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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青悄悄挽一下头发，整整衣角，婷婷走过去，站在竹帘子前不进去，只冲里面道，来报到的，屋里有人吗？
快进来吧。
淑青揭帘进去了。
房间内，靠里墙并排摆着两张办公桌，桌子两边分别坐着一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五十来岁年纪，女的三十多岁，胖乎乎的，见到淑青过来便笑了，你叫曹淑青吧？这是咱孙科长。
孙科长扭过脸，满脸麻子坑，还是酒糟鼻。
淑青想，世上咋还有这么丑的男人!就听到孙科长爽朗的笑声，淑青不明白，疑惑地望到那女同志，还没等那女的开口，孙科长便大腔大调，道，小曹啊，要说咱还是半个老乡哩。
淑青望望他，蛮紧张的，站在那儿。
坐，你坐！孙科长说。
这时，那女的开腔了，孙科长老家阳城的，十里铺公社的，离你插队的西寨不远，隔条河吧，是不是，孙科长？
孙科长笑了。
淑青一惊，复又平静，真的？
小王说的不错，孙科长笑道。
这时，小王已经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来，招呼淑青过去签个名。
淑青过去，捏起笔来，要签，就听到小王低低地说，小曹一定要请咱孙科长的客，听说是半个老乡哩，就特意给你分了个好工种，电焊工，干净又轻省。
曹淑青一听，忙回过头向孙科长道谢。
孙科长大手一挥，声如洪钟，熟人还多吃四两豆腐哩，何况咱是老乡，说罢，又哈哈大笑。
淑青走出人事科，想，这孙科长倒挺有意思的，待人也挺热情，这样一壁想着,一壁就往车间里去。
电焊车间是在厂房尽西边。
淑青绕过去，早见到那房内一闪一闪耀出些亮光。淑青埋下脸，忽然脚崴了，差乎摔倒，直起腰便觉肚子隐隐疼，站那儿一忽儿，轻轻揉了揉，见厂房里出来一掂着电焊钳子的中年人，就问人家，师傅，电焊车间王主任在哪呢？
找他有事儿？
又一片强光扑来，淑青侧侧脸，复扭转来，找他报到的。
哦，那你跟我来吧。
中年人说罢，勾头走去。
淑青一直跟着。
那人头也不回，说，你叫曹淑青吧？
淑青说，是
多大啦？
淑青看他一眼，没回答。
那人笑了。两人就一道走进空荡荡又充满强光与剌鼻铁锈味的厂房内，一径来到一小堆人前，那人喊，小叶——
到！一个人嬉皮笑脸的跳起来。
淑青一看，原来是他呀，就冲他笑了笑。
他也认出来了淑青，冲淑青说：“还骂我‘神经病’不？！”
中年人回头，问到淑青，你俩认识？
报告王头儿，俺俩见过面的。
这时，淑青才知道，一直陪着自己过来的中年人，竟是车间王主任！忽念起才对人家那态度，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不料，这神态竟被王主任和那边工人误会，以为是淑青害臊了的，便有人打趣道，王头儿也真是，小青年间的事，你打听那么细，弄啥？
淑青听罢，脸一红，忙辩解道，不不！我俩也是刚刚在厂子门口才碰见的。
工友们笑。
王主任就说，笑啥哩笑？都干活吧，说罢，转头对淑青道，这是叶师傅，往后你就跟着他了。
俺叫叶小强，别叫师傅，叫俺强哥吧。
淑青点头。
这时，还有人转脸想开玩笑呢，忽见王主任脸一搭拉，吐吐舌头不吭声。
王主任转身要走，忽又扭脸来，哦，我忘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曹淑青同志，是才分配咱车间的！好了，大家干活吧，说罢，掉身而去。
你就是曹淑青？叶小强吃惊地问
淑青点头。
你是知青？下过——下过阳城西寨的？
淑青看着叶小强张嘴结舌那样儿，想笑，绷住了，使劲点点头。
我常听我妹妹说起你。
你妹？
嗯，我妹，对了，我妹叫叶小娥。
小娥是你妹？
叶小强弯腰拾起电焊钳，仰脸道，咋，不信？
我说叶班长，这是上班时间，可不是你俩攀亲认友的时间啊，有人说。
大家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