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淑青和湘莲后,晓霜拢着头发,一屁股顿坐在床上,抚着床头黯黯哭泣。
前一番儿,她还一直忍耐着不去想这事儿,谁知道满世界的人都晓得丈夫刘厚清有了外遇了,自个儿的脸儿往哪搁?这日子还咋过?林晓霜一壁想,一壁哭,哭足哭够了,忽想到淑青姐劝自个儿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干吗不找那小X谈谈?干吗非窝在心里自个儿难受?干吗不找刘厚清闹闹,也好出出气?真过不成了,就离!干吗非一个人担着?
想到此,晓霜直起身,拭着红眼圈,到卧室内翻日历。
这一礼拜天,姓刘的他再不回来,我星期一就去他单位闹!林晓霜气哼哼翻着日历,今儿刚星期二,再等他几天。
这边,晓霜下定主意;那边,淑青与湘莲已经各自回家。
曹淑青挺着大肚子,又是这大热天儿的,紧走了这一段路,回到家来,她就觉着肚里的小宝宝有意见,闹腾了。
她慢慢坐在大床上,一口一声喊:富军,富军!
忽然,她想起这时候富军哪会在家呢,便倚了床头自己轻轻抚着肚子,一壁抚,一壁轻声给肚子里的小宝说话呢。
想想与富军结婚大半年了,越过越觉着这日子甜,虽说富军没啥大本事,人也实诚的没心眼儿,可到底是待自己好,顾这个家。刘厚清倒是有地位,本事儿大,跟别的女人瞎混,晓霜妹子这“床头气”要受到何时是个头呢。
——这样一比,淑青倒是更觉着富军这男人好。
说来话长,早俩仨月前头,曹淑青就听人说孙科长老家有个妹子风流,跟她县上一男的鬼混,听过也就罢了,淑青没有往心里搁——这男女间的事儿,哪有局外人说得清,道得明呢。——当时,她还是这心思。忽然一天,她竟听人议论起那男的名叫刘厚清,起开始她还以为是听错了,仔细听来就是刘厚清,心里“格登”一下,莫不是晓霜她男人?可是转念一想,这天底下叫刘厚清的人多了去,不会的不会的,她在心里这样念叨几下,便把这事放下了去。然而,就在前不久,她去厂工会请罢产假,与一个女工友厮跟着一边说笑一边走出厂大门。褐红的暮色,在一群麻雀与鸽子的翅下,掉落如尘。
不远处,刚停下来的小火车正喷着白烟。这白烟“沽涌”而来,淑青与那个女工躲闪不及,脸上身上,早扑满尘雨。白烟散去,二人笑着,骂了一句火车司机“这个该死的!”,分别整了一整头发就走去。
忽然,那个女工胳膊肘儿轻碰一下淑青,嘴朝一边努了努,小声说道:瞅——孙科长的妹子,小浪货!身边那个男的,是个官儿,人家有老婆了,她还死缠着人家,真是小浪X!
淑青侧采一看,那男的不是刘厚清吗!怎么会是他?
淑青不大相信,又看了看,果然是刘厚清!
只见他只顾扭着脸与身边那一女的说笑,样子很甜蜜的,根本不是一般朋友的。然而看那女的,哪有林晓霜漂亮,小不点儿的个儿,体型还有些胖,跟晓霜提鞋也不配!
刘厚清怎么会这样不分香臭美丑?!
曹淑青一边想着,竟倒有点不自在起来,身子一扭,扯起身边工友,匆匆忙忙拐进附近的搬道房内。她倒是有点怕刘厚清发现她了。女工友趴在窗户边,异常兴奋地向她汇报着:他们下了小路!他们拐进泥水胡同里去了!他俩不见了!
淑青坐在长条椅子上,抚着狂跳的胸口。
搬道工拿着信号旗,回到屋内,一眼看见她俩:一个鬼鬼祟祟地趴在窗口,一个脸红气喘地坐在椅上,就奇怪地打问,你俩咋跑到这儿了?这是干什么的?
女工友赶忙挺直了身子,淑青也赶紧站起来,二人对视,不好意思笑笑,又一起看到搬道工。女工友道:刚才不是过火车嘛!对不起,我们这就走,说着,捞起淑青径走了去。
淑青回到家中,左右想不大通,刘厚清怎么能这样?继尔又想到——我是不是该向晓霜通通气儿?不行!不行!我不能对说!然而,自己看到了,又不对晓霜说,那不是害晓霜吗,——如此折腾了几日夜,这天一大早,她终于坐不住,便扛着大肚子跑去找湘莲,并将事情原委道过一遍,二人才去找的晓霜。
现在事情办过,该交待的话,全对晓霜说罢,她放下心来,可是经这大热天的一阵乱走,肚子里的宝宝不乐意,她一壁抚着肚子,一壁有点害怕,忽然就听到门外有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