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秋是位懂得知足常乐的人。
能与心爱的人喜结良缘,婚后又有了可爱的女儿,公婆家人对她诚心相待,每天做着自己热爱的工作;胡玉秋认为,该有的她都有了。她喜欢过这种平平淡淡、和和睦睦的日子,她要求自己:在家是一位贤妻良母,在校做一名优秀教师。
由于梁辛不在当地工作,婚后小两口分多聚少,这是她唯一的遗憾。她盼着有一天,梁辛能回到湖山市,与她共同抚养孩子,孝敬老人。所以,当前段时间梁辛带着情绪回家,跟她说欧洲代表处没他的份,今后只负责国内市场时,胡玉秋对这种工作变动倒是很有些欣欣然。她似乎看到自己期盼的事情快要实现了。
这天傍晚,胡玉秋刚刚和女儿吃完晚饭,梁辛忽然扛着行李进了家门,她感到既惊喜又诧异。见梁辛一脸的疲惫,她赶紧接过大包小包一应物品,又伺候梁辛换衣洗脸,端上饭菜,方得空笑着问了一句:怎么都搬回来了,公司不干了?
是我不干了,辞职了。
胡玉秋压根就不信这话,她娇嗔地白了梁辛一眼:那好哇,在家看孩子做饭吧,保证你闲不着。紧接着,她似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上次说要在湖山设分公司,是不是调回来了?那可太好了!
玉秋,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辞职了。
真的?为什么?!
梁辛把公司最近发生的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胡玉秋连气带急地问:因为这点事就辞职了?你也太草率了!为什么不回来商量一下!
我实在看不惯他们那种任人唯亲、拉帮结派的做法!凭小周总的小肚鸡肠,我今后在那里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再说,就他们那帮置公司利益于不顾,只会花公款享乐的庸才,公司在他们手里离垮台不远了。
国营公司有几个垮台的!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吗?等它真的垮了台再走也不晚啊!
你说的对,它也可能不死不活地撑上几年,但我不愿那样混日子。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离开外贸,你还有什么事可做!
自己创业!高厂长说的对,有梦想是一回事,为梦想而奋斗是另一回事。现在正是实现我的梦想的大好时机,我一定不能错过。
梁辛拉过已经急哭了的胡玉秋: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说。
听完梁辛和高任的宏伟计划,胡玉秋腾地站起来:不行!我什么时候图过你发大财……胡玉秋呜咽道:我家就因为过去有点钱,遭了多大罪!我们老老实实地在单位领工资,无论多少心里踏实!你以为老板那么好当吗?
稍停,胡玉秋又喏喏地说:而且还是在刘家堰。你是不是要跟如意姐接上头……
你瞎想些什么,不理你了!
我说不了你,我去找咱爸,让他管管你。
我主意已定,谁说也没用。
胡玉秋见劝不了梁辛,便赌气带着孩子上床睡了觉。
梁辛看到胡玉秋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水,不免有些心疼,便草草吃了几口饭,脱了衣服衍着脸凑过去,想要与她亲热。胡玉秋起初还装作生气不理他,但禁不住梁辛软缠硬磨,两人很快便相依相偎地离开已睡熟的女儿回到自己的床上。
恩爱小夫妻,久别胜新婚;二人自然有一番翻云覆雨地恩爱缠绵。
激情过后,情绪逐渐平复,梁辛又要提及创业的事,胡玉秋撒娇地用手堵着他的嘴:别以为交了公粮就能批准,没门。
见梁辛脸上有些不高兴,胡玉秋将头拱在他的胸前:好了好了,别噘着嘴了,我理解你的苦衷,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辞职也是处于不得已,作为你老婆,坚决支持你!
这才是个合格的好老婆。梁辛又有些动情,捧着胡玉秋的小脸一阵雨点似地热吻。待还要继续深入,胡玉秋挣脱开他的怀抱,欠起身子说:凭你的学历和资历,换一家外贸公司不困难,说不定人家还挖不到你这样的人才呢,你干嘛非要搞私营企业,让我和爸妈跟着担心。
听了这话,梁辛重新燃起的热情顿时消退,他明白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胡玉秋,便不再争辩下去。他重又把胡玉秋光洁柔软的身子拥在怀中,两人逐渐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周日,早上,胡玉秋很晚才醒来,待她四处寻找梁辛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无奈,胡玉秋只好去公婆那里求救。
结婚后,她和梁辛、女儿一家三口住在学校的宿舍楼里,女儿在学校办的幼儿园里上大班;平时休息时,她就带着女儿去公婆家或娘家待一天。
下公交后,胡玉秋领着女儿甜甜直奔梁辛家的老宅子。天已经快晌午了,她怕老人没准备,打算买点现成的熟食带去。正寻觅着,忽听到路边有人叫卖“刚出笼的热肉包”,而且声音颇有些耳熟,便走了过去。
卖包子的女人头戴白色无沿帽,脸上捂着大口罩,身着白色倒穿衣,身材偏胖,嗓门尖细。面前的自行车后架上绑着一个笸箩,透过笸箩上盖着的白笼布,热腾腾的香气袅袅上升,十分勾人食欲。
见胡玉秋前来,女人掀起笼布的一角:刚下笼的猪肉灌汤包,来几个?
艾雅容?艾雅容!
女人急忙摘了口罩:胡玉秋!
艾雅容,真是你呀!
哈哈哈哈……
两人手拉着手,高兴地像孩子一样跳着转了一圈。
好了好了,小心翻了包子筐!胡玉秋笑着说:你搞上第二职业啦。艾老板?
哎,一言难尽。不买了,走,咱回家吃包子去!杨子在家呢。艾雅容这时才发现旁边站着的小姑娘:这是你女儿呀,真漂亮,我家还有个小哥哥呢,走吧,一起回家玩去。
一来盛情难却,二来热姊辣妹多年不见,胡玉秋正好一诉衷肠,好让杨子劝劝梁辛。
二人边说边走,穿过几条陋街小巷,进了一所大杂院。
杨子,快看谁来了!艾雅容边走边喊,杨子从一座低矮的小平房里推门跑了出来:哈哈,胡玉秋,老胡同志!
他一把抓住胡玉秋的手:老胡同志一点不老哇,还是这么苗条漂亮。
艾雅容上前拍了杨子一巴掌:放开人家的手,嫌我不苗条、不漂亮啊。
你就是没人家苗条漂亮嘛!
哈哈哈哈……
进到屋里,胡玉秋被让在椅子上坐下,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她上下左右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小的空间来。
这是杨子自己在大杂院里插空盖的房子,是一个大通间;前墙有一门一窗,房顶低矮,屋内昏暗;靠山墙放着用一道布幔隔开的大、小两张床,占据了屋内的大半,所剩地面已经摆不上几件家具了。唯一的橱柜上、桌子下杂物堆积得很零乱。胡玉秋想:这符合艾雅容的风格。现在,两人又忙活着卖包子,屋里更是摆得下不去脚。
看得出,小两口日子过的一般。
艾雅容忙着沏茶,杨子坐在对面问道:怎么就你娘俩,梁辛呢,还在外贸公司?
先说说你们吧,孩子呢?
去他爷爷家了,这一忙活卖包子,哪有空管他?再说家里这么小,也转悠不开啊。
你们都上班,还有时间卖包子?
要是有班上,谁还干这个!
怎么……
原来,艾雅容和杨子回城后,先是在街道挖了两年防空洞,后来分到了同一个区办小工厂。近几年厂子一直亏损,先是一部分工人放假,艾雅容在其中;后来杨子又下了岗。现在两人都闲在家里,每月发很少一点生活补助。没办法,便卖起了包子。
挣钱吗?胡玉秋问。
咱才干不长时间,还没摸着门道,现在谈不上挣钱,也就赚几个剩包子吃。
听了杨子的一番话,胡玉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杨子问:听说你在咱母校当老师,学校变化大吧。
挺大的。
梁辛怎么样?经常出国吗?
别提他,气人。胡玉秋一脸不高兴。
正在拾掇饭的艾雅容听见胡玉秋这样说,赶紧凑了过来:怎么啦?你这么好的脾气还闹别扭?肯定是梁辛这小子欺负你了,告诉姐们儿,我去收拾他。
嗨嗨!你是劝架还是挑事。杨子把艾雅容轰回去,继续问道:什么情况?
胡玉秋把梁辛辞职、又要办私营企业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不想杨子一拍桌子:好哇!现在这形势就得自己干。去年有朋友约我合伙跑服装,她死活不乐意,不然也到不了今天的地步。杨子指着艾雅容:头发长,见识短。说完,又觉得有胡玉秋在场说这话不合适,赶紧要解释。
胡玉秋笑着摆摆手:你们是哥们,当然替他说好话。我正要去告诉他爸妈,让他们管管他儿子。
杨子一听这话赶紧制止:你千万别去,梁辛那脾气老爷子也管不了,只能让他干生气,等事情有些眉目再说不晚。
按你这意思就随他胡闹?
怎么是胡闹,这是正事。梁辛说得对,铁饭碗早晚得打破,有门路早下来对了。邓大人不是说了,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你就等着当老板娘吧。
胡玉秋哭笑不得:来向你求救,你反倒跟他一伙,不跟你说了。
艾雅容听到这里,忽然像悟到什么似地凑过来:你是不是担心他去找如意姐?
杨子气得一拍大腿:这娘们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胡玉秋脸一红:我至于那么小心眼儿吗,如意姐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我只是被老辈人的遭遇折腾怕了,不想让他搞什么私企。我只希望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胡玉秋嘴上这样说,但心中也在思考杨子说得话:终究是时代不同了。尤其看到艾雅容两人下岗后的艰难生活,触动很大,联想到梁辛的抉择,也许没错。另外,她觉得也应该力所能及地帮艾雅容和杨子一把。
想到这里,她问杨子:除了卖包子,你们还有其它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过去一直当工人,没在社会上混过,出了工厂大门两眼一抹黑。再说干什么都要先投资,咱哪有那闲钱,暂时就只能卖卖包子了。
你们要是需要钱,我还有点,不然你们先拿来用?
胡玉秋,你有这句话,我们就十分感谢了,还是当年的老同学、老战友有个老滋味儿啊。你放心,孩子的开销由他爷爷负担,日子还过得去。
杨子有些动情,艾雅容却抹起了眼泪,胡玉秋的鼻子也酸酸的。她对杨子说:我今天就听你的,梁辛的事我不管了。忽然,她眼睛一亮:杨子,你愿意跟梁辛一起干吗?
当然愿意!可人家需要咱吗?
他目前是白手起家,正在用人之际,有你这样托底的老同学帮他,一定求之不得呢。
太好了!杨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他。
胡玉秋笑了:你也忒心急了,我还不知道他现在哪儿呢。等梁辛一回家,我立刻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他,放心,肯定能成。
妈妈,咱们还到爷爷家去吗?女儿甜甜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光顾说话,把小宝贝晾一边了。艾雅容拉着甜甜的小手:咱们马上吃包子,好不好?
我不吃包子,我要到爷爷家去。
胡玉秋笑着说:把这事都忘了。她亲了宝贝女儿一下:谢谢甜甜提醒,咱们这就走。
梁辛不辞而别已经第四天了,胡玉秋心里既后悔又牵挂。夜里睡不着觉,她琢磨着:不能再等了,今天上班后跟其他老师调调课,明天请假,约着杨子去刘家堰找他。中午下课回家,宿舍楼梯口站着两个人,见胡玉秋走过来,其中一名操着南方口音的小伙子问:您是胡玉秋老师吧,我们是来给您家装电话的。
装电话?你们是……
我姓高。是梁辛老板和高厂长安排的,安装费我们已经付过了,电信局的人我也带来了。装好了马上就能和梁辛老板通话。
那好啊,赶快安装吧。
半小时后,小高拨通了刘家堰工地的电话,听到梁辛的呼唤,胡玉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在梁辛一再的道歉声中,胡玉秋慢慢平静下来,她埋怨几句,便简单地把杨子的情况告诉梁辛,并说明天想去刘家堰看看,顺便给他带几件衣服。
梁辛很高兴,他说,让杨子把家里安排好,带着自己的日常用品过来就行,被褥铺盖这边都有。梁辛还说,他正急需像杨子这样的技术人才,他保证亏待不了哥们儿。最后,梁辛在电话里动情地说:老婆,谢谢你的理解,我永远爱你。
胡玉秋眼里噙满了泪水,如果不是旁边有外人,她一定会哭出声来。
一看这情形,小高知趣地拿出一张纸条:胡老师,这是这部电话的号码,这是工地的电话号码。通话正常,我们就回去了。
胡玉秋一再挽留,小高连声说着谢谢,一溜烟似的跑了。
第二天一早,胡玉秋和杨子坐长途车来到刘家堰开发区。面对一片处于萧瑟深秋中的空旷荒野,胡玉秋颇有些失望。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工厂林立、一派繁忙的“开发区”。但是几条纵横交错的水泥路和路边排列着的、新近架设的电线杆说明,这块土地的确有它的特殊身份。
两人见远处有数架帐篷,并有车辆人员在活动,便顺着水泥路走了过去。
几个人在垒围墙、建大门。杨子过去问了一下,回来对胡玉秋说:就是这里,他们说梁辛在帐篷里呢。
正说着,忽听有人喊:杨子!
梁辛!
两人迎面跑到一起,紧紧拥抱。
梁辛把两人领进帐篷,里面摆着两套双层床铺,两张办公桌。梁辛介绍说,他和高厂长、小高三人在这里办公加住宿,杨子来了正好他们四人在一起。另外,杨子的情况他已经和高厂长通了气,他很同意,因他现在在外地订设备,细节回来再商量。
杨子很兴奋,他正要问些什么,忽见梁辛的目光已转向胡玉秋,便说:我到外面看看,你两口来个见面礼吧。说着便走了出去。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饱含着柔情,梁辛伸手想要拥抱,胡玉秋娇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看你这一身土……梁辛顾不了那么多讲究,顺势拉过胡玉秋,把她搂在怀中。
你本事学大了,从被窝里直接就偷跑了;你知道人家多么惦记你。胡玉秋伏在梁辛的肩膀上喃喃地埋怨道。
对不起玉秋,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你知道吗,你的支持对我是多么重要。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
另外,家里的事你要多受累了,我的情况先不要给两边的老人说,尤其是我父亲,他整天以我为骄傲,这么大的变故,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胡玉秋点点头,心想,自己幸亏没有告诉公婆,不然不知是个什么结局呢。她轻轻脱开梁辛的怀抱:松开吧,让人看到……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吗?给你洗洗衣服?
不用。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
梁辛领着胡玉秋和杨子来到一处高岗上,他指着眼前坑洼不平的土地,满怀激情地讲述着将要在这里实现的梦想。
胡玉秋站在他心爱的人的身后,看着梁辛风尘仆仆的背影,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她想起十几年前在水利工地那些艰苦的日子,心中生出无限感慨。她很难说清这种亦苦亦甜、亦悲亦喜的感受,但此刻她眼前的梁辛变得更高大了,更男人了。她虔诚地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希望她的爱人能顺利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胡玉秋走后,梁辛有了杨子做得力帮手,工程全面铺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上午,梁辛和杨子正在帐篷里研究图纸,小高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用他带有浓重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心急火燎地说:我去路口接车,忽然冒出来了一帮人,把给我们送建材的车拦在在开发区外面了,扬言说如果进开发区要得到他们的批准,不然就砸车。
是些什么样子的人,穿制服吗?
没有,像是当地的老百姓。
梁辛拉着杨子:去看看。
他们快步来到由国道进开发区的路口,果然有五六个人站在一辆装满水泥红砖的卡车前,其中一位秃头矮个儿、袒胸露怀的的中年汉子斜靠在车头上,悠然自得地抽着烟,一副无赖的样子,看来是领头的。
梁辛与杨子走过去,刚要问拦车的缘由,那汉子离开车头,抬手指着两人:梁辛?杨子?是你们二位!
花狗……花狗哥!
小子,还认识你哥?这几年混得不赖啊,又回俺这地界发财哩?
发啥财,下岗了,给人打工,来贵方宝地混碗饭吃。哥,你这是……
别跟我哭穷,我知道你们和一个南蛮子合伙,咋着也得算个二老板。哈哈,真他妈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山不转水转呀,今天在这里碰上了。梁辛,你小子可害得我蹲了五年大狱,既然碰上了,咱得说个过来过去。
梁辛一听这话,只觉得火攻脑门,他指着花狗:说说就说说,当年我差一点被你们害死,但我最后还是撤了诉,不然,你绝不是判五年的问题。
你撤诉是为救关晋和王西坡,关我屁事!
你做伪证,你是帮凶。你蹲大狱是给他俩垫背,更不关我的事,你找关晋算账去!
两人越吵越凶,跟随花狗来的几个人伸拳撸胳膊地想要动手。杨子怕梁辛吃亏,赶紧把他挡在身后,从中调停道:好了!都消消气。花狗哥,今天是老朋友见面,应该高兴,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干嘛,再说我们这个项目就是关晋引进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
别给我提关晋,他管不着我这一段。过去的事咱可以不提,但今天的事咱得说道说道。
今天有啥事?
啥事?你俩给我听着,想在咱德原县建厂发财,得懂得咱德原的规矩,工程方面,凡是咱县有能力干的活,不能找外人,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另外,像砖瓦木料,一律从咱县的窑厂、木材厂采购,不准去外面拉。懂了吗?
梁辛一听这通强盗逻辑,更是火冒三丈:这是谁定的?我们和县招商办有协议,租赁土地范围内的固定资产由我们自主建设,我们愿意找谁找谁,现在工地已经开工,你来晚了!
小子,别说狗屁招商办,县委书记我都不怕,不信你试试,你能开工我就能让你停工,有本事你去告我。
花狗说完,回头招呼他的同伙:让司机上车,哪来的回哪去,不然把车给他砸了!
杨子一听,赶忙拉住花狗:哥,工地上等着用料,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今天先放这一车过去,后面的事再商量。
没商量!梁辛不是说我来晚了吗,我明天就带人来把你的墙拆了!走!把车开走!不然砸车!
卡车司机赶紧上车,调过头加大马力一溜烟开走了。
梁辛几乎快要气晕了,他指着花狗:你等着,我这就去县里告你,你破坏开发区建设,我让你二进宫!
好,我等着。不过今天我们不能白忙活吧,到你那里吃饭去!
杨子赶紧把花狗拉到一边:哥,我们一个工地有啥好吃的,这里有几个钱,不多,给你和弟兄们买包烟吧。
花狗一看,正好借坡下驴:杨子兄弟,今天看你的面子到此为止,咱们后会有期!
回到工地,梁辛仍然余怒未消。他冲进帐篷拨通了招商办主任的电话,说明情况后,那边竟是轻描淡写地说:他们现在不是走了吗?你们按原计划进行吧。
现在送料的车已经不敢来了,我们已经停工了。另外,他们再来捣乱怎么办?
我建议你们还是在当地进材料,尽量息事宁人。
我们首先考察了当地材料,但质量差、价格高。而且很有垄断意味,看来他们是串通好了的。我觉得政府应对投资者给予保护。
就是几个刁民,没有多大威胁。要不你找找关晋,他跟公安局熟悉,看他有什么办法。
梁辛无奈地又给关晋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你去准备车,咱们去趟县里。梁辛吩咐完小高,又对杨子说:你去安排一下,没有料就先挖基础,干土方活。我去去就回来。
好的,你去吧。
到了县里,关晋刚好开完会。梁辛把花狗捣乱和招商办主任的态度说了一遍。关晋听后摇摇头:这事挺棘手,当地确实有这个地下行规,多年了,也不是花狗发明的,彻底消除有困难。稍沉,他又加了一句:穷地方就这样,刁民多。
可现在是你们招商,这样的恶劣环境谁还敢来。好了,我不需要你彻底消除,只要不给我找麻烦其他你慢慢消除。
他既然粘上了,恐怕你多少得让点步。你想,就算咱玩儿硬的,把他们轰走一次两次的有什么用,他们有的是时间和损招给你捣乱,你能奉陪得起?他们又不触犯法律,最多就是民间纠纷,公安也不好抓人,反而助长他们的气焰。
那就没办法了?
有一个人能降住花狗。
关晋说出一个人来,梁辛不但没感到轻松,反而更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