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军一仰脸儿看见妻子腆着大肚子依在门边。
他就一壁口里喊着淑青,一壁弓腰就推着三轮赶过来。
淑青见他满脸是伤,禁不住问,咋着啦这是?
富军将三轮往墙角一锁,竟然呵呵笑道,没啥事,没啥事,一边说着就走过去搀了淑青回到院内。
淑青扭脸儿看到富军的肿脸,是不是叫人给打了?
唉,怨我!——骑车迈野眼撞着了人家,态度又不好,怨我!
你啥时候态度不好过?是不是假没请下来?
请下来了,咋会没请下来呢!
那为啥会这样儿?淑青说着,一扭身脱去富军的手,一趔一趔过屋去,倒开水,撒点盐,喊富军,过来擦擦伤口,别感染了!
富军嘿嘿笑着,脸扭曲得更难看。
淑青长吁一声,你呀啥时出过这事儿,偏偏这时出这事儿!说过,又不好再抱怨,忽然就垂下头来。
那个是毛头小伙,街上的阿飞,——唉,要说还是怨我,撞着人家还没个好口气。
淑青也没作答,只低着脸儿,心里头似乎明白了富军之为何生气。
她一直等着富军拿毛巾沾着盐水“哧哧哈哈”将肿块拭过一遍后,才趔着身子过去,悄声地问:赵富军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觉着太亏?太不应该?太窝气了?
富军惊讶地望到淑青。
淑青苦笑一下。
富军问道:咋回事?
淑青手臂往桌上一搭,望着富军,仔细观察了一番,一笑。
富军不知淑青什么意思,但也似乎明白她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追问,就装糊涂下去,忽然就听淑青说,看来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你得空儿叫咱妈接过来。
富军张眼看着淑青,真的?
嗯,我能感觉得到,淑青点点头,过去用膝盖顶顶坐着擦脸的富军,幽幽地说,是不是特恨我?
说那啥话!有儿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哩!
真话?假的吧!淑青过去抚着富军的头,再说了,也不知道是闺女小子呢。
富军“呼”地站起来,说:不管是闺女或是小子,俺都稀罕!
淑青看富军一眼,低垂下眼睛,说:但愿是个闺女,这样——我还可以再给你生个儿子。
闺女小子都好,只要是你生的都好!
淑青听了,鼻子一酸,眼圈红红的,身子就轻轻地靠在了富军的怀里。
这时候,院门外忽传来“曹淑青——曹淑青!”一声递一声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