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中问:“什么情报,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就不怕受到全国民众的谴责?”“他们不敢亲自动手,正说明他们的心还是虚的。”邵斌说,“利用土匪,有利之处是一旦事情败露,可以推脱是土匪的单独行动;不利之处是这靠这些土匪能办成什么事,反而被我们抓了俘虏。”
“这股悍匪人不少啊!净俘虏就抓了九个。”孙敬忠想了片刻说,“据我所知,自从中央红军来到陕北,大股土匪走散逃亡,已经没有如此规模的土匪了。”
邵斌回答:“我已经审讯了俘虏,他们是从黄河对岸过来的,但到这里已经半年有余了,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他们,这是我们的失职啊!”邵斌在不点名地批评了。
杨再心没等孙敬忠开口,抢先检讨:“我们在这里建立办事处的目的就是监视黄河对岸,这个责任应该我来承担。”
“你老杨的话就不对了。”孙敬忠站了起来,“这里还是绥德的地盘吧,这样大一股土匪我们竟没有发现,我们保安分处要承担大部分责任……”
杨再心还要争辩,邵斌打断了他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弄清他们极想得到的情报是什么?”杨再心早判断出霍天河一定是奔着罗茹身上那份情报来的,但他咋能告诉邵斌他们。“是啊!那份情报到底是什么呢?”杨再心低下了头,双手抱腮,也像邵斌他们一样“苦思冥想”起来……
刘华堂家附近山坡上,当刘华堂把那只撕破的鞋子交到白欣手上时,白欣什么都明白了,罗茹带来的情报一定藏在这里。他把鞋帮鞋底翻个遍,没有发现他所要的东西。
白欣手中拿着刘华堂送他的那只鞋子,气急败坏问:“东西呢?”
“我傻呀,还把它放在这里。”刘华堂很是得意的说。多年特工生涯使白欣极为厌烦这种自作聪明,从腰间掏出手枪指着刘华堂的脑袋说:“你不愿交给我是吧?”
刘华堂连连摆手:“我不想交给你,我会把罗茹的鞋子先给你?我是怕被邵斌他们发现。”白欣也不过是吓唬他一下,免得他自以为得意,喋喋不休向自己表功。白欣难得的一笑,把枪口放了下来,却并没有收起来的意思。刘华堂就势蹲下去,扒开了草丛。草中显露出一块四米见方的一块石条。他使劲掀开石条,从下面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露出一根金条。
白欣马上明白了,罗茹带来的情报一定藏在金条里。这就是杨再心和他朝思暮想的东西,白欣哆嗦着却极为迅速地想把它夺过来。刘华堂早有准备,更为迅速地把手缩到了身后。
“嗯?”白欣又把手枪抬了起来。刘华堂这次好像不怕了,左手把他的枪拨到了一边,笑嘻嘻说:“白干事,别动不动就拿枪吓唬人,青天白日,刘川就这么大点地方,枪走了火,麻烦可就大喽……!”
白欣笑着说:“我是保安干部你不知道?‘枪走火’我满可以说是你想谋害保安干部。哦!对了,我还可以说,你是那些土匪的内应,一枪打死你,不过是为刘川人民除去了一害……”
“我信,当然信……”刘华堂又恢复了卑躬屈膝的架势,哈着腰说:“金条给你看了,不过是想让你和杨副科长放心,东西我们终于到手了。”
“好啊!那交给我吧。”白欣把枪掖入腰间,把手伸到刘华堂面前。
“不是我不想给你,”刘华堂很是为难地说,“现在刘川都是边区保卫处的人,你带着它不怕暴露?”
“我怕暴露?我是保卫干部,在这里除了邵斌杨再心,他们大概都该听我的吧!”
“你是这个”,刘华堂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在白欣面前晃了晃。
“知道就好。”白欣说,“在我这保存比在你那里更让人放心,给我吧!”刘华堂说:“我也马上要去延安的,到延安之后再给你。”他转身要走的样子,不过很快又扭回了头,“白干事,到时别忘了准备三百块银元,边币我可是连看也不愿看的哟!”
“这个小兔崽子”白欣真想一枪崩了他,他脑海中马上出现邵斌那张刀条似的脸。现在无缘无故杀了刘歪子,他这一关很难得过得去。他无奈向刘华堂说道:“这东西一定要收好,弄丢了,你一条小命也就完了。”
“我会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好它的。”刘华堂的想法是待价而沽,更主要的是能拿这个要挟白欣不要在自己到延安这件事情上作梗。他过去每当见到八路军,就想什么时候也能穿上这身衣服。当然当兵也是一条路,但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勾当,当兵极有可能上战场,为了这身衣服把小命搭进去太不划算了。邵斌答应带他去延安,他从白欣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不情愿。为了能让他在这件事上不添麻烦,刘华堂也只有拿他最眼馋的东西做要挟了。
昨晚闹了整一夜,回到家,刘华堂倒头便睡。当他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母亲没了踪影,他也懒得去找。还是上午在办事处吃的两个窝窝头,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刘华堂翻遍了房间内的角角落落,一点可吃的东西也没有。他失望之下,用脚狠命踢着家中唯一的家具,那张小方桌。却因为用力太猛,把脚踢疼了,“哎哟哎哟!”抱着脚龇牙咧嘴。突然唧唧声传来,这是老鼠的叫声,它们生活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没有让饿跑喽?刘华堂很是奇怪。年少的时候,每遇到饥荒难耐时,母亲曾逮过老鼠做一家人的食物,刘华堂因此想到了老鼠肉的香美。他拿过门后的锄头,几锄头下去,挖开了墙角的老鼠洞,竟真让他挖出了一只肥硕的大老鼠。
刘华堂把老鼠剥了皮,剁吧剁吧扔进了锈迹斑斑的锅里。灶门前无柴禾。刘华堂扔下火刀火石,出了门准备去屋后抱一些柴禾回来。刚拐过屋角,就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这个黑影比他少说高过半个身子。刘华堂以为看离了眼,揉揉眼睛,果然黑影真实存在。刘华堂自小偷鸡摸狗练就的胆量,按住“砰砰”的心跳,问:“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大爷不怕这套。”
“还我东西,还我的东西……”黑影双脚离地跳着过来了,离刘华堂少说还有两米距离,伸出的双手差点够到他的脸上。
刘川本来人烟稀少,刘华堂的家又座落在半山腰。刘华堂再也不能强作镇静了。“我的妈呀!有鬼啊……”他转身往家里跑。
刘华堂没有想到,他的家里并没有救命的菩萨,刚进了门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鬼”已经追到了他的身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打在他的后背上,一阵难耐的疼痛,刘华堂扑倒在地上……
“鬼”把刘华堂翻了个身,手伸入到他的怀中掏了好久,并没有掏到什么东西,他很是不甘心,丢下刘华堂,走入屋内,用火柴点着了桌上的油灯,他刚要在屋内动手翻找,正在这时,一根棍子狠狠打在他的背上。
“叫你打我的儿子,叫你敢打我的儿子,打死你,打死你……”“鬼”一惊之下,猛地转身,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老年妇女。此人是刘华堂的母亲,手中拿着一个木棍再次举了起来。“”鬼”一脚飞起却没有踢飞棍子,棍子重重落在他的脚面上。“哎哟!”“鬼”大叫一声,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老婆娘,找死。”“鬼”垫步向前一手格过木棍,匕首刺向刘华堂母亲。当匕首堪堪刺到她的身上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膜。
“这时候还会有人来这里?”“鬼”愣了一愣,却不敢杀人也不敢再做逗留。“妈的,白跑了一趟。”他愤愤收回匕首,迅捷地走出小屋,很快隐没在了黑暗中。
正向这里走来的是白欣。他白天一直没有机会和杨再心说话,直到晚饭后,两人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才把刘华堂得到情报的事告诉了杨再心。
“情报他弄到手了?”已经脱衣上床的杨再心拥被坐了起来,黑暗中他的眸光闪现。“邵斌下午临走之前告诉我,罗茹已经得回情报,事情重大,他和罗茹要赶紧回延安向上级汇报。情报怎么可能又在刘歪子的手上呢?”他思忖一下问,“刘歪子‘歪子’一个,是不是在骗你?”白欣低声说:“夜深人静,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没事儿!”杨再心笑着说,“邵斌走了,我就是这里最大的官,谁还敢来偷听我不成?”
“我说怎么吃晚饭时没有见到邵斌和罗茹呢!原来他们溜了。不过为何把我们丢了下来?他不是说这个办事处已经失去作用要撤掉吗?”
“土匪袭击,他又说‘这里还不太平,办事处要保留一段时间。’”杨再心叹气说,“他娘的,我们待在这里如何完成上峰交给的任务?这些土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白无故的来搞什么袭击!”
白欣在心里腹诽,嘴上却说:“我看邵斌把你留下并不是这么简单,绥德保安分处来人了,还要你呆在这里,是不是他嗅出了什么?”
“这倒不值得怀疑,他安排我暂时留下配合绥德保安分处处理俘虏的事情。”杨再心说,“不要说这事了,刘歪子弄到的情报呢?你拿出来我们共同参详一下。”他下床就要过去点灯。
“没有取回来,他不愿给我。”白欣告诉杨再心,“情报肯定是真的,藏在一根金条内,他刘歪子绝不可能造得出这个假。”
“去,你马上去,”杨再心一改不过在白欣面前的低声下气,命令的口气,“马上把东西搞回来,弄死他也要搞回来。”
“我去。”白欣想自己白天是有些手软了,杨再心的话无形中给了他鼓励,下床穿鞋,拨开门缝看看外面无人,一闪身出了房门。正走到院门前,他顶头遇到了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