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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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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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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连载

第二十五章 罪孽深重

25

畲族宗教信仰富有民族特色。盘瓠传说和祖先崇拜形成了畲族最原始、最基本和最核心的民族宗教的神灵。畲族称"盘瓠"作"忠勇王",闽东浙南畲族还称作"龙麒","盘护","高皇",皖南畲族还称作"龙猛",粤东畲族还称作"护王","盘大护","盘古大王"等。"盘瓠"的原型构成有龙犬,鱼龙,龙与麒麟等诸多说法。这是畲族原始图腾崇拜观念的形象化表现形式。

第二十五章

活人看活人,而且看被认为是有潜在危险的人,可想而知,一根线绷的得多紧。人们常常被一种司空见惯所懈怠,便会习以为常。虽然只是两天时间,老鼋的拐棍儿声产生了魔力,让满院子的人的耳朵,既感知了他的存在,又无视了这种存在。

梁光举晨起散步走到书房门口,他是稍稍提早一刻钟回来的,他认为九姑娘这个时间应该在。刚拐过来,却看见九姑娘低着头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有什么事了?阿九一般不这样低头走路。”

走进书房,刚坐在椅子上,阿贵跑了进来,他慌张地说:“先生,那个残疾人,他不见了!”

“啊?”梁光举惊讶地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阿贵:“什么叫不见了?”

阿贵说他早晨起来蹲在茅房里时,竖着耳朵听拐棍儿声,好像有的,又好像没有,后来,他出来找,哪也没有,反正老鼋不见了,问谁都说,刚刚还听见拐棍儿声了呢,可就是不见了。“就一转眼啊,他没起床,我去厕所回来,好像听见拐棍儿声了,可他不在屋里,找遍院子,没见他。”

“九姑娘呢?”梁光举不知为什么,突然问起九姑娘。

阿贵一愣,这个时间先生问九姑娘是什么意思,“九姑娘啊,在厨房呢。”

这时云峰急急地走了进来,显然,老鼋不见了,他已经知道了。“怎么办光举?”他已经急地站不住脚,“怎么觉得一直听见拐棍儿声了呢。”他看着阿贵。“天亮之前没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真的觉得此时那拐棍儿声依然在响着。按常理,一个残疾人,夹杂着拐棍儿声的行走,他会去哪里?怎能凭空消失?他让人习惯性地不去留意他,却真的是悄无声息地踪迹皆无,这说得过去吗?眼下的问题是,不仅解药没拿到,他身上还似乎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梁光举急忙向厨房走去,“阿九,阿九。”他喊道。

梁光举很少这样急急慌慌地边走边喊,九姑娘听见了急忙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怎么了先生?”

梁光举轻轻地在九姑娘耳边说,“九,镇静地听我说,不要慌,那个残疾人,不见了。”

九姑娘心里一抖,她是勉强镇静,呆呆地看着梁光举,小声地回道:“早饭,不能开了。”

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贵叔,继续在院子里找,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九姑娘走到阿贵跟前,阿贵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九姑娘急忙验了井水,确定没问题后,吩咐厨房重新做饭。她把厨房里的东西通通封存,移到仓库。九姑娘站在仓库门口,心里却百思不解,“他那个样子,能去哪里呢?不可能凭空消失啊。解药他还没拿出来,柳家的孩子怎么办?”

“九姑,九姑不好了。”小锦大喊着跑来。

“喊什么?”九姑娘有点生气了,“在院子里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九姑,柳妈她……昏迷不醒。”小锦脸都白了,“太太让你快点去。”

九姑娘大吃一惊,转身向上房跑去。

云峰也在,他说,柳妈中毒了,说是跟柳家的孩子中毒时的症状一样。九姑娘急忙让阿贵去找鲜羊血,然后召集所有人,把各屋里的水和食物,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集中到了一起,九姑娘检验后,发现一切正常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奇怪了,柳妈是怎么中毒的呢?而且,跟她一个屋的柳烟没有任何问题,害她的动机何在啊?而且柳妈房里,包括柳烟屋里所有东西都没有问题。

“不管什么原因,从今天起,所有人吃的东西,都要先经过我检验,听见没有!”九姑娘还从来没有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大家不要议论,都做事去吧。”

现在看来,不管中毒的事与老鼋有没有关系,当务之急,必须得先找到他。

柳妈灌下鲜羊血后不停地呕吐,渐渐醒来却两眼迷离,目光涣散。她直直地看着九姑娘,却是说不出话来。“不要说话,先养着。”九姑娘说,柳妈没有任何表示,眼睛从皱纹夹着的缝隙里散出一点光来。

九姑娘向小院走去准备抓药,虽然其他人没事但仍是心有余悸,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想着这一早上的惊心动魄,想着再给柳妈开一剂什么祛毒的方子才好。走到院外,听见花花在屋里惊慌地叫着。九姑娘急忙进屋,花花站在门廊惊恐地看着她。

书房里,她看见了老鼋。

九姑娘的心狂跳着,吓得浑身虚麻地没了力气,她靠着门框,不知眼前的人是死是活。她想出去找阿贵,两脚虚地迈不动。九姑娘看着这一堆衣服。怪不得阿贵找不到他,阿贵怎么会想到他能在这里呢。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九姑娘想着。

老鼋呈跪卧的姿势,伏在书房的地上,面朝着墙,真得像一堆破布。他弓着身子,侧着脸,头上的布掉了下来,头上几乎没有头发,和脸一样满是疤痕。他穿着阿贵给他找的北方的棉衣,他也像北方人一样,用布带扎着腰和腿脚,手缩在袖筒里,拐棍儿压在腿下。

“能听得见我说话吗?”九姑娘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跳,抖着声音问道。

她看着老鼋,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身体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觉得怎么样?”九姑娘的心稍安,毕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

老鼋摇了摇头。

九姑娘的心此时平静了好多,凭直觉,这个人意识清楚,且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所谓的攻击力。心想,这就是一个残疾人,为什么像躲妖怪一样害怕呢?而且现在看来,他更像是垂死的病人,他现在能侵犯到谁呢。九姑娘蹲了下来,她伸手搭在老鼋缩在袖筒里的手腕上。老鼋可能没想到,他一哆嗦,睁开了那一只眼,直直地看着九姑娘。他的另一只眼睛和疤痕长在一起,凸起一个多余的肉疙瘩。

九姑娘并不那么怕这张残缺的脸,此时心里讶异,却不动声色。这脉象似有似无,虚弱无力。脉在皮肤,如虾游水,时而跃然而去,须臾又来,伴有急促躁动之象,三阴寒极,亡阳于外,虚阳浮越的征象。九姑娘看着他心道,这脉象浮散,命不久矣。

“无事。”

这两个字有如随风从缝隙里挤进来,又像在很远的地方悬着。吓得九姑娘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她以为自己听差了,她本能地看向那老鼋,他的嘴唇好像没有动过。这声音像是含在肚子里发出来,低沉绵弱,并不是苍老之声。这时他嘴唇微动,“没事。”他又说。

“你,会……说话吗?”

“念喜……”

九姑娘像是没有听见,像是不知他在说什么。她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觉得心脏停止了,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站了起来,弯腰抱起了依然惊慌的花花,摇摇晃晃,踉跄着离开了书房,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人。她觉得满屋都是风声,耳朵里“”呼呼”地响,她推开卧室的门,是用身子撞开的,然后用身体猛地把门倚上,软软地,没有一点声音地瘫倒在地上。

“念喜,念……喜……”

那个遥远的声音,真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悠悠地隔着岁月和时空,在门里门外恐怖地盘旋。念喜被风吹得飘起来,越升越高,她像是睡着,又像是梦里。念喜的心在飘,飘在寒冷的北方,飘回了闽东,在大山的云雾里,她看到了畲族的寨子,看到茅寮的小窗前,年幼的念喜趴在窗台上,看着月亮,听着山里传来的畲歌。风轻轻地吹过,何人呼唤念喜?

梁光举站在门房里,他看着老鼋的包袱,看着包袱皮上的图案,他明白了,猛然转身走出来喊阿贵。“九姑娘呢?”

阿贵愣着,先生怎么又找九姑娘。“先生,九姑娘……回房了。”

“快点,跟我去一趟。”梁光举急急忙忙向小院走去。阿贵小跑地跟在后面,他还很少见梁光举这样走路。

“阿九,阿九。”梁光举喊着推开风门,站在门廊里喊,然后跑进书房,又跑回来,卧室的门怎么也推不动,好像门被什么顶住了,花花在屋里不停地叫着。“阿贵,快点,起开窗户进去看看!”梁光举喊着。

阿贵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又不能问,他直觉梁光举的心情十分焦虑不安,知道一定是真有什么事了,否则这十冬腊月的,不会让起开窗户。

九姑娘晕倒在门口,二人急忙把九姑娘抬到炕上,她浑身冰凉。“要……鲜羊血吗?”阿贵哆嗦地问,看着梁光举,他不敢说出来,九姑娘这是中毒了吗?

此时的梁光举并不像刚刚那样紧张了,“棉被拿过来,她只是晕了。”梁光举让阿贵把火盆端到身边,他不停地揉着九姑娘的手,忽然想起阿九曾经说不明缘由昏厥,针刺百会穴。针灸梁光举当然不会,他按着阿九说的,沿着前后发际线找到百会穴后,急中生智用指甲按压,反复几次按压,然后揉搓着她的手。

九姑娘睁开眼睛,当她看见梁光举时,满脸的惊恐和悲伤,挣扎着要起来,眼睛盯着门廊。“先生,他来了。他就……跪在图腾下,他……跪在图腾下。”没有眼泪,却是满眼的哀伤和绝望。

“别动,别动。”

“他……终于,来找我了。”

“没事的,有我在。”梁光举一把抱住了她。“我知道了。”

阿贵退了出来,他不明白,梁光举和九姑娘究竟在说什么。这些年来,阿贵听了太多,他们常常这样说着半句话,不懂也琢磨不明白,阿贵倒是习以为常了。可是,从老鼋失踪到现在,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到底跟那老鼋有关还是无关?还好九姑娘没有中毒,这是万幸。阿贵想。

“吧嗒,吧嗒……”拐棍声清晰地再次响起,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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