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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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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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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娘》连载

第三十章 连环巧计

30

早在日本败局已定、还未投降之际,国共双方就已把目光投向了东北大地。东北地区物产丰富,工业发达,交通便利,是当时全国唯一一个有着完整工业布局的区域,也是全国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区。无论双方谁在东北站稳脚跟,在将来争夺全国的斗争中都极为有利。

第三十章

大雪过后,天冷得滴水成冰,整个院子被雪包住了,人都缩在屋里,狗都叫不出声来。月光更冷了,拉扯着一缕缕婆娑往事。窗户纸上了厚厚的霜花,很难透进光来,写满了凄凉。远处开始传来野鸽子的叫声,叫得像怨妇一样满腹委屈,满含深意得像寡居无人理解的哭声。冬夜,凄冷而寂寞难挨。九姑娘又失眠了。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奔跑着来到窗下。

“九姑,九姑,睡了吗?”

“什么事?”九姑娘听出是小锦的声音,急忙下地开了门,“怎么了?是太太?”

小锦看着九姑娘,不明白大半夜的,九姑娘为什么穿得整整齐齐。“九姑,小凤在后面,她有事跟你说。”

小凤走了进来。“九姑。”

“别吞吞吐吐的。”九姑娘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挑重点。”“九姑,小姐哭了一天了,她一直在哭,下午我们去了钟绣坊,跟钟老板说话时哭得可厉害了呢。”

“哭?哭什么?关钟老板什么事,快说啊!”

“我听了两句就被小姐撵出来了,觉得应该让九姑知道。”

“快说!”九姑娘真有些急了。

“听晴小姐跟钟老板说,她早上去给太太请安了,听见太太不知跟谁说,说太太不是小姐的亲生母亲。”

“什么?”九姑娘一下子呆住了,柳烟终于说了。“哪天的事?那,小姐现在呢?你怎么才来说。”

“小姐一直在哭啊,我也走不开呀,九姑,这是上厕所跑出来,我也着急啊。”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那个钟老板说,他知道小姐的亲生母亲是谁?”小凤小声说。

九姑娘只觉得心“”咯噔”一下停止了,胸口猛地撞了几下,慌慌地站不住。“他……说了什么?”

“我没听见,就叫我出来了,好像没跟小姐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俩快回去。小姐想哭,就让她可劲儿哭吧,哭完就好了。”

九姑娘站在窗前,心里充斥一种愤怒。柳烟终于还是说了,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呢?她单方面撕毁了协议。转而一想,晴即使听到那样一句话,仅凭一句话,而且柳烟最近的精神状态下,她也不一定能怀疑个什么来。现在的问题,该是出在钟百里身上。他说知道晴的亲生母亲是谁,到底真知道还是顺嘴胡诌,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凭什么。这个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想到他竟然来梁家提亲,九姑娘就气愤难当,不知他出于什么目的。九姑娘猛然想起那天,钟百里跟在先生身后的情景,当时来不及想,那是怎么回事?他在那天来梁家什么事?如此看来,不得不去钟绣坊拜会一下钟百里了,不管他是什么来路,都要当面把话说清楚,让他死心。

远远地看着钟绣坊,门面和牌匾跟福州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北方的平房,厚重的木门和窗格,并不像南方建筑那样精巧。橱窗不大,因为冬季结了厚厚的霜,当然也没有悬挂绣品。

九姑娘的到来,着实让钟百里吃惊匪浅,竟小有慌乱。钟百里没想到九姑娘会突然造访,一点准备也没有。盼了无数次能这样单独见念喜,突然见面了,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提前上了栅板,请九姑娘里间就坐,此时此刻他觉得真实了,他有很多话要跟念喜说。“九姑,怎么突然有时间来了?”两个人坐下后,百里有些激动,给九姑娘倒了茶,心忍不住颤抖。但是,他不敢叫出“念喜”两个字。

“我不妨直说。”九姑娘面无表情,想着无论这个人什么来历,即使跟阿爸没有关系,她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她冷冷地地说,“钟老板,请你自重,我家小姐年少,请离我家小姐远点!”

百里没想到九姑娘所谓直说是这样一句话,他期待她也许直接问,他们之间所有相关的事,他以为他的身份梁光举该是跟她说过了,或者她看到麒麟锁后想起了他。原本心里冲动着的那些话被直接怼住了,不由心中恼怒。念喜原来是为梁光举的女儿而来,她不仅完全忘记了他,还这样强势。百里强压怒火,竟然气恼地回道,“九姑娘,我为什么要远点?梁太太已经答应了我的提亲,你们梁府难不成九姑娘做主?”

“你!”九姑娘被这句话噎住了,气得腾地站了起来,“你放肆了钟老板,你足以作她父辈之人,怎能如此有失稳重,如此没有廉耻,晴小姐她还是个孩子。”

“我不介意养她两年,我决定非她不娶了。”百里更加生气了,他也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是畲族人,我们尊崇一夫一妻制,不像汉人三妻……”

“你做梦!我会,拼了性命不要,也要阻止这门亲事。”九姑娘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摔门冲了出去。

“百里志在必得!”百里喊出这句话后,气得他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恨恨地想,“看起来,我没有猜错,晴定是你的女儿了。你不仅忘了与我的约定,还这样不明不白地苟活。这算什么?这就是自甘堕落。你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竟然还以梁府管家来我这里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挠我。男盗女娼,真是豪门大户的肮脏事,枉我苦等三十年,千里迢迢追到这里。”百里打开首饰盒,更加气恼,但他气得眼泛泪光,“梁光举把麒麟锁送还于我,说明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念喜一点不念曾经的情分,旧事只字未提,却来此威胁我,哼!你不仁我不义,怪不得我了。”百里瞪着眼睛望着门口,想起福州初见十八岁的阿九,她慌慌的样子,想起那次在玉福记擦肩而过,刚刚却这样盛气凌人,摆着富人的嘴脸,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斩断了一切,百里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眼珠子红得充了血。

夜深了,晴不再哭了,她好像突然长大了,她在串连一段段回忆。有一次,母亲看着晴幽怨地说,“晴儿,你的个子疯长什么,你真是不像我的孩子呢。”当时晴心里想说,不像母亲那是像父亲了。柳妈总是怪怪的,她总说那句讨厌的话,“还是我们婷小姐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姐姐是母亲生的,骨子里就该是大家闺秀,那么我呢,我是哪来的野孩子吗?姐姐死了,母亲疼得像疯了一样,假如我消失了,这个家里,谁会想我想到疯呢?想想大哥好像更喜欢二哥和三哥,他从来不跟我说话,因我不是梁家的吗?还是,他也拿我跟婷姐姐比呢?这次去闽东,爷爷常常悲哀地看着我,常常怜爱地叹息。莫非,爷爷也知道我的身世?钟百里说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却说还不到时候告诉我,我现在只能相信他了。这个家里我不知该问谁,只有他没必要骗我。

早晨,九姑娘走进上房,柳妈躺在炕上瞪着眼睛看着九姑娘。

“太太。”

“我不用你的安神药了,谁知你安的什么心?”柳烟接过药直接倒进痰盂里,她兴奋地笑着说,“阿九,我的睡眠突然就好了,给我梳头吧。”柳烟的样子很兴奋,却难掩憔悴,脸色苍白而浮肿。帮柳烟穿好衣服,小锦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九姑,不好了!”

柳烟挥手给小锦一个嘴巴,厉声喝道,“你在哪儿大呼小叫的?没人教你规矩吗?”

九姑娘一把扯过小锦,两个人惊慌地不敢抬头,九姑娘使劲捏着小锦的手,她心里知道,一定出大事了,否则,小锦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太太房里放肆。九姑娘忽然心里一痛,浑身都颤抖起来,小锦难过地握着九姑娘冰凉的手。

“怎么不说话了?说话!”柳烟厉声喝道。

柳妈此时闭着眼睛,脸色异常平静。

“小姐她……不见了!”

九姑娘一哆嗦,“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她抬头看着小锦。“小凤呢?小凤呢?”

“小凤……也不知小姐几时不见的,她昨晚睡得很死,才叫醒她,啥也不知。贵叔说,门房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可能是后门。”小锦看着九姑娘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

“阿九,阿九。”梁光举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建业和建邦。

看见九姑娘坐在地上,建业和建邦急忙把九姑娘扶起来,九姑娘一把抓住梁光举,拼命地抓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建业,建邦,你俩去车站,阿九,跟我去钟绣坊。”梁光举扶住九姑娘的胳膊,轻轻地安慰,“没事,没事的,有我在。”

“都给我出去!都滚出去!”柳烟就听不了梁光举这样的语气,霎时怒火中烧,她歇斯底里地喊着。

钟绣坊的栅板还没有打开,可是,无论梁光举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声音。这时阿贵跑来,“先生,附近客栈的人说,昨天下午就没有做生意。”

“昨天下午?”

九姑娘恍然,昨天上午来找钟百里,下午就走了?那晴是怎么跟他走的?“不可能,昨天下午,我让小凤看着小姐了。”

“赶紧先回家,问问小凤吧。”梁光举扶着九姑娘,心急如火,“问题是,不知何时走的。”

小凤吓得一直哭,她怎么想也说不明白,她不知小姐怎么就在她眼皮底下走了,自己又为什么无缘无故睡得死人一样。她发誓,小姐一下午都在。

“小凤,你怎么确定,小姐一下午都在?”

“我陪她去了太太房里。”

“然后,一起回房的?”

“没有,太太说,小姐在上房吃晚饭,让我回房了,我就睡着了。”

九姑娘听到这里,转身向上房跑去,进屋后她冲到炕上,一把扯起柳妈,“你还装吗?你还装!”

柳妈任九姑娘扯来扯去,她像一件衣服一样软软的,闭着眼睛不动。柳烟冲过去拉开九姑娘,“阿九,你敢撒野!”

梁光举也跟了进来,扯开柳烟护住九姑娘,建邦建业也跑进来站在了九姑娘前面。

“先生,阿九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奶妈,这是我的亲人。她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如此放肆。”柳烟说着泣不成声,回身给柳妈盖好被子。

九姑娘明白,一切都说不出所以来了,但事情一定出在柳妈和柳烟这里。她看着柳妈,尽管她依旧闭着眼睛,可她心里在笑,她的皱纹在奸诈地跳动,九姑娘恨得想现在掐死她,她从来没有这样怨恨过一个人。柳烟的嘴脸,像冻裂的粪坑,满脸的妆容泛着污秽,恶心而无法靠近。世上有一种流氓,像鼬一样,它们在小动物面前跳着诱人的舞姿,却在它们毫不防备时致命一击。柳妈一直是恨九姑娘的,原来还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她把鹊儿的仇恨转嫁于她了,然后狠心地用晴来报复她。

“太太,太太,好太太,你得逞了,可我,我不会痛不欲生的,我要好好活下去,至少,晴……她还活着!”九姑娘笑着说。她转身决然地离开了柳烟的屋子,她知道,她在这间房子里卑微的生活结束了,她不会再踏入这里。终于知道,什么叫没什么可怕的了?

“是,是啊,你们都还活着,都活着!”柳烟眼睁睁看着九姑娘扬长而去,她推翻了桌子,疯了一样往门口扔着东西,“生不如死,让你们也生不如死!”她大喊着,瞪着充血的眼睛,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狂笑着。

“母亲,母亲!”建业上前去扶柳烟。

柳烟看着梁光举离去的背影,撕扯着建业,“滚!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喜欢阿九吗?去吧,去跟你的父亲抢女人吧,抢你的阿九吧。”

“母亲,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建业痛苦地抱住柳烟。

“阿贵,守着门。”梁光举大声说。

“不用守,梁光举,我哪都不去,我是梁家女主人!我是女主人!哈哈哈……”柳烟尖声狂笑着。

九姑娘坐在回廊里,任冷风吹透她的单薄。心跟身体一样冰冷,却不是痛。“晴啊,我的孩子,你去哪里啦!”建邦走到身边,他心疼地看着九姑娘,脱下大衣给她披上,然后忽然伸手抱住了她。九姑娘没有惊慌,没有胆怯和拒绝,心里全明白了,她顺从地依偎着儿子的这份暖意。天空飘着细碎的雪粒,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舞着。渐渐地满天飞扬,极速地坠落却又飘起来,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人的心像在雪里,世界薄凉如此,心又如何暖透?

梁光举沉重地走在风雪里,踉跄着,他骤然苍老了。所有的一切像多米诺骨牌,就在转瞬之间倒塌了。一切都是命运地安排,若不是阿钟的死,也许会是另一种结果。那天没能把话跟钟百里说清楚,原本应该坦诚相见的,却没想到埋下了祸根。一个为情苦苦追寻的男人,应该是至情至圣的,愿他念在与阿九的年少之约,善待我的晴儿。梁光举悲哀得满脸泪水,与雪花结在了一起,在风里像刀割一样地疼着。

建邦把九姑娘抱进梁光举的房里,建邦的用意梁光举明白。梁光举把被子,一层层盖在几乎冻僵了的九姑娘身上,盘腿坐在她的身边。

“这里,我……”九姑娘挣扎起来。

“安心躺着,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梁光举伸进被里握住了九姑娘的手,揉搓着,暖着。“什么规矩都放下。”

“晴她,会平安吧?”

“会。”梁光举强忍着泪水,坚定地说:“九,还记得你说过救你的畲族男孩吗?”

“那个男孩,哪个?”九姑娘依然冷,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

“那个男孩也来寻你,他就是……钟百里。”

“钟百里!”九姑娘骤然像定住了一样,气都不敢喘,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梁光举。“先生怎么知道的,麒麟锁吗?”

“是,那天你阿爸忽然不行了,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深谈。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天意难违。”梁光举懊恼却不能表现出来,心里叹息着。“阿九,我没有把事情办好,所以……造成这样的结局。”梁光举此时非常自责。“先生,不要懊恼。他在恨我,他是恨我。”九姑娘闭上了眼睛,想起他最后喊的那句话。

“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胡思乱想。”九姑娘静静地说。眼睛盯着天棚,“我相信因果。孩子们都已经知道了真相,而蒙在鼓里的恰恰是我们。”

“他会善待我们的女儿。”梁光举痛苦地说,使劲握着九姑娘的手。“他能千里迢迢来北方,定然也是至情至圣之人。”

“希望好好活着,活着就好。”九姑娘满脸泪水。“如果我违反族规,如果这是神灵惩罚我,愿神灵庇佑我的孩子,所有的罪孽,由我一人承担吧。”

“不不,惩罚我吧。”

晴小姐睡着了,百里看着她,忽然满是愧疚。“这是念喜的孩子,我要这么残忍吗?可是,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以死相逼不回梁家呢?”

“要是把我送回去,我会自己走的,我会天涯海角去流浪。”晴坚决不回家,百里还问不明白。百里想离开这伤心之地,情急之下带走晴,可他马上就意识到这对念喜太残忍了。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女孩子只身一人不能走,没办法只能带着她离开。

九姑娘说得对,柳妈真是在装。

那天喝了解药,模模糊糊听柳云峰说毒是老鼋下的,柳妈知道老鼋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她一次,也能害她第二次。她知道无论怎样,柳烟念在奶妈情分上,也会奉养于她。于是她只能继续装,她在等待时机。老鼋死了,柳妈几天后才知道,她之所以还继续装,因为柳烟要把晴送给钟百里,她们如今的共同敌人是九姑娘了。柳妈每天躺着绞尽脑汁想着办法,没想到机会来了。

那日柳烟面对着不能说话的柳妈自言自语,说着疯话,柳妈看见晴站在门口,也知道晴听见了柳烟说不是她亲生母亲的话。柳妈知道,该是告诉柳烟,她能说话的时候了。柳烟从后门,亲自送柳妈出去,她偷偷地去了钟绣坊。正巧看见九姑娘离开,她就试着跟钟百里说了她的计划,因为,她看出钟百里正在愤怒之中。果然,百里气愤之下答应带走晴小姐。而且,盛怒之下的钟百里也告诉了柳妈,老鼋就是阿钟,就是阿九的阿爸。这让柳妈瞠目结舌,柳妈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她等了这么多年,大仇终于得报,阿钟死了,折磨九姑娘成了她唯一的事了。“晴儿,想不想知道你的生母是谁?”柳烟问。

晴听柳烟轻描淡写的语气,难过地瞬间哭了起来。“不想知道,钟老板说,他知道。母亲,我就你一个娘亲不行吗?”

“唉!傻孩子。”柳烟轻轻地说,“钟老板他当然知道。你说,钟老板对你好吗?”

“好,可是母亲,我不想嫁人,我还小啊!”晴忽然想起柳烟要她嫁给百里的事,害怕地哭起来,哭得说不出话来。

柳烟也是难过的,不管带着多少恨,这个孩子,也是她亲手抚养长大,尽管常常纠结矛盾着。柳烟真心哭了,因为她知道与晴的母女情到此为止了。“晴儿,我不得不说了。”柳烟神秘地说。“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晴不知怎么回答,瞪着泪眼不知点头还是摇头。

“说来话长,其实,你的生父就是钟百里。”

柳妈吃了一惊,她差一点叫出声来,却不得不佩服柳烟的智慧。如果晴不想嫁人,那也不能强行把她怎么样,梁光举也不会坐视不理。可柳柳烟要怎么编下去呢?柳妈心里十分好奇。

“母亲!你不要吓我了,我不想活了。”晴哭着抱住了柳烟,不但母亲不是母亲,父亲也不是父亲了。她不仅仅是伤心难过,眼睛里竟然是惊恐和绝望,崩溃之极。

“说来,你的母亲也是可怜,她在生你时,难产死了。”

“死了?不不,我不信!那我是怎么来到梁家的?”

“唉!可怜的孩子。”柳烟给晴擦着泪水,眼里满满的爱意。“说起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像我们的母女缘分也是。好事与坏事是并存的,这你要感谢九姑娘。那年我们搬家,在闽东车站。是九姑娘,她遇见钟百里抱着你。我和你父亲当时都不明白,九姑娘为什么把你偷来。”

“偷?我是九姑娘偷来的?”

“是啊,她一个大姑娘,为什么要偷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怎么能抚养孩子呢?后来,我和你父亲怜惜你,就收养了你。”

“怎么可能?九姑娘为啥这么做?”晴愤怒地喊。

“你不知道九姑娘是畲族人吗?你知不知道钟百里也是畲族?他们早就认识,他们从小就有麒麟锁之约,是青梅竹马。”

“什么麒麟锁?”

“你大哥带过的,你没看过?九姑娘送给你大哥了,因为,你大哥从小就爱着她,她就背弃了她和钟百里的约定。”柳烟眼里忽然不屑与恶毒起来。

“大哥爱她?不是父亲喜欢她吗?可是,她为啥偷走我呀?”

“这就是女人的恶毒了,她背弃誓约,却恨钟百里移情别恋,九姑娘就是戴着面具的蛇蝎。你现在不懂,长大了就懂了,女人都有嫉妒心啊。”柳烟并不看晴,眼睛不知在看什么。好像嘴里说的跟思想没搭在一起,眼睛空空的。

柳妈简直听傻了,这是现编的还是蓄谋已久的,可这主意是她才想出的,小姐怎么就编得这样合情合理呢?

“那我,去找爹和大哥,揭穿她这坏女人。”晴气愤地站起来。

“傻孩子,母亲我这么多年都没斗过她,你认为他们信你吗?你不知你爹和大哥,包括二哥三哥,都被九姑娘迷住了了吗?否则,我会有这一身的病吗?”柳烟忽然抽泣起来,她的泪水此时该是真的,她也真为这些年的生活伤心起来。“我这一辈子……”

“母亲,你一直是爱我的,你对晴的好晴知道,我知道你的苦了。”晴扑进柳烟的怀里。

“北方要打仗了,先跟你生父走吧,要不,九姑娘会把你嫁出去。我就是看出了她的阴谋,才先下手为强,百里托柳妈找过我了。”柳烟看着柳妈,“你看,柳妈也是九姑娘害的,多亏了舅舅,这不,好了也不敢说好了,怕再遭毒手。”柳烟向柳妈使着颜色。

柳妈一听柳烟这么说,急忙坐起来说,“小姐,我跟钟老板联系好了,晚上他在后门接你。”

晴惊讶地看着柳妈,想到要离开家,忽然又惊恐地哭起来。“母亲,那你怎么办?”

“娘岁数大了,娘还有你的哥哥们呀。”柳烟抱着晴说,“钟百里千难万难找到了你,九姑娘死不承认。娘念他思女心切,忍痛让你走。可是谁都不愿意提起往事,他说他想你想疯过。他看见你会思念你的娘亲,所以不要提起他的伤心事,以防旧病复发。你只说,母亲让你跟他学艺就行了。”

晴对柳烟的话深信不疑,她也觉得她不像汉人,原来自己是畲族人啊。怪不得一见钟百里就有好感,原来是亲生父亲,这就是血脉。

“从今以后,我要叫你什么?”

百里一时语塞,叫什么呢?他看着晴,“叫师父吧。”

“阿爸。”晴甜甜地叫了一声。

百里没想到晴会叫他阿爸,他担心来着,如果晴要是对他动情怎么办,这是念喜的孩子啊。一声阿爸,百里的心一下子化开了。

这是百里没想到的称呼,也是最打动他的称呼,这个称呼触碰了这个畲族汉子内心的柔软。百里虽然没有问晴为什么这么叫,却被这一声“阿爸”,把一颗孤寂的心唤醒了。晴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样子,使他就像看见了年幼的念喜。他给晴盘上了畲族的头饰,带上畲族的首饰,这就是畲族的孩子呀。因为畲族“钟姓无千”,百后是万,百里给晴起名叫钟万惠,“感谢神灵恩惠,愿所有福气惠泽于你,我终于有了孩子,从此,我就是惠的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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