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林晓霜回到阳城县已经有两天。
这两天来,晓霜跑遍丈夫刘厚清以前蹲过点的相关村子:北沈、侯窖与十里铺。期间,她也路过几趟西寨,只是没进寨子谁也没惊动,只与遇见的几个老乡说了几句闲话,老乡问她回来了,她说,回来了;问她有啥事,她笑笑道,到侯窖大姑家看看老姑的。侯窖在西寨东边一里多地,林晓霜的丈夫刘厚清的大姑早年就嫁给了侯窖村的侯能为妻,生了五个儿一个闺女,最小的闺女跟刘厚清一般大,小三十岁的人了,也早嫁到外地,许多年不回来。姑夫侯能早几年得哮喘死掉了,落下老姑一人,五个儿子轮流养,五个儿子没说的,是孝顺,但皆是老实巴脚的农民,五个儿媳妇一个赛一个能说会道,一个赛一个尖酸溜利猴,嘴上说的是怪好、怪孝顺,遇见外人了,这个媳妇说,就这一个娘,操劳了一辈子了,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现今老了,俺家就是再穷,也要一天三顿香油白面让婆婆吃;那个媳妇,道:她老二孩儿没啥本事,没有钱,但家里还养着几只“九斤黄”,娘轮到俺家了,别的没啥,天天顿顿炒鸡蛋总还是有的!但果真办起事来,就不是那回事了。——老婆刚轮到谁家,谁家媳妇就开始掐指头过日子,惟恐多养活老娘一天,吃大亏了。说到天东地西,是谁家也不愿意为老婆婆多花一个子儿,多养老婆婆一天的!幸亏刘厚清的老姑身体好,大病没有,小病不犯,走到哪家了,还能帮那家做些零活干些家务,就这,多住一天,也是不行的。
早二三年,刘厚清还在褚河公社工作时,隔三差五,就要被几个表哥表嫂叫到侯窖去,因为老姑赡养的事,去给他们评理,去给他们说合。当时,林晓霜听说了,就道:一个娘养活五个儿,五个儿养不起一个娘!要孩儿干啥!
刘厚清听到了,别她一眼,埋下头,不吭声。
晓霜知道,丈夫刘厚清是不大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对自己多年来不生育有意见的。但晓霜嘴上不说,心里边直嘀咕,没孩子,也不一定是我的责任,说不准,还是你的种儿有问题呢!
当然,这话,在两人生气吵架的时候,林晓霜才会脱口而出的。
自然,刘厚清不大相信自己有问题的,他在这方面,是个蛮自信的人。相比之下,林晓霜就越来越不自信了,越来越觉着是自个有毛病,慢慢竟以为没有孩子,便是缘于自己没生育能力导致的。这样以来,凡事便依着刘厚清,不大惹他不高兴,刘厚清也挺自觉,对林晓霜依然如故,疼爱有加。
然而,近半年来,林晓霜忽然觉着刘厚清有些变了!
丈夫刘厚清的变化,首先是从那方面表现出来的。
原先吧,只要礼拜六他回来,晚饭还没做呢,他就猴急猴急的,不管自己是在和面或是择菜,一把就从后边抱起来。最可笑是有时候,还在做饭呢,他就跑到厨房里,说:熬死了,一星期都没碰了。
但是,近半年来,林晓霜明显发现丈夫刘厚清这方面的要求,不如以往猛烈了。有时夜里床头便问他,他搔搔头,笑笑说:忙死了,哪还有兴劲儿弄这事儿。
起开始,刘厚清这样说,林晓霜信。
这样说的回数多了,林晓霜犯疑惑,心里边打起嘀咕来。原先他也忙,咋不这样呢。但,还是宁愿相信,丈夫刘厚清说的话,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两人这方面的生活,却是愈见稀少。难道,是因为自己老了不好看了,林晓霜每逢刘厚清礼拜六回来,特意要去澡堂洗洗澡,浑身上下搽一遍雪花膏,头发也散散的。刘厚清见了,两人勉强做上一次,他也总是乏沓沓的,问他,还是说,工作多,累了。
后来,竟发展为刘厚清他竟敢连着一二星期不回来!回来了,问他,总是有这事有那事,总之总有不回家的理由。
林晓霜坐不住。
她决定要回阳城去亲自查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