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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青无精打采回到家。
曹阿姨见女儿终于回城来，高兴得不行。淑青走哪她跟那，不住嘴地问这问那。淑青心里难受，不好意思说明，只强打笑脸，迎合她妈。本来淑青打算去找湘莲，看是否知道林汉下落，结果走到饺子店边透过门窗看见里面熙熙攘攘食客正多，想人家湘莲也许正忙，不便打扰，一便 路回来了。曹阿姨起初见女儿只笑，不多搭话，以为是说到了女儿心里，便又不住地夸富军，那孩子多实诚，你们要好好处处，妈是一百个愿意。
妈！说些啥！
淑青说着，身子一扭，回自个的房里去了。
曹阿姨愣一愣，坐在了凳子上，姑娘这是咋着啦，好像不愿听我再嘟噜，可老大不小了，婚姻大事，她不想，当妈的我不去考虑，谁替她想啊。
一连几天，一闲下来，曹阿姨就在淑青面前提富军，夸这孩子多好多靠得住。
淑青带理不理的，照旧每天早早起来就往市里知青办去，看看自己被分配到哪单位工作，但通知一直没下来。她还偷偷往医院跑了两次，医生说，孩子都怀上三个月了，淑青更是着急，没办法。
这天，淑青从知青办出来，径直就去古槐街饺子店来找李湘莲。
腊月天，快过年，附近县里的人来城里置办年货的人不少，大街比前些日子陡然拥挤了。淑青七踅八拐走到古槐街，看看天，又恰是晌午，想湘莲定是忙，不管了，径往饺子店走去。谁知饺子店内稀稀拉拉没几位顾客，淑青寻靠里的位子坐下，门口桌子边坐着的胖妇女便冲她喊：“来这儿买票，来这儿买票！”
淑青刚要起身，操作间的湘莲探出头来，“淑青——？”
淑青回过身，笑了，朝她点点头，然后去买饺子票。
李湘莲笊篱都没放，一只手掂着，穿着白大褂，从操作间走出来，边走边喊：“军民嫂，她是我老同学，你先给她半斤票，记着我的账。”胖妇女一笑，肥肥的手，就揭掉一张水蓝的饺子票，伸出粗粗胳膊递向淑青。淑青非掏钱。胖妇女不要，淑青将钱丢到桌子上。这时，湘莲跑过来，一把将钱拿起来，非要塞淑青兜里去，边塞边不住声儿问：“淑青，你这是啥时回来了？咋不事先言一声儿？”
胖妇女听到，异常好奇地打量淑青，微笑地问到湘莲：“她就是曹淑青？”
“是呀。”
淑青也颇觉惊怪，看了看湘莲，湘莲笑了：“她是赵富军他亲嫂子！”
淑青不再说话，随湘莲走向馆子里边去，在一张桌子边，两人对面坐下，淑青才说到：
“过年了，你们这里倒冷清。”
“该歇歇了，前一段还忙得要命。”
淑青双臂轻轻压着桌子沿，一笑，低声说到：“李湘莲同志，你真该减减肥了。”
湘莲也笑，然后扭头冲那边喊：“董师傅，下半斤猪肉韭菜馅的。”复又回头，问到淑青：“半斤，够不够？”
“你当我是猪。”
湘莲脸一红，“打死你，说我呢！”
两人笑了。
湘莲双手往怀里一插，满脸笑问：“安排到哪单位了？”
“还没呢。”
“林汉那家伙好久也不给我来信了，咋？淑青，你俩闹别扭了？”
淑青只好点点头。
“男人嘛，都这臭德性！”湘莲一壁嘻嘻哈哈地说，一壁回身催水饺。戴着厨师帽的董师傅在里边笑了道：“这回你知道着急了，以往催你，你还老嘟噜嘴！”
湘莲不好意思，四边望望，吐了吐舌头。
这时，董师傅在里边催：“小李，过来端水饺！”
淑青忙站起来，湘莲一笑，将淑青按下，“你到俺这儿啦——”过去，将满盘水饺端过来，放下，又扭身去寻醋瓶子。
“吃醋不？”
淑青摇头。
湘莲道：“你不吃。赵富军可总吃。”
淑青低下头，好半天，抬起眼问：“林汉真的没给你来过一封信？”
“这狗东西！连个屁影儿都没有。”
淑青不再说话，只低头咬饺子，心里边一阵发冷。
“赵富军同志不错嘛，淑青，你该认真考虑一下人家嘛。”
“几天不见，看你学成这样儿。”淑青别湘莲一眼，复低下头去吃饺子。
店门外面，飘起来雪粒。间或，从远处传来一声二声“嘭，嘭”的放炮声。饺子店内走了一拨儿食客，再没来其他顾客，冷冷清清的，买票的那位肥妇女，陷在椅子上，抱起膀子打盹。饺子馆深处，淑青静静听湘莲热火朝天地说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淑青感觉得到，李湘莲变化太大。吃罢饺子，找个借口，她就别了李湘莲，回家去。走时，那个肥妇女忽然睁开眼，一个劲儿瞅她。走出多远，淑青还能听得到那个肥妇女打听她的说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