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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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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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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连载

第八章 东窗事发

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后等发动戊戌政变,光绪帝被囚,康有为、梁启超分别逃往法国、日本,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被杀,历时103天的变法失败。

第八章

一样的梦,反反复复地做了多少次,这也真是让人无奈了。于是开始怀疑,或许不是梦,或许是回忆呢。当作是梦,又那么真实,当作回忆,随之而来便是心绪不宁。茫然若失得无措,感慨曾经的是非黑白,愈加难以分辨,愈加模糊不清。

老了,梁老爷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想了。想起那年北京应试,想起“公车上书”的失败,那年是1895年 ,那年梁光举出生。想着此生追随梁启超,推崇且尊承任公的思想和主张。如今却也难断对错,也模糊不清了。

梁老爷总是躺在摇椅上,却只能听着自己的声音。莫不是耳朵越来越不灵光了?怎么这么安静啊,安静的似乎空气都不耐烦了,碰撞着喘息的节奏时快时慢,时有时无。不仅是这个屋子,整个大院子如今都冷冷清清啊。下人们应该都无事可做;或许仍各司其职;应该都在昏昏欲睡地候着,还是无事可做啊。院子里的黄狗老了,老的不爱睁眼睛,什么闲事也不管了。梁老爷觉得自己跟那黄狗一样,也老了,也什么事都不爱管了。从光举搬走的那一天,从夫人带着怨恨闭上眼睛那一刻,他就突然老了,这个家也老了。

可是,梁老爷并没有后悔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无论对错。

建业最近这么忙吗?每日只是匆匆问安就不见踪影。婷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梁老爷有时猜测,建业是否也有了怨恨?我的婷啊……我的孙女儿。建业越来越不爱说话,一回来就躲进书房。如今的饭桌,只是爷俩填饱肚子的地方,想说话也找不着合适的话题,沉闷得食不甘味。最近常常想起夫人,光举搬走后夫人一病不起,临终前叫着光举的名字,到死都没有跟丈夫说一句话,这是梁老爷最心酸的一幕,“唉!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埋怨。只有我不能。”

1933年。

“爷爷,家里来信了。”在厦门时,建业最盼望的事就是读家里的信。

“有什么事?”

“说母亲生了个妹妹。”

“哈哈哈,好。建邦该会走了,如今又添了千金。业儿,就依着你,回信告诉你父亲,说你给小妹取了名字。”

“好的爷爷,用我的,晴妹妹。”建业高兴极了,“爷爷,春节我们回去就能看见小妹妹了。”

建业于是扳着指头数日子,盼着回闽东。

“爷爷,过年了,阿九回不回来?”建业自从阿九去了上海,还没见过她。

“写信,让他回来,不行就发电报,怎么过年都不回来呢,你就说我也想他了。”梁老爷高兴地说,此时他忽然觉得,好像也好几年没见过阿九了。

“爷爷,你说阿九是男人吧?”建业忽然问。

“傻孙子,不是男人难道是女子不成?”梁老爷说完哈哈大笑。“你小子念书念呆了。”

建业十二岁了,他常常琢磨那次父亲抱阿九的事。渐渐有些懂得,渐渐地又开始怀疑。于是竟开始怀疑那日的情景是真是假,像做梦一样。可是为什么,每每想到那天的事,自己会浑身发热呢,身体里荡着一种无力和慌乱,一种软软地心跳且伴着急促的喘息,一股热浪虚弱地在身体内外窜来窜去。“我不会是做梦吧?怎么会这样呢?阿九是男人啊,阿九的羞怯,阿九闭着的眼角,哦,阿九……”

终于放假了,祖孙俩回了闽东。

柳烟更瘦了,阿九并没有回来,梁光举说阿九去了北平。晴真的非常可爱,大眼睛又黑又亮,比婷小时候还要可爱。

几天后,柳家来人送了帖子,说是知道梁老爷和建业回来了,请爷俩去柳镇做客。当时柳烟心情不好,她如今变得郁郁寡欢,神经兮兮。她似乎不愿意梁老爷和建业去柳家,却也无法阻拦,没办法只是叮嘱建业,不要让爷爷多喝酒,让他找个借口跟爷爷早点回来。

柳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分开单过,他们是二房太太生的。三少爷柳云峰和柳烟是一奶同胞,长房嫡出,所以住在宅子里。

酒过三巡,梁老爷觉得,平日里礼数周全的云峰,酒宴上有些放肆无礼,甚至言辞闪烁,指桑骂槐,竟有讥讽之意,但他觉得可能是他多虑了,云峰也是读过书的人,怎能是针对他呢。席间,云峰新娶的三房姨太太,因为冒犯了二太太,二太太竟然恃宠而骄,闹到前厅来找云峰。被云峰拉扯着哄劝着,整个长廊和院子都是二太太的哭闹声,夹杂着不依不饶的脏话。场面一度令人尴尬得不知从何说起。三少爷离席回来后,梁老爷因为多喝了几杯,就有点倚老卖老,仰仗长辈的身份,说:“贤侄,恕老夫直言,我当年带光举来府上提亲时说过,我梁家家规……”

还没等梁老爷把话说完,竟被柳云峰无理打断,他鄙夷地一挥手,“亲家公,不要在柳家提你梁家的什么家规,你梁家家规?一文不值,狗屁,哼!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坐在梁老爷旁边的建业竟被舅舅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舅舅会这样粗鲁无理地跟祖父说话。而且一旁的外公竟没有阻止,只是无关痛痒地说:“三儿,你太无理了,这样放肆呢,梁家在闽东可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亲家是会试举人,柳家这等山野村夫怎么能相提并论?”这番话听着是斥责儿子,实际上也是充满不屑的。

梁老爷只是多喝两杯,但他并没有醉,他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当然不能忍着,便高声不客气地说道:“书香门第我梁家也不是徒有虚名,岂能枉读圣贤。老夫推崇任公的思想,尊崇一夫一妻制,并立为家规。光举乃梁家独子,老夫身先士卒,自当不敢违背。”

“哼!”云峰哼了一声,仰脖干了一杯。“难道亲家公没有三妻四妾,便是很值得大言不惭和清高不凡的吗?”

梁老爷本已忍无可忍,见云峰如此目无尊长,他腾地站了起来,拱手对柳老爷说,“亲家,梁某斗胆,请你们柳家三爷明示,何故对老夫如此无礼。”

“亲家息怒,何必与年轻人一般见识呢。”柳老爷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亲家公,你何必咄咄逼人。我柳云峰妻妾成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云峰也腾地站了起来。“我柳家也非是蓬门荜户,自幼也饱读孔圣。我家小妹亦是掌上明珠,云峰仰慕梁家诗书世家,也敬佩亲家公的高风亮节。因为梁家家规声名远播,我才放心将小妹许配光举。谁知,事与愿违,所托非人,你梁家……”

“三儿!”柳老爷一见无法收拾了,急忙拦住儿子。

“爹,这有什么不能明说的?他梁家做都做了还怕人说?难道矫言伪行,不敢担当吗?亲家公,难不成……叶公好龙?”云峰挑衅地瞪着梁老爷。“事已至此,云峰相信亲家公会负气仗义。”

“亲家!”被小辈如此抢白羞辱,梁老爷此时酒也醒了大半,他毕竟见多识广,又极有涵养,而且建业坐在身边,他心里纵有万般怒火,也不会在孙子面前失了涵养。稳了稳,梁老爷慢慢地坐了下来,他义正辞严地说:“贤侄不妨直言,老夫自认做人光明磊落。任公说过,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如果令妹在梁家有半点委屈,今日老夫放下一句话,定还以公道。”

“好!”云峰仰头干了一杯酒,酒杯“啪”的一声蹾在桌上。“梁伯父陪业儿外地读书,其中隐情或许不知,这小侄明白。有些事,业儿在我不便明言,伯父回府,自会调查清楚。云峰只说一句——你只需调查你家阿九一人,便可真相大白。”云峰恭恭敬敬地给梁老爷斟满酒继续说:“梁伯父,今日言语失礼还情伯父海涵。相信男盗女娼,鸡鸣狗盗之事,都不会是知书达理圣人的门徒所为。”

“阿九?关阿九何事?”建业早已不悦,猛地站起来瞪着舅舅。“舅舅,你今日先对爷爷无礼,此时难以自圆其说,阿九……”

“业儿。”梁老爷心里非常清楚,柳云峰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纵使他柳家富贾一方,他也绝不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无礼,他柳老爷也绝不敢如此纵容。还有柳家三少爷虽说是纨绔子弟,亦是饱读诗书,更何况梁家在整个闽东也绝非泛泛之辈。“业儿年少,此话到此为止。”说了这一句便拉着建业离席而去。

回到梁家,梁老爷站在院子里大声说:“阿贵,让光举过来,叫人发电报,让阿九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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