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13
关于凤凰装的传说
畲族的始祖盘瓠王和高辛帝的三公主成婚时，帝后给三公主戴上凤冠，穿上镶着珠宝的凤衣，祝福她象凤凰一样给生活带来祥瑞。三公主有了儿女后，也把女儿打扮得象凤凰一样。当女儿出嫁时，凤凰从广东的凤凰山衔来凤凰装送给她做嫁衣。从此，畲家女便穿凤凰装，以示吉祥如意。
第十三章
救了念喜的男孩长大了，他叫钟百里。
畲族的刺绣有着悠久的历史。畲族民间刺绣师傅多为男性，而且基本上都是裁缝师。在畲族里有这么一个传统，刺绣主要以家庭祖传的方式传承，基本上是传男不传女的。畲族妇女服装上的精美刺绣基本都出自男绣之手。
钟绣坊的掌柜钟百里，就是畲族绣工的传人。
百里从小跟父辈学习绣工，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愿望，他成为真正的绣工那一天，就是他走出畲族寨子，走出大山的日子。为此，他跟着父亲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学着畲族刺绣，他希望早一天成为一名裁缝师，早一天走出大山去。
福州的钟绣坊，是百里走出大山后开的刺绣成衣店。他把畲族的刺绣工艺与汉族服饰相结合，保留了畲族服饰的右襟，衣领，袖口刺绣花边的特点，用畲族人喜欢的花纹，几何对称的图案和龙凤图案，花中藏花，花中藏鸟。
1924年。
建业三岁那年，梁老爷带着建业和阿九去福州游玩。因为建业生日快到了，阿九想给大少爷买周岁礼物。她抱着建业去了鼓楼南后街，逛了三坊七巷，在街角，钟绣坊的橱窗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眼睛。之前来南后街并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家店，阿九撩帘走了进去。
“小哥，需要点什么？”百里迎上前问道。
“从外面看见了你门口的帘子和橱窗的绣品，很特别，很好看。”阿九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想选一些童鞋、童帽、童装一类的小孩子的物品。”
“那上里间吧。”百里领着阿九来到里间。
里间摆放的都是儿童用品和小件绣品，墙上挂着各式彩带。阿九一眼看见彩带时愣住了，心忽然快速地跳起来。虽然她一直不知这叫彩带，但是彩带对阿九来说是有印象的，阿妈的彩带她小时候见过。此时她也猛然明白过来，外屋挂的那些眼熟的、吸引她的物品应该叫围腰。阿九觉得两条腿在颤抖，抖得她站不住了，这，难道是畲族人开的绣坊吗？原来，橱窗里的是畲族绣品，这店里琳琅满目的亲切，是来自童年的记忆啊，这些都是畲族风格的物品。阿妈死得早，阿九并不知道彩带是干什么用的，没有人跟她说这些。她曾经无数次看着阿妈的彩带，只是没人告诉她这是什么，她曾经想象这东西会是有什么特殊用意，那是阿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此时再见彩带，阿九终于忍不住激动地问道：“掌柜的，这个……是什么？”
“彩带啊，彩带是畲族男女的定情信物，畲族姑娘，要织多条称心如意的彩带，一旦找到了中意的对象，就拿出彩带赠他。同时彩带也是吉祥的象征。”百里看着阿九说：“小哥，你难道见过彩带？”
“没。”阿九慌忙去看儿童用品。心里依然颤抖的，畲族的姑娘，都要学织彩带的吗？那么阿妈如果活着，我现在，也许也学会织彩带了，要织好多条吗，好多条送给自己中意的人。可是眼前这个掌柜的，他会是畲族人吗？
百里此时才想起观察阿九，这个又瘦又高的小伙子，肤色虽黑，却是长相清秀，个子高挑，面容又极其俊美。这十七八的小伙子，怀里却并不生疏地抱着小孩子，看着非常有趣，不禁再次上下打量阿九。
“我要那……个，阿九。”这时，建业向一双花童鞋奔去，从阿九怀里挣脱要下地时，从衣服里垂下了一条亮晶晶的锁片。
“麒麟锁！”百里已经看见了，他登时惊呆了，麒麟锁他是不会认错的，他觉得浑身霎时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像雕塑一样愣在那里。此时再瞪着眼睛仔细打量阿九，尽管梳着短发，尽管声音憨憨的，可这眼睛，又黑又亮，这分明是念喜的眼睛，这他怎么会忘呢？念喜的眼睛就是这样又黑又亮，尽管此时她没有看他。这就是念喜啊，百里觉得心跳得都要撞出来了。
“小哥，你今年多大？”
“十八。”
“敢问你……贵姓？”
“我姓……啊……叫我阿九吧。”
“这孩子是……”
“我家少爷。”阿九低着头全神贯注地选东西，给完钱后她抱起建业转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百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眼睁睁地看着阿九走了。
走出钟绣坊，阿九三步两步转过了巷口，贴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阿九知道这是畲族人开的绣坊，她怎么能告诉他姓蓝呢。畲族四大姓氏，阿九只要说姓蓝，再加上她的肤色，百里就一定会怀疑她是畲族人。“可疑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询问我姓什么，而且还如此详细，他会不会是帮着阿爸找我的人？他只要知道我姓蓝就完了。”阿九觉得不止是害怕，她从百里一问贵姓年龄时心就开始慌了，当时她尽量不露声色，甚至都不敢与那人对视。她强作镇静，用快速翻看货品掩饰她因恐慌而颤抖。此时阿九的心咚咚地跳得喘不上气来，她隐在一家店铺墙角，回头向钟绣坊望去，“要是他追出来就是。”她对自己说。看见百里跑了出来她明白了，急忙转回身贴在墙壁上，心里十分惊恐，她觉得周围都是脚步声，觉得似乎有好多眼睛都在盯着她，觉得马上就要被人抓住了。她终于想起了阿爸。
“阿九，阿九。”建业喊着她，用小手把阿九仓惶逃离的魂魄扯了回来。阿九急得捂住建业的嘴，抱着他向街口跑去。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连阿九的影子也没有了。“这怎么这么不真实，是念喜吗？”百里愣着，呆呆地想着匆匆离去时阿九的眼睛，他的心“咚咚”跳着，眼前忽然晃着那孩子胸前掉出来的东西，那是他的麒麟锁没错。“念喜，刚刚那眼睛，是念喜，是念喜。”百里原地转着身子，“可是，怎么会是个小伙子呢？她的那双眼睛，我怎么会认错，我永远都不会认错她的眼睛啊。”
这一年，百里几乎每天都会打开那个箱子，那个随着他颠沛流离的箱子，他常常一件一件拿出那些衣服。从十岁到十八岁的大襟衫，蓝，黑，绿三色，精心刺绣的花边，服斗绣着鲜艳的牡丹。在箱子最底层放着一件凤凰装。用桃红，大红，杏黄及金银丝线镶绣出五彩缤纷的花边图案，右开襟，三角衣领，袖口，镶有彩色花边，右边襟袖间有两条比衣襟还长的绣花飘带。这是百里精心地给念喜做的凤凰装。“念喜，你今年十八岁了，我在不知你有多高的时候，我想象你的样子，我给你做了九件衣服。凤凰装，是我想象着你十八岁的样子做成的，我相信，我会在你十八岁时找到你，为此我无数次祈求盘瓠帝保佑。”百里伸进衣服里将麒麟锁紧紧地握在手中。“念喜，那是你的麒麟锁吧？你是否还记得我，记得我的麒麟锁，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长大后一定走出大山去找你的话吗？”
那年，念喜逃走后，寨子里议论纷纷。念喜的阿公说，念喜被神灵收走了。那么瘦小的孩子，而且遍体鳞伤，门是锁着的，窗户又那么高，她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再说，寨子里的家家户户，谁也不理阿九，根本就不可能，也没有人会救她。念喜阿公的话起初没人信的。可是，又没有更好的解释。谁也无法解释，这孩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怎么回事。最后听得多了，不由得人们不相信了，念喜的确被神灵收走了，念喜消失了。话说得多了，就像路的理论，走的人多了，渐渐地，人们都相信了。
百里今年二十五岁了。
可是此时百里无论如何想不明白的是，念喜为什么会女扮男装。从她的衣着看，她并不是普通的佣人，双手纤瘦而细嫩，这不是出苦力干粗活的手。念喜如今叫阿九，为什么叫阿九呢？麒麟锁，她的麒麟锁，怎么会挂在那个孩子的脖子上？
“钟老板，你这是转什么圈啊？找什么呢？”隔壁洋布庄的伙计看了百里半天了，走出来问道。
“哦，刚刚走的客人，忘拿了一件东西。”百里笑道。
“刚刚？抱孩子那个？”
“对对，你也看见了，你可认识他吗？”百里骤然紧张起来。
“哟，他谁不认识啊，那不是梁氏贸易的阿九吗？”
“梁氏贸易！”
“你刚来开店，但是你不应该不知道闽东梁家，梁氏贸易的阿九年纪别看不大，如今掌管梁氏贸易，是大掌柜。”
“闽东梁家？”百里欣喜若狂。终于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