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青正抚着大肚子在病房内转悠,展眼看见富军捧着白瓷罐进来,一笑道:大晌午的,你就不会待会儿再来。
人家不是不放心你?同病室的一位大嫂笑着说。
富军呵呵一笑,过去将瓷罐放桌上,又慌慌走出,“登登”下楼去,“登登”上楼来,将杂七杂八的东西往阳台上规置好了,盛一小碗鸡汤给晾着,叫淑青过来喝。
淑青过来喝着。
他看着。
淑青说:你也喝。
富军说:我能不喝?早在家里喝过了。
淑青说:这块鸡肉你吃。
你想让我撑死!富军说。
你这大兄弟说话真难听!那位大嫂接腔儿道。这大妹子多疼你,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然后一转脸儿,朝着淑青笑道:你说,男人咋都这德性儿?
淑青瞥一眼富军。
富军垂下头,嘿嘿直笑。
吃罢午饭,二人下楼散步。
他们也不敢走远,只绕着住院部大楼前的那坛花池转转。
天空异常明朗。透明的阳光撒下来,好像流水一样,将花池里的那些白的或黄的菊花,洗得干干净净;半空的飞鸟,宛似飘忽落叶,乌黑的小影子投射在地面,来去不定。
淑青自个儿走过两圈,抚着富军肩膀不动了。
富军蹲在花池边沿上,嘴里噙着一枝草,笑着望淑青一眼,便将耳朵又贴在淑青的肚子上。
淑青拍打他一下,那边那么多人呢!
淑青刚说完,忽然觉着肚内一阵绞痛,就赶忙唤富军挽她去上楼。
二人来到病房内。
淑青不敢再动。
富军就跑出来叫护士。
下午三点,淑青被穿白衣的护士推进产房。
富军要跟着,被小护士一笑给拦在了玻璃门外边。
富军在门外站了一忽儿,听不见里面动静,便往走廊里走来走出,复又走回玻璃门前,趴在门边,想找到门缝往里看,却上上下下找不着一丝缝隙,立在那怅惘了一会儿,实在无去处,便走回病室里边去。
还没生呢?同病室的大嫂问。
没哩,富军答,又忙问,不会出啥事儿吧?
大嫂笑了,看看叫你这大兄弟急的?着急当爸的吧?——放心,女人生孩子,会出啥事!没事儿,坐这儿等吧。
富军嘿哧笑了,过去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脑子里还闪动着淑青临进产房时看他那一眼,有点无助,心里边便坐不住了,想站起来,看看同病室其他人,又怕人家笑话,就强按下心思坐一会儿,然终还是站起身来,走出病室。
那大妹子摊上这样的男人真有福!大嫂说。
同病房的,也有人笑。
富军顾不得了,兀自又去产病门口,侧耳听听,里边还没动静,就想要拍门进去。
忽然走廊那边走过来一穿白大褂大夫,厉声问富军,你站这儿弄啥呢?!
我家里的在里边哩。
回房等着吧,生了,就叫你过来!
医生过去推开门,富军趁机斜身往里瞅。里边地方好大,一时间没看得淑青。那个大夫就回头,冲他嚷:你看你这人!里边都是产妇,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说了,折身就迅速将门掩上。
富军不敢再待下去,便在走廊上来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陡然,他听到一片婴儿的尖锐的哭声。
富军心里一喜:生啦!,就速速地跑到玻璃门边。
这时,走廊两边病室里的门“唿唿啦啦”拉开几道,分别跑出七八个人出来。
富军看都不看他们,心里道:看你们慌的!随势抬眼看了看墙上挂表。
淑青已推进去半个来小时了。
这一次,肯定是淑青生了!
这时玻璃门拉开,小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却是喊道:刘嘉玲!刘嘉玲的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