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明儿早要去县城呢,林晓霜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表哥表嫂子睡在西耳房,表哥的呼噜声打得错落有致,晓霜翻个身儿,大板床“咯吱咯吱”响,她与老姑睡一间屋,老人家睡觉不时吧哒嘴。晓霜又翻一个身儿,一双眼看得见白花花的月光扑窗棂。
忽然起风了,风还不小,刮得外面乒乓响。
晓霜睡不着,双胳膊夹住头,脑子里还是刘厚清与不同女人交欢的场面。
想到心口疼,晓霜“忽”的坐起来,披了上衣,手指掐着太阳穴。果真厚清真有了相好的,真被逮个正着,对自己有啥好处?对丈夫有啥好处?吵出去了,闹出去了,对这个家有啥好处?还是不去了!明儿一早就回颖州去。刘厚清也不是那号人。他不会干对不起我的事情的。然而,她刚脱衣躺下去,心里边又不静;又算计起明儿一大早就出发,一定要赶到县委还没上班之前找到刘厚清,看他与哪个臭婊子在一起。自己就是当场碰死,也心静。如是一想,晓霜便计划着明早该怎样才能快一些的达到县城去,思来想去,就想到了到西寨托万支书帮忙让老于头赶马车送一送她。
一切想毕,晓霜脑子昏胀,刚迷糊眼,窗外的鸡子,就叫开。
林晓霜穿衣,起床,进灶火屋打盆热的洗脸水,表嫂子就从西耳房内走出来。
表嫂子披散头发,踢拉棉鞋,一壁系着棉袄扣,一壁带笑不笑,道:晓霜起得真早,弄啥?嗬,三嫂也起来了,是我惊醒了你们吧,晓霜一边拿热毛巾擦脸,一边说,忽然又看见表哥披衣出来。
表哥问:晓霜,你这是要走的?
我到县城去一趟。
表哥不再言语,往院墙边摘掉竹笆子,去门外边耧落叶。
表嫂就进灶火屋,要捅煤火,说,给你打碗鸡蛋茶。
可别打,晓霜过去拦住。
咋?
我吃鸡蛋胃疼呢。
那给你搅碗面圪塔
晓霜又拦住,道,别忙了,我还要绕西寨去呢。
表嫂子不依了,硬要过去捅煤火,说:到了自己家,连碗茶都不喝,又要西寨去,咋着?西寨比你姑家亲?
晓霜一听,直笑,不好说话。
表嫂打好一碗三个鸡蛋茶,放上红糖,晓霜捧着碗吃毕,说了声,我也不给大姑说,就先走了,改天儿,得闲了,再回来看你们!说罢,围上围巾,走出门。
表嫂子撵着要送,晓霜说,别送了,回去吧。
晓霜一路走着,刚出村子,扬面瞅见表哥正在杨树林里扫落叶呢,就喊了声,三哥,我进城呢。
她三哥听见了,说:吃过侵早饭再走哇。
嫂子打的鸡蛋茶,我喝了,老姑还没起来,我也没给我老姑说,她醒呢,你就说我改天再来看她。
中,中哇,你走吧,三哥摆摆手。
晓霜走下土坡,径往西寨去了。
一进寨子,林晓霜直往万支书家走去,还没拐进过道呢,可巧儿,迎面撞见万支书吸着烟,出来蹓达。东边的天色,已经猩红,红色的天光映着林晓霜,晓霜喊:老万叔。
老万头迎着光看不大真切,眯起眼,问:是晓霜同志呀?
咋恁客气哩,叫闺女不好吗?
真是晓霜?
咋不是呢,老万叔可真是,连闺女我都不认了!
咋能不认呢!看闺女说的,这大清早的,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厚清没过来?
他,忙哩,我也不给老万叔多说啦,能不能给我派辆马车,我要进城去,厚清那边有点事儿,急着要我赶过去呢。
老万头一听,手一甩,道:那你快去,快去桐树园,你老于叔才走,要去送淑青到褚河铺搭小火车呢,估摸,现在还没走哩,老万说着,扬扬脸,看看天,你快去!能撵得上,你们刚好顺路!
林晓霜一听,话不多说,掉身急往桐树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