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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傍晚曹淑青对林晓霜说到卫青老师有可能仍是单身以来，晓霜内心便兴起阵阵涟漪。她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并努力找寻证明这是真的理由：比如卫青老师周末总来上课、穿衣虽不随便却很少替换等，然而，她又不大确信这些理由支持的判定。
——卫青老师能单身，会单身，是单身吗？林晓霜还不大确信。
有一阵子，林晓霜为此失眠，痛苦，弄得心懒懒，意怅怅的，究是没有答案，又不好意思打听，只得闷在心里。
懒待去管了，现在林晓霜在意的是，能否天天上卫青老师的课、听卫青老师的声音，看卫青老师的身影。
然而，卫青老师一周之内也只有一二节课的，其它时间，他是须要去省城江大的。
卫青老师来颍城上完夜大的课，是住在离塔湾师范不大远的莲花旅馆的。去莲花旅馆，是须沿着百亩莲塘边的一条小煤屑路径往东北方向走，估摸不到半里地，便到了。
这条小煤屑路，窄窄的，一边是莲田，一边是条浅浅的溪，溪边栽着些柳或者洋槐树。
逢到深秋，树叶繁密，城市里的灯光打不到这里，月亮便见得晶明了，掉在溪里，碎碎的泛到煤屑路上些明灭的光来。莲田里的蛙，叫得欢；时尔还有夜鸟，从莲田深处腾起，惊得莲叶上的宿水，滚珠泻玉般的，倾倒在莲下黝黑的水里。
也许是因路途近的缘故，每每逢着卫青老师上完课，并不着急走的，而是要坐在教室内，与学生们讨论一会儿，方才将教案装进包内，扶一眼镜，单肩挎起背包出门去。
好多学生是出了校门往西边去，而卫青老师则是要往东走的，大家说笑着分手，卫老师往东走过围墙，一拐弯儿，往北去不见了。
林晓霜早早就发现了卫老师这条行走的路线。
然而，林晓霜骑车回家的路线，则是出校门便西去的。当然，也可东去，陪着卫老师走至莲花旅馆，然后折西行。不过，这后一条路要比前一条路远的多；再说呢，每次放学，皆是淑青与晓霜一道走，即便晓霜有心走后一条道，因怕淑青笑话，也不敢的。
这夜，放学回家。
因为，淑青说她自行车链子掉了，耽搁些时间，眼见卫青老师走出校门，转过门墙不见了去，淑青的车子才修好。二人骑行，转过校门，谁知淑青姐径往东骑去。
咋回事儿？晓霜叫道。
淑青回脸，一笑，没等晓霜再问，便冲她招招手，晓霜只得转道慢弯骑过去，道：怎么走这边啦？
淑青反问一句：你不愿意吗？
晓霜的脸红了。
淑青在前，晓霜总不敢骑快，好像生怕前边有强盗似的，一直跟在淑青后边，眼低垂着，心里突突跳。不大一会儿，淑青有意慢下来，挨到晓霜车边了，悄悄努了努嘴，道：瞧，卫青老师在前边。
晓霜一听，干脆跳下车不骑了，只推着走。
淑青见了，小声对晓霜道：你呀——，说着也下车，推着走起来。
晓霜明白淑青的意思。
忽又听淑青说：又不是小姑娘的，不大胆，你可什么都得不到，淑青说罢，就不顾晓霜反对，亮起嗓子，冲前边喊道：前边走的，是卫青卫老师吗？
那人转回身，道：我是。
淑青一只手推晓霜一把，然后推起车子快走过去。
晓霜见了，也只得快快跟进。二人站在卫青跟前，趁着透过树缝的月亮，卫青看清是她二人，便笑道：原来是淑青晓霜呀。
卫老师好，今晚上您讲的有些内容，没记上笔记，想借教案看一看，淑青撒了谎。
晓霜站在那儿，只看着淑青，脸不敢冲卫青看。
好的，卫青边答应，边去掏包，因为光线不够好，淑青忙接腔道：不忙，到那街边再说吧，反正咱们同路。
那也行，卫青道。
三人一道朝有光线的街口走去。
淑青有意拐到卫青另一边，将卫青夹中间，晓霜一下子不好意思，推车的手都无力了。
卫青老师冲她看一眼，竟脱口而出：晓霜个子这么高。
淑青也冲晓霜望望，笑道：原先上高中时，班上同学都笑说她是窈窕林黛玉呢。
我看也像，二人又都姓林。
什么呀！晓霜就想拐过车去推搡淑青，谁知淑青反从卫青前边推车跑到这边来，二人仍夹着卫青老师走。
卫青笑道：你们二人真幸福，高中老同学能呆在一个城市里真好。
卫老师，问你一个私人问题？淑青说。
晓霜一听，马上明白，心里直道：曹淑青啊曹淑青，你可真胆大的，想着便由不住瞟了一眼卫青。
卫青笑问：什么私人问题？
怎么没见师母跟你来过颍城？
哦？她嘛——离婚两年了！卫青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淑青看看晓霜，晓霜看看淑青。
淑青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有什么，没什么，卫青说罢，朝街口望望：那边奎楼街的鱼汤不错，师范李校长说，这鱼汤是宋代小吃，我当时不信，尝过后，果然味道好，今晚，我请你俩去喝。
淑青晓霜相视一笑。
走吧——卫青招呼她俩，三人一道往街边一家酒楼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