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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欣告诉杨再心:该死，赵大贵失踪了。我直接找到赵大贵的家，他老婆鼻涕一把泪一把告诉我，赵大贵前天过黄河对岸赵家集卖打来的三张黄鼠狼皮，到现在还没回来，自己瞎脚鳖一个，长这么大就没到过黄河对岸，想去找也没本事。
到国统区卖东西，十有八九被讹诈，杨再心对这一切太了解了。他不愿和白欣谈这些，埋怨说：我上个月才叫你送了十块银元给他，干吗还过黄河去卖什么黄鼠狼，得钱痨了？
杨再心继续问：那个刘华荣呢，不会也没找到吧？
白欣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邵斌爽朗的声音：罗茹同志，你肯定饿坏了，吃了三个窝窝，比我的饭量还大哟！
罗茹娇嗔地回答：被抓关了一夜一天，肚子饿得前墙贴后墙了。
邵斌严肃地问：他们关人还敢不给饭吃？这还是共产党的干部吗？
罗茹像是告杨再心的状又像是说给他听的！杨再心慌忙把碗筷放入灶台里面一个子弹箱改造的橱柜里，换了笑脸刚要往外走，邵斌和罗茹脚跟脚进来了。
罗茹扭头装作没有看见杨再心，向邵斌说：如果说没给饭吃确实冤枉了他们，但第一次到根据地来就让自己人逮捕，我能吃得下嘛！
邵斌笑着说：杨副科长，人家的气还未消哟！从刑场回到这里，你还没个明确的态度，不对呀！”
杨再心看着罗茹，口气依然严肃：我们边区保卫处抓错人又不是一次两次，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性。我还是那句话，对你的甄别并未到此结束。
罗茹很委屈地看着邵斌：邵处长？！
看他们的话又僵住了，邵斌只好说：关于罗茹同志的甄别由边区保卫处另行安排，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的工作难度将比战争状态下更为艰巨，毕竟双十协定还在那里摆着！邵斌离开厨房前，回头交待：杨副科长，你的检查明天一定要交到我手。
罗茹却并没有立刻走，看着下午还是敌对立场的两个人，笑着说：差点死在你们的手上，我早说过我是自己人，你们就是不听。
杨再心冷笑着回答：自己人？我早说过了，我们不可能是自己人。
罗茹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是吗？我会向你证明的……
看着这个阴错阳差保了一条命的女人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白欣疑惑地问：她肯定对我们产生了怀疑，但好像并没有告我们状的迹象。
杨再心：这些暂不去考虑她。赵大贵失踪，你没再去找那个刘华荣？
......
小院门外，罗茹与邵斌并肩而立。罗茹坚持要住到昨天被关的房间。
邵斌告诉罗茹：刘川办事处就这么几个人，分散居住，保卫工作不好搞。
罗茹思索了一下同意了邵斌的安排。她说：我的东西还在祠堂厢房内，我去拿一下。邵斌向外面喊：小方，小方……
小方闻声跑了进来。邵斌吩咐他：到祠堂厢房内把罗茹同志的包裹拿到这里来。
小方答应一声刚要走，罗茹阻止了他：还是我自己去拿吧。
邵斌奇怪地看着罗茹：让小方去不是一样？黑灯瞎火的，他熟悉。”
罗茹娇嗔地说：女孩子的东西，别人拿也不方便呀！
邵斌拍着自己的脑袋：对，对。我咋把这个忘了。
他吩咐小方：进屋把马灯拿上，陪罗茹同志一起去隔壁。
罗茹反客为主问：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看来邵处长对我的态度和杨副科长并没什么不同哟！
邵斌手中端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大茶缸，吸了一口，调侃的口气：好心没好报！女孩子家，天又黑，还是有人陪同的好。
罗茹：邵处长，您也太把我看扁了吧。我到底在敌人鼻子底下拼了这些年，走个黑路就怕了？
邵斌：先去拿东西吧，回头我们再接着掰。
邵斌向小方挥挥手，小方笑着提起马灯，罗茹抿嘴一笑跟了出去。
祠堂内昨天关押罗茹的房门锁上了。小方拿出钥匙开门，罗茹要过他手中的马灯，高高提起为他照亮。
小方拧了几下就是打不开，埋怨：这把锁早该换了。
罗茹：这个是你们的看守所吧？连把锁都打不开，不经常用？
小方告诉罗茹：这里有时临时用来关关人，不过这样的时候不多。
罗茹问：这里关的都是什么样的人，都像她这样从国统区或者原先敌占区过来的同志？
小方看出她的气还未消，笑着回答：首长多心了，杨副科长原先并不是这样的，谁知道这次是咋了？
罗茹：自己的同志，再说是特殊时期，我怎么会斤斤计较呢！杨副科长一直都在边区工作？”
小方：这个我不太了解，我刚来时他已经是副科长了。
小方越着急越打不开锁，索性从肩上把枪拿了下来，用枪托砸起了大门。黑夜中，声音传出了很远。
隔壁的小院跑过来一个人，是警卫小卢。他接着昏暗的马灯看清了砸门的小方，埋怨：干什么呢？把杨副科长都惊动了。
小方没有搭理小卢，一旁的罗茹开了腔：昨天关我的时候倒是很容易打开的，这会子连钥匙也罢工了！
小方终于一枪托砸开了锁。抹抹头上的汗：不砸它没办法，大白马又一天没有喂了。
“别担心你的马了，老海已经喂了两遍。”小卢和小方说说笑笑一前一后进了厢房。只听到轰的一声，像极了人跳墙的声音。
小方和小卢同时拉动枪栓，跑出厢房：谁？
罗茹慌忙进入厢房。她左手举着马灯前伸，右手顺着旗袍的缝隙摸到腰间，她的小手枪已经转移到了内裤的后面。
共产党地下工作人员有个规定，除了以军警特这些身份为掩护的，一般不佩武器，以免受到搜查时暴露身份。罗茹摸了摸这把小手枪，在刑场上，当白欣解开捆她绳子的瞬间，她曾产生拔枪的冲动。从后来情况的发展看，如果当时她真的拔枪对抗了，现在也就没有机会在这里了。但在罗茹的眼里，现在事情比那时紧急多了，她拔出了手枪。
厢房曾经关押罗茹的套间是打开的，罗茹惊出了一身冷汗。床上的小皮箱整整齐齐放着。但并不能让罗茹放心，她打开皮箱，上面是两本书，两本书中间夹着的一根细短的茅草秸还在，罗茹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不敢做更细致的检查了，两名警卫走了进来。罗茹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人没有追上。
“没关系，一个偷羊的小毛贼。”小卢把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一头被打死的山羊。
罗茹好奇地问：你们这个院子里还养羊？
小卢比小方大几岁，他参军也比小方早几年，回答：四二年边区发展大生产运动，我们边区保卫处虽说没有生产任务，那时的领导说了，我们也不能净吃闲饭，不局限干什么，各尽所能吧。白干事就养起了羊，哪知他养羊养上了瘾，到了这里也弄只羊来养着。
只是虚惊一场？罗茹清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嘴上却说：只是来偷羊的？没有把杨副科长的马宰了，这个贼的胆子还不是很大哟！
罗茹提着包裹走到隔壁的小院，到了马棚边，问：这里没人关的时候，你们连马也不看着？要是让偷马贼把马杀了，杨副科长还不心疼死。
正在这时，邵斌带着他的两名警卫走了进来，问：你们大呼小叫，怎么回事？
小卢把手中血淋淋的山羊举到邵斌的面前：白干事的宝贝被人杀了。
“什么我的宝贝，本打算留到春节打牙祭的，这羊肉汤只好明天提前喝了。”众人回头，看到白欣敞着上衣进来。他身后跟着杨再心，还揉着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小方笑着问：白干事这么早就睡下了？
“明天我们要出发回延安了，我可不想边走路边打瞌睡。”白欣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小卢手中的山羊：这东西还未剥。我剥这个在行，还是我把它弄完吧。
邵斌问：有没有丢其它的东西？
小方回答：那个院子里除了杨副科长的马就没别的了。
罗茹看看手中的皮箱，但她没有说什么。小卢问邵斌：刚才白干事说我们要回去了，是真的吗？
邵斌：四四年洛阳失陷，当初建立这个办事处是为了对付日本人的，现在抗战胜利，她已经失去价值了。”
邵斌吩咐做好警戒，就带头回了屋子。
小卢把山羊弄到了白欣的屋子，丢在地上：就麻烦白干事了。跟进来的杨再心皱着眉头：我们两个住一间屋子，他剥这个东西，腥臭味熏天，还让不让人睡了？
白欣难得笑了笑：杨副科长，别看你现在生气发火，明天吃到香喷喷的羊肉泡馍，绝对不会嫌弃了。
小卢告辞出去，杨再心靸着鞋去关门，伸头向外面看看，确定没人，关上房门，背靠在房门上问：还是没有找到刘华荣？
白欣把山羊里里外外用匕首挑了一遍，头上冒出了细汗，回答：这个刘歪子，真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