫放了下来,那架势,俨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铜娃和阿球就站在圈子不远的地方,刚才的一幕兄弟二人也是看得清清楚楚。铜娃用胳膊肘捣捣阿球,羡慕地说:“有枪就是不一样啊,谁都不用怕,真威风!”阿球也说:“是啊!咱们什么时候也有杆枪防身呢?”

陈吉福走到扈挺跟前,指指地上的尸体,说:“这个,怎么办?”扈挺笑笑:“不用管他,一会儿自有来收尸的。”他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刚才被他杀死的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只猪狗罢了。陈吉福急躁躁地说:“咱们快走吧!一会儿保乡团的人来了,怕有嘴说不清!”“不怕!我既然敢杀他,就不怕什么保乡团,他们都得听我大哥的,再说,这个东西为虎作伥,死有余辜!”陈吉福看着扈挺,说:“扈保长,今天早晨见你的时候,你的腿还是瘸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好了?还跑到集市上来了呢?”扈挺哈哈一笑,伸出手一下子搂住了陈吉福的肩膀,说:“陈兄对这件事倒是挺感兴趣啊,这个得多亏空叔啊!”“空叔?”陈吉福疑惑地问。“是啊!空叔啊!空叔有灵丹妙药!”扈挺笑着回道,一脸的神秘。

这个当隙,集街北边传来了高一阵低一阵的哭声,大家循着声音往北看,见潘玉香正俯在武罗锅身上哭个不停!武罗锅伤重不起,潘玉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武罗锅,禁不住幽幽悲戚。大家一起围拢过来帮忙,陈吉福吩咐铜娃去陈爷那里牵出马车,把武罗锅抬上车,又让潘玉香抱着孩子上车一并坐了,铜娃扬鞭催马,一行人向扈家赶去。

“看来,武罗锅伤得挺重啊!看他的伤势,非得空叔的空谷丸才能治了!”扈挺说。陈吉福看了看扈挺,没搭话。

今天早晨,空叔把最后一包种子带回了家,前脚刚踏进院子,就听得后面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是扈挺。南院墙是一遛的木栅栏,所以一切都看的很是清楚,扈挺站在柴门外面,正朝着空叔打着招呼。

空叔转过身,朝着柴门走过去,把挂在门柱上的那根麻绳扣解开,将柴门挪开了一条缝,说:“扈保长怎么来了?进来吧!”

扈挺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挪进了柴门。空叔觉得不对劲儿,忙往前走两步,扶住了扈挺,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哎!昨晚不慎摔了一跤,疼了一宿,本来觉得没什么事,今天早晨却是这样了!”扈挺沮丧地说。

“喔!伤着筋骨了没有?”空叔关切地问。

“不晓得恁,所以来叫空叔看看,刚刚听说空叔能治这个!”扈挺说。

“好说!快进屋。”空叔应喏着,便搀扶着扈挺进了屋子。

进了屋,关了厚厚的木板们,扈挺就觉得眼前立马黑了下来,好像是一步就跨进了黑夜之中,这间屋子唯一的透光点就是那个圆窗了;那个本来不大的椭圆形窗,糊了好几层厚厚的黄裱纸,根本就透不进一丁点儿的阳光,暗黄色的窗纸上泛着暗黄色的微亮,撒在窗底下的那座大土炕上;土炕上贴着窗户的位置,便有了一个八印锅那般大的光晕,那个圆形的光晕,倒像是一轮金黄的满月。

空叔把厚厚的两扇木门拉开,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空叔拿了一个高脚木凳让扈挺坐下,然后将他肥大的裤子一直撸到裤根处,见扈挺那条伤腿肿胀得很是厉害。空叔指挥着扈挺蜷腿伸腿、活动关节,发现没伤着筋骨,总算是放下心来。

“还好,没伤着筋骨,只是肌肉拉伤!你且稍等!”空叔说着,站起了身子,从腰里取出了一把拴着红线的铜钥匙,走到西偏房门前,打开了挂在西屋木门上的一把大铜锁,空叔闪身进了西屋,不大一会工夫走出来了,他先把门拉上,把锁重新锁好,又把钥匙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扈挺看着他,笑笑说:“空叔,你那屋子里有什么宝贝?这么神秘”

空叔也笑笑:“没什么,只是一些古书而已!”说着,他又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鸡蛋大的纸包。他将包裹的裱纸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了一颗像指甲盖儿那般大小的药丸子。

“这是什么宝贝?”扈挺瞪着眼珠子,死死瞅着托在空叔手里的那个东西纳纳地问。“空谷药丸!”“这宝贝能治我的腿伤?”

空叔瞟了一眼扈挺,神秘兮兮地说:“只须这一粒,保你的腿肿两个时辰就消退,到了中午,你就能健步如飞了!”“这么神?”扈挺有些怀疑地问。

空叔不再搭话,只是端了一盆热水,放到扈挺的脚底下。空叔先用一条毛巾,醮着热水将扈挺的那条腿细细地擦拭了个干净,用取出一个小碗,将药丸放在里面,又倒了一些酒,便拿起一根小木棍,将药丸捣碎,充分地搅拌均匀了,那碗里便有了一滩黑乎乎的液体,液体的表面还泛着一层金黄色的光斑。空叔又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小绒布,醮了药水,在扈挺的腿上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那药水一沾到皮肤,扈挺只觉得整条腿凉飕飕的,刚才那火辣辣的疼痛立马就消失了。

空叔做完了这一切,吁了一口气,伸了一下腰,看着扈挺慢慢悠悠地说:“你且不要走了,这药水须隔半个时辰擦拭一遍,到中午时擦上三四遍,你的腿也就好了!”

扈挺慌忙双手抱拳施礼,语气中带着感激:“多谢空叔了!”空叔笑笑:“扈保长不用客气,一个村住着,不用这么见外”空叔转身又沏了一壶茶,倒了两茶碗儿,端着一碗递到扈挺手里,说:“来!喝茶!”

扈挺接过了那个瓷茶碗儿,仔细端详着,见那茶碗儿里的茶水,通体金黄,没有任何杂质,清澈透亮,扈挺忍不住呷了一大口,吧嗒吧嗒嘴,却觉得味道怪怪的,再吧嗒吧嗒嘴,又感觉舌头麻麻得没了知觉。吓得他赶紧放下茶碗儿,张大着嘴巴,抬起手指指自己吐出来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哄……叔,舌头,麻啦……”

空叔哈哈地笑了一阵子,说:“这种茶,需要慢慢品,谁让你一口喝下去的?”扈挺尴尬地笑笑,伸出一只手揉了一会儿嘴巴,感觉好了一些,便又问:“这是什么茶?”空叔端起茶碗儿,呷了一小口茶水,慢吞吞地说:“空谷茶”“空谷茶?”扈挺又懵了。“常喝这种茶,清肺利脾,延年益寿的”空叔说。扈挺听了,迅速地将茶碗儿里的最后那口茶一饮而尽,把那个空茶碗儿递到空叔手里,说:“空叔,再来一碗儿!”

且说两人一边喝着茶,空叔一边给他涂着药水,不知不觉已经是午时。空叔给他涂完了第四遍药水,站起身来,说了一声:“好了,你且起来走两步试试!”

扈挺站了起来,把撸在裤根处的裤管儿放了下来,先小走了两步试了试,感觉那条伤腿没有了一点儿疼痛,扈挺又出了屋门,在院子里跑了几个来回,还放肆地健跳了几下,脸上洋溢着惊喜,冲着门口的空叔喊道:“空叔,一点儿也不疼了,真是神了哎!”

空叔看着院子里又蹦又跳的扈挺,微笑着没搭话。

扈挺走到屋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伸到空叔的面前,笑着说:“空叔,我这腿能好得这么快,多亏了你了,这点儿铜钱还望你笑纳!”

空叔瞅着摊在扈挺手里的那一把铜钱,脸上泛起了不悦,语气冷冰冰地说:“你这是做什么?取笑我呢!”扈挺忙说:“哪里啊!空叔,这些只是给你的治疗费!”空叔一抱拳,笑着说:“扈保长不必再说了,我给你治疗腿伤是看着咱们乡亲的感情,绝不是为了赚钱的,扈保长请便吧,我就不远送了!”说着,转身进了屋。

扈挺看着那两扇已然关闭的黑漆木门,表情纳纳的,心里却翻涌着无限的感慨,村人们都说空叔虚怀若谷,不为名利所动,果不其然啊!

扈挺刚出了空叔的大门,却听见背后有人喊他,扈挺循声回头观望,见一辆马车正从巷子里走过来,王大婶坐在车尾,怀里抱着一个花包袱;王大叔坐在车头,手里扬着马鞭;喊他的正是王大婶子。“扈保长,腿伤好了?”王大婶招呼着。“好了,大婶子这是要干嘛去?”扈挺问。“跟你叔赶集去,你不晓得今天是口埠大集吗?”扈挺笑了笑:“你两口子可真有意思,这个时辰去赶集,怕是到了那里,连人影都见不到了!”王大婶:“这个扈保长就不懂了吧,这个时辰赶集,可以去买卖不了的便宜货,很是划算,我和你王叔都是这个时辰去赶集的!”

扈挺笑笑,没搭话,他就觉得王大婶子也是个名不虚传的女人,这个婆娘过日子那是精打细算,村子里出了名的吝啬鬼。

“你去吗?去就上车,捎带着你。”王大婶子还在喊着他,说着话的当际,那辆马车已经与扈挺错身而过,走出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我就不去了!”扈挺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句,话音刚落,他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闪过了一个念想:剃头。他要去剃头,武罗锅会给他剃头,更重要的是潘玉香会给他洗头。想到这里,扈挺转过身,朝着已然错身的马车高声喊叫着:“王大婶,停一停,我跟着你们去……”

好在马车还没走出多远,王大婶终归是听见了扈挺的喊声,她拍了拍王大叔的肩膀,王大叔一提缰绳:“吁……”那匹马停了下来。

扈挺跑过去,气喘吁吁地上了车,找了个地方坐定,王大叔又扬起了鞭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鞭哨,嘴里喊了一声:“驾……”那匹马又扬起了四蹄往前奔跑。“扈保长可真是奇怪,刚才叫你不上来,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想去了?”王大婶子看着扈挺,打趣着说。“我突然想起来要去买点儿东西,早晨出门的时候家里的婆娘特地嘱咐的……”扈挺编了个借口。没想到王大婶用狡黠的眼神瞅着他,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扈大保长没说实话吧?你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可是瘸着腿,婆娘会让你赶集买东西?说到这事了我也纳闷,你的腿怎么好的这么快?到哪里淘换的灵丹妙药?”扈挺笑笑,说:“空叔给我治的,说是什么空谷丸,也真是神了,给我搓了那么几次就好了!”王大婶:“喔!我也听说空叔最近给人治病,药到病除,看来是果有此事,而且还分文不取!”“是啊!确实如此,空叔可不是一般的人啊!”扈挺感叹了一句。

两人都不再说话。

车头的王大叔突然问了一句:“扈保长,你的腿是什么伤的?”“喔!喔!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扈挺回应道。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马铃摇摆清脆的叮当声,车轮滚动发出的轰隆声,以及车盘在速度中扭动的吱悠声!

扈挺接着王大叔刚才的问话,陷入了沉思,他在琢磨着昨晚自己经历的那一幕:是谁砸了我那一砖头?虽然黑暗中没看清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但能肯定那个东西就是朝着自己砸过来的,也多亏没砸到自己身上,不然,肯定伤得比现在要严重,是谁呢?谁发现了自己趴在武罗锅家的窗口上偷窥呢?这个问题很严重的,奶奶的,要让我知道是谁,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扈挺琢磨着,越琢磨越生气,伸出手摸了摸腰里别着的盒子枪。

盒子枪是他求爹爹告奶奶死皮赖脸从大哥扈信那里要来的,扈信给他的时候怕他招惹是非,千叮万嘱他平常不要带,怕他惹事。今天他带了,这是他今天早晨刚刚别到腰里的,虽然他不知道今天带了有什么用,但他琢磨着如果再遇到昨晚砸他那一砖头的那个人,他肯定会一枪崩了他。“啪”打爆他的头。扈信暗暗琢磨着,不由得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没想到骂声高了些,竟然是脱了嘴,被一旁的王大婶子听见了,“吆?扈保长这是骂谁呢?”扈挺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忙脸上堆笑:“没骂谁,骂我自己呢!”

王大婶子笑笑,没说话。

王大叔平常以拉脚为生,赶车肯定是好把式,这毕竟是他赖以生计的手艺,所以那匹马跑得也就飞快,一袋烟的工夫,就来到了集南首,为什么来集南呢?集南便是蔬菜水果市场,王大婶的目的就是来划拉便宜果菜的。王大叔一扽缰绳,那匹马收了蹄。扈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王大婶子说:“扈保长!我们在这里买点儿果菜,半个时辰就好,你一会儿早过来,再把你捎回去!”“谢谢王大婶儿,你们且忙你们的,我逗留一会儿,下午坐陈吉福的马车回去就是了”扈挺说着,便向二人告辞,转身顺着集街向北而去。

已过午时,集市上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人流,有些商贩们开始忙着收拾摊位,准备回家了。

扈挺真想去剃个头的,他也不着急,他晓得武罗锅两口子总是这个集市上最晚收摊的那个,不到日头西沉是不会回家的,他就这么慢慢悠悠地由集南往北走着,走到同福包子铺,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包子铺里飘出来的那缕浓郁的香味儿像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双腿,使他再也迈不开步子,同时,他觉得肚子也咕咕乱叫,变换着各种腔调抗议着,控制着他循着那股子香味儿走过去。扈挺几乎是无法抗拒地钻进了同福包子铺。

包子铺里人声嘈杂,座无虚席。门口有八座炉灶,每座炉灶上又叠压了一笼笼的屉笼,有一人多高,都泛着白色的水雾,喷着浓郁的香味儿,即使这么多的屉笼,那包子还接不上遛,客人须提前支了钱,找好了座位,再按照码号一个个的上包子。

扈挺先支了钱,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包子端上来,那肚子还在吱吱地唱着反调儿,扈挺不免有几分不耐烦了,刚想要站起身来催一催,这个时候,门口轰隆隆地进来了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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