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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杨再心问白欣，“让你派人去黄河对面找那些土匪，你不是说没有找那些人吗？”
“我确实没有找那些人！”白欣指着东方回答，“也许是那边的人攻过来了。”
“不可能呀！和平协定刚签定还没几天……”杨再心低头沉思，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样的突发事件两个人都不是经历一次了，迅速提上鞋子，提着匣子枪跑出了房门。
外面正是冰清如水的下玄月。邵斌早已到了大院外，他的身后站着一身布衣的罗茹，只是脚上还穿着那双高跟皮鞋，和身上的衣服反差很大。白欣杨再心二人十分惊奇的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
杨再心把头转向了邵斌：“是怎么回事？国民党真的胆敢来偷袭？”
邵斌没有言语，目不转睛望着枪响的方向。不久，小方徒步从北面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他向邵斌行了军礼报告：“邵处长，前来偷袭的不是国民党正规部队，极有可能是土匪。”杨再心白欣二人对视了一下。
“土匪……？”邵斌皱起了眉头。他扭头问杨再心：“这里过去有没有土匪来骚扰？”
杨再心斟酌道：“有是有过，不过，不过自从我们驻进来后，他们就不曾再来袭扰过……”
小方说：“一般土匪都是有利可图时才不顾性命，但这些土匪很特别，他们已经被我们的哨兵击毙了好几个人，还是死冲不退。”
邵斌问：“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小方回答：“少说也有五六十个。”
“我们只有五名哨兵在抵抗，怕不能对付得住。”邵斌命令：“我们所有的人，包括干部战士都过去增援。”他回头看着罗茹：“但你要留下。”
“我不留下。”罗茹不满地拧了一下头。
“你还有更艰巨的任务，战斗岗位不在这儿……”邵斌命令小方：“保护好罗首长，她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是”小方犹豫片刻，脆声答应了。他一扭头的更夫，却见罗茹提着枪向刘川北门去了。
“小罗——罗茹，你回来……”邵斌大声叫喊，罗茹的身影已渐渐模糊。
“快，跟上。”邵斌带头跟着跑了过去。
刘川像那时所有的村庄一样，为了防备土匪，四周建有圩子。但这个圩子借助山势，安全系数增加了许多，所以在那些兵荒马乱的年月，曾未遭到过土匪的祸害。这次围攻刘川的土匪一改过去横冲直撞的打法，他们本来打算偷袭，没想到还是被趴在围墙上的哨兵发现了。警卫战士和土匪对射了二十来分钟，邵斌亲自带着增援人员赶到了。罗茹趴在邵斌的身旁，却不是乱打，一枪下去，总有土匪应声倒下。
邵斌好奇地说：“我们党地下工作的原则，一般是不为潜伏同志配武器的，没想到你的枪打得这么好。”
罗茹仔细寻找目标，很得意地回答：“我算得上出身将门呢！我爷爷做过晚清镇抚使，我叔叔也是北伐时牺牲的，现在我表哥还在国民党部队里担任职务。”
小方羡慕口气：“罗首长，您的枪法真好，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吗？”
围墙外的土匪震慑于罗茹的枪法，往后退了数十米。这样一来，就超出了罗茹的射程之外。两枪打空之后，对面的土匪嚷开了：“小娘们，打不着了吧！干脆下来吧，哥哥我绝对不躲不藏，脱好裤子等着你……”
“小娘们，在共产党那里有什么好，共产共妻，还不把你撕叉了……到这里来做压寨夫人，绝保证只给大当家的上，我们绝对只看不干哟！”
“人家共产共妻惯了，一个人哪能过她的瘾！过来后我们也一起共产共妻得了……”
……
污言秽语不断，罗茹肺都快气炸了，一把夺过小方手中的步枪，连连两枪。两声惨叫，对面土匪的枪声也断了，寂静了好大一会，才又是枪声大作。
杨再心趴在圩子上，胡乱打着枪。他身旁的白欣却是打得极准，倒在他枪下的土匪已经有五六个之多了。杨再心忍不住问：“这些土匪不是你认识的那波人？”
“天黑看不清。”白欣又一枪撂倒一个从大树后面露出的脑袋，回答，“不过这方圆百里，除了这股悍匪，再没有其他的了，我猜想肯定是他们。”
“那你还……？”
白欣轻蔑地瞟了杨再心一眼，低声说：“他们是不是来帮咱们的先不论，邵斌可在那边看着呢！稍有不慎，我们就他妈的暴露了。”
“这样对峙也不是办法啊！”杨再心着急地说，“我还指望他们攻进来帮我取到那份情报呢！”
“要想让他们进来也不难，”白欣冷笑着说，“就看你的胆量了。”
“什么办法？”杨再心眼里放出了光。
“把他干掉，土匪攻得进来攻不进来都是无所谓的事了。”白欣的目光往十米开外的地方瞄了瞄。那边，邵斌正对小方耳语，只见小方点了点头，反身下了圩子。
杨再心迟疑地问：“你是说——他？”
“把他干掉，你就是边区保卫处在这里最大的头，别说那份情报，就是再次把罗茹绑到刑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杨再心确实动心了。在这个枪弹乱飞的夜间，打黑枪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数年来邵斌在他心里的位置已如一座巍立的大山，他偷偷调向邵斌的枪口颤动起来。
“你这个样子能杀了他？”白欣冷笑着说，“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行，我来。”他把枪口对准邵斌，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同时的两声枪响，白欣持枪的右手剧烈一震，驳壳枪脱手飞出，掉到了圩子外面。白欣大惊，经过仔细的观察，并没有发现打落他手枪的人是谁。难道是圩子外面的土匪无意中救了邵斌？百米开外的距离，也太巧了吧！是邵斌身边的警卫所为？却为何不喊破自己的行为？再说，在黑暗中能瞬间打落自己手枪的人，据他所知，边区保卫处里除了他就是邵斌了。难道是她？白欣向罗茹望了望，趴在围墙沿口的她正聚精会神向外瞄准。再说她阻挡狙杀邵斌，为何又不向邵斌说破这件事？
“是不是她干的呢？”白欣满心狐疑，他再不敢打邵斌的主意了。
小方很快跑回来，向邵斌汇报了情况。邵斌猫着腰向这边过来，向杨再心下命令，让他带两个战士到圩子南门阻击敌人，土匪已经分出十几个人顺着山坡向南运动过去了，他们的企图很明显，是想从南门夹攻。
杨再心关切地问：“我带两个人，你这里的人不是更少了？”
“现在南北两个方向同时重要，土匪无论从哪个方向攻进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何况还有数百群众。”邵斌命令：“就这样，小方和小卢跟杨副科长去，南门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你这里也需要人，有白干事跟我去就行了。”杨再心知道机会来了，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向邵斌请求。
“杨副科长如果嫌人多了，我一个人跟他去吧。”不知什么时候罗茹也过来了，正向杨再心微笑着。
“你……？”杨再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杨副科长是对我的人不放心，还是对我的枪法不放心？”罗茹咯咯笑着说，“要不要再考验一下？”
“好，就罗茹跟杨副科长去。”邵斌交待杨再心：“你们到了南门后，要做的主要是对土匪的监视，如果他们不动手，就不要主动开枪，要知道我们手中的都是步枪短枪，连架轻机枪也没有，并且子弹也十分有限。”
杨再心答应着，向白欣看了一眼，白欣却好像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眼睛望着圩子外认真搜寻着敌人的身影。杨再心失望地咬咬牙，带头跑下了圩子。
他们到南门非常及时，两个土匪已经顺着土围子爬到了一半。罗茹举起步枪，“当当”两枪，土匪惨叫着从土围子上掉落下去。圩子下的土匪早已见识过罗茹的枪法，纷纷玩命似地往山坡上跑，一直到了他们认为的射程之外才停了下来。
罗茹好像没有打过瘾，子弹追着土匪打。杨再心冷眼看着她说：“好了，我的罗大首长,子弹打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久在敌占区，好久没有过枪瘾了。”罗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失望地说，“到底是土匪，一见死了人就都撒丫子了。”
“不撒丫子净等死。”杨再心没好气地问：“我和白干事共事了许多年，边区保卫处上上下下都认为我们是最佳搭档，你也知道我一直怀疑你的身份，干吗还要在我们中间插一杠子呢？”
“你们是最佳搭档？真——的？”罗茹笑着说，“我是邵处长派来的，你还能把我再撵回去不成？”她向山坡上望了望，说：“他们一时半会是不敢再回来了，我打了半夜的仗，真累啊！监视土匪的任务就交给杨副科长喽！”罗茹坐了下去，抱着头，一会功夫竟真的眯瞪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